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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逆襲女尊世界 半龕 97898 字 2025-08-25 19: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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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雪停了,月光透過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張昭是被凍醒的,鼻尖蹭到冰涼的被角,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想起昨晚那柄斷成兩截的梨木劍。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了堵,卻沒了前幾日的鈍痛,反倒有種塵埃落定的清明。他坐起身,攏了攏身上的小被子,看著窗外映進(jìn)來的雪光,突然笑了。

練什么武呢?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細(xì)瘦的胳膊,連木劍都能握斷,難不成還指望將來舞刀弄槍?張嵐是先天境高手,張曦有武學(xué)天賦,這父女倆的基因大概是半點(diǎn)沒分到他身上。

“算了?!睆堈严票幌麓?,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倒也清醒得徹底,“文的就文的,總比將來被隨便塞給哪個女人當(dāng)附庸強(qiáng)。”

他記得劉嬤嬤說過,男子無才便是德,三從四德記心間,將來才能尋個好妻主。這話以前聽著刺耳,現(xiàn)在倒覺得……未必全是歪理。至少把這些規(guī)矩學(xué)精了,能少看些臉色,能護(hù)著陳硯,也能給自己爭點(diǎn)余地。

至于嫁人?

張昭對著空氣皺了皺鼻子。他這19歲的現(xiàn)代靈魂,要是真被逼著嫁個素未謀面的女人,還不如一頭撞死在石榴樹上。學(xué)規(guī)矩是為了護(hù)身,可不是為了乖乖等著被打包送人。

“昭兒醒了?”陳硯推門進(jìn)來時,正看見張昭站在窗邊發(fā)呆,小臉在月光下白得像玉,睫毛又長又密,垂著的時候像兩把小扇子,“怎么不多睡會兒?天還沒亮呢?!?/p>

張昭回頭,臉上沒了往日的別扭,反而笑了笑:“爹爹,我想通了,不學(xué)武了?!?/p>

陳硯愣了一下,手里的銅盆“咚”地放在桌上,熱水濺出些在袖口:“真……真的想通了?”

“嗯?!睆堈炎哌^去,踮起腳夠陳硯的袖子,想幫他擦水,“學(xué)文也挺好的,至少不會把劍練斷?!?/p>

陳硯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沒了之前的抵觸,倒多了些他看不懂的篤定。他伸手摸了摸張昭的頭,指尖觸到孩子柔軟的頭發(fā),突然紅了眼眶:“好,學(xué)文好,爹爹教你?!?/p>

從那天起,張昭像是換了個人。

劉嬤嬤再來教規(guī)矩時,他不再裝傻充愣。學(xué)請安,膝蓋落地的弧度分毫不差,額頭輕抵手背,動作行云流水;學(xué)步態(tài),步子邁得不大不小,雙手交疊放在腹前,腰板挺得筆直,走在青磚地上悄無聲息;學(xué)應(yīng)對,聲音不高不低,語氣不卑不亢,問一句答一句,從不多言。

劉嬤嬤起初還有些懷疑,拿著戒尺在旁邊盯著,可看了幾日,見他是真的用心學(xué),臉上的冰霜也漸漸化了些,只是依舊板著臉:“腕子再抬高點(diǎn),男子行禮,手要穩(wěn),不能晃?!?/p>

張昭依言抬高手腕,袖口滑落,露出一小截皓白的手腕,皮膚嫩得像上好的羊脂玉。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手上,能看清淡淡的青色血管,連劉嬤嬤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孩子的皮肉,倒是比府里最嬌貴的錦緞還要細(xì)膩。

“側(cè)夫真是好福氣,小公子這模樣,將來定是京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必?fù)責(zé)打掃的周媽路過,見張昭在學(xué)走路的儀態(tài),忍不住笑著說。她是個圓臉的中年婦人,眼角有細(xì)紋,笑起來很親切。

陳硯正在廊下曬書,聞言笑了笑:“不過是個孩子,哪擔(dān)得起周媽這話?!?/p>

張昭沒回頭,依舊按著劉嬤嬤的要求走直線,心里卻在想:好看能當(dāng)飯吃?等將來他把《禮記》背得滾瓜爛熟,把書法練得比沈陽還好,看誰還敢只盯著他的臉說閑話。

學(xué)文的日子比學(xué)武要安靜得多。

每日卯時起身,先跟著陳硯讀一個時辰的《論語》,陳硯讀一句,他跟著念一句。他的聲音還帶著奶音,念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時,尾音微微上翹,像只撒嬌的小貓。陳硯聽著,總?cè)滩蛔⊥O?,笑著看他泛紅的耳根——這孩子臉皮薄,念到生僻字被糾正,耳朵就會紅。

辰時到午時,是劉嬤嬤的規(guī)矩課。除了請安、走路,還要學(xué)擺盤、沏茶、疊衣。張昭學(xué)沏茶時最認(rèn)真,握著小小的紫砂壺,將熱水沿著杯壁緩緩注入,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hù)什么珍寶。茶葉在熱水里舒展,茶香裊裊升起,他垂著眼簾,長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側(cè)臉的線條柔和又精致,連劉嬤嬤都不得不承認(rèn):“這孩子做什么像什么,有模有樣的?!?/p>

下午是書法課。陳硯給他削了支小小的狼毫,教他握筆。張昭的手還小,握筆時手指會微微顫抖,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像爬滿了螞蟻。

“手腕要虛,掌心要空?!标惓幬罩氖郑还P一劃地教,“你看,‘禮’字的豎鉤要有力,像人站得筆直。”

張昭盯著宣紙上的字,鼻尖幾乎要碰到紙面。陽光照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他的嘴唇微微抿著,神情專注得可愛。陳硯看著他認(rèn)真的樣子,突然覺得,也許這孩子真的適合走這條路。

學(xué)了半個月,沈陽派人來請他們?nèi)フ龔d用茶。

張昭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小長衫,領(lǐng)口繡著暗紋,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用根玉簪束著。他跟在陳硯身后走進(jìn)正廳,步伐平穩(wěn),姿態(tài)端正,與之前那個咋咋呼呼的小孩判若兩人。

“沈陽爹爹?!彼硇卸Y,動作標(biāo)準(zhǔn),聲音清朗。

沈陽正在臨帖,聞言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昭兒這儀態(tài),倒是長進(jìn)不少?!彼畔鹿P,指著桌上的宣紙,“來,寫個字給我看看?!?/p>

張昭走到案前,拿起筆,蘸了墨,略一沉吟,寫下一個“禮”字。字雖稚嫩,筆畫卻還算規(guī)整,尤其是那豎鉤,真有幾分挺拔的意思。

“不錯?!鄙蜿栃χc(diǎn)頭,“比你陳爹爹小時候強(qiáng)多了。”

陳硯在一旁笑著說:“都是劉嬤嬤教得好。”

張昭沒說話,只是放下筆,安靜地站在一旁,雙手交疊放在腹前,腰背挺直。陽光從窗外照進(jìn)來,落在他身上,給他周身鍍了層金邊。他的皮膚本就白,被陽光一照,更顯得通透,像上好的白玉雕像,連站在一旁的侍女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聽說你最近在學(xué)沏茶?”沈陽突然問。

“是。”張昭答。

“那就給我和你陳爹爹沏杯茶吧?!鄙蜿栒f。

張昭應(yīng)了聲“是”,走到一旁的小幾前。那里早已備好茶具,紫砂壺,白瓷杯,還有今年的新茶。他先溫杯,再投茶,動作有條不紊,小小的手握著茶壺,倒茶時手腕穩(wěn)得不像話,茶水順著壺嘴緩緩流入杯中,不多不少,正好七分滿。

“請沈陽爹爹用茶,陳爹爹用茶?!彼p手捧起茶杯,遞到兩人面前。

沈陽接過茶杯,看著杯中碧綠的茶葉,又看了看張昭認(rèn)真的小臉,突然笑了:“昭兒這雙手,真是雙好手,不光能寫字,還能沏茶,將來定是個會疼人的?!?/p>

這話若是放在以前,張昭定會覺得別扭,可現(xiàn)在他只是微微低頭:“能為沈陽爹爹和陳爹爹分憂,是昭兒的本分?!?/p>

陳硯看著他,眼神里滿是欣慰,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這孩子學(xué)得太快,太好,好得像在給自己套上枷鎖。

從正廳出來,路過花園時,遇見了張曦。她剛練完劍,額角還帶著汗,看到張昭,眼睛一亮:“弟弟,你看我新得的劍穗!”

那劍穗是用紅色的絲線編的,上面還綴著顆小珍珠,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張昭看著她額角的汗珠,看著她眼底的鮮活樣,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些什么。

“好看?!彼f,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水。

“你怎么了?”張曦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湊近了看他,“怎么不笑了?是不是劉嬤嬤又罰你了?我去告訴阿娘!”

“沒有。”張昭搖搖頭,往后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姐姐剛練完劍,該回去歇歇了?!彼恼Z氣依舊平和,卻帶著種疏離感。

張曦愣了一下,看著他標(biāo)準(zhǔn)的站姿,看著他那雙漂亮卻沒什么溫度的眼睛,突然覺得有點(diǎn)陌生。這還是那個會跟她搶糖吃,會在桃林里瘋跑的弟弟嗎?

“哦?!睆堦氐拖骂^,捏著手里的劍穗,聲音有點(diǎn)悶,“那我先走了?!?/p>

看著張曦離開的背影,張昭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微微發(fā)疼。他知道自己變了,變得像個真正的“文相府小公子”,懂規(guī)矩,知進(jìn)退,可也變得……不那么像自己了。

“這樣不好嗎?”他在心里問自己,“至少沒人會再笑你是練武廢柴,至少陳爹爹不用再為你擔(dān)心,至少……你在這個世界有了立足的本事。”

可心里那點(diǎn)失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回到院子,陳硯拿出一件新做的夾襖,是用天藍(lán)色的綢緞做的,上面繡著暗紋的云紋:“試試這件,看看合不合身。”

張昭穿上夾襖,長度正好到膝蓋,襯得他膚色更白,眉眼更清。陳硯幫他系好腰帶,退后兩步看了看,笑著說:“真好看,像畫里走出來的小神仙?!?/p>

張昭對著銅鏡照了照,鏡中的小孩眉眼精致,身姿挺拔,一舉一動都帶著規(guī)矩的影子,好看得像個精致的娃娃??赡请p眼睛里的光,卻比以前暗了些。

“爹爹,我想去書房看書?!彼f。

“去吧。”陳硯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他轉(zhuǎn)身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書房里很安靜,只有窗外風(fēng)吹過石榴樹的聲音。張昭坐在榻上,拿起一本《女誡》,這是劉嬤嬤讓他讀的,說“男子當(dāng)知女子不易,方能侍奉妻主”。他翻開書頁,一行行地看下去,眼神專注,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濃密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他的手指輕輕拂過書頁,指尖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偶爾有風(fēng)吹進(jìn)來,掀起他的衣角,露出一小截纖細(xì)的腰肢,像易碎的瓷器。

連在一旁研墨的小丫鬟都看呆了,心里想:小公子真是越來越好看了,將來不知哪個有福的小姐能娶到他。

張昭像是沒察覺,依舊低頭看書。只是在翻頁的瞬間,他的手指微微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把自己打磨成這個世界期待的樣子,溫順,懂事,有才華,還好看。他在學(xué)那些曾經(jīng)鄙視的規(guī)矩,在練那些束縛人的禮儀,只為了將來能有底氣說一句“不”。

這條路很難,很悶,甚至有點(diǎn)委屈。

可比起當(dāng)一個任人擺布的廢物,比起讓陳硯跟著他受委屈,這點(diǎn)難,這點(diǎn)悶,這點(diǎn)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張昭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往下讀。書頁翻動的聲音在安靜的書房里響起,像時光在慢慢流淌。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掙脫命運(yùn)的枷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書頁上,像個沉默而堅定的印記。


更新時間:2025-08-25 19:17: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