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帶著劇毒腐蝕性的沼澤迷霧瞬間吞噬了兩人。視線被剝奪到極致伸手不見五指唯有那濃得化不開的灰黃以及其中蘊含的令人窒息的衰敗死意。
凌昭緊緊攥著蘇晚冰涼的手將《太虛步》中關(guān)于靈覺感知的法門催動到極限。腳下不再是堅實的土地而是深不見底吸力驚人的淤泥暗流每一次落足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需以精妙到毫厘的元炁操控輕點借力方能不至沉淪。
懷中的龍佩緊貼胸口那微弱的秩序波動成了這絕望黑暗中唯一的燈塔不僅艱難地抵御著無孔不入的毒瘴侵蝕更如同磁石般隱隱指引著一個模糊的方向——正是方才那三尾玄狐消失的方位！
他在賭！賭那靈狐對此地極為熟悉賭它對自己手中龍佩的渴望能壓過被驚擾的警惕賭它會選擇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徑返回巢穴！
“跟緊！”凌昭低喝聲音在粘稠的毒瘴中幾乎傳不出去。他能感覺到蘇晚的手在劇烈顫抖并非完全因為恐懼更多的是她體內(nèi)死氣與外界環(huán)境產(chǎn)生的劇烈沖突讓她如同置身煉獄每一寸肌膚都在被兩種同源卻相斥的力量撕扯。
身后巨鷹尖銳的唳鳴和血牙幫修士氣急敗壞的吼聲越來越近甚至還夾雜著幾聲凄厲的慘叫和落水聲——顯然這萬葬澤的兇險遠超他們的預(yù)料即便有系統(tǒng)改造的妖禽引路也付出了代價。
但追兵并未放棄那系統(tǒng)改造妖禽的鎖定氣息依舊死死咬在后面！
凌昭心念電轉(zhuǎn)猛地一咬舌尖逼出一口精血混合著所剩無幾的元炁屈指一彈在空中勾勒出一個極其簡陋卻蘊含《洞虛靈紋》中惑神擬象奧義的殘缺符文！
符文一閃而逝沒入側(cè)前方的濃霧中。瞬間那邊傳來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和幾聲模糊的嘶吼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驚動并發(fā)生了戰(zhàn)斗。
這是他倉促間布下的疑陣希望能略微拖延追兵。
果然身后的追擊聲出現(xiàn)了片刻的遲疑和混亂。
趁此機會凌昭拉著蘇晚循著龍佩感應(yīng)的方向?qū)⑺俣忍嵘綐O致不顧一切地向前沖去。
迷霧似乎永無盡頭。沿途他憑借強大的靈覺和龍佩的微弱預(yù)警數(shù)次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隱藏的泥潭漩渦潛伏的毒物以及一些散發(fā)著詭異能量波動的腐朽殘骸。有幾次甚至能感覺到冰冷滑膩的觸須擦著腳踝掠過令人毛骨悚然。
蘇晚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呼吸微弱身體冰冷得嚇人幾乎是被凌昭拖著前行。她眉心的死氣團躁動不安那團較小的混沌灰白之氣似乎在本能地吸收著外界毒瘴中的衰敗能量但這過程顯然痛苦萬分讓她不時發(fā)出壓抑的呻吟。
不知在死亡邊緣掙扎前行了多久前方的迷霧似乎略微稀薄了一些。腳下淤泥的吸力也在減弱偶爾能踩到一些堅硬硌腳的似乎是巨大獸骨的東西。
懷中的龍佩忽然傳來一陣清晰的帶著指向性的悸動！
有戲！凌昭精神一振奮力向前邁出最后幾步！
嘩啦！
仿佛穿過了一層無形的水膜周圍的壓力驟然一輕！濃郁得令人窒息的毒瘴被甩在了身后雖然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淡淡的腐臭和毒性但已不至于無法視物和呼吸。
他們竟沖出了那片最危險的核心毒瘴區(qū)來到了一片相對奇異的區(qū)域。
這里像是一片巨大的干涸的湖床。地面是龜裂的暗紅色的堅硬泥土布滿了各種慘白的巨大獸骨化石如同一片古老的墳場。遠處隱約可見一些扭曲焦黑的枯木殘骸姿態(tài)猙獰。天空雖然依舊被灰黃色的霧靄籠罩但光線明顯亮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此地那種無孔不入的系統(tǒng)污染氣息竟然變得極其稀薄！仿佛被某種力量排斥或凈化過。
凌昭來不及細究原因第一時間攙扶著幾乎虛脫的蘇晚躲到一具如同小山般的巨獸肋骨化石下方警惕地觀察后方。
濃密的毒瘴如同墻壁般緩緩蠕動暫時沒有追兵沖出的跡象。但那被鎖定的感覺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變得極其微弱和模糊似乎那片毒瘴對追蹤也有一定的隔絕效果。
暫時安全了
凌昭松了口氣這才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虛弱感襲來差點直接栽倒在地。他強撐著盤膝坐下再次握住龍佩瘋狂汲取那珍貴的秩序能量療傷恢復(fù)。
蘇晚也癱軟在地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氣息都帶著一股灰白色的冰寒。外界毒瘴的刺激消失她體內(nèi)兩股死氣的沖突似乎緩和了一些但之前的消耗實在太大。
足足調(diào)息了半個時辰凌昭才勉強壓住傷勢恢復(fù)了一點行動力。他看向蘇晚眉頭緊鎖。她的情況不容樂觀必須盡快找到一處絕對安全的地方讓她靜養(yǎng)調(diào)理否則遲早會被體內(nèi)的死氣徹底吞噬或同化。
而唯一的希望似乎就在那只神秘的三尾玄狐身上。
他站起身再次取出龍佩仔細感應(yīng)。那絲微弱的指向性悸動依舊存在指引向這片干涸湖床的深處。
“還能堅持嗎？”凌昭低聲問道。
蘇晚艱難地點了點頭撐著旁邊的獸骨想要站起卻一個踉蹌。凌昭伸手扶住她將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攙扶著她一步步向著龍佩指引的方向走去。
這片湖床死寂得可怕除了風(fēng)聲吹過獸骨孔洞發(fā)出的嗚咽再無任何聲響。地面散落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碎片有銹蝕的兵器殘片有破碎的陶罐甚至還有一些黯淡無光的早已靈氣盡失的法器碎片。這里仿佛經(jīng)歷過一場極其慘烈的大戰(zhàn)將一切生機徹底湮滅。
越往深處走那種系統(tǒng)污染被排斥的感覺就越發(fā)明顯。甚至隱隱地能感覺到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帶著淡淡悲憫與守護意味的古老氣息從大地深處彌漫開來與龍佩的秩序波動隱隱呼應(yīng)。
凌昭心中暗驚。難道這萬葬澤深處還殘留著某種遠古的守護力量？正是這股力量排斥著系統(tǒng)的污染？
就在這時前方景象豁然開朗。
一片相對平整的空地中央竟然矗立著一座完全由各種慘白獸骨搭建而成的造型奇詭的巢穴！巢穴約有丈許高入口處點綴著一些閃爍著微弱磷光的奇異苔蘚和晶體散發(fā)出柔和的足以驅(qū)散周圍昏暗的光暈。
而在巢穴入口旁的一塊光滑骨片上那只三尾玄狐正靜靜地蹲坐著淡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走來的凌昭二人眼神中依舊充滿了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種審視和等待。
它果然在這里！而且似乎料到他們會跟來！
凌昭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將龍佩托在掌心微微向前示意同時努力傳達出善意和交易的意念。他不敢靠近以免引起對方的過激反應(yīng)。
玄狐的目光完全被龍佩吸引鼻翼再次輕輕抽動喉嚨里發(fā)出一種極低的如同嘆息般的嗚鳴。它抬起一只前爪優(yōu)雅地舔了舔然后用爪尖指了指凌昭又指了指自己腳下的骨片。
凌昭凝神看去只見那光滑的骨片上似乎用某種尖銳之物刻著幾個極其古老的符號。他辨認(rèn)了片刻心中猛地一震！
那并非普通的獸類標(biāo)記而是某種極其古老的簡化后的契約靈紋！意思是——“蘊味”交換“庇護”！
這狐貍智慧高得超乎想象！它不僅識得古器竟還懂得古老的契約之道！它想要龍佩上散發(fā)的那種秩序蘊味作為報酬而它則可以提供暫時的庇護！
凌昭心中飛快權(quán)衡。龍佩至關(guān)重要絕不能有失。但其中的秩序能量并非不可再生只是恢復(fù)極慢。而眼下蘇晚狀態(tài)危急后有追兵急需一個安全的落腳點。這狐穴看起來神秘非凡連系統(tǒng)污染都能排斥或許正是最佳選擇。
“可以！”凌昭沉聲開口盡管知道對方未必完全聽懂人言但態(tài)度必須表明“但我需要先確定庇護之所安全并且我的同伴狀態(tài)很糟需要絕對安靜的環(huán)境?！?/p>
玄狐歪著頭淡金色的眸子似乎思考了片刻然后竟人性化地點了點頭！它站起身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率先走入了那獸骨巢穴之中。
凌昭一咬牙攙扶著蘇晚小心翼翼地跟了進去。
踏入巢穴的瞬間一股奇異的感覺包裹了全身。外界所有的聲音氣息仿佛瞬間被隔絕開來巢穴內(nèi)部溫暖干燥充滿了一種淡淡的如同陽光曬干草般的清香與外界沼澤的腐臭形成天壤之別！空氣中流淌著一種寧靜安詳?shù)哪芰孔屃枵丫o繃的神經(jīng)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幾分蘇晚緊蹙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
巢穴內(nèi)部比想象的要寬敞地面鋪著柔軟的干草和不知名的羽毛四壁鑲嵌著各種會發(fā)光的晶體和寶石雖然大多能量微弱卻將內(nèi)部照得朦朦朧朧。最深處還有一個用整塊暖玉打造的淺坑里面鋪著更柔軟的絨羽似乎是玄狐休憩之所。
這里簡直是一處世外桃源！
玄狐走到暖玉坑旁用爪子指了指旁邊一片鋪著厚厚干草的區(qū)域然后又看向凌昭手中的龍佩。
凌昭會意先將蘇晚小心地安頓在干草鋪上。蘇晚一接觸到那干草便發(fā)出一聲舒適的嘆息蜷縮起身體眉心的死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平復(fù)下來呼吸也變得均勻悠長。這巢穴似乎對她體內(nèi)的力量有著極好的安撫效果！
凌昭心中一定不再猶豫。他走到玄狐面前盤膝坐下將龍佩置于掌心。他并沒有直接讓玄狐接觸玉佩而是再次運轉(zhuǎn)《玄牝蘊靈》小心翼翼地從中剝離出一絲比發(fā)絲還要纖細的精純無比的秩序能量蘊味如同實質(zhì)的氤氳霧氣緩緩飄向玄狐。
玄狐的淡金色眸子瞬間亮得驚人它極其享受地瞇起眼睛微微仰起頭鼻翼快速翕動將那絲秩序蘊味一絲不剩地吸入體內(nèi)。
隨著蘊味入體它那如同暗夜流瀑般的漆黑皮毛似乎變得更加光澤潤滑三條尾巴尖端的星輝白毛也明亮了幾分整個身軀都散發(fā)出一層微弱的神圣柔和的光暈。它發(fā)出滿足的咕嚕咕嚕的聲音顯然對這報酬極為滿意。
吸收完這絲蘊味玄狐看向凌昭的眼神柔和了許多警惕大減。它甚至走上前用腦袋輕輕蹭了蹭凌昭的手背觸感冰涼絲滑然后便優(yōu)雅地躍回自己的暖玉坑蜷縮起來似乎陷入了某種消化和沉睡。
交易達成！
凌昭長長松了口氣這才真正放松下來。他仔細檢查了一下巢穴入口發(fā)現(xiàn)那里似乎有一層無形的能量屏障將內(nèi)外徹底隔絕安全無比。
他回到蘇晚身邊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沉沉睡去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不再是那種死寂的灰白眉心死氣安穩(wěn)那團混沌灰白之氣甚至還在緩慢地吸收著巢穴內(nèi)安寧平和的能量自我調(diào)理。
太好了！這狐穴果然是他們的福地！
凌昭也感到無邊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但他不敢立刻沉睡而是強打精神在巢穴入口內(nèi)側(cè)以指代筆耗費所剩無幾的神念和元炁艱難地刻畫了幾個最簡單的《歸藏陣解》中的預(yù)警和加固靈紋。
做完這一切他才終于支撐不住倒在蘇晚旁邊的干草鋪上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胸口的龍佩貼著他依舊散發(fā)著微弱而穩(wěn)定的秩序波動滋養(yǎng)著他重創(chuàng)的身軀
不知過了多久凌昭是被一陣極其微弱卻持續(xù)不斷的咔咔聲驚醒的。
他猛地睜開眼警惕地望向聲音來源。
是那只三尾玄狐。它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來正蹲在巢穴角落面前堆放著幾件它不知從何處搜集來的藏品——一把銹蝕斷裂的古劍殘骸半塊布滿裂紋的玉佩還有一個沾滿泥土的拳頭大小的黑色金屬圓球。
此刻它正用爪子小心翼翼地?fù)芘莻€黑色金屬圓球淡金色的眸子里充滿了疑惑和一絲挫??？那咔咔聲正是它鋒利的爪尖劃過金屬球表面發(fā)出的聲音。那圓球不知是何材質(zhì)玄狐的利爪竟無法在其上留下絲毫痕跡。
玄狐似乎嘗試了各種方法甚至吐出淡淡的蘊含著空間波動的狐火灼燒那金屬球依舊毫無反應(yīng)。
它有些氣惱地用爪子拍了拍圓球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然后抬起頭目光幽幽地看向了凌昭以及他懷中那枚能散發(fā)出奇異蘊味的龍佩。
凌昭心中一動。這玄狐是想讓他幫忙打開這個古怪的金屬球？它認(rèn)為自己的龍佩或許能起作用？
他看著那黑色金屬球表面光滑無比沒有任何縫隙或符文神念探入也被完全隔絕確實古怪異常。
就在他猶豫是否要嘗試時巢穴外那層無形的屏障忽然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水波般的漣漪！
雖然微弱卻瞬間讓凌昭和玄狐同時豎起了耳朵警惕地望向入口！
有東西在外面！正在試圖窺探或觸碰屏障！
是追兵找到了這里？還是這萬葬澤中其他的危險存在？
剛剛獲得的短暫安寧似乎即將被再次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