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林沐言在父親家門口。
剛剛做好了心理建設的林沐言,心里還是有些害怕地走進了家,卻再一次被林國強趕了出來。
半夜的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點砸在窗戶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林沐言站在家門口,渾身發(fā)抖,眼淚和雨水混在一起,順著臉頰滑落。
"滾出去!"父親的聲音在雷聲中顯得格外刺耳。
林國強又發(fā)瘋了,他想把女兒送去娛樂城,這樣他就能拿到一筆不小的費用,可林沐言不愿意跟他走。
沒錢的他把林沐言房間的東西全賣了,他認為女兒沒有利用價值,就想趕走她。
“有好日子不過,你還有臉回來!”
"你給我滾!現(xiàn)在就滾出去!"
林國強早已收拾好了她的行李,似乎早有預謀,連同她的行李箱一同丟了出來。
周圍的鄰居不少被他的聒噪吵醒了,三三兩兩地打開了窗戶湊熱鬧。
林沐言抹了把臉,落魄的提著行李箱走了,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校服,冰冷的雨滴穿透布料,貼在皮膚上,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已不是第一次了,他總是無緣無故將自己趕出來,也全然不管自己的安危,或許,如果林沐言遇到危險了或者失蹤了,林國強也會欣慰家里面少了一張嘴吧。
她漫無目的地在雨中奔跑,不知道該去哪里,腦海中只有林國強憤怒的面孔。
雨,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砸在地面,濺起一朵朵水花。
昏暗的路燈下,林沐言拖著行李箱,孤零零地站在街頭。雨水順著她的發(fā)絲滑落,打濕了她的衣裳,她望著漆黑的夜空,滿心都是無助與絕望。
雨越下越大,林沐言在雨中走著,她不知道該去哪里。同學們都各自回家與家人團聚,她身上的錢不多,根本住不起酒店,而她又實在不想露宿街頭。
走著走著,林沐言突然想到了沈清文。
在學校里,沈老師總是那么溫柔、和藹,對她關懷備至。每當她在學習上遇到困難,沈老師都會耐心地輔導她;
當她因家庭的事情而心情低落時,沈老師也會溫柔地安慰她。不知不覺中,林沐言來到了沈清文老師家樓下。
真的要去找他嗎?
他會不會嫌自己麻煩?
站在沈老師家門口,林沐言猶豫了許久,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冒昧前來會不會打擾到沈老師,更不知道沈老師會不會收留自己。但此刻,她已經(jīng)沒有了別的去處,只能鼓起勇氣按響了門鈴。
沒有回應。
她又敲了敲門,這次聲音稍微大了一些。
"誰?"
里面?zhèn)鱽砩蚯逦牡穆曇簦瑤е鴦偹训纳硢 ?/p>
"沈...沈老師..."林沐言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是我..."
門很快打開了。沈清文穿著睡衣,頭發(fā)有些凌亂,顯然剛從睡夢中驚醒。
當他看到門外渾身濕透的林沐言時,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的睡意瞬間消失無蹤。
"林沐言?!"他一把拉住林沐言的手腕,將她拉進屋,
"怎么回事?怎么渾身都濕透了?"
家里面開著暖氣,暖和的很。與外面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
林沐言一進門就打了個噴嚏,眼淚再次涌了出來。她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嘴唇凍得發(fā)紫,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沈清文連忙拿來一條干毛巾,輕輕擦拭她濕漉漉的頭發(fā)。他的手指穿過冰涼的發(fā)絲,動作輕柔而小心,仿佛懷里抱著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寶。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沈清文的聲音里滿是關切,他拿來一條毯子,將林沐言裹住,"怎么不打傘?"
林沐言搖搖頭,終于找回了聲音:"我...我父親把我趕出來了。"她的牙齒還在打顫。
沈清文的手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輕柔地擦拭她的頭發(fā)。
他的動作很穩(wěn),很輕,很溫柔。
沈清文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林沐言。
在燈光下,她蒼白的臉色和紅腫的眼睛格外明顯,嘴唇因為寒冷而失去了血色。
"先別想這些了。"
沈清文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先擦擦。我去煮碗面,你先坐著暖和暖和。"
林沐言接過毛巾,看著沈清文在廚房里忙碌的背影。
"坐那兒吧,"沈清文指了指餐桌,"我馬上就好。"
林沐言乖乖坐下,看著沈清文熟練地打雞蛋、切番茄。廚房里很快飄出食物的香氣,這讓她空蕩蕩的胃開始抗議。
不一會兒,沈清文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番茄雞蛋面放在她面前。金黃的雞蛋塊和鮮紅的番茄片在乳白色的湯里浮動,上面還撒了翠綠的蔥花。
"先吃點墊墊肚子,"沈清文在她對面坐下,"不夠的話冰箱里還有食材,我可以再做。"
林沐言拿起筷子,眼淚又涌了出來。她急忙低頭,假裝是熱氣熏的。
第一口面入口,溫暖的湯汁滑過喉嚨,她感覺自己仿佛從冰窟里被拉了出來。
"好吃嗎?"沈清文問道,聲音溫柔。
林沐言用力點頭,嘴里塞滿面條說不出話。這碗面或許比不上高級餐廳的料理,但此刻對她來說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珍貴。
沈清文安靜地看著她吃,偶爾給她遞紙巾。林沐言漸漸停止了抽泣。
林沐言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全感。
他站起身,卻在轉(zhuǎn)身時被林沐言拉住了衣角。她抬起頭,眼睛里滿是恐懼和無助,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獸。
"對不起…沈老師..."她小聲啜泣著,"我不是故意想麻煩你的..."
"沒事的,不麻煩。"沈清文輕撫著她的后背,聲音低沉而溫柔,"你并沒有做錯什么。"
她感覺沈清文的聲音很穩(wěn),很有力,讓她慌亂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沈清文拿來熱水,小心地遞給她。
溫熱的水流過喉嚨,驅(qū)散了一些寒意。林沐言捧著水杯,感受著從手心傳來的溫度,漸漸停止了顫抖。
"今晚你還是在我這里休息吧。"沈清文說道。
林沐言抬起頭,對上沈清文關切的目光,感覺心臟突然漏跳了一拍。
在燈光下,沈清文的眼睛顯得格外溫柔,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兩人對視的瞬間,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空氣中流轉(zhuǎn)。
沈清文看著眼前這個狼狽卻堅強的女孩,心中涌起一股保護欲;
而林沐言則從沈清文的眼中看到了關切和溫暖,那種被珍視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
"好..."林沐言輕聲答應,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沈清文拿來被子和枕頭,在房間里面整理著。
林沐言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感覺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在這個雨夜,她無處可去,卻找到了最溫暖的避風港。
當她再次躺在熟悉的床上時,她看著天花板,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沈清文為她擦頭發(fā)的畫面。那種溫暖而安全的感覺,讓她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
而在不遠處,沈清文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聽著雨聲,看著熟睡中的林沐言,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林沐言就醒了,她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每走一步都盡量放輕腳步,生怕吵醒了還在熟睡的沈清文老師。
然而,就在她輕輕打開房門,準備躡手躡腳地離開時,還是驚動了淺眠的沈清文。房間里傳來沈清文略帶沙啞的聲音:“林沐言?!?/p>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住了。
“你準備去哪?”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把林沐言問住了。
她站在原地,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啊,她能去哪里呢?回到那個充滿暴力和酒氣的家?她只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麻煩他。
她原本計劃出去找個兼職,掙點錢去外面租房子住,可掙錢之前呢,自己確實無處可去。
“我…”林沐言張了張嘴,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眼神中滿是不安與猶豫。
沈清文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已然明白了幾分。
他起身下了床,走到林沐言身邊,溫柔地看著她,想了想,說:
“住我家吧?!?/p>
林沐言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驚訝和難以置信,連忙擺手說:
“那怎么行…沈老師,我已經(jīng)給您添了太多麻煩了。我不能一直住在您家里,您也有自己的生活?!?/p>
沈清文微微紅了紅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沒關系?!?/p>
林沐言咬著嘴唇,低著頭,雙手不安地絞著衣角,說:“可是,這樣會打擾到您的。您平時工作那么忙,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沈清文老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著說:“什么打擾不打擾的,我一個人住也挺冷清的,你留下來,家里還能熱鬧一些。”
林沐言抬起頭,看著沈清文老師真誠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知道,沈老師是真心實意地想讓自己留下。但她還是有些猶豫地說:“沈老師,我住在這里,真的會給您帶來很多不便的…”
沈清文認真地看著她,說:“你不用擔心這些。你就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p>
“至于住到什么時候,等你什么時候有了更好的去處,再做打算也不遲?!?/p>
林沐言看著沈清文老師溫暖的笑容,心中的顧慮漸漸消散。
她知道,沈清文人真的很好。自己不能再一直漂泊下去,也不能再拒絕沈老師的好意。
于是,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說:“沈老師,那…那我就先謝謝您了?!?/p>
“我會注意的,盡量不給您添麻煩…”
沈清文老師欣慰地笑了,說:“跟我還說什么謝謝。去洗漱吧?!?/p>
林沐言走進衛(wèi)生間,看著鏡子中自己紅腫的眼睛,心中五味雜陳。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又有了一個溫暖的地方,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而沈清文,也成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簡單洗漱后,沈清文推開臥室門,發(fā)現(xiàn)林沐言正坐在客廳的小沙發(fā)上,安靜地翻著一本書。她那烏黑的長發(fā)隨意地扎成一個馬尾,看起來清新又乖巧。
"家里沒菜了,我準備去買點,要一起嗎?"他熱切的招呼著她,緩解她的不自在。
她點點頭,聲音軟軟的:"好。"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
早晨帶著微微的涼意,空氣中飄散著草木的清香。
他們并肩走在小區(qū)的林蔭道上,晨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
沈清文時不時側(cè)頭看看身旁的林沐言,發(fā)現(xiàn)她正專注地觀察著路邊的小花,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帶來小區(qū)早餐鋪的香氣。
林沐言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沈清文注意到了這個小動作:
"餓了?”
“等買完菜,給你做番茄雞蛋面。”
聽到番茄雞蛋面,林沐言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點點頭。
他們的身影在小區(qū)里顯得格外和諧。沈清文高大穩(wěn)重,林沐言嬌小乖巧,兩人之間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卻又給人一種默契的溫馨感。
然而,當他們走出小區(qū)大門,踏上街道時,路人的目光卻讓他們有些不自在。
"哎呀,那不是沈老師嗎?"
"天哪,他身邊那個女孩是誰啊?"
"女朋友嗎?"
"看著都挺年輕,應該是吧…"
竊竊私語聲不斷傳來,有些路人甚至停下來,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們。
林沐言感覺到了四周投來的異樣目光,她不想沈清文被議論,不自覺地往遠走,隔開了他們的距離。她的手指還不安地絞著衣角。
沈清文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不動聲色地往她的方向挪了挪,與她保持更近的距離,但又不至于顯得太過親密。
他微微側(cè)頭,對上林沐言略顯緊張的目光,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
"別在意他們。"沈清文壓低聲音說道,聲音溫和而堅定,
"我們只是去買個菜而已。"
林沐言深吸一口氣,努力放松下來。她抬頭看著沈清文,從他沉穩(wěn)的眼神中獲得了力量,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繼續(xù)并肩前行,雖然周圍的目光依舊存在,但林沐言漸漸適應了這種感覺。她發(fā)現(xiàn),只要沈清文在身邊,那些異樣的眼光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