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人已經(jīng)在醫(yī)院的病床上。
刺鼻的消毒水味彌漫在空氣中,陳浩坐在床邊,臉色陰沉,眼底帶著一絲疲憊和煩躁。
見我睜眼,他沒有半分關(guān)心,只是冷冰冰地問:“醒了?醫(yī)生說你低血糖,加上情緒激動才暈倒的。林晚,你鬧夠了沒有?”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怔怔地看著天花板,眼角滑下一行清淚。
我的沉默和眼淚,讓陳浩心里的火氣無處發(fā)泄,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煩躁地站起來,在病房里來回踱步。
“你到底想怎么樣?非要把這個家攪得天翻地覆你才甘心是不是?”
我轉(zhuǎn)過頭,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空洞又悲傷的眼神看著他:“陳浩,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p>
他愣住了。
大概是沒想到,一向?qū)λ僖腊夙?、愛他如命的我,會主動提出“分開”。
“你什么意思?”他眉頭緊鎖。
“我……”我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我最近總是做噩夢,精神很差。我怕……我怕我會做出什么傷害自己,或者傷害別人的事情?,幀幍牡絹恚赡堋赡艽碳さ轿伊?。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對大家都好?!?/p>
我把一切都?xì)w結(jié)于我的“心理問題”,擺出一副脆弱、無助、隨時可能崩潰的姿態(tài)。
這是一種以退為進(jìn)的策略。
如果我強(qiáng)硬地要把瑤瑤趕走,陳浩只會覺得我蠻不講理,反而會更加保護(hù)她。
但我主動示弱,承認(rèn)自己“有問題”,并且愿意為了“大家好”而離開,就把難題拋給了他。
他如果同意,就坐實(shí)了他為了侄女逼走妻子的罪名。
他如果不同意,就必須安撫我,甚至要約束瑤瑤的行為來配合我。
陳浩的臉色變了又變。他盯著我看了很久,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什么破綻。
最終,他還是妥協(xié)了。
“別胡思亂想了?!彼卮策叄Z氣軟了下來,“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發(fā)火。你別多想,好好休息,醫(yī)生說你沒什么大事,明天就能出院了?;丶乙院?,你想怎么樣都行,好不好?”
我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譏諷。
看,男人就是這樣。你強(qiáng)硬,他比你更強(qiáng)硬。你一軟,他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出院回家后,家里的氣氛變得很詭異。
陳浩對我小心翼翼,甚至主動讓瑤瑤搬去了離我們主臥最遠(yuǎn)的客房。
瑤瑤大概是被陳浩警告過了,看見我總是繞道走,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
但我知道,她心里的怨恨,正在瘋狂滋長。
這天晚上,我故意將我新買的一本日記本,“不小心”落在了客廳的沙發(fā)上。
那日記本的封面上,用燙金字體寫著兩個字——“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