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與異常林凡覺得,這個世界一定是對“躺平”有什么誤解。不然沒法解釋,
為什么他只想安安靜靜地當一條與世無爭的咸魚,
卻總有各種雞毛蒜皮的破事精準地找上門來。比如現(xiàn)在,下午四點二十七分,
本該是窩在舒適的出租屋里,一邊喝著肥宅快樂水,一邊在游戲世界里大殺四方的美好時光。
他卻不得不頂著頭頂那顆孜孜不倦散發(fā)熱情的太陽,蹲在人來人往的商業(yè)街路邊,
對著面前一臺老舊的共享充電寶租賃柜,進行第N次友好(并不)的交流。“喂,兄弟,
講點道理好不好?”林凡戳著屏幕上那個刺眼的“歸還失敗,請嘗試重新插入”的提示,
語氣痛心疾首,“吃了我整整九十九塊大洋了,還想怎樣?續(xù)費當終身會員嗎?
你倒是吐個槽啊哥們兒!”機器沉默以對,冰冷的金屬外殼在陽光下反射著無情的光。
旁邊一個路過的小女孩拽了拽媽媽的衣角,小聲說:“媽媽,那個哥哥在和機器吵架耶。
”年輕的媽媽趕緊拉著孩子快步走開,投來混雜著同情和“這怕不是個傻子”的目光。
林凡:“……” 行吧,習慣了。他嘆了口氣,認命地掏出手機,準備撥打客服電話,
進行一場注定漫長而折磨的、與人工智障(或者客服)的搏斗。就在他低頭的瞬間,
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身旁玻璃櫥窗的倒影里,空氣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般,
極其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班??”林凡下意識地抬頭四顧。周圍一切如常。行人步履匆匆,
車輛川流不息,喧囂的城市噪音包裹著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把刍耍?/p>
”他揉了揉眼睛,大概是昨晚熬夜的后遺癥,“這破日子,不僅費錢,還費眼睛。
”他重新低下頭,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尋找那個永遠很難找到的客服號碼。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屏幕的剎那——整個世界的聲音,消失了。
不是那種 gradual(逐漸)的安靜,而是像有人猛地掐斷了聲源,或者說,
像一瞬間被塞進了一個絕對隔音的罩子里。
車輛的鳴笛、人群的交談、店鋪的音樂……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絕對的死寂,
沉重得讓人心慌。林凡猛地抬頭。然后,他僵在了原地。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大腦瞬間宕機。
陽光依舊明媚,街道依舊熟悉,但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詭異的靜止。
一輛剛剛駛出站臺的公交車懸浮在半空中,
輪子離地至少十幾厘米;一個剛剛拋出咖啡杯的街頭藝人,保持著投擲的姿勢,
飛濺的咖啡液滴凝固成棕色的寶石,定格在空中;行人們邁出的腿停在半路,
臉上的表情凝固在上一秒的瞬間。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不,不僅僅是時間。林凡看到,
視野所及的一切,建筑、車輛、靜止的人群……它們的輪廓都開始變得模糊,
像是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開始閃爍、扭曲,散發(fā)出一種極不穩(wěn)定的、馬賽克般的波紋。
一種難以言喻的剝離感襲來。他感覺自己仿佛正從這幅靜止的油畫中被硬生生地抽離出來。
緊接著,在那片扭曲景象的中心,一點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異色”憑空出現(xiàn)。它迅速擴大,
變成一個不斷旋轉(zhuǎn)、吞噬著周圍光線的詭異光暈。那光暈內(nèi)部仿佛是另一個維度的入口,
流淌著混亂的色彩和無法理解的幾何圖形,散發(fā)出冰冷、漠然、絕非此世的氣息。
光暈無聲地向他蔓延而來,所過之處,那些靜止的、扭曲的景物如同被橡皮擦擦掉一般,
寸寸消失,歸于虛無。強烈的危機感如同冰水澆頭,
讓林凡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尖叫著“危險”!他想跑,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也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禁錮了,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噩夢般的景象逼近。
“搞……搞什么……”極度的震驚甚至暫時壓倒了恐懼,他只能在心里瘋狂吐槽,
“這特效……五毛錢肯定做不出來……哪個劇組這么闊綽抓我來當群演?日結(jié)嗎哥們兒?!
”光暈吞噬了他腳下的地面,吞噬了他身旁那臺該死的充電寶柜子,最終,淹沒了他。
沒有觸感,沒有聲音,沒有疼痛。
只有一陣強烈的、仿佛靈魂被扔進滾筒洗衣機里的天旋地轉(zhuǎn),以及一種急速下墜的失重感。
各種混亂的色彩和破碎的幾何圖形在他周圍瘋狂閃爍,沖擊著他的視覺神經(jīng)。
他好像穿過了一條光怪陸離的隧道,正被強行拖向一個未知的終點。不知過了多久,
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萬年。下墜感驟然停止。林凡感到腳下一震,觸到了堅硬的實物。
那令人作嘔的旋轉(zhuǎn)和混亂的景象潮水般退去。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了身邊的什么東西——觸手冰涼而光滑,是金屬的質(zhì)感。
強烈的暈眩感還在持續(xù),他用力晃了晃腦袋,
試圖讓模糊的視線和嗡嗡作響的大腦重新恢復工作。首先涌入鼻腔的,是一股奇特的味道,
像是混合了鐵銹、消毒水和某種從未聞過的、淡淡的甜腥氣,并不難聞,
卻透著一種非日常的怪異。耳邊傳來了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啜泣聲,以及粗重的喘息聲。
視線逐漸清晰。林凡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里。這是一個寬闊、封閉的空間,
像是某種……車廂?但絕不是他認知中的任何火車或地鐵車廂。墻壁是某種啞光的暗色金屬,
渾然一體,看不到任何接縫或窗戶。頭頂散發(fā)出均勻而冷白色的光線,來源不明,
將整個空間照得透亮,卻沒有影子,顯得異常詭異。而他剛才扶住的,
正是一根同樣材質(zhì)的冰冷金屬立柱。車廂里,不止他一個人。大約二三十個男男女女,
和他一樣,突兀地出現(xiàn)在這里。他們大多臉上寫滿了茫然、驚恐和不知所措,
穿著各異的服裝,像是從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場合被強行擄掠而來。有人試圖去拍打墻壁,
有人驚慌地四處張望,還有人像他一樣,剛剛從劇烈的暈眩中恢復,正茫然地審視著周遭。
“這……這是什么地方?誰在惡作???!”一個穿著西裝、精英模樣的男人強作鎮(zhèn)定地喊道,
但聲音里的顫抖出賣了他。“放我出去!我要回家!”一個年輕女孩蹲在地上,
抱著膝蓋哭泣?!皵z像機呢?隱藏攝像機在哪里?!
”另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像是要崩潰般地四處搜尋。林凡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手機還在。他剛想掏出來看看有沒有信號,
一個念頭猛地閃過腦?!獎偛拍莻€被“吞噬”的手機,還有那凝固的世界,
扭曲的光暈……這不是惡作劇。絕對不是。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就在這時,
車廂前方,那片空無一物的墻壁上,毫無征兆地亮起一片柔和的光幕。同時,
一個冰冷、平滑、聽不出任何性別和感情的電子合成音,在整個車廂內(nèi)回蕩開來,
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歡迎登上維度列車?!俊疽?guī)則宣讀開始:一、服從指令。
二、前進求生。三、違背即抹殺?!俊咀8魑宦猛居淇??!柯曇粝В饽灰搽S之隱去。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車廂。每個人都僵住了,臉上血色褪盡?!熬S度列車?抹殺?
”林凡喃喃自語,感受著腳下金屬地板傳來的微弱震動,
表明這節(jié)詭異的車廂確實正在駛向某個未知的方向。他環(huán)視四周一張張驚恐萬狀的臉,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那部可能已經(jīng)毫無用處的手機。巨大的荒謬感和危機感同時攫住了他。
他扯了扯嘴角,用一種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
習慣性地、低聲地吐出一句槽:“嘖……所以,那九十九塊錢的充電寶,到底還給報銷不?
”鐵律與血霧車廂內(nèi)混亂依舊??蘼暋⑸胍髀?、驚慌失措的詢問聲混雜在一起,
在冰冷封閉的空間里不斷回蕩,發(fā)酵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慌。
人們像沒頭蒼蠅一樣試圖尋找出口,或是拼命拍打那光滑得令人絕望的金屬墻壁,
得到的只有沉悶的回應和手掌拍紅的痛楚。林凡靠著冰冷的墻壁坐了好一會兒,
才勉強壓下那股強烈的惡心和眩暈感。他環(huán)視四周,試圖從這群混亂的人中找到一絲線索。
有穿著外賣制服的青年,有妝容精致卻已花掉的白領女性,有穿著校服瑟瑟發(fā)抖的學生,
甚至還有一個拎著菜籃子、里面蔬菜都蔫了的老太太。
怎么看都像是一群被隨機抓來的普通人?!半S機抓壯丁?”林凡腦子里冒出這個念頭,
“這幕后黑手也不挑食啊…”他試著站起身,腿還有點軟。
深吸了一口那帶著鐵銹和消毒水味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誰在搞鬼?放我出去!”一個穿著花襯衫、膀大腰圓的男人似乎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
猛地跳起來,對著空無一物的車廂頂部大聲咆哮,脖子上的金鏈子隨著他的動作一顫一顫。
沒人回答他。只有那規(guī)律性的“咔噠…咔噠…”聲依舊平穩(wěn)地響著,
仿佛在嘲笑他的無能狂怒。
就在花襯衫男還要繼續(xù)叫罵時——“嗡……”一陣輕微的電流聲響起。緊接著,車廂正前方,
那片原本空無一物的金屬壁面上,突然亮起一片柔和卻不容忽視的白光。光線匯聚,
逐漸形成一個模糊的、類似屏幕的方形區(qū)域。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嘈雜聲為之一靜。那屏幕閃爍了兩下,變得清晰起來。上面沒有任何圖像,
只有幾行冰冷的、標準到毫無感情的方塊字,
統(tǒng)提示:【歡迎搭乘維度列車ZG-0714號】 【本次列車即將穿越不穩(wěn)定維度裂縫區(qū),
請各位乘客遵守規(guī)則,保持安靜,
有序生存】 【終點站:生存區(qū)】 【祝您旅途愉快】文字是中文,每個字都認識,
但連在一起卻讓人看得脊背發(fā)涼。維度列車?維度裂縫?生存區(qū)?這都什么跟什么?
“維度列車?搞什么飛機?!”花襯衫男顯然也看到了,他更加暴躁了,
“他媽的是誰在裝神弄鬼?給老子滾出來!”沒有人滾出來。但那屏幕上的字跡緩緩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新的文字,字體更加鮮紅,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乘客守則(初版)】 【一、列車行駛期間,
禁止大聲喧嘩、斗毆及破壞公物?!?【二、服從列車廣播的一切指令。
】 【三、禁止嘗試與外界進行任何形式的聯(lián)絡?!?【四、生存是唯一目的。
】 【違反守則者,將接受清理?!俊扒謇??什么清理?嚇唬誰呢!”花襯衫男嗤笑一聲,
似乎想用這種方式掩蓋內(nèi)心的恐懼,他甚至故意用力踢了一腳旁邊的墻壁,
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老子就吵了!就破壞了!怎么樣?有本事出來弄我啊!
”他的行為沒有立刻招致所謂的“清理”,
這似乎給了他以及少數(shù)幾個同樣躁動的人一些錯誤的勇氣。但林凡的心卻提了起來。
他注意到,那“咔噠”聲似乎…停頓了極其微小的一瞬。然而,作死的人總是不缺。
就在花襯衫男叫囂的時候,角落里,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有些懦弱的年輕男人,
正哆哆嗦嗦地從褲兜里掏出一部手機。他的手指顫抖著,似乎還想嘗試撥打求救電話,
或者至少看看有沒有信號。屏幕的亮光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一小片光影?!吧当?!別!
”林凡幾乎是下意識地低喝出聲,他想起了那條【禁止嘗試與外界進行任何形式的聯(lián)絡】。
但晚了。就在那眼鏡男按下?lián)芴栨I的瞬間——沒有任何預兆!
他手中的手機屏幕猛地爆開一團刺眼的電火花!緊接著,那電火花如同擁有生命的詭異藤蔓,
瞬間纏繞上他的手臂,并向全身蔓延!眼鏡男連一聲慘叫都沒能完全發(fā)出,
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凄厲的“呃!”,他的身體就像是被投入了無形煉鋼爐的冰塊,
從接觸手機的手指開始,以一種完全違背物理常識的速度迅速分解、氣化!不是燃燒,
不是融化,就是直接分解成了最細微的、暗紅色的顆粒物!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
幾乎是在零點幾秒內(nèi)完成。嗤——一聲極其輕微、仿佛高溫淬火的聲音響起。
原地只留下一團緩緩擴散的、濃稠得令人作嘔的暗紅色血霧,
那血霧中還閃爍著些許未熄的電弧,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那部引發(fā)慘劇的手機,
也同時化作一小灘焦黑的、融化的殘渣,掉落在地板上,發(fā)出“啪嗒”一聲輕響。
濃郁的血腥味瞬間壓過了之前的鐵銹和消毒水味,彌漫在整個車廂。死寂。絕對的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瞳孔放大,臉上血色盡褪,
驚恐萬分地盯著那團尚未完全散去的血霧。那個花襯衫男保持著叫囂的姿勢,嘴巴還張著,
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有額頭上瞬間沁出的冷汗和劇烈顫抖的身體,暴露了他極致的恐懼。
嘔吐聲響起,有人終于忍不住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林凡也感到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強行忍住。他的臉色發(fā)白,手心全是冷汗。規(guī)則…是真的。
違反的代價…是瞬間的、徹底的、毫無道理的抹殺!這不是游戲,不是惡作劇,
這是一個稍有不慎就會立刻死亡的殘酷牢籠!那面冰冷的屏幕再次閃爍,
血紅色的字跡緩緩消失,重新變回那片空白的柔和光區(qū)。仿佛剛才那場恐怖的處決,
只是一段無足輕重的廣告?!斑菄}…咔噠…”那規(guī)律性的金屬摩擦聲再次響起,平穩(wěn)依舊,
載著一車廂死里逃生、噤若寒蟬的“乘客”,向著未知的黑暗深處,勻速駛?cè)ァ?/p>
林凡靠在墻上,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努力平復狂跳的心臟。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灘焦黑的手機殘渣,又掃過周圍一張張寫滿恐懼和絕望的臉。
“媽的…”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聲罵了一句,但這次,里面沒有了吐槽,
只剩下沉甸甸的警惕和一絲后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幸好,今天出門急,
手機扔在辦公桌充電器上沒拿。不幸中的萬幸?,F(xiàn)在,活下去,成了唯一真實的目標。
死寂與低語血腥味像一塊濕冷的裹尸布,牢牢粘在每個人的鼻腔里,揮之不去。
車廂內(nèi)陷入了長時間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壓抑到極致的抽噎聲和粗重卻不致引來“清理”的喘息聲,
混合著那永恒不變的“咔噠”聲,構(gòu)成一首詭異的地獄協(xié)奏曲。再沒人敢大聲說話,
甚至不敢做出幅度過大的動作。每個人都縮在自己的角落里,眼神驚恐地四下瞟動,
像是一群受驚的鵪鶉,生怕下一個被莫名“清理”的就是自己。林凡背靠著冰冷的金屬墻壁,
緩緩滑坐到地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顯眼。他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zhuǎn),
試圖從這絕望的境地里摳出一絲生機。規(guī)則…必須理解規(guī)則。
剛才的死亡事件清晰地傳遞了幾個信息: 第一,規(guī)則是絕對的,違反即死,沒有警告,
沒有第二次機會。 第二,“清理”的方式無法理解,瞬間生效,無法抵抗。 第三,
那屏幕(或者它背后的存在)是規(guī)則的宣告者和執(zhí)行者。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