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走了,像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只留下一枚古樸的玉簡和一句輕飄飄的話。
“聽雨樓內(nèi),所有管事、護衛(wèi)、侍女,皆是你的眼線。所有機關(guān)、陣法、通道,皆是你的武器。別讓我失望,我的……合作伙伴?!?/p>
蕭逸風將神識探入玉簡,一幅龐大而復(fù)雜的立體地圖瞬間在他腦海中展開。聽雨樓的每一層結(jié)構(gòu),每一條密道,甚至每一個房間里客人的大致信息,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而在三樓的幾間豪華包房中,有五個名字被用紅色的靈光特別標記了出來。
“冰河長老,金丹初期(重傷),雪神宮外門長老,為人多疑謹慎。”
“趙四,筑基后期,嗜賭如命,性情沖動?!?/p>
“孫五,筑基后期,貪財好色,心思活絡(luò)?!?/p>
“周六,筑基中期,精通斂息之術(shù),負責警戒?!?/p>
“吳七,筑基中期,雪神宮宮主遠親,驕橫跋扈。”
五個人的信息,寥寥數(shù)語,卻將各自的性格弱點勾勒得一清二楚。通天閣的情報能力,確實可怕。
蕭逸風的手指在冰河長老的名字上輕輕敲了敲。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他懂。但這個冰河長老,如同一只受了傷的老狐貍,躲在最深的洞穴里,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直接動他,必然會引起劇烈的反彈,不符合錢多多“悄無聲息”的要求。
那么,就只能從他身邊的爪牙開始,一根一根地拔掉。
他的目光,落在了“趙四”的名字上。
嗜賭如命?性情沖動?
這簡直是送上門來的突破口。
蕭逸風站起身,推門而出。之前那個被嚇得魂不附體的管事,此刻正恭恭敬敬地守在門外,臉上諂媚的笑容幾乎能擠出油來。
“李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帶我去樓下轉(zhuǎn)轉(zhuǎn)?!笔捯蒿L恢復(fù)了那副懶洋洋的紈绔模樣,“三樓太安靜,沒意思,還是樓下熱鬧?!?/p>
管事心中一凜,雖然不明白這位爺想干什么,但還是連忙點頭哈腰地在前面引路:“是是是,公子這邊請?!?/p>
重新回到喧囂嘈雜的一樓大廳,空氣中彌漫著靈石、汗水和各種劣質(zhì)靈酒混合的氣味。無數(shù)賭客圍著一張張賭桌,聲嘶力竭地吶喊著,表情或狂喜,或沮喪。
蕭逸風的目光,如同鷹隼般在人群中掃過。
很快,他就在一張玩“猜大小”的賭桌旁,找到了目標。
一個身材精瘦,賊眉鼠眼的修士,正死死地盯著莊家手中的骰盅,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額頭上青筋畢露。他的衣著還算光鮮,但袖口和領(lǐng)角處卻有些不易察覺的磨損,顯然是外強中干。此人正是趙四。
在他的腳邊,已經(jīng)丟了一小堆寫著“負”字的靈石票據(jù)。顯然,他今晚的手氣,差到了極點。
“開!開!開!”趙四嘶吼著,將最后一把靈石,重重地拍在了“大”字上。
莊家面無表情地掀開骰盅。
二,二,三,七點,小。
“操!”趙四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引得周圍人一陣側(cè)目。他輸光了。
就在他失魂落魄,準備離場的時候,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這位兄臺,我看你印堂發(fā)黑,今天怕是與財神無緣啊?!?/p>
趙四猛地回頭,只見一個穿著華貴,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年輕人,正搖著頭對他評頭論足。說話的,自然是蕭逸風。
“你他媽說誰呢!”輸光了錢的趙四,火氣正沒處發(fā),當即就要破口大罵。
可他身旁的管事,卻一步上前,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蕭逸風面前,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壓釋放出來,冷冷地盯著趙四:“房肆!這位是李公子,聽雨樓的白金貴賓,也是你能沖撞的?”
白金貴賓!
趙四的氣焰瞬間就滅了。聽雨樓的貴賓等級,他還是知道的。能拿到白金令牌的,無一不是跺跺腳一方震動的大人物。他一個小小的雪神宮余孽,哪里敢得罪。
“是……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李公子?!壁w四連忙躬身道歉,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無妨?!笔捯蒿L擺了擺手,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模樣。他繞過管事,走到趙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說道:“兄臺,我看你也是個中好手,只是一時運氣不佳罷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狀似無意地從儲物袋里摸出一塊玉牌,在手里把玩著。那玉牌晶瑩剔透,上面刻著繁復(fù)的陣紋,正是之前“觀石”時用來暗中標價的道具。
“玩這種小打小鬧,有什么意思?”蕭逸風撇了撇嘴,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骰子這東西,都是莊家做過手腳的。真正想贏錢,得玩那些看起來公平,實際上有門道的?!?/p>
趙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有門道?
他混跡**多年,自然知道有些賭局存在著不為人知的技巧和漏洞。只是那些,都是各大**的不傳之秘,尋常人根本無從得知。
“李……李公子,您這話是何意?”趙四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蕭逸風神秘一笑,將那枚玉牌湊到他眼前,指著上面一處極其細微的陣紋節(jié)點:“看到?jīng)]?聽雨樓三樓的‘觀石’,用的就是這種玉牌。這玩意兒,看似是用來隔絕神識,防止作弊的。但實際上,只要用特定的法訣,就能在上面激發(fā)出一道微弱的靈光,靈光的強弱,和原石里靈氣的濃郁程度,是成正比的?!?/p>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發(fā)現(xiàn):“這可是我輸了好幾萬靈石,才琢'磨出來的秘密。一般人,我可不告訴他?!?/p>
趙四的呼吸,瞬間變得無比粗重!
他死死地盯著那枚玉牌,將蕭逸風所指的那個陣紋節(jié)點,牢牢地記在了心里。
原來如此!原來“觀石”的奧秘在這里!
難怪那些常年在三樓玩的豪客,總能切出好東西!他們根本不是靠眼力,而是掌握了這個作弊的法門!
一瞬間,貪婪的火焰,徹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己憑借這個秘密,在賭桌上大殺四方,將輸?shù)舻腻X連本帶利贏回來,甚至一夜暴富,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多……多謝李公子指點!”趙四激動得渾身發(fā)抖,對著蕭逸風連連作揖,“大恩不言謝,日后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小事一樁?!笔捯蒿L渾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像趕走一只蒼蠅,“我就是看你順眼。行了,我還要去別處玩,你自己好運吧?!?/p>
說完,他便在管事的簇擁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著蕭逸風離去的背影,趙四眼中的感激,迅速被狂熱的貪婪所取代。他確認了一下,自己身上還有一枚用來緊急聯(lián)絡(luò)的傳訊玉符,這東西也能換個百八十塊中品靈石。
夠了!這筆錢,就是他翻身的本錢!
他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向著通往二樓的樓梯沖去。他要去換錢,他要去三樓,他要去驗證那個秘密,他要去贏回自己的一切!
大廳的另一處角落,蕭逸風透過一面不起眼的裝飾水鏡,將趙四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魚兒,已經(jīng)咬住了最毒的鉤。
“公子,高明?!币慌缘墓苁拢芍缘刭潎@道。他全程目睹了蕭逸風的操作,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費一兵一卒,只是幾句輕飄飄的話,一個看似無用的秘密,就讓一個筑基后期的修士,心甘情愿地跳進了早已挖好的陷阱。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比那些只會打打殺殺的莽夫,要可怕得多了。
“通知三樓‘金衣衛(wèi)’的人?!笔捯蒿L淡淡地吩咐道,“盯緊一個叫趙四的賭客。等他一進‘觀石’的場子,就找個由頭,查他?!?/p>
“查什么呢?”管事心領(lǐng)神會地問道。
“當然是查他作弊了。”蕭逸風笑了笑,那笑容在管事看來,卻比冬日的寒風還要冷,“聽雨樓,最恨人出老千了,對吧?”
“是,是!對付出老千的客人,我們聽雨樓的規(guī)矩,一向是……廢其修為,斷其手腳,丟進妖獸山脈自生自滅。”管事打了個寒顫,連忙答道。
“很好。”蕭逸風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向一處僻靜的雅座,“給我上一壺最好的‘云頂仙茶’。我要在這里,等一個結(jié)果?!?/p>
他知道,趙四死定了。
當一個人被貪婪蒙蔽了雙眼,他就會把謊言當成真理,把陷阱當成捷徑。
而趙四的“消失”,將會是第一塊倒下的多米諾骨牌。它所引起的連鎖反應(yīng),很快就會傳遞到那只最警覺的老狐貍那里。
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聽濤閣”內(nèi),氣氛有些壓抑。
雪神宮的長老冰河,面沉如水地端坐著,兩根干枯的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
在他的下手邊,孫五和吳七坐立不安,時不時地朝門口望去。
“長老,趙四哥已經(jīng)去了一個多時辰了,怎么還沒回來?連個傳訊都沒有?!眳瞧哒讨约菏菍m主遠親,有些沉不住氣地開口問道。
“是啊,長老?!睂O五也附和道,“這聽雨樓魚龍混雜,他一個人出去,會不會出了什么岔子?”
冰河長老沒有說話,只是敲擊桌面的頻率,快了幾分。
趙四的性格,他很清楚。嗜賭如命,但膽小怕事。之前輸光了靈石,按理說早就該灰溜溜地回來了,絕不敢在外面逗留這么久。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就在這時,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聽雨樓管事服飾的人走了進來,臉上掛著職業(yè)性的微笑。
“幾位客官,打擾了。剛才我們**抓到了一個出老千的賭客,鬧出了點動靜,沒驚擾到幾位吧?”
“出老千?”孫五和吳七對視一眼,都有些好奇。
冰河長老的眼皮,卻猛地一跳,他抬起頭,聲音沙啞地問道:“抓到了誰?”
“哦,一個叫趙四的散修?!惫苁螺p描淡寫地說道,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膽子也是真大,居然敢在我們聽雨樓的‘觀石’場子里動歪腦筋。被我們的‘金衣衛(wèi)’當場抓獲,人贓并獲。”
轟!
管事的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在冰河三人腦中炸響!
趙四!
真的是趙四!
孫五和吳七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他……他現(xiàn)在人呢?”冰河長老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一字一頓地問道。
“按照我們聽雨樓的規(guī)矩,對于作弊者,自然是嚴懲不貸。”管事臉上的笑容不變,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被廢了修為,扔到城外的黑風林喂妖獸了。我們聽雨樓,最重規(guī)矩,還請幾位客官理解?!?/p>
說完,他躬了躬身,便退出了包房,順手關(guān)上了門。
房間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吳七的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孫五則是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額頭上冷汗直流。
趙四,一個活生生的筑基后期修士,就這么……沒了?
無聲無息,連一朵浪花都沒有翻起來。
“不……不可能!”吳七猛地站起來,激動地說道,“趙四哥怎么可能會出老千!他雖然好賭,但膽子小得很,絕不敢在聽雨樓的地盤上做這種事!這其中一定有詐!”
“閉嘴!”冰河長老厲聲喝道,打斷了他的話。
他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有詐?他當然知道有詐!
趙四的底細他一清二楚,別說給他作弊的法門,就是給他作弊的膽子他都沒有!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搗鬼,給趙四設(shè)了一個局,借聽雨樓的手,除掉了他!
是誰?
是誰在針對我們?
冰河長老的腦中,瘋狂地閃過一個個潛在的敵人。是玄天劍宗那個煞星追來了?還是城主府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跡?亦或是,聽雨樓本身就沒安好心?
一個個念頭閃過,又被他一一否決。
玄天劍宗行事霸道,若是那個蕭逸風找上門來,只會一劍把這聽雨樓給拆了,絕不會用這種陰險的手段。城主府更是巴不得他們這些不穩(wěn)定因素早點離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聽雨樓……他們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除非是觸犯了他們的核心利益,否則也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普通的賭客下死手。
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個了。
有一個未知的敵人,隱藏在暗處,用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向他們發(fā)起了攻擊。這個敵人,手段高明,心思縝密,而且……對他們的行蹤和性格了如指掌!
想到這里,冰河長老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們自以為藏身在最安全的避風港,卻沒想到,這里反而成了一座為他們量身定做的牢籠!
“長老,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孫五顫聲問道,他已經(jīng)被這詭異的手段嚇破了膽,“要不……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
“離開?”冰河長老冷笑一聲,“現(xiàn)在整個天風城都處于戒嚴狀態(tài),我們一出這聽雨樓,立刻就會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下。到時候,恐怕死得更快!”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傳我命令,從現(xiàn)在開始,任何人不得單獨行動!我們剩下的四個人,必須時刻待在一起!我倒要看看,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那個藏頭露尾的鼠輩,還能耍出什么花樣!”
他相信,只要他們抱成一團,憑借他金丹期的修為,以及另外三名筑基修士的實力,無論對方有什么陰謀詭計,他們都足以應(yīng)對。
……
僻靜的雅座內(nèi),蕭逸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茶水,尚溫。
管事已經(jīng)將趙四被“處理”掉的消息,以及冰河長老等人的反應(yīng),通過傳音符,一字不差地匯報給了他。
“抱團取暖了么?”蕭逸風的嘴角,泛起一絲玩味的笑意,“倒是個果斷的老狐貍?!?/p>
他預(yù)料到了對方會警覺,但沒想到反應(yīng)會這么快。
拔掉趙四這根釘子,雖然成功了,但也讓剩下的敵人,變成了縮進殼里的烏龜,無從下手。
這確實有點棘手。
但,也更有趣了,不是嗎?
就在這時,他面前的空間,一陣輕微的扭曲,錢多多那張俊美得不像話的臉,憑空出現(xiàn)在了茶桌對面。
他還是那身騷包的金絲長袍,手里搖著那把鑲滿寶石的折扇,只是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慵懶,而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興奮和贊賞。
“漂亮!”錢多多一屁股坐下,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蕭兄,你這一手‘借刀殺人’,玩得可真是漂亮!”
他像是看了一出精彩絕倫的大戲,眉飛色舞地說道:“你是沒看到,我手下那幫‘金衣衛(wèi)’回來匯報時的表情。他們把那個叫趙四的家伙拖進暗室,還沒等用刑呢,那家伙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關(guān)于雪神宮的秘密,全都給招了。一邊招,一邊還哭著喊著說自己冤枉,說是一個姓李的貴公子傳授了他必勝的法門?!?/p>
錢多多笑得前仰后合:“姓李的貴公子?哈哈哈,你說,我要是告訴他,那個把他坑死的‘李公子’,現(xiàn)在正坐在這里喝茶,他會不會氣得從地底下爬出來?”
蕭逸風沒有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現(xiàn)在,你的蒼蠅們,已經(jīng)抱成一團了。我恐怕,沒法再像剛才那樣,悄無聲息地把他們清理掉了?!?/p>
“這不正是游戲的樂趣所在嗎?”錢多多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期待,“如果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那還有什么意思?我花大價錢請你來,可不是為了看一場一邊倒的屠殺,而是想看一場……勢均力敵的精彩博弈?!?/p>
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像個引誘人墮落的魔鬼:“怎么樣,我的合作伙伴,面對縮進殼里的烏龜,你這位‘最守規(guī)矩’的劍仙,打算用什么辦法,把他們再給引出來?”
蕭逸風的目光,落在了窗外。
聽雨樓外,華燈初上,夜色漸濃。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開口問道:“聽雨樓里,有沒有什么東西,是那種……明知是毒藥,卻又不得不喝下去的?”
錢多多聞言一愣,隨即撫掌大笑,眼中閃爍著智慧與瘋狂交織的光芒。
“有!當然有!”
他猛地一合折扇,指向聽雨樓的最高處,那個名為“摘星臺”的地方。
“我爹為了這次拍賣會,搜羅了無數(shù)天材地寶。其中有一株‘七竅冰心蓮’,雖然比不上‘九竅玲瓏心’,但對于療傷,尤其是治療冰系功法造成的道傷,有奇效。”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惡作劇般的笑容。
“你說,如果我放出風聲,就說今晚,我要在‘摘星臺’舉辦一場小型的私人鑒寶會,將這株‘七竅冰心蓮’,作為彩頭……”
“那個叫冰河的老家伙,會不會來?”
蕭逸風的眼睛,也亮了。
七竅冰心蓮!
這東西,對別人來說或許只是珍貴的療傷圣藥。但對于身受重傷,又修煉冰系功法的冰河長老來說,這不啻于救命的稻草!
這的確是一杯,明知有毒,卻又不得不喝的……鴆酒!
“他會來。”蕭逸風斬釘截鐵地說道,“但他不會一個人來,他會帶著剩下的人,一起來?!?/p>
“那不正好嗎?”錢多多興奮地一拍大腿,“把他們一鍋端了!”
“不。”蕭逸風搖了搖頭,“一鍋端,動靜太大,不符合你的要求?!?/p>
他看著錢多多,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我們要做的,不是把他們一鍋端。而是……讓他們,自相殘殺。”
夜色如墨,聽雨樓頂層的“摘星TAI”,卻亮如白晝。
這里是整座天風城最高的地方,仿佛伸手便能摘下天上的星辰。巨大的露臺上,鋪著不知名的白色玉石,流光溢彩。四周沒有護欄,只有一層淡薄的云霧繚繞,行走其上,如同漫步云端。
錢多多,正意氣風發(fā)地站在露臺中央。
他換了一身更加華麗的銀色長袍,上面用金線繡著星辰流轉(zhuǎn)的圖案,在周圍夜明珠的輝映下,整個人都像是在發(fā)光。
“諸位,諸位!”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極具煽動性的語氣,對著臺下稀稀拉拉的十幾位賓客說道,“歡迎來到我錢多多的私人派對!尋常的賭局,想必大家已經(jīng)玩膩了。今晚,咱們玩點不一樣的!”
臺下的賓客,都是聽雨樓最頂級的豪客,每一個都身份不凡。他們被臨時邀請上來,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看在錢大少主的面子上,還是耐著性子聽著。
蕭逸風,也就是“李公子”,赫然也在其中。他依舊是那副紈绔子弟的打扮,懶洋洋地靠在一張白玉桌旁,仿佛對眼前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
但他的神識,卻早已鎖定了人群角落里的四個身影。
冰河長老,孫五,吳七,以及那個一直負責警戒的周六。
他們四人,果然一起來了。
冰河長老站在陰影里,一雙鷹隼般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尤其是在蕭逸風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顯然,對于這個出手闊綽,又恰好在趙四出事時出現(xiàn)過的“李公子”,他已經(jīng)起了疑心。
“今晚的彩頭,只有一個!”錢多多賣足了關(guān)子,猛地一揮手。
他身旁的侍女,立刻呈上一個由萬年寒玉制成的盒子。盒子打開的瞬間,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氣,混合著精純的藥香,瞬間彌漫了整個摘星臺。
一株晶瑩剔TОU,仿佛由冰晶雕琢而成的蓮花,靜靜地躺在盒子中。蓮花共有七瓣,每一瓣的中心,都有一點殷紅,如同心臟般微微跳動。
“七竅冰心蓮!”
臺下,有識貨的修士,立刻失聲驚呼起來。
而冰河長老的瞳孔,則是在看到這株蓮花的瞬間,驟然收縮成了針尖大??!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那雙渾濁的老眼里,迸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和貪婪!
就是它!
能治愈他道傷的無上圣藥!
只要得到它,他不僅能恢復(fù)全盛時期的修為,甚至可以借此機會,一舉突破到金丹中期!
“想得到它嗎?”錢多多很滿意眾人的反應(yīng),他打了個響指,笑著公布了今晚的游戲規(guī)則。
“很簡單,咱們玩一個叫‘獵狐’的游戲?!?/p>
他指了指露臺的四周:“一炷香之后,我會在這摘星臺的范圍內(nèi),隨機藏下十枚信物。而我們今晚的‘獵物’,就是……”
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后,落在了蕭逸風的身上。
“就是我們的李公子!”
全場嘩然。
蕭逸風也裝作一臉錯愕的樣子:“錢少主,你這是什么意思?”
“別緊張,李兄?!卞X多多走過去,哥倆好地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游戲嘛,重在參與。你的任務(wù),就是在這一炷香的時間內(nèi),盡量躲藏,不被其他人找到。而其他各位,就是‘獵人’。”
“獵人們的任務(wù),就是找到那十枚信物。每找到一枚信物,就可以來我這里,換取一個關(guān)于‘獵物’位置的提示。誰最先憑借提示,找到并‘抓住’李公子,這株七竅冰心蓮,就歸誰了!”
這個游戲規(guī)則,聽起來新奇又刺激,立刻勾起了在場所有人的興趣。
既考驗尋找信物的眼力,又考驗分析提示的腦力,最后還要比拼抓住“獵物”的速度。
“當然,”錢多多補充道,“為了游戲的公平性,也為了保護我們尊貴的李公子。在游戲期間,任何人不得動用神識大范圍搜索,也不得使用任何攻擊性法術(shù)。一旦發(fā)現(xiàn),立刻取消資格。我們只玩智取,不玩強攻?!?/p>
“怎么樣,各位,敢不敢玩一把?”
“哈哈,有意思!錢少主這玩法,我喜歡!算我一個!”一個粗獷大漢哈哈大笑道。
“既然是錢少主雅興,我等自當奉陪?!?/p>
一時間,響應(yīng)者云集。
冰河長老的內(nèi)心,卻在進行著天人交戰(zhàn)。
這個游戲,處處都透著詭異。
為什么偏偏選那個“李公子”當獵物?為什么偏偏要限制神識和法術(shù)?這簡直就像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一個陷阱!
可是……那株七竅冰心蓮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道傷,在聞到那股藥香之后,都開始隱隱作痛,仿佛在催促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它!
“長老,這明顯是個圈套!”孫五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那個李公子,絕對有問題!我們不能上當!”
“我知道是圈套!”冰河長老咬著牙,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但這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富貴險中求!只要能得到冰心蓮,就算玄天劍宗那個煞星找上門來,我也有一戰(zhàn)之力!”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斷。
“聽著!”他迅速對三人下令,“等會兒游戲開始,我們分頭行動!周六,你精通斂息,負責盯住那個李公子,找到他的藏身之處!孫五,吳七,你們兩個,全力去尋找信物!記住,我們不需要找齊十個,只要能比別人更快地拿到幾個關(guān)鍵提示,就足夠了!”
“至于我……”冰河長老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冷,“我會跟在你們身后,一旦周六確定了位置,孫五和吳七你們拿到提示,我們就立刻動手!不管什么規(guī)矩,直接拿下那個小子!只要冰心蓮到手,我們就立刻遠走高飛!”
他已經(jīng)決定,要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打破這個所謂的“游戲”。
“一炷香時間到!”錢多多高聲宣布,“游戲,正式開始!我們的李公子,已經(jīng)藏好了哦!”
隨著他話音落下,蕭逸風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露臺之上。
所有的“獵人”們,瞬間散開,如同蝗蟲過境一般,開始在摘星臺的各個角落,搜尋起那十枚信物來。
孫五和吳七對視一眼,也立刻加入了搜尋的隊伍。周六則是身形一晃,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陰影之中,朝著一個方向潛行而去。
冰河長老則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像一尊雕塑,冷冷地注視著場上的一切,將所有人的動向,都盡收眼底。
他看到,孫五很快就在一處假山石縫里,找到了第一枚信物。
他看到,吳七也緊跟著在一座雕像的底座下,發(fā)現(xiàn)了第二枚。
他們興高采烈地跑到錢多多那里,換取了提示。
“提示一:獵物,在水邊?!?/p>
“提示二:獵物,在東方。”
水邊?東方?
摘星臺的東側(cè),正好有一片小巧的觀景池塘。
幾乎所有得到提示的人,都立刻朝著那個方向沖了過去。
冰河長老的眉頭,卻緊緊地皺了起來。
太簡單了。
這兩個提示,指向性太明確了,根本不像是錢多多這種人會設(shè)置的謎題。
果然,就在這時,一直潛伏在暗處的周六,傳來了訊息。
“長老,目標不在東邊池塘!我剛才看到他往西邊的白玉長廊去了!他身上有屏蔽感知的法寶,我只能勉強跟住,不敢靠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