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本大爺‘恰好’路過，把你撿回來……”跡部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仁王身上那件寬大的T恤，和他此刻蒼白狼狽的模樣，“你覺得，你現在會在哪里？嗯？佐藤導演的豪華套房里？還是……某家八卦小報‘驚爆！當紅偶像仁王雅治深夜醉臥街頭’的頭版頭條上？”
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戳在仁王最不愿面對的痛處和最深的恐懼上。佐藤的包廂……狗仔的鏡頭……這些畫面瞬間涌入腦海，讓他本就蒼白的臉色又褪去一層血色。
被戳穿的難堪和昨晚瀕臨絕境的恐懼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淹沒。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自己失態(tài)。那只在被子下的手，已經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看著仁王眼中翻涌的屈辱、后怕和強撐的倔強，跡部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快的東西。直起身，重新拿起咖啡杯，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平淡，卻帶著更重的分量。
“所以，”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的人“你欠本大爺的，不止是一張床和一件衣服?！?/p>
“你欠本大爺一條命，或者說，你搖搖欲墜的職業(yè)生涯。”
“而那個佐藤，他昨晚沒能得逞，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格，你以為，他會就此收手，跟你握手言和嗎？”
“仁王雅治，”跡部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鎖鏈，清晰地纏繞上仁王的心臟，“你的麻煩，才剛剛開始?！?/p>
“麻煩……才剛剛開始……”
仁王的手指在身下羽絨被里猛地攥緊，骨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點細微的刺痛感，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對抗內心翻江倒海的屈辱和恐懼的錨點。
佐藤那張油膩陰鷙的臉，混雜著酒氣的獰笑，還有地下車庫那冰冷絕望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洶涌回卷。胃部一陣劇烈的痙攣，喉嚨里涌上鐵銹般的腥甜。死死咬住下唇內側的軟肉。
他仁王雅治，欺詐師，從來就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但跡部說的沒錯。佐藤的權勢，圈內人脈，還有他那睚眥必報的卑劣性格……昨晚的失敗，只會讓他更加瘋狂，更加不擇手段。
那些骯臟的謠言，刻意的刁難，資源的封鎖，甚至更下作的陷阱……都可能在下一刻洶涌而至。
“Puri~” 一聲輕佻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嗤笑終于從仁王蒼白的唇間逸出。
抬起眼，狐貍眼因為宿醉而泛著生理性的水光，眼尾微紅，但眼底深處那簇屬于欺詐師的、不肯熄滅的火焰，燃燒得更加銳利逼人?！奥犉饋恚液孟窠o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微微歪頭，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近乎挑釁的脆弱感，目光卻直直迎上跡部的審視：“那么，偉大的跡部總裁，把我這個‘搖搖欲墜的麻煩’撿回來，是打算……廢物利用？還是日行一善，準備親自把我丟給佐藤導演，平息他的怒火？”
跡部端著咖啡杯的手指微微一頓。被這鋒利帶刺的反擊意外地戳中了一下。這只狐貍，即使狼狽至此，爪子依舊尖利。
“廢物利用？”跡部輕輕晃了晃杯中的液體，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嘲弄意味的弧度，“本大爺的眼光，還不至于淪落到回收垃圾的地步。”
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咖啡，目光重新落回仁王身上，“你，仁王雅治，是Atobe Empire花了四年時間、無數資源精心打造出來的頂級商品。品牌價值、粉絲黏性、市場潛力，都處于峰值。讓佐藤那種貨色毀掉本大爺的投資？呵，不華麗至極。”
放下咖啡杯，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如同某種宣告的開始。
“你的手機在床頭柜。本大爺的助理已經處理過，暫時不會有騷擾電話?！臂E部抬了抬下巴，指向旁邊一個極簡風格的柜子。
“在你想清楚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煩，以及……該如何回報本大爺的‘日行一善’之前，你可以在這里恢復你那被酒精浸泡過的大腦。需要什么，跟管家說。”
說完，轉身，晨袍的下擺劃出一個冷硬的弧度，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離開了房間。
門被輕輕帶上。
直到那壓迫感十足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里，仁王緊繃的身體才猛地一松，像是被抽掉了骨頭，重重地靠回冰冷的床頭板上。
冷汗瞬間浸透了那件寬大的黑色T恤后背。大口喘著氣，宿醉的眩暈和頭痛如同潮水般再次猛烈襲來，混合著劫后余生的虛脫和被徹底看穿的難堪。
需要……冷靜。
目光投向跡部所指的床頭柜。上面果然放著他的手機，屏幕是暗的。
伸出手，指尖因為脫力和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微微顫抖。拿起手機，冰涼的金屬外殼觸碰到滾燙的掌心，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
按下電源鍵，屏幕亮起。沒有未接來電的轟炸，這倒是符合跡部助理的效率。但鎖屏界面上，LINE的圖標右上角，那個鮮紅的數字“99+”卻異常刺眼。
是立海大的那群家伙。
仁王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那層在跡部面前武裝起來的堅硬外殼，悄然裂開了一絲縫隙。
深吸一口氣，用指紋解鎖。點開那個名為【立海大網球部（非官方）】的群聊。
消息如同瀑布般刷過屏幕。
丸井文太：@仁王雅治 狐貍！你還好嗎？！看到消息回一聲??！急死我了?。ǒ偪翊烈淮?jpg）
丸井文太： 是不是喝多了？難受嗎？要不要給你送解酒湯？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粥鋪！
切原赤也： 仁王前輩?。?！你沒事吧?。。∧莻€混蛋導演有沒有對你怎么樣？！（噴火.jpg） 跡部有沒有欺負你？！我隨時可以沖過去?。OWER?。。?/p>
胡狼桑原： 雅治，醒了報個平安。大家都很擔心你。
真田弦一郎： 仁王！身為成年人，應酬需有分寸！過度飲酒傷身害己，太松懈了！醒來后務必深刻反省?。ㄎ杖?jpg）
柳生比呂士： [分享鏈接：科學解酒指南（附數據支撐）] 雅治，根據你可能的酒精攝入量，建議補充電解質和維生素B族。具體劑量參考鏈接內表格。
柳蓮二： 安全確認概率已提升至98.7%。佐藤方暫無后續(xù)動作跡象。保持通訊暢通。
幸村精市： 雅治，醒了告訴我們一聲。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都在。（微笑.jpg）
最后一條，是幸村精市在凌晨四點發(fā)的。
看著那一條條或焦急、或暴躁、或嚴肅、或精準、或溫柔的關心，仁王冰冷的手指一點點回暖。
那些帶著丸井特有夸張語氣的擔憂，切原赤也簡單粗暴的“POWER”宣言，胡狼桑原的穩(wěn)重，真田弦一郎嚴厲下的關心，柳生比呂士的關懷，柳蓮二冷靜的守護，還有幸村精市那句“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都在”……
一股酸澀的熱流毫無預兆地沖上鼻腔，眼眶瞬間變得滾燙。
用力眨了眨眼，將那不合時宜的濕意逼了回去。真是……丟臉啊。都二十歲了，還被當成需要保護的小鬼。
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擊，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平常一樣，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戲謔。
仁王雅治： Puri~ 一大早消息99+，你們是打算用信息轟炸把我從天堂震醒嗎？（狐貍打哈欠.jpg）
仁王雅治： @丸井文太 文太，粥鋪地址發(fā)來，等我回去宰你一頓?，F在只想喝點外星能量液續(xù)命。
仁王雅治： @切原赤也 小海帶，POWER收好。前輩我好得很，就是頭快炸了。猴子山大王？呵，暫時還沒進化到能欺負我的程度。（狐貍蔑視.jpg）
仁王雅治： @胡狼桑原 謝了桑原，還活著。
仁王雅治： @真田弦一郎 副部長教訓的是！深刻反省中?。ㄏ麓芜€敢.jpg） 不過昨晚純屬意外踩到狗屎，非戰(zhàn)之罪?。?/p>
仁王雅治： @柳生比呂士 比呂士，數據收到。不過現在看到表格就想吐……（虛弱.jpg）
仁王雅治： @柳蓮二 蓮二，謝了。暫時安全。
仁王雅治： @幸村精市 部長大人，小的醒了。暫時寄人籬下，體驗‘帝王級’宿醉服務中。（定位：跡部宅邸·藝術館客房） 感想：床很軟，T恤很貴，房東……嘖。（附件自拍照片）
消息一發(fā)出去，群里瞬間炸開了鍋。
丸井文太： 啊啊啊雅治你終于活了！?。標牢伊?！地址馬上發(fā)！等你回來！想吃啥都行?。ㄏ矘O而泣.jpg）
切原赤也： 仁王前輩?。?！我就知道你沒事！猴子山大王家的床舒服嗎？T恤貴不貴？有多貴？（好奇寶寶.jpg）
真田弦一郎： 寄人籬下？不可失禮！務必向跡部君表達謝意！太松懈了！
柳生比呂士： 定位信息收到。跡部宅邸客房平均面積≥80平米，預估價值……（省略一串數字） 雅治身上T恤應為Brunello Cucinelli 當季限量款絲棉混紡，市價約……（省略另一串數字） 房東評價‘嘖’，情感傾向負面，具體原因需面談分析。
胡狼桑原： 沒事就好。跡部總裁……看來人還不錯？
柳蓮二： 安全確認最終完成。佐藤動向持續(xù)監(jiān)控中。
幸村精市： 醒了就好。（微笑.jpg） ‘帝王級’服務體驗如何？房東的‘嘖’……聽起來很有故事？需要我們來‘探監(jiān)’嗎？（溫柔一刀.jpg）
看著群里瞬間刷屏的回復和那些熟悉的、帶著各自鮮明特色的關心，仁王緊繃了一早上的神經終于有了一絲松懈的跡象，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真實的、帶著暖意的弧度。這群笨蛋……
然而，這份短暫的暖意，在目光觸及跡部離開時那扇冰冷的房門時，迅速冷卻下來。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冰涼的邊緣。群里的熱鬧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變得有些遙遠。跡部最后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預言，清晰地回蕩在耳邊。
“你的麻煩，才剛剛開始?！?/p>
“如何回報本大爺的‘日行一善’……”
回報？
眼神一點點沉靜下來，像深潭的水，表面無波，深處卻暗流洶涌。狡黠和銳利重新占據了主導。他從來就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佐藤的報復是明槍，跡部景吾的“善意”和“投資論”，又何嘗不是一把懸在頭頂、意圖不明的暗刃？
需要情報，需要籌碼，需要……理清自己在這個突然變得危機四伏的棋盤上的位置。
點開通訊錄，手指懸在“柳”的名字上，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撥了出去。
電話幾乎是秒接。
“雅治?！绷彾穆曇羝椒€(wěn)無波，聽不出情緒。
“蓮二，”仁王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宿醉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幫我查兩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