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色于特島2011年,挪威青年布雷維克在奧斯陸市中心引爆炸彈。隨后他換上警服,
登上于特島,對參加夏令營的學(xué)生大開殺戒。77人死亡,96人受傷。
一名女孩躲在巖縫中,聽見兇手腳步聲停在頭頂?!拔铱匆娔懔?。”他低聲說。
2 焦土之謎十年后,幸存者重返小島,遍地白玫瑰覆蓋了當(dāng)年的血跡。
2011年7月21日,挪威奧斯陸,格里姆斯塔農(nóng)場。清晨的陽光穿過稀疏的云層,
懶洋洋地灑在田野上。農(nóng)場主奧拉夫·漢森叼著半截熄滅的煙斗,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蹲在自家玉米地邊緣。眼前是一個直徑約兩米的淺坑,泥土焦黑,邊緣翻卷,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掏了一把??諝庵袕浡瘫堑南鯚熚叮旌现嗤恋男葰?,
久久不散?!皨尩摹眾W拉夫低聲咒罵了一句,用粗糙的手指捻起一小撮坑底的焦土。
土質(zhì)松脆,帶著灼熱過后的余溫。這絕不是雷擊,也不是什么沼氣泄露。他昨天傍晚巡視時,
這片地還好好的。一夜之間,就成了這幅鬼樣子。更讓他心頭不安的是,最近幾個月,
農(nóng)場里丟東西的事情時有發(fā)生。幾袋硝酸銨化肥,幾卷引線,
甚至倉庫角落里那桶沾滿灰塵的柴油,都不翼而飛。他起初以為是哪個手腳不干凈的雇工,
訓(xùn)斥了幾次,但東西還是照丟不誤?,F(xiàn)在看著這個新鮮的爆炸坑,
一個模糊卻令人不寒而栗的念頭攫住了他——那些丟失的東西,會不會用在了這里?誰干的?
為了什么?他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泥土,渾濁的目光投向農(nóng)場邊緣那片稀疏的樹林。
林子里靜悄悄的,只有風(fēng)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奧拉夫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掏出手機(jī),
撥通了當(dāng)?shù)鼐值碾娫挕K脠?bào)告這個情況,
哪怕只是出于一個老農(nóng)對自家土地被莫名破壞的憤怒和不安。電話接通了,
他語速很快地描述了爆炸坑的位置和大小,提到了丟失的化肥和柴油。
電話那頭的接線員聲音平靜,例行公事地記錄著,
似乎并未意識到這個發(fā)生在寧靜農(nóng)場邊緣的異常爆炸意味著什么?!昂玫模瑵h森先生,
我們會記錄在案。近期會安排警員過去查看。”接線員的聲音帶著一絲程式化的安撫。
奧拉夫掛了電話,心頭那股不安卻絲毫沒有減輕。他看著那個焦黑的坑洞,
總覺得它像一個不祥的預(yù)兆,靜靜地躺在夏日的陽光里,等待著什么。
3 奧斯驚爆同一時間,奧斯陸市中心,政府辦公區(qū)。陽光正好,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
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公務(wù)員們步履匆匆,咖啡的香氣在空調(diào)冷氣中飄散。
一切都顯得高效、有序,帶著北歐國家特有的平靜與安寧。沒有人注意到,
一輛不起眼的灰色廂式貨車,緩緩?fù)?吭谑紫噢k公室所在大樓對面的路邊。
駕駛座上的人穿著普通的藍(lán)色工裝,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看起來就像任何一個為城市運(yùn)轉(zhuǎn)提供基礎(chǔ)服務(wù)的工人——水管工、電工,或者搬運(yùn)工。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盤。指針沉穩(wěn)地走向下午3點(diǎn)25分。他深吸了一口氣,
肺部充滿了車廂內(nèi)沉悶的空氣。沒有猶豫,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他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轟——?。。r間仿佛在那一刻被撕裂。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如同遠(yuǎn)古巨獸的咆哮,瞬間吞噬了奧斯陸市中心所有的聲音。沖擊波以貨車為中心,
呈球形瘋狂擴(kuò)散。堅(jiān)固的玻璃幕墻在千分之一秒內(nèi)化為億萬片鋒利的霰彈,
裹挾著死亡的氣息,尖嘯著射向四面八方。大樓的混凝土外墻像被巨錘砸中的餅干,
轟然坍塌,鋼筋扭曲著暴露出來,發(fā)出刺耳的呻吟。
尖叫聲、哭喊聲、警報(bào)聲……所有屬于人類文明的嘈雜,在最初的死寂之后,
如同潰堤的洪水般爆發(fā)出來。濃煙滾滾,塵土遮天蔽日,
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殘肢斷臂混雜在瓦礫和玻璃碎片中,
鮮血在灰白色的塵埃上迅速洇開,觸目驚心。爆炸中心,那輛貨車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只留下一個燃燒的、扭曲的金屬殘骸和深陷的路面。首相辦公室大樓的半邊臉被徹底撕爛,
露出猙獰的傷口。駕駛座上的人,安德斯·貝林·布雷維克,在按下按鈕前的一瞬,
已經(jīng)推開車門,借著爆炸沖擊波的推力,翻滾著撲向旁邊一條早已勘察好的小巷。
劇烈的震動讓他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耳朵里充斥著尖銳的耳鳴,但他成功了。
他甩掉身上破爛的工裝外套,露出里面熨帖的深藍(lán)色襯衫——那是他精心準(zhǔn)備的偽裝之一。
他沒有回頭看一眼自己制造的煉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狂熱的專注。
他迅速鉆進(jìn)停在巷子深處的一輛銀灰色沃爾沃轎車,發(fā)動引擎。
車子平穩(wěn)地匯入因爆炸而陷入混亂的車流,朝著奧斯陸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他的目的地很明確:蒂里湖上的于特島(Ut?ya)。那里,
挪威工黨青年團(tuán)(AUF)的年度夏令營正在舉行。
近七百名充滿朝氣、心懷理想的年輕人聚集在那里,討論政治、社會、未來,
享受屬于他們的夏日時光。布雷維克的嘴角,在無人看見的車廂里,
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種肌肉的痙攣,
一種對即將到來的“凈化”的期待。他摸了摸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一個沉重旅行袋,
里面裝著他真正的“工具”——一支半自動步槍,一支霰彈槍,還有充足的彈藥。
旅行袋旁邊,整齊地疊放著一套嶄新的挪威警察制服。他需要這套制服。
它將是打開地獄之門的鑰匙。4 巖縫求生于特島,如同一顆綠色的寶石,
鑲嵌在蒂里湖湛藍(lán)的湖水中。島上林木蔥郁,點(diǎn)綴著幾棟紅色的木屋。
夏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草地上,湖風(fēng)帶著水汽,吹拂著年輕的臉龐。
16歲的莉芙·約翰森坐在湖邊一塊平坦的巖石上,赤腳撥弄著清涼的湖水。
她剛剛和幾個新認(rèn)識的朋友進(jìn)行了一場關(guān)于環(huán)保政策的激烈辯論,此刻臉頰還微微發(fā)燙。
她喜歡這里,喜歡這種自由討論的氛圍,喜歡周圍同齡人眼中閃爍的對未來的憧憬。
遠(yuǎn)處傳來吉他聲和歡笑聲,一切都那么美好,充滿了希望?!袄蜍剑】靵?!
他們要開始分組游戲了!”一個女孩在不遠(yuǎn)處朝她揮手。“來了!”莉芙笑著應(yīng)道,站起身,
甩了甩腳上的水珠。她正準(zhǔn)備朝人群跑去,口袋里的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是媽媽?!拔梗?/p>
媽媽?”莉芙接起電話,語氣輕快?!袄蜍?!莉芙你在哪?你安全嗎?”電話那頭,
母親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和顫抖,幾乎變了調(diào)?!拔以趰u上啊,媽媽,怎么了?
”莉芙的心猛地一沉。“奧斯陸……奧斯陸市中心發(fā)生大爆炸!就在政府大樓那邊!
電視里全是煙……死了好多人!天哪……太可怕了……”母親的聲音哽咽了,
“你那里……你那里沒事吧?島上安全嗎?”爆炸?政府大樓?莉芙的腦子嗡的一聲,
一片空白。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奧斯陸的方向,雖然隔著湖水和距離,什么也看不見,
但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她從未聽過母親如此失控的聲音?!拔摇覀冞@里沒事,
媽媽,很安靜……”莉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但握著手機(jī)的手卻在微微發(fā)抖,
“你別擔(dān)心,我們離市區(qū)很遠(yuǎn)……”就在這時,一陣低沉而陌生的引擎聲從湖面?zhèn)鱽恚?/p>
打斷了莉芙的話。她循聲望去,只見一艘白色的警用快艇,正劃破平靜的湖面,
朝著于特島的小碼頭疾馳而來??焱希粋€穿著筆挺深藍(lán)色警察制服的身影清晰可見。
“媽媽,有警察的船來了,可能是來查看情況的……”莉芙對著電話說,
心里稍微安定了一點(diǎn)。警察來了,意味著安全?!熬欤?/p>
好……好……有警察在就好……”母親的聲音稍微平復(fù)了一些,但依舊充滿焦慮,“莉芙,
答應(yīng)我,一定要小心!待在安全的地方!別亂跑!”“我知道了,媽媽,我會的。
”莉芙掛了電話,心卻跳得更快了。警察的出現(xiàn),非但沒有驅(qū)散奧斯陸爆炸帶來的陰影,
反而讓她心頭籠上了一層更濃重的不安。她看著那艘快艇靠岸,
看著那個穿著警服的高大身影矯健地跳上碼頭,手里似乎提著一個很大的黑色旅行袋。
那人站定,環(huán)顧了一下島上錯愕地看著他的人群。陽光照在他金色的短發(fā)和棱角分明的臉上,
他的表情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冷漠。他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按蠹也灰@慌!
”他的聲音通過某種擴(kuò)音設(shè)備傳來,清晰,沉穩(wěn),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我是警察!
奧斯陸發(fā)生了嚴(yán)重的爆炸襲擊!我們懷疑襲擊者可能正逃往這個方向!為了大家的安全,
所有人!立刻到島中央的主餐廳集合!我們需要進(jìn)行身份核查和緊急疏散!動作快!
”人群瞬間騷動起來。爆炸的恐懼剛剛從城市蔓延到島上,此刻警察的出現(xiàn)和命令,
成了慌亂中唯一的指引。沒有人質(zhì)疑,沒有人猶豫。驚魂未定的年輕人們,像受驚的羊群,
開始聽從指令,互相呼喚著,朝著島中心那棟最大的紅色木屋——主餐廳涌去。
莉芙也被裹挾在人流中。她回頭看了一眼碼頭,那個警察依舊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注視著涌向餐廳的人群。他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而惶恐的臉,那眼神深處,
似乎沒有警察應(yīng)有的關(guān)切,反而……莉芙打了個寒顫,她不敢再想下去。她加快腳步,
擠在朋友中間,只想快點(diǎn)到達(dá)那個被指定為“安全點(diǎn)”的地方。主餐廳里很快擠滿了人。
幾百個年輕人,臉上帶著驚魂未定的蒼白,互相低聲詢問著,安慰著,
空氣中彌漫著恐懼和不安。餐廳的門窗緊閉著,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面未知的危險。
布雷維克站在餐廳門外不遠(yuǎn)處一片小樹林的邊緣。他脫掉了礙事的外套,只穿著警用襯衫,
那枚偽造的警徽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他拉開了那個沉重的旅行袋,動作熟練而迅速。
金屬的冷光在袋口一閃。他先取出了那支半自動步槍,拉栓上膛,
清脆的“咔嚓”聲在寂靜的樹林里顯得格外刺耳。接著是霰彈槍,沉重的槍身被他穩(wěn)穩(wěn)握住。
他將幾個壓滿子彈的彈匣插在腰間的戰(zhàn)術(shù)背帶上。偽裝結(jié)束了。
警察的身份已經(jīng)完成了它的使命——將獵物聚集在一起。他端起半自動步槍,
槍口穩(wěn)穩(wěn)地指向那扇緊閉的餐廳大門。門內(nèi),是毫無防備、擠在一起的生命。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兩潭死水。沒有憤怒,沒有仇恨,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只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執(zhí)行程序的冷酷。手指,扣動了扳機(jī)。
噠噠噠噠噠——!?。≌鸲@的槍聲,撕裂了于特島虛假的寧靜,
也徹底撕碎了數(shù)百個年輕生命對未來的所有幻想。密集的子彈如同死神的鐮刀,
瘋狂地潑灑向餐廳的門窗。玻璃瞬間粉碎,木屑橫飛。
尖叫聲、哭喊聲、絕望的哀嚎聲如同爆炸般從餐廳里迸發(fā)出來,瞬間壓過了槍聲!
人群炸開了鍋!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幸存者們像決堤的洪水,瘋狂地撞開后門、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