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我又回到了那個祭壇。這一次,我看清了。
祭壇上被綁著的,不是那個宮裝女人,而是我。而站在祭壇下的,是季沉。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手里拿著一把匕首,一步步向我走來。「季沉,不要!」我驚恐地大喊。
他卻像是沒聽見,舉起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向我的心臟。劇痛傳來,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渾身都是冷汗。窗外,月色如水。我喘著氣,心有余悸。
這時,我發(fā)現(xiàn)床邊站著一個人。是季沉。他不知何時進來的,
就那么靜靜地站在那里,借著月光看著我。他的臉色很蒼白,嘴唇干裂,
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起來憔悴不堪?!改阕鲐瑝袅??」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沒有回答,只是戒備地看著他。這里是陸家,他是怎么進來的?「未未,
跟我走?!顾蛭疑斐鍪郑凵窭飵е唤z懇求,「我來帶你回家?!埂讣??」我冷笑,
「我的家早就被你毀了?!埂覆?,不是那樣的。」季沉急切地解釋,「他們都在騙你,
陸景淵說的,都不是真的!」「那什么是真的?」我反問,「我自己的牌位是真的嗎?
你要用我的命去換你姐姐的命,這是真的嗎?」季沉的身體晃了晃,
像是被我的話刺中了。他痛苦地閉上眼:「你只要相信我,我絕不會害你?!?/p>
又是這句話。除了這句蒼白無力的保證,他什么都給不了我。「季沉,你走吧。
」我拉起被子,蒙住頭,「我不想再見到你?!贡蛔永锖軔?,
但我能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未未,你體內(nèi)的『東西』被強行剝離,
你的靈魂現(xiàn)在很不穩(wěn)定。只有鎮(zhèn)魂玉能護住你,你必須把它拿回來。」「晚了?!?/p>
我悶聲說,「陸景淵已經(jīng)把它毀了。」外面?zhèn)鱽硪宦暰揄?,像是重物倒地的聲音?/p>
我猛地掀開被子,季沉已經(jīng)不在床邊。他倒在不遠(yuǎn)處的地上,
嘴角溢出一絲黑色的血。他的身體在微微抽搐,臉上浮現(xiàn)出痛苦的神色。「季沉!」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過去扶他。一只手?jǐn)r住了我。陸景淵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
他身后還跟著幾個陸家的護衛(wèi)?!竸e過去?!龟懢皽Y的聲音冰冷,「他被禁術(shù)反噬了?!?/p>
「禁術(shù)反噬?」「鎮(zhèn)魂玉與他的性命相連,玉毀,人亡。」
陸景淵看著地上痛苦掙扎的季沉,眼神里沒有絲毫同情,「他本該當(dāng)場斃命,
能撐到現(xiàn)在來找你,也算是個奇跡?!刮铱粗境粒淖齑揭呀?jīng)變成了青紫色,
呼吸越來越微弱。那雙曾經(jīng)總是含著笑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里面有痛苦,有不甘,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釋然。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妇人!刮肄D(zhuǎn)頭看向陸景淵,
幾乎是在乞求,「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我為什么要救他?」陸景淵反問,
「他是我的敵人。他死了,我只會拍手稱快?!埂缚伤刮疫熳×?。
我該怎么說?說他雖然騙了我,但我還是在乎他的死活?說我恨他,
卻又不想他死?「沈未,你清醒一點?!龟懢皽Y加重了語氣,「是他要殺你,你忘了嗎?
」我沒忘??晌乙餐涣耍谖野l(fā)高燒時,
用溫水一遍遍幫我擦拭身體;忘不了,他曾在我被欺負(fù)時,毫不猶豫地?fù)踉谖疑砬啊?/p>
那些好,也是真的?!盖竽??!刮易罱K還是說了出來,聲音里帶著哭腔。
陸景淵定定地看了我?guī)酌耄罱K嘆了口氣。「我救不了他?!顾f,「除非,
你能找到另一件東西來代替鎮(zhèn)魂玉,穩(wěn)住他即將潰散的魂魄?!埂甘裁礀|西?」
「聚魂燈?!咕刍隉?,傳說中能聚集世間所有魂魄的神器。
但它只存在于傳說中,幾百年來,從未有人真正見過?!溉ツ恼??」「城西,
鬼市?!龟懢皽Y說,「那里是三教九流、人鬼混雜之地,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但那個地方很危險,尤其是對你這種靈魂不穩(wěn)的人來說,一旦進去,很容易被惡鬼吞噬。」
他看著我,像是在等我做決定。我沒有絲毫猶豫:「我去?!?/p>
陸景淵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么說。他遞給我一個錦囊:「這里面有三張符,
可以幫你抵擋三次致命攻擊。記住,天亮之前必須離開,否則,你也會被永遠(yuǎn)困在里面?!?/p>
我接過錦囊,轉(zhuǎn)身就走?!干蛭??!龟懢皽Y在我身后叫住我。我回頭。
「你為了他,真的值得嗎?」他問。我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陸府。值不值得,我自己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