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法海,金山寺的降妖高僧。直到那天,我親手把白素貞鎮(zhèn)入雷峰塔,
她妹妹小青紅著眼詛咒我永生永世。水漫金山后我瘋了般找她,
卻得知她為救姐姐要嫁給妖王。沖進婚房時,妖王的手正撕開她的嫁衣。『放開她!
』我佛光染血,平生第一次為妖動了殺念。散盡千年修為救她出弱水時,她哭著罵我傻。
南極仙翁說救白蛇需佛骨為引,我笑著剜出本源??僧?dāng)白素貞出塔第一句話卻是:『小青!
他害我千年,你竟信這妖僧?』每月月圓,她都會妖性大發(fā)想吞噬我。唯一的解藥是我的命。
她冷笑:『禿驢,這命是我的,輪不到你做主?!?我是法海,曾經(jīng)的金山寺扛把子,
專業(yè)降妖八百年,業(yè)務(wù)能力三界認(rèn)證。直到那天,我把那條修煉千年、一心報恩的白蛇精,
白素貞,親手鎮(zhèn)進了雷峰塔底。塔門轟然關(guān)閉的巨響里,
我清晰地聽見她妹妹小青牙齒咬碎的聲音?!悍ê?!』她眼睛紅得像要滴血,死死剜著我,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你等著!』狠話放完,她化作一道青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徒留我一個人站在廢墟般的金山寺前。我以為我們之間再無交集,可從那以后,每晚夢里,
她都手持青虹劍向我刺來。疼痛感如此真實?!悍ê?,你永遠欠我』時間一長,
她變成了我心里抹不去的痛。我像瘋了一樣找她。年復(fù)一年卻沒有結(jié)果。直到那一天,
我聽說她為了救姐姐嫁給妖王,等我趕到的時候,他們正在洞房。2『妖王,你說過,
會給我妖丹。不要忘了你的承諾?!荒锹曇魩е鴫阂值募鼻泻鸵唤z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瞬間便聽出——是小青?!寒?dāng)然,我說話算數(shù)?!谎醯男β曉跔T火搖曳的婚房里回蕩,
透著令人作嘔的得意,『只要你隨了我,一切都好說?!弧耗恪憔谷唤o我下藥?
』小青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她猛地扶住身側(cè)的雕花木桌,身形搖晃,
眼前的景象如同蒙上了一層水霧,開始扭曲模糊。『娘子,莫怕,莫怕。
』妖王的聲音黏膩如蛇信,一步步逼近,『這哪里是毒藥?這可是助興的靈丹妙藥,
保管讓你飄飄欲仙……為夫定會好好‘伺候’你?!弧罕氨?!無恥!』小青咬牙斥罵,
卻力不從心,腳步虛浮地向后退去?!耗镒樱瑸榉騺韲D!』妖王眼中淫光大盛,
猛地?fù)湎蚰悄〒u搖欲墜的青色身影。燭火通明的喜房內(nèi),小青躲閃不及,
被重重?fù)涞乖阡佒蠹t鴛鴦錦被的床榻上。妖王粗糙的大手迫不及待地探向她的衣襟。
『放開她!』就在那骯臟的手指即將撕裂青衫的剎那,一道凌厲無匹的金光,
裹挾著佛門正氣的怒嘯,破門而入!『誰他媽的活膩了?!』妖王悚然一驚,
反應(yīng)極快地側(cè)身翻滾,險險避過這致命一擊。他狼狽地穩(wěn)住身形,
這才看清門外持杖而立的身影。『喲!』妖王瞇起眼,臉上擠出虛偽的驚訝,
『這不是金山寺的法海高僧么?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怎么有雅興跑到我這窮鄉(xiāng)僻壤來了?』我沒有理會他挑釁的言語,目光徑直越過他,
落在床上。小青胸口劇烈起伏,面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眼神迷離渙散,
顯然藥力已深入骨髓。『給她解藥?!晃业穆曇舯淙玷F,沒有半分廢話。『笑話!
』妖王嗤笑一聲,一步步向我走來渾身妖氣蒸騰,『我費盡心思才將這美人兒弄到手,
眼看就要成其好事,你一句話就想讓我放手?』他歪著頭,臉上露出惡毒又玩味的笑容,
『和尚,以前不是你對她喊打喊殺,追得最兇么?怎么,今天倒成了護花使者?
莫不是……你也動了凡心?動了情?還是……想學(xué)我,來個獨享?』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我心中殺意漸起,手中沉重的禪杖嗡鳴一聲,直指妖王眉心佛光在杖頭流轉(zhuǎn)?!航怀鼋馑?,
尚可留你一命。否則,收你入塔,不過翻掌之間。』妖王畢竟是千年大妖,妖力深厚詭異,
聞言非但不懼,反而爆發(fā)出一陣狂笑:『叫你一聲高僧是給你面子!
真當(dāng)本王怕了你這禿驢不成?想救她?行啊!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話音未落,妖氣暴漲,
化作數(shù)道猙獰黑蟒,裹挾著腥風(fēng)撲來!禪杖金光大放,迎擊而上。剎那間,
佛光妖氣劇烈碰撞,轟鳴聲響徹洞府,碎石簌簌落下。妖王法力邪異刁鉆,
遠非尋常妖物可比,幾個回合下來,我僧袍染塵,手臂被一道陰寒妖氣擦過,
傳來刺骨疼痛;妖王亦被我杖風(fēng)掃中,嘴角溢出一縷暗綠色的妖血,顯然也受了不輕的傷。
『禿驢!』妖王喘著粗氣,眼中兇光更盛,『你拼了命護她,到底圖什么?我是妖,
她也是妖!你救她殺我,是何道理?莫不是真被本王說中了心思?
』眼角余光瞥見床上的小青,她的氣息越發(fā)微弱,掙扎的力氣正在迅速流失,
眼神已經(jīng)開始渙散。我心下一緊,不知那歹毒藥物是否已傷及她的本源。不能再拖了!
『我不欲殺生。』我沉聲道,禪杖上的金光再次凝聚,比之前更加熾烈,『最后一遍,
交出解藥,饒你不死!』『法海……』小青似乎用盡了最后一絲清明,聲音細若蚊吶,
帶著抗拒,『我……不用你救……你走……』無論她是恨我過往的追殺,還是不愿承我之情,
今日我必帶她離開這魔窟!『妖王!』我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解藥拿來!』妖王見我殺意已決,眼中終于閃過一絲驚懼。他猛地怪叫一聲,不退反進,
身形如鬼魅般再次撲來,妖氣中竟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就在我禪杖即將擊中他時,
他竟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蘊含本命精元的毒血,化作一張腥臭撲鼻的巨網(wǎng)罩下!
避無可避!千鈞一發(fā)之際,我并指如刀,毫不猶豫地在左手食指上一劃!
一滴閃耀著純粹金色佛光的血液滲出,瞬間放大,
化作一道燃燒著金焰、帶著神圣威嚴(yán)的血色光輪,迎著那污穢毒網(wǎng)轟然撞去!嗤——!
如同沸湯潑雪,毒網(wǎng)觸碰到佛血金光的瞬間便發(fā)出凄厲的嘶鳴,迅速消融瓦解!
那金光去勢不減,直撲妖王!『臭和尚!你瘋了?!』妖王發(fā)出驚恐至極的尖叫,
他深知這蘊含高僧本源佛力的精血意味著什么,『自損道行!這得耗費你多少年苦修?!
就為了……就為了救這一條蛇妖?!』代價?我心中一片空明。佛血對妖邪確有致命之傷,
但此刻,顧不得了!眼看佛血金光就要將妖王吞噬,這狡猾的妖孽眼中狠色一閃,
竟在最后關(guān)頭猛地擰身,舍棄硬抗,閃電般撲向床榻!他一把抓起意識模糊的小青,
用盡全力將她當(dāng)作人肉盾牌,狠狠朝我砸來!同時他自身化作一道黑煙,
撞破后窗倉皇遁入茫茫夜色!『唔!』我強行收回部分沖擊力,張開雙臂,
穩(wěn)穩(wěn)接住那飛來的青色身影。溫香軟玉入懷,卻帶著滾燙的熱度和紊亂的氣息。
小青在我臂彎里微微掙扎了一下,僅憑著最后一絲殘存的意志,
虛弱地推拒著:『放……放開……』她面若桃花,呼吸灼熱,身體軟得沒有一絲力氣。
『得罪了?!晃业吐暤?,不再猶豫。手臂收緊,將她牢牢護在懷中,足下一點,身化金光,
如流星般沖破這污濁的洞府,向著城外那片清幽靜謐的竹林,疾馳而去。
3數(shù)月前——也是這條河,也是這般水霧彌漫。彼時,她巧笑倩兮,青衫半解,
如玉的足踝撩撥著水花,用盡媚態(tài),只為試探我這『鐵石心腸』的和尚是否會動情。那時,
我只覺她是惑亂人心的妖孽,可身體深處那陌生的燥熱與悸動,卻是騙不了自己的業(yè)障。
而如今……她恨我。這份恨意,如同河底盤踞的水草,糾纏不清,不知何時才能消解。
天光漸漸破開云層,驅(qū)散了夜的寒涼。小青臉上那抹不正常的潮紅終于褪去,
恢復(fù)了往日的白皙,只是眉宇間仍鎖著深深的疲憊與……怨懟。『我那是救你。
』我收回手掌,聲音帶著一夜鏖戰(zhàn)和運功后的沙啞。她猛地睜開眼,
眸中怒火未熄:『我不用你救!』聲音雖虛弱,卻斬釘截鐵?!耗莻€妖王是騙你的,
』我試圖讓她明白,『他根本不會給你真正的妖丹。
』『可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救姐姐的方法!』她轉(zhuǎn)過頭,眼神執(zhí)拗得近乎偏執(zhí),
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絕望,『除此之外,我還能怎么辦?!』看她如此執(zhí)迷不悟,
一股無名的慍怒在我胸中翻騰。就在這時,她似乎才意識到河水的沁涼和自己此時的狼狽。
一襲青衫被水浸透,緊緊貼在玲瓏的曲線上,勾勒出驚心動魄的輪廓。
她臉上瞬間飛起一抹羞憤交加的紅暈,想也不想,
抬手便是一道凌厲的白光朝我面門激射而來!我萬萬沒料到她恢復(fù)些許氣力后,
第一個動作竟是向我出手!距離太近,又因療傷損耗心神,竟是躲閃不及!『呃!
』白光結(jié)結(jié)實實撞在我胸口,一陣氣血翻涌,之前被妖王邪氣所傷的舊創(chuàng)被引動,喉頭一甜,
一絲血跡從嘴角溢出。我悶哼一聲,踉蹌后退一步,捂住了傷處。
小青顯然也沒想到會真的擊中,更沒料到我會受傷。她眼中的怒火瞬間被驚愕取代,
失聲道:『你……你受傷了?』那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貉醴π霸?,
豈是易與之輩?!晃夷ㄈプ旖茄E,語氣平淡,卻難掩一絲虛弱。『哼!』她別過臉去,
不再看我,但那句責(zé)備卻帶著奇異的軟化,『自己不行,還來逞強……』說罷,
她掙扎著站起身,拖著濕透沉重的衣裙,踉踉蹌蹌地走上河岸。
她尋了一處相對平整干燥的草地,默默坐下,開始閉目調(diào)息,
『和尚……我可能是該……謝謝你救了我。』我知道她們姐妹情深,那塔中困著的,
是她在這世上最深的牽掛?!盒∏?,』我走到岸邊,望著她單薄卻倔強的背影,
『你有沒有想過,當(dāng)初白蛇為救許仙盜取仙草時……或許,那仙草本身,
就比妖王的內(nèi)丹更有效用,也更……光明正大?』『你以為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猛地回頭,眼中是壓抑已久的痛苦和自嘲,妖瞳深處似乎有幽綠的微光一閃而過,
『我法力遠不及姐姐當(dāng)年,仙緣更是淺薄如紙!那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草,
生長在昆侖絕頂,有上古仙靈守護……豈是我這等微末小妖能求得來的?
』她的聲音顫抖起來,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和絕望:『妖丹……哪怕是最下乘的妖丹,
至少……至少是我能看得見、摸得著,唯一有可能抓住的機會!就算……』她深吸一口氣,
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字一句道,『就算是要用我的命去換姐姐一線生機,我也認(rèn)了!
』她倔強地昂著頭,望著雷峰塔,那眼神,是孤狼面對絕境時的決絕。
4、『那我陪你去』『你陪我?最你把姐姐鎮(zhèn)在塔下,現(xiàn)在又說要陪我去救她?
』我知道她不會輕易的相信我,可內(nèi)心深處,我不想她受傷?!何叶阆胍人男?。
就像…就像我此刻,明知不該,卻無法眼睜睜看著你走向死路一樣?!凰樕系某爸S凝固了,
『你…你瘋了?』她喃喃道,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我比妖王更可怕,『你是法海!
你是要收盡天下妖孽的法海!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知道』我打斷她,
『我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自水漫金山后,我開始懷疑當(dāng)初相信的佛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你在夢里一次次的出現(xiàn),都告訴我,我是有情的,而這份情只是對你。
從那以后我無時無刻不在找你。聽到妖王要娶你的消息,我…我從未如此心慌。
我怕你會嫁給他人,更怕你會受傷?!晃移D難地訴說著,『看到你躺在床上,
看到他碰你…那一刻,我只想殺了他。這不是降妖除魔的職責(zé),這是…這是我的私心。
』小青徹底呆住了。她那雙靈動的眼睛此刻睜得極大,里面充滿了驚濤駭浪。『不是計謀?
』她的懷疑像針一樣刺過來,合情合理。我苦澀地扯了扯嘴角,牽動了傷口,帶來一陣刺痛。
,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腥甜,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我只知道,我不能讓你死。
』河邊的風(fēng)似乎停了。小青怔怔地望著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叫法海的人。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最終只是沉默地看著我。誰也沒說話。6剛走出竹林沒多久,
頭頂烏云密布,雷聲震震,這場景,我太熟悉了,這不是降妖的前奏嗎?看著來人,我認(rèn)得,
曾是同僚?!悍ê?!你包庇妖孽,擅闖妖界,動用精血,已犯天規(guī)!速將青蛇交出,
隨我等回天庭領(lǐng)罪!』神戟指向我和身后虛弱的小青??諝舛寄郎恕D且豢?,
我體內(nèi)的佛力在咆哮,那是千年修行刻入骨髓的本能——維護秩序,降妖伏魔。交出她,
我或許還能保住金身,回到『正軌』。但我做不到??粗乱庾R往我身后縮了縮,
那雙總是充滿憤恨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點別的,『她,我護定了。』 我橫起染血的禪杖,
擋在她身前,『若要拿她,先過我這一關(guān)。』那一戰(zhàn),打得天昏地暗。金光與雷霆交織。
我擊退了他們,但背上也挨了狠狠一記降魔杵。金身裂紋蔓延,內(nèi)腑翻江倒海。更重要的是,
神將臨走時那句冰冷的話:『法海,自今日起,你便是佛門叛徒,三界共棄!
』『叛徒』二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心上。千年信仰的基石,在這一刻轟然崩塌了一角。
我抹去嘴角的血,回頭看她。她眼神復(fù)雜,嘴唇動了動,
最終只別扭地哼了一句:『…臭和尚,誰要你多管閑事!』可那語氣,分明沒了往日的尖利。
6、歷盡艱辛到了南極仙翁的道場外,橫亙著弱水。鴻毛不浮,仙佛難渡,對妖邪更是劇毒。
小青一靠近,弱水便如沸油般翻騰,妖氣被劇烈侵蝕,她痛得臉色煞白,幾乎站立不穩(wěn)。
我試圖以佛力護體強渡,但弱水對我的金身同樣排斥,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山上,
佛力被飛速消磨,金身的裂紋更深了??粗纯囹榭s,氣息越來越弱,
水漫金山時她撲向雷峰塔的身影再次重疊。一個清晰的念頭浮現(xiàn):要么我自保,
看著她被弱水吞噬;要么…散功護她!千年修為??!那是無數(shù)個日夜苦修,是身份,是力量,
是金身不壞的根基。為了一個曾經(jīng)恨我入骨的蛇妖,值得嗎?值!沒有時間猶豫了。『閉眼,
凝神!』 我低喝一聲,不再抵抗弱水的侵蝕,反而將體內(nèi)磅礴精純的佛力,
毫無保留地引向她周身。金光化作一個柔和卻堅韌的護罩,將她牢牢包裹。同時,
我自身的佛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弱水瘋狂地撕扯著我的金身,
修為如決堤洪水般傾瀉而出,只為中和那致命的侵蝕之力。劇痛鉆心蝕骨,意識都開始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終于踉蹌著上了岸。我癱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空虛和沉重。金身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痕,佛力十不存三,連抬手指都費力。
她沖過來扶住我,聲音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你…你的修為…你怎么這么傻!
』那雙總是瞪我的眼睛里,蓄滿了水光。恨?好像找不到了。只剩下巨大的震撼和…心疼。
7、見到南極仙翁,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只是嘆息。要取仙草,需過昆侖鏡幻境,直面本心。
鏡光一閃,我墜入了無間心獄。場景(一)水漫金山重現(xiàn)!滔天巨浪下,
無數(shù)生靈哀嚎、房屋傾塌,怨氣沖天!是我!是我固執(zhí)己見,是我間接造成了這滔天罪業(yè)!
巨大的愧疚感幾乎將我淹沒窒息。場景二: 我衣衫襤褸,被逐出金山寺,昔日同門唾棄,
凡人指罵『叛徒妖僧』,天下之大,無處容身!身份的崩塌,信仰的幻滅,恐懼攫住了心臟。
場景三(致命一擊): 竹林幽幽,月光如水。小青就在眼前,不再是濕漉漉的狼狽,
而是初見時那般靈動狡黠。她笑著,眼波流轉(zhuǎn),青色的紗裙滑落…溫軟的蛇尾纏繞上來,
帶著致命的誘惑。她在我耳邊呢喃:『和尚,留下來…放下一切…』那畫面太美好,
美好得讓人想沉淪。情欲! 這對清修千年的和尚,是比天雷更恐怖的劫!沉淪其中,
就能『擁有』她,忘卻所有痛苦和責(zé)任。但代價呢?是徹底背棄佛門,放棄救贖白素貞,
也害死現(xiàn)實中虛弱等待的小青!幻境中的『小青』媚眼如絲,
現(xiàn)實中小青痛苦虛弱的喘息卻像警鐘在心底敲響。
『救她姐姐…護她平安…』這個執(zhí)念如同最后一點星火,在欲海沉淪的邊緣死死拽住了我。
我猛地咬破舌尖,劇痛帶來一絲清明,用盡最后的神識和殘存的佛力,
對著那美好的幻象嘶吼:『破』 幻境碎裂。我跌回現(xiàn)實,渾身冷汗如漿,七竅都滲出血絲。
金身裂紋已經(jīng)蔓延到臉上,體內(nèi)僅存的修為也近乎枯竭,連站著都搖搖欲墜。
我看向旁邊同樣從自己幻境中掙扎出來的小青,她臉色蒼白,看著我的慘狀,嘴唇翕動,
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死死扶住了我的胳膊。那眼神里,最后一絲隔閡也消失了,
只剩下同生共死的決然。8、仙翁看著我們,尤其是幾乎油盡燈枯的我,
緩緩開口:『仙草本天地靈根,欲求此物,需等價之物交換。法海,你一身千年佛骨,
乃無上功德所凝…可愿以此交換?』佛骨!修為本源!這意味著什么?不僅僅是失去力量,
更是徹底斷絕佛緣!從此淪為肉體凡胎,生老病死,百年壽元,
曾經(jīng)唾手可得的長生正果化為泡影?!悍ê!贿@個存在,將徹底湮滅。值嗎?
為了彌補對白素貞的虧欠?為了小青不再背負(fù)救不了姐姐的痛苦?
還是為了…心中那份再也無法否認(rèn)、灼燒著靈魂的情愫?我看了一眼雷峰塔的方向,
又看向身邊緊扶著我、滿眼擔(dān)憂的小青。她拼命搖頭:『不行!絕對不行!臭和尚你別犯傻!
我們再想別的辦法!』看著她焦急的臉,我心中反而涌起一種奇異的平靜。千年修行,
執(zhí)著于『法?!坏纳矸荩瑘?zhí)著于金身正果,帶來的只有枷鎖、痛苦和無法挽回的過錯。放下,
或許才是真正的『渡』。我輕輕推開她的手(其實她已經(jīng)扶不住我了),對著仙翁,
平靜地合十(這個動作,或許是最后一次了):『弟子……愿意』沒有驚天動地的場面。
我盤膝而坐,閉目內(nèi)視。
引導(dǎo)著體內(nèi)那最后一絲、最精純的、維系著『法?!淮嬖诘姆鸸潜驹?,緩緩剝離、凝聚。
剎那間,微弱卻純粹無比的金光自我體內(nèi)透出,越來越亮,仿佛要燃盡最后的生命。然后,
光點如同金色的螢火,溫柔地、決絕地、一點一點地… 飄散在虛空之中。沒有痛苦,
只有一種徹底的抽離感,仿佛靈魂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剜去。光芒徹底熄滅的瞬間,
我感覺身體一沉,前所未有的虛弱感排山倒海般襲來。
溫暖(屬于凡人的溫?zé)幔┖捅洌ㄊチα康目仗摚┩瑫r席卷全身。
『罷了』正當(dāng)我最后一點本源即將抽離時,南極仙翁出聲阻止了我?!悍ê#痖T有善念,
你違背初衷,現(xiàn)在只殘存最后一點本源,以后你好自為之吧?!唤鸸馍⒈M,
原地只剩下一個臉色慘白如紙、僧袍破損、氣息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普通男人。
額間再無佛印,眼中再無神光,只有深深的疲憊和一絲…如釋重負(fù)的平靜。小青撲了過來,
緊緊抱住我癱軟的身體。她顫抖的手撫上我的臉,
感受著那不再有佛力流轉(zhuǎn)、只剩下凡俗溫?zé)岬钠つ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