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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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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fā)現(xiàn)我能偷走別人的記憶, 卻因此陷入比死亡更可怕的噩夢。

當我最親的人成為我最想逃避的真相, 我寧愿從未擁有過這該死的能力。

---心臟監(jiān)護儀的滴滴聲在病房里規(guī)律地響著,像死神禮貌的敲門聲,不緊不慢,

卻從不停歇。我死死攥著妹妹小雅枯瘦的手,那手冷得嚇人,

幾乎感覺不到血液還在里面流動。她的呼吸面罩上,

一層薄薄的白霧隨著她微弱的呼吸時隱時現(xiàn),證明著她還在堅持,

雖然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還要堅持?!案纭彼齑紧鈩?,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水……”我手忙腳亂地用棉簽蘸了溫水,小心翼翼地濕潤她干裂起皮的嘴唇。動作輕柔,

心里的絕望卻像瘋草一樣狂長。醫(yī)生的話還在耳邊嗡嗡作響:“匹配的腎源找到了,

手術(shù)越快越好。費用……至少先準備八十萬?!卑耸f。

對我這個剛畢業(yè)、工作還沒轉(zhuǎn)正的人來說,這是個天文數(shù)字。

我把臉埋進小雅病床邊的白色床單里,布料消毒水的刺鼻氣味鉆入鼻腔,

卻蓋不住那股無處不在的、屬于疾病和衰弱的味道。借錢?能借的早就借遍了,

親戚朋友看見我的來電顯示就躲。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沒我,幾乎讓我窒息。

“小雅,別怕,”我抬起頭,努力讓聲音聽起來鎮(zhèn)定,“哥一定有辦法,一定。

”她好像聽到了,又好像只是無意識地呻吟,眼皮顫動了幾下,終究沒能睜開。深夜,

我像具被抽空了魂兒的行尸走肉,

晃回我那月租八百、除了床和一張破桌子幾乎放不下別的東西的出租屋。電腦屏幕還亮著,

停留在某個灰色借貸平臺的頁面上,那高到離譜的利息數(shù)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煩躁地想關(guān)掉網(wǎng)頁,手指卻不小心碰倒了桌角那罐喝了一半的可樂。

褐色的液體瞬間潑灑出來,流進鍵盤縫隙,滴落到桌子后面那個積滿灰塵的舊紙箱里。

我咒罵一聲,手忙腳亂地把紙箱拖出來。

里面是我爸留下的遺物——一個一輩子沉默寡言、最后悄無聲息死在工廠機床上的老實男人,

沒留下什么錢,只有幾本舊書和一些零碎??蓸反驖窳俗钌厦嬉槐痉饷姘唏g的《電工手冊》。

我懊惱地拿起它,想把水抖干,一張黑色的、材質(zhì)古怪的硬質(zhì)卡片卻從書頁里滑落出來。

那不是普通的卡片。觸手冰涼,甚至在這悶熱的夏夜里,都透著一股詭異的寒意。

一面是完全的純黑,磨砂質(zhì)感;另一面,卻用某種暗紅色的、像是干涸血跡的顏料,

畫著一個復雜無比、令人看一眼就頭暈目眩的幾何圖案。圖案中心,

是一個凹陷下去、剛好能容納一個拇指大小的印記。鬼使神差地,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拇指,

按在了那個凹陷里。刺啦——!一股根本不是電流的劇痛,粗暴地、野蠻地,

直接從拇指鉆進了我的大腦!眼前的一切瞬間扭曲、炸開,

無數(shù)混亂破碎的畫面、聲音、氣味碎片像海嘯一樣沖擊著我的每一根神經(jīng)!

我甚至沒來得及慘叫一聲,就直接挺地向后倒去,后腦勺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呻吟著醒過來。頭痛欲裂,

好像有無數(shù)根鋼針在里面攪動。昨晚那恐怖的感覺烙印在記憶里,清晰得可怕。

我掙扎著坐起來,發(fā)現(xiàn)那張黑色的卡片還緊緊攥在我左手里,冰涼依舊。而我的大腦里,

卻多出了一些根本不屬于我的東西。那是一段段破碎的記憶。如何擰動老式電表的外殼,

如何用一根特制的銅絲繞過某個節(jié)點,

員來的前一天晚上讓那指針詭異地往回慢悠悠地倒轉(zhuǎn)……清晰得仿佛我自己親手做過無數(shù)次。

我爸的記憶。那個一輩子老實巴交、連廠里一包螺絲釘都沒拿過的男人,居然會這種手段?

巨大的荒謬感和沖擊力讓我坐在冰冷的地上,半天回不過神。窗外,

收水電費的王老頭吆喝著,一家一家敲門。輪到我這間時,

我腦子里那些陌生的記憶碎片立刻躁動起來。鬼使神差地,我打開門,

對著門外那個穿著汗衫、搖著蒲扇的老頭,脫口而出:“王叔,

我家這表……好像有點不太準?!痹捯怀隹?,我自己都愣住了。

那語氣里的那點心虛、那點試探性的討好,像極了我爸當年求人辦事時的腔調(diào)。

王老頭狐疑地瞥了我一眼,走到樓道盡頭那滿是灰塵的電表箱前,

踮腳看了看我那個老掉牙的電表:“喲,是有點慢???這月走了多少?

”那些記憶碎片再次涌動,一個數(shù)字幾乎是本能地跳了出來:“好……好像就五十多度吧。

”王老頭嘟囔著“這破表早該換了”,然后在收費單上寫下一個數(shù)字。等他走后,

我沖到電表前,打開手機電筒仔細看那緩慢轉(zhuǎn)動的指針,

心臟狂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那些記憶是真的!這個月我空調(diào)開得足,

實際電費絕不止這個數(shù)!狂喜只持續(xù)了不到三秒,就被更深的恐懼壓了下去。

我跌跌撞撞退回房間,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大口喘氣,

手里那張黑色卡片冰涼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我盯著那張卡片,心臟在胸腔里咚咚狂跳,撞得肋骨生疼。

一個荒謬、瘋狂、卻又帶著致命誘惑力的念頭,

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我爸那些零碎的、關(guān)于如何偷電的記憶,能幫我省下幾十塊電費。

那如果是別人呢?如果是那些……有錢人的記憶呢?這個念頭像一顆毒種,一旦落下,

就瘋狂地汲取著我絕望的養(yǎng)分滋生蔓延。道德?法律?那一刻,這些東西變得輕飄飄的,

比不上小雅呼吸面罩上那一點微弱的白霧重要。我揣著那張卡,像揣著一塊燃燒的冰,

走出了出租屋。城市依舊喧囂,車水馬龍,人潮涌動。我漫無目的地走著,

目光卻像獵犬一樣,掃過每一個行人。那個穿著昂貴西裝、站在豪華轎車邊打電話的男人?

他看起來太警惕。那個拎著名牌包包、妝容精致的女人?她腳步太快。

直到我路過一家熱鬧的網(wǎng)咖。角落里,

一個渾身名牌、頭發(fā)染得跟火雞似的年輕小子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

雙手在機械鍵盤上砸得噼啪作響,嘴里還不干不凈地罵著隊友。他的手機,

一部最新款的、我只在廣告上看過的手機,就隨意地扔在油膩的電腦桌旁邊,

充電線拖在地上。就是他了一股莫名的直覺告訴我。網(wǎng)咖里嘈雜混亂,

煙味、泡面味、汗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空氣。我深吸一口氣,

假裝找空機位,在他身后徘徊。心臟跳得像擂鼓,手心全是冷汗。就是現(xiàn)在!

趁他團戰(zhàn)激烈、完全忘我的那一刻,我猛地從他身邊掠過,

左手看似隨意地在他放在桌邊的手機上一拂——拇指上的黑色卡片,

精準地擦過了他裸露的手腕皮膚!“我操!”小子猛地一哆嗦,像是被靜電打了一下,

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惱火地回頭罵道,“他媽沒長眼???”“對不起對不起!

”我連聲道歉,心跳快到幾乎窒息,頭也不回地快步擠出網(wǎng)咖,

幾乎是小跑著拐進旁邊一條陰暗潮濕的小巷。剛靠在布滿苔蘚的墻壁上,

那股熟悉的、卻猛烈十倍的劇痛再次席卷了我的大腦!這一次,不再是零碎的技能記憶。

是洶涌的、龐雜的、屬于另一個人的記憶洪流!“爸!說了別打那么多了!我錢夠花!

” 不耐煩的聲音,眼前是一個穿著絲綢睡衣、微微發(fā)福的中年男人,

正把厚厚一疊鈔票塞過來。引擎的轟鳴,超跑的座椅緊緊包裹著身體,

副駕駛上穿著火辣的妹子發(fā)出興奮又夸張的尖叫?!皣K,又輸了,沒勁?!?扔開手機,

屏幕上是虧損的賬戶界面,數(shù)字大得驚人,卻毫不在意地撇撇嘴……夜店刺耳的音樂,

搖晃的骰盅,

金黃色的酒液被肆意傾倒……無數(shù)畫面、聲音、情緒碎片像爆炸的彈片在我顱內(nèi)橫沖直撞。

我抱著頭滑坐在骯臟的地上,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干嘔了幾下,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過了好幾分鐘,那恐怖的沖擊感才慢慢平息。我喘著粗氣,

試圖整理那些強行灌入我大腦的東西。大部分是紙醉金迷、毫無意義的碎片。但很快,

我捕捉到了幾段關(guān)于數(shù)字的記憶——手機銀行的登錄密碼!支付軟件的六位數(shù)驗證習慣!

甚至還有他爸生日、他前女友名字之類的常用密碼信息!成了。

我用發(fā)抖的手拿出自己那部破舊的手機,連上巷口一家快餐店的公共Wi-Fi,

嘗試著根據(jù)那些記憶碎片,登錄了他的銀行APP。

當賬戶余額那個長長的、帶著好幾個零的數(shù)字跳出來時,我的呼吸停止了。足夠!

給小雅做手術(shù)遠遠足夠!甚至還能付清之前的欠款!巨大的狂喜像炸彈一樣在我體內(nèi)爆開,

沖得我渾身發(fā)抖,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出來。小雅有救了!有救了!

我?guī)缀跏沁B滾爬爬地站起來,想要立刻沖回醫(yī)院??删驮谖肄D(zhuǎn)身的剎那,

眼角余光瞥見了網(wǎng)咖門口那個搖搖晃晃走出來的身影——那個火雞頭小子。

他臉色蒼白得嚇人,一只手扶著額頭,另一只手撐著墻,猛地彎腰劇烈地嘔吐起來,

吐得撕心裂肺。兩個同伴慌忙扶住他,他眼神渙散,表情痛苦而迷茫,

嘴里含糊地嘟囔著什么,完全不見了之前的囂張氣焰。一絲冰冷的寒意,

瞬間澆滅了我心中的狂喜。我……我偷走的,似乎不只是記憶。靠著那段記憶,我成功了。

手術(shù)費奇跡般地到位了。醫(yī)院效率驚人,小雅很快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

坐在手術(shù)室外冰冷的長椅上,盯著那盞刺目的“手術(shù)中”紅燈,

我手里緊緊攥著那張黑色卡片。它安靜地躺在我手心,依舊冰涼,

像一具微縮的、沒有生命的尸體??晌抑?,它是活的。它里面藏著能吞噬一切的惡魔。

這幾天的經(jīng)歷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那個火雞頭小子嘔吐后慘白的臉,

時不時在我眼前閃現(xiàn)。但每當手術(shù)室的門偶爾打開,傳來醫(yī)護人員匆忙的腳步聲,

那小子的臉就被小雅毫無血色的面容取代?!爸档谩!蔽覍ψ约赫f,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幾乎要掐出血來,“只要小雅能活下來,什么都值得。”“手術(shù)中”的燈熄滅了。

主刀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但欣慰的笑容:“手術(shù)很成功,

觀察一段時間沒問題,就能轉(zhuǎn)入普通病房了。

”巨大的、難以言喻的 relief(解脫感)瞬間沖垮了我。我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只能扶著墻,不停地對醫(yī)生鞠躬,語無倫次地說著謝謝。看著小雅被推出來,雖然還昏迷著,

但臉上似乎有了一點微弱的生氣,我覺得之前所做的一切,所冒的風險,全都值了。

后續(xù)的治療和康復還需要錢,像一座隱形的山,壓在我剛剛輕松片刻的心頭。那張黑色卡片,

在我口袋里沉默著,散發(fā)著冰冷的誘惑。還得繼續(xù)。這一次,我盯上了一個女人。

在一個高端咖啡館外,透過落地玻璃,我看到她優(yōu)雅地攪拌著咖啡,

手腕上的鉆石手鏈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她面前放著一臺輕薄筆記本,屏幕上是復雜的K線圖。

她眼神銳利,充滿了一種掌控一切的自信。就是她了。

一個看起來精明強干、絕對擁有我急需財富的女人。我走進咖啡館,要了杯最便宜的檸檬水,

坐在離她不遠的角落。心臟依舊會狂跳,但一種破罐破破摔的麻木感已經(jīng)開始蔓延。

我看著她處理完工作,合上電腦,

拿起旁邊放著的一本精裝書——弗吉尼亞·伍爾夫的《一間自己的房間》。她看得那樣專注,

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知性的微笑。那一刻,她身上那種金融精英的銳利感似乎柔和了許多。

我忽然有些猶豫,她看起來……并不像之前那個小子那樣毫無價值。

但小雅后續(xù)的醫(yī)療費用單在我眼前晃動。我咬咬牙,逼自己硬起心腸。

機會在她起身去洗手間時到來。她的書和手機就放在桌面上。我快速靠近,

假裝被地毯絆了一下,左手猛地伸出,看似為了保持平衡撐了一下她的桌角,

拇指上的黑色卡片,精準地擦過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金屬邊框。

又是一次劇烈的、幾乎讓我當場暈厥的沖擊。這一次的記憶洪流,完全不同。

不再是喧囂浮華的碎片。它們是……粘稠的,冰冷的,帶著一種幾乎令人窒息的壓抑。黑暗。

狹小的空間。衣柜的門縫透進一絲微弱的光。外面是父母歇斯底里的爭吵聲,

瓷器摔碎的刺耳聲響。 恐懼。冰冷的恐懼攥緊了一顆稚嫩的心臟。深夜的辦公室,

空無一人。只有電腦屏幕散發(fā)著幽藍的光。巨大的Excel表格,

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像螞蟻一樣爬行。 疲憊。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孤獨。咽下已經(jīng)冷掉的咖啡,

苦得讓人想吐。鏡子前。一遍又一遍練習著微笑。嘴角該上揚多少度,眼神該多么堅定。

完美。必須完美。不能有一絲破綻。完美的笑容下,肌肉在微微抽搐。一次又一次的投資。

精準。冷酷。收割。賬戶上的數(shù)字瘋狂增長。 沒有興奮。只有一種填補不了的巨大空虛。

像餓鬼,拼命吞咽,卻永遠感覺不到飽。

“我成功了……” 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記憶深處響起,帶著哭腔,“……可是為什么,

還是不夠?為什么還是沒人看得見我?”……我趴在咖啡館冰冷的桌子上,渾身被冷汗浸透,

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大腦里充斥著不屬于我的、龐大而陰郁的悲傷和空洞。那種感覺,

比上次的紙醉金迷更讓我難受,像掉進了冰冷的深井,看不到一點光。我掙扎著抬起頭,

看向那個女人回來的方向。她正從洗手間走出來,腳步依舊優(yōu)雅,但臉色似乎白了一點。

她回到座位,卻沒有立刻坐下,而是伸出手指,輕輕按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眉頭微蹙,

眼神里閃過一絲極淡的、或許是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和……脆弱?她甩了甩頭,

似乎想擺脫那種不適感,重新拿起那本《一間自己的房間》,但目光卻無法聚焦在書頁上,

只是失神地望著窗外。她丟失了什么?是某段痛苦的童年記憶?

還是某次深夜加班時一閃而過的脆弱念頭?或者,

僅僅是某種支撐著她完美面具的……微不足道的情感支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我偷來了她的錢(又一次輕而易舉地成功了),似乎也偷來了她深藏的一部分痛苦。

胃里翻江倒海,這次我真的吐了,在咖啡館的洗手間里,吐得昏天黑地。

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憔悴、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

我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我竊取記憶的同時,似乎也在原主身上留下了某種難以彌補的損傷。

不是簡單的遺忘,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剝奪。這張卡,它吞噬的,遠不止是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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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6 15:1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