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下載了號稱“能精準規(guī)劃人生”的神秘APP后,
我按照指引順利通過頂級公司面試、避開致命車禍、甚至預知股市暴漲,
直到系統(tǒng)彈出終極任務(wù):【親手殺死房間里最愛你的人】,
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所有門窗自動鎖死,
而父母正端著生日蛋糕向我走來……---——手機屏幕在黑暗中幽幽發(fā)光,
那則廣告彈出來得毫無征兆,像夜河里浮起的蒼白尸體。
“前途無亮——精準規(guī)劃你人生的每一步,告別迷茫,直達成功彼岸。”俗氣。
陳默嗤笑一聲,指尖劃過,準備像清理其他數(shù)字垃圾一樣讓它消失。
失眠的焦躁啃噬著他的神經(jīng),畢業(yè)即失業(yè)的陰影比這出租屋的夜色還要濃重。下一秒,
指尖卻莫名頓住。那APP的圖標極簡,就是一個純黑的方框,深不見底,看久了,
竟覺得那黑色在緩慢旋轉(zhuǎn),要把他吸進去。鬼使神差地,他點了“下載”。沒有權(quán)限請求,
沒有用戶協(xié)議,甚至沒有安裝進度條。屏幕一黑再亮起時,
一個漆黑的界面已經(jīng)安靜地躺在手機桌面中央?!皻g迎,用戶陳默?!钡谝恍邪咨淖指‖F(xiàn),
冷光映著他錯愕的臉?!氨鞠到y(tǒng)將為你提供最優(yōu)人生路徑規(guī)劃。請完成初始身份校準。
”它知道他的名字。陳默后背竄起一絲涼意,卻又被一種更強大的好奇和……渴望摁了下去。
他像被蠱惑般,依照指示輸入了基本信息,
甚至允許它接入了手機里那些記錄著他失敗、焦慮和所有野心的碎片數(shù)據(jù)。“校準完成。
人生優(yōu)化程序啟動?!薄懊魅?9:00,全球頂尖科技公司‘星瀚科技’校招最終面試。
目標:獲得Offer。”陳默差點把手機扔出去。星瀚?他連初篩都沒過!簡歷石沉大海,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投過這個方向的崗位。“提示:面試官李維,技術(shù)副總裁,
偏好對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有獨到見解者,厭惡贅述項目經(jīng)歷。
重點閱讀其發(fā)表于《人工智能前沿》本月刊的論文,關(guān)鍵詞:逆向稀疏編碼。
”論文題目和摘要隨即彈出。陳默瞪大了眼,這篇論文他聞所未聞,像是剛剛新鮮出爐。
他將信將疑,失眠的痛苦和對未來的恐慌最終占了上風。他熬了個通宵,
拼命消化那些艱深的概念。次日面試,他如同提線木偶。在李維明顯開始不耐煩的當口,
他引用了那篇論文的觀點。李維銳利的眼神瞬間定格在他身上,
后續(xù)所有問題幾乎全部圍繞于此。陳默走出會議室時,腳步是虛浮的,手機震動?!肮病?/p>
面試通過。Offer將于一小時后發(fā)出。下一項規(guī)劃:一小時后,避免前往學院路。
繞行濱海大道?!币恍r后,他正坐在公交車上,回味著那場不可思議的面試,
手機突然彈出緊急新聞推送——“學院路發(fā)生嚴重連環(huán)車禍,一公交車與渣土車相撞,
造成多人傷亡……”他渾身冷汗地放大圖片,那輛被撞得變形的公交車,
正是他平時回家必乘的那一班次,發(fā)生時間,就是他本該在車上的時間。
他顫抖著點開“前途無亮”。界面依舊漆黑,只有一行白字冷靜得殘酷:“風險已規(guī)避。
生命體征平穩(wěn)。繼續(xù)執(zhí)行規(guī)劃。”他成了“前途無亮”的囚徒,亦是信徒。
它指引他“偶然”幫一位老人解圍,老人是隱退的金融巨鱷,隨口一句提點,
讓陳默用全部身家買入一支無人看好的夕陽產(chǎn)業(yè)股,三天后,政策突變,股票瘋漲,
他賺到了人生第一個一百萬。它讓他在暴雨夜“無意”鎖上實驗室門,
將競爭對手嘔心瀝血準備了半年的項目成果全部泡湯,
而陳默則憑借“前途無亮”即時提供的完美方案,輕松摘取了學術(shù)競賽的桂冠。
成功如潮水般涌來,冰冷而精準,沒有一絲差錯。他變得越來越沉默,
眼神里的光漸漸被一種警惕的依賴取代。他不再思考,只執(zhí)行。
APP的提示音成了他生活的唯一律動。他試圖卸載,手機卻瞬間死機,重啟后,
“前途無亮”依舊赫然在目。他嘗試用新手機,
舊手機上的APP會在他開機瞬間自動彈出提示:“錯誤:檢測到多設(shè)備登錄。
路徑唯一性規(guī)則禁止此行為?!毙率謾C隨之無故黑屏報廢。
他被困在了這條被精密計算出的“光明”坦途上,無法回頭。直到今夜。
父母特意從老家趕來,為他慶祝生日,做了滿滿一桌他愛吃的菜。飯桌上,他心不在焉,
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褲袋里沉默的手機上。它已經(jīng)安靜了異常長的一段時間?!澳?/p>
怎么不吃菜?工作上不順心?”母親給他夾了一塊魚,眼神里是小心翼翼的關(guān)切?!皼]有,
挺好的?!彼冻鲆粋€笑,味同嚼蠟。父親抿了一口酒,嘆口氣:“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平平安安就好?!逼狡桨舶??陳默咀嚼著這四個字,胃里一陣翻攪。
他現(xiàn)在擁有的是點石成金的魔力,代價是把自己的靈魂抵押給了一個漆黑的方框。飯后,
他逃也似的鉆進自己臥室,反鎖了門。窗外城市燈火璀璨,他卻覺得無比寒冷。他拿出手機,
屏幕竟自己亮起?!白罱K評估已完成。用戶陳默,恭喜你達成所有前置成就指標。
終極任務(wù)已解鎖?!苯K極任務(wù)?一股強烈的不安攫住他心臟。之前的任務(wù)雖然離奇,
但至少……至少沒有真正觸碰底線。白色的文字一行行浮現(xiàn),像判決書,緩慢,冰冷,
不容抗拒?!叭蝿?wù)目標:于今日23:59前,親手殺死房間里最愛你的人。
”陳默的呼吸驟然停止。血液轟的一聲沖上頭頂,又在瞬間凍結(jié)。
【親手殺死房間里最愛你的人】那行字像用冰錐刻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寒意瞬間刺穿顱骨,
凍僵了每一根思維神經(jīng)。他猛地眨眼,再睜開——字還在,白得刺眼,
嵌在那片吞噬一切光的黑色背景上,紋絲不動。
“開什么玩笑……”聲音干澀得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帶著自己都無法控制的顫音。是測試?
某種扭曲的心理評估?他手指痙攣般戳向屏幕,
試圖滑動、退出、甚至長按關(guān)機——手機冰冷堅硬,觸屏毫無反應(yīng),所有的操作石沉大海。
那行終極指令如同墓志銘,永恒地定格在那里??只胚@時才真正炸開,
像一團裹挾著冰碴的濃霧,猛地塞滿他的胸腔,窒息感勒緊了喉嚨。
他甩手就想把這邪門的東西扔出去,動作卻在中途僵住。咔噠。
一聲極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金屬咬合聲,來自臥室的門鎖。他猛地扭頭。
咔噠…咔噠…咔噠…接連不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窗戶、陽臺門……甚至墻壁里預埋的、他幾乎忘了存在的消防通氣口,
都傳來了同樣的機簧運作聲。整個房間正在自我封閉!他撲到門邊,
瘋狂擰動門把手——紋絲不動。抓住桌上的金屬筆筒砸向房門玻璃,玻璃發(fā)出沉悶的咚聲,
卻連一絲白印都沒留下。他又沖向窗戶,厚厚的雙層鋼化玻璃窗外,
原本易于推開的內(nèi)層窗扇現(xiàn)在被一層不知何時降下的金屬卷閘徹底封死,嚴絲合縫。
房間成了一個現(xiàn)代化的鐵棺材。空調(diào)送風的微弱嗡鳴不知何時也停止了,空氣不再流動,
一種死寂的、帶著金屬腥氣的沉悶迅速彌漫開來。他被活埋了。
在這個他住了好幾年的房間里。“放我出去?。 彼麙嗥鹑^砸向墻壁,砸向門板,
嘶吼聲在封閉的空間里撞來撞去,變得空洞而可笑?!奥犚姏]有!打開!打開!
”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有手機屏幕依舊亮著,那行字無聲地嘲諷著他的絕望。
【親手殺死房間里最愛你的人】房間里最愛你的人……房間里……除了他,還有誰?爸媽!
他們還在客廳!剛才媽媽還在嘮叨他衣柜太亂,爸爸在看晚間新聞!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攥住了他的心臟,擠壓得他幾乎嘔吐。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他們只是來給他過生日!不行!必須警告他們!必須讓他們離開!哪怕……哪怕砸爛這扇門!
他眼眶齜裂,環(huán)顧四周尋找任何能充當破門錘的東西。
目光掃過書桌、椅子、床——最后落在那個沉重的實木衣柜上。他沖過去,
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推動它,衣柜沉重地摩擦著地板,發(fā)出刺耳的噪音,
移動了微不足道的一寸。就在他喘著粗氣,再次發(fā)力時,客廳的腳步聲近了。很輕,
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是媽媽的腳步?!澳俊蹦赣H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有點模糊,
卻一如既往地溫柔,“怎么了?剛才什么東西響呢?跟打架似的?!标惸膭幼魉查g凍結(jié),
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他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笆遣皇枪ぷ魈郏那椴缓冒??
”母親的聲音更近了些,似乎貼在了門上,“你這孩子,從小就愛把自己關(guān)起來。沒事啊,
媽給你煮了安神的甜湯,還熱著呢,你開開門,喝一點再睡?
”甜湯……他晚上隨口說了一句有點失眠……劇烈的酸楚沖上鼻腔,眼前一片模糊。
恐懼和一種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愧疚感瘋狂拉扯著他的神經(jīng)。不能開門!絕對不能開!
他背死死抵住門板,仿佛這樣就能阻擋一切。“默默?聽見嗎?”母親輕輕敲了敲門,
帶著點哄勸的意味,“今天你生日呢,要高高興興的。你爸還給你訂了蛋糕,
雖然你說不愛吃甜的,但過生日嘛,
總得有點儀式感……”另一個更沉穩(wěn)的腳步聲也走了過來。“怎么了?”是父親的聲音,
“這小子又鬧什么脾氣?”“不知道啊,剛才屋里哐當一聲,嚇我一跳。
”母親的聲音里帶上了些許擔憂。“陳默!”父親提高了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把門打開!有什么事出來說!像什么樣子!”不行!不能開!走??!你們走啊!
他在心里瘋狂吶喊,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血腥味。門外沉默了幾秒。然后,
他聽到母親壓低了聲音,似乎在和父親商量:“……是不是真遇到難處了?
最近看他總是心神不寧的……要不……”父親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行了,小子,
天大的事有爸媽在呢。把門開開?!薄安涣恕瓔?,爸……”他終于擠出聲音,嘶啞得可怕,
“我……我沒事……就是累了,想睡了……你們、你們也快去睡吧……”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門外又安靜了一下。他幾乎能想象到父母交換著擔憂眼神的畫面?!啊呛冒?,
”母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望,但還是柔和的,“那湯我給你放門口了,你想喝了就出來拿。
晚上蓋好被子啊?!蹦_步聲似乎遠了一點。陳默脫力般順著門板滑坐下去,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生疼。暫時……暫時安全了……然而,
那腳步聲只遠去了幾步,又停了。他聽到父親極低地說了一句:“……蛋糕呢?
好歹讓他吹個蠟燭,許個愿……”“對啊……一年就一次……”母親附和著,
聲音又轉(zhuǎn)了回來,“默默???”陳默的心臟再次被揪緊?!皨屩滥憧隙]睡,
”母親的聲音帶著笑意,重新貼回門邊,“這樣,你就開個小縫,讓爸媽看看你,
把蛋糕遞進去,你就吹個蠟燭,許個愿,好不好?不然這蛋糕白買了,多浪費……”不行!
不行!不行!“不了……真的不用了……”他蜷縮起來,指甲摳進頭皮?!奥犜?,默默,
”父親的聲音加入,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持,“就一下。開門?!蹦钦Z氣,
和他小時候生病不肯吃藥時一模一樣。絕望的淚水毫無預兆地涌出。他知道,他拗不過他們。
他們只是擔心他,想給他過個生日。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00:04:59】、【00:04:58】……那越來越少的紅色數(shù)字像毒蛇的信子,
嘶嘶作響。門外,響起了鑰匙輕輕插入鎖孔的聲音。媽媽有他臥室的備用鑰匙!
極致的恐懼瞬間壓垮了理智。他連滾帶爬地撲到書桌邊,胡亂抓起一把美工刀,
彈出鋒利的刀片,然后像受驚的野獸般退到房間最遠的角落,身體緊貼著冰冷的墻壁,
劇烈地喘息。眼睛死死盯著那扇正在被鑰匙轉(zhuǎn)動、即將打開的門。
美工刀冰冷的金屬觸感硌著他的掌心,帶來一種近乎瘋狂的、虛張聲勢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