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又“活”了。意識清醒的瞬間,不是對生命的眷戀,也不是對死亡的恐懼,
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難以忍受的惡心。我,一個重度潔癖患者,
正泡在一個散發(fā)著腐爛甜腥味的泥坑里。身上那件我最喜歡的白色連衣裙,
此刻已經(jīng)成了不知名粘液和泥土的畫布。更可怕的是,我旁邊一個“同類”,
剛剛從一具尸體上撕下一塊血肉,連帶著腦漿,囫圇塞進嘴里。咀嚼時,
黑黃色的液體順著他腐爛的嘴角滴落,濺到了我的手背上。那一刻,
我腦子里唯一的念頭不是饑餓,不是殺戮,而是……我必須洗個澡?,F(xiàn)在,立刻,馬上!
我掙扎著爬出泥坑,無視了周圍所有“同類”投來的、混雜著饑餓與茫然的目光,
踉蹌地走向不遠處一家掛著“至尊水療會所”招牌的建筑。我發(fā)誓,就算世界末日,
我也要做一只干凈的喪尸。1“吼……”一聲低沉的嘶吼在我身后響起,
帶著濃重的警告意味。我僵硬地回頭。是剛才那個吃腦漿的“臟東西”。
他似乎很不滿我擅自離開“食堂”的行為,咧著只剩一半的嘴唇,露出黑洞洞的牙床,
一步步向我逼近。他身上的惡臭像一堵墻,迎面壓來。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生理上的饑餓感第一次被如此強烈的潔癖壓倒。我不想碰他。我嫌臟。但他顯然不這么想。
他伸出那只沾滿了碎肉和泥漿的爪子,朝我的肩膀抓來。求生的本能讓我下意識地側(cè)身躲開。
可我現(xiàn)在的身體遲鈍得像生了銹的機器,動作慢了半拍。他的指甲劃過我的手臂,
留下幾道黑色的抓痕。一股無名火“蹭”地一下竄上我的天靈蓋。臟。太臟了!
我看著手臂上的污漬,再看看他那副自鳴得意的、流著口水的蠢樣,
某種比饑餓更原始的沖動徹底爆發(fā)了。我沒有像他一樣嘶吼,而是用盡全身力氣,
發(fā)出了一個卡在喉嚨里、介于人類語言和喪尸嘶吼之間的音節(jié):“滾!”聲音嘶啞難聽,
像被砂紙磨過。但其中蘊含的怒火和命令意味,卻讓那個臟東西的動作瞬間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著我,腐濁的眼球里閃過一絲困惑。我沒有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我環(huán)顧四周,
目光鎖定在路邊一根斷裂的消防水管上。那里還在“滴答滴答”地滲著水,
下面積了一小灘相對清澈的水洼。天堂!我一個箭步?jīng)_過去,也顧不上什么姿態(tài),
直接把手臂伸到水流下,瘋狂地沖刷那幾道黑色的抓痕。冰冷的水流帶走污漬,
也讓我混亂的大腦稍微冷靜了一點。我叫林潔。生前是一家高端家政公司的金牌收納師,
潔癖深入骨髓,見不得一丁點兒臟亂。沒想到,這個刻在DNA里的習慣,
連變成喪尸都沒能磨滅。我一邊沖洗,一邊整理著腦子里混亂的記憶。全球性病毒爆發(fā),
城市淪陷,我在逃亡中被感染……后面的記憶就模糊了。再次醒來,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手臂上的污漬終于被沖干凈了,我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整個尸生都得到了升華。這時,
我感覺背后有一道執(zhí)著的視線。我回頭,發(fā)現(xiàn)那個臟東西還站在原地,歪著腦袋,
像一只無法理解指令的哈士奇。他似乎對我剛才那聲“滾”產(chǎn)生了某種應(yīng)激反應(yīng)。他不動,
不吼,也不再靠近。我懶得理他,我的目標是那家水療會所。我轉(zhuǎn)身,朝著會所大門走去。
走了兩步,我聽見身后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我回頭,臟東西跟在我身后,
保持著三米左右的距離。我停下,他也停下。我走,他也走。我皺起眉頭,指著他,
再次發(fā)聲:“別……跟……著……我!”這次,我能感覺到自己可以控制聲帶,
發(fā)出更清晰的音節(jié)了。臟東西身子一抖,停在原地,像是被教訓了的小狗,有點委屈,
但又不敢違抗。很好,看來我的“王霸之氣”初見成效。我不再管他,大步走向水療會所。
玻璃門早已碎裂,我小心翼翼地跨過地上的玻璃渣,走了進去。會所大堂一片狼藉,
但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香薰精油味道。這味道讓我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放松下來。根據(jù)指示牌,
我找到了女賓部的淋浴區(qū)。感謝老天,供水系統(tǒng)似乎還能用!我擰開一個淋浴噴頭,
看著溫熱的水流嘩嘩地沖刷著地面,激動得差點流出……呃,流出尸油。
我迫不及待地開始脫掉身上那件已經(jīng)變成腌菜的連衣裙。就在這時,
門口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我警惕地回頭,看見臟東西的腦袋從門后探了出來,
正好奇地往里瞅。我:“……”我默默地撿起地上一塊肥皂,用盡全力朝他扔了過去。
“滾出去!變態(tài)!”肥皂精準地砸在他的腦門上,然后掉在地上。他被砸得一個趔趄,
沒有生氣,反而低下頭,撿起那塊肥皂,放到鼻子前聞了聞。然后,他抬起頭,
用一種混合著渴望與困惑的眼神看著我,又指了指自己滿是污泥的身體。我愣住了。
這家伙……是想洗澡?2我盯著他,他盯著我手里的淋浴噴頭。僵持了大概半分鐘,
我的潔癖戰(zhàn)勝了我的警惕。一個主動要求洗澡的喪尸,總比一個渾身泥漿的喪尸要順眼。
我指了指最角落的一個隔間,對他發(fā)出指令:“去。洗?!彼坪趼牰?,笨拙地走了過去,
學著我的樣子擰開水龍頭。熱水從頭頂澆下,他舒服得發(fā)出了一聲滿足的“咕?!甭暋?/p>
我這才放下心來,開始專心致志地給自己做“尸體護理”。洗發(fā)水,沐浴露,
磨砂膏……我把能用的東西全用了一遍。洗了整整兩個小時,
直到我感覺自己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散發(fā)著柑橘和馬鞭草的清香,才終于停下來。
我從儲物柜里翻出一條干凈的浴巾,擦干身體??粗R子里那個雖然臉色青白、瞳孔渙散,
但干干凈凈的自己,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我甚至找到了一套嶄新的水療服換上。
純棉的,很舒服。等我收拾妥當走出去時,發(fā)現(xiàn)臟東西已經(jīng)洗完了。他站在那里,
身上的泥土和血污都被沖掉了,露出了他本來的……呃,腐爛程度。雖然還是缺了半邊嘴唇,
身上也有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但起碼,他不臭了。他見我出來,立刻像小狗一樣湊了過來,
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發(fā)出了一個含混的音節(jié)。我猜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有名字。
他叫……“阿五”。可能是因為他生前襯衫上別著的工牌寫著“05”。行吧,阿五就阿五。
總比叫“臟東西”好聽。我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名字?!傲帧瓭?。”我指了指自己,
第一次完整地說出了我的名字。阿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有了第一個干凈的“同伴”,
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我開始巡視這個水療會所,這里簡直是我的末世天堂。有水,
有干凈的毛巾和衣服,甚至還有一些沒開封的零食和瓶裝水。雖然作為喪尸,
我對這些食物毫無興趣,但它們的存在本身就讓我感到安心。我的身體需要能量,
那種對新鮮血肉和大腦的渴望依然存在,只是被我的潔癖強行壓制了下去。
我不能吃那些臟兮兮的東西。如果要進食,也必須是……干凈的。這個念頭剛一出現(xiàn),
我就被自己嚇了一跳。我在想什么?難道還要把“獵物”洗干凈再吃?算了,暫時不想這些。
當務(wù)之急,是把這個水療會所打造成我的安全屋。我?guī)е⑽澹?/p>
開始清理大堂的玻璃渣和雜物。阿五的力氣很大,搬動那些沉重的沙發(fā)和裝飾品毫不費力。
在他的幫助下,我們很快就把大堂清理出了一片干凈整潔的區(qū)域。
我又從庫房里找來一些木板,把破碎的玻璃門窗都釘了起來,只留下一個小門供出入。
做完這一切,天已經(jīng)黑了。我和阿五坐在干凈的大堂沙發(fā)上,
外面的世界傳來陣陣喪尸的嘶吼和偶爾的槍聲,而我們這里,安靜得像世外桃源。
我第一次在這個末世里,感到了片刻的安寧。然而,這種安寧并沒有持續(xù)多久?!斑?!咚!
咚!”我們剛剛加固好的大門,突然被什么東西猛烈地撞擊著。3撞門聲又大又急,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抓撓聲和低沉的嘶吼。外面有東西,很多東西。阿五立刻站了起來,
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低吼,擺出了攻擊的姿態(tài)。我示意他稍安勿躁。我走到門邊,
透過木板的縫隙向外看。外面聚集了七八只喪尸,和我之前見過的沒什么兩樣,一樣的骯臟,
一樣的遲緩,一樣的散發(fā)著惡臭。
們似乎是被這里的“活人氣息”——或者說是我們兩個“干凈的異類氣息”——吸引過來的。
它們正鍥而不舍地撞著門,其中一只甚至把半個腦袋卡進了門縫里,正努力地往里擠。
那張腐爛的臉上沾滿了木屑和灰塵,口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干凈的地板上。
我的眉頭瞬間擰成了死結(jié)。潔癖發(fā)作了。我不能容忍我的“家”被這些臟東西弄臟。“阿五,
”我低聲說,“開門?!卑⑽邈读艘幌?,不解地看著我?!伴_門,”我重復(fù)了一遍,
語氣不容置疑,“把它們,弄干凈?!卑⑽逅坪趵斫饬宋业拿睢?/p>
他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走到門邊,猛地拉開了門栓。大門向內(nèi)敞開。
門口的喪尸們顯然沒料到門會自己開,最前面的幾只因為慣性,直接摔了進來,
在光潔的地板上滾作一團,留下幾道骯臟的痕跡。我的血壓飆升了?!昂?!”不等我發(fā)作,
阿五已經(jīng)怒吼一聲撲了上去。但他沒有像其他喪尸那樣撕咬,而是用他強大的力量,
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一只喪尸,直接拖向了淋浴區(qū)。我跟了上去,
順手抄起大堂里一個用來當裝飾的金屬棒球棍。接下來的場面,堪稱末世奇觀。
阿五負責“抓捕”,他把那些闖入者一只接一只地拖進淋浴間。我則負責“監(jiān)督”,
站在門口,手持棒球棍,冷冷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
它們似乎也察覺到了我和阿五的與眾不同,本能地感到了畏懼。在阿五的暴力壓制下,
它們不敢反抗,只能任由冰冷的水流沖刷它們的身體。一只喪尸試圖逃跑,
被我一棍子敲在膝蓋上,立刻跪倒在地。我用棒球棍指著噴頭,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洗。
”它渾身一顫,乖乖地縮回了淋浴間。一個小時后,戰(zhàn)斗……不,大掃除結(jié)束了。七只喪尸,
現(xiàn)在全都變得“干凈”了。雖然依舊缺胳膊少腿,但至少,
它們身上不再滴落那些惡心的粘液了。它們擠在淋浴間的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像一群被惡霸欺負了的小學生。我滿意地看著我的勞動成果?,F(xiàn)在,我有了七個……不,
加上阿五,是八個干凈的手下。我的喪尸清潔大隊,初步成立了。4接下來的幾天,
我徹底把水療會所變成了我的王國。我給我的新“子民”們制定了嚴格的規(guī)矩。
第一條:每天必須洗澡。早晚各一次。第二條:不準在室內(nèi)隨地大小……呃,
雖然喪尸好像沒有這個功能,但不準隨地亂扔身體零件。掉下來的眼珠子、手指頭,
必須統(tǒng)一扔到指定的“醫(yī)療廢物桶”里。第三條:進食區(qū)被我劃分在會所后門的一個小巷里。
嚴禁在“居住區(qū)”內(nèi)吃任何帶血的東西。飯前便后……不,
飯前必須用我從前臺找到的免洗洗手液消毒。這些規(guī)矩對于普通喪尸來說,
簡直是天方 outlandish。一開始,它們根本無法理解。
我只能采取最簡單粗暴的管理方式。做得好的,有獎勵。比如,
我會允許它們在我清理出來的“休息室”里待著,那里有柔軟的沙發(fā)。做得不好的,有懲罰。
比如,關(guān)進桑拿房里“反省”,或者由阿五進行“體罰”——當然,不是毆打,
而是強迫它多洗一個小時的澡。在我的高壓政策下,這群智商約等于零的喪尸,
竟然慢慢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它們開始知道,保持干凈,就能得到安寧。弄臟了環(huán)境,
就會有“可怕”的后果。阿五成了我的得力助手,我的清潔大隊隊長。
他完美地執(zhí)行我的每一條命令,并且以身作則,每天把自己收拾得“一塵不染”。
我的王國就這樣,在混亂的末世中,以一種詭異而有序的方式運轉(zhuǎn)起來。這天,
我正在二樓的VIP休息室里,用望遠鏡觀察外面的情況。我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的現(xiàn)狀,
也需要尋找更多的“清潔資源”,比如肥皂、消毒液等等。突然,我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隊人。
活人。大概有五六個,他們穿著破舊的作戰(zhàn)服,手里拿著槍,
正小心翼翼地沿著街道搜索前進。他們看起來很狼狽,臉上滿是灰塵和疲憊,
但眼神卻異常警惕。這是我變成喪尸后,第一次見到活人。我沒有感覺到饑餓,
反而第一時間注意到,那個領(lǐng)頭的男人,他的軍靴上沾滿了厚厚的泥漿,每走一步,
都在地上留下一個骯臟的腳印。我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強迫癥犯了。
好想……好想讓他把鞋擦干凈。5那隊人類幸存者,行動非常專業(yè)。他們交替掩護,
一點點地向我們所在的街道推進。他們的目標似乎是街對面的一家藥店。我放下望遠鏡,
陷入了沉思。我并不想和他們發(fā)生沖突。一方面,
我不想我的“家”被槍火弄得一團糟;另一方面,我本能地對人類還抱有一絲復(fù)雜的情感。
但問題是,我的那群“手下”,可不這么想。雖然被我強行灌輸了“講衛(wèi)生”的理念,
但它們對新鮮血肉的渴望是無法根除的。一旦聞到活人的氣息,天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我必須想個辦法。我走到樓下,我的八個“清潔隊員”正按照我的要求,
在休息區(qū)里“靜坐”。它們沒有嘶吼,沒有亂動,只是安安靜靜地待著,
這在喪尸界絕對是一股清流。我指著阿五,對他下達了新的指令?!翱础谩鼈?。
”“不……準……出去?!薄安弧瓬省小!卑⑽逅贫嵌攸c了點頭,然后走到門口,
像個門神一樣堵在那里,用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盯著他身后的“同伴”。
任何一只喪尸稍有異動,他就會發(fā)出一聲低沉的警告。安排好內(nèi)部,我再次回到二樓,
拿起望遠鏡。那隊幸存者已經(jīng)快到藥店門口了。突然,異變陡生。從藥店旁邊的巷子里,
猛地沖出來三只游蕩的喪尸。是那種傳統(tǒng)的、臟兮兮的喪尸。它們嘶吼著,
以一種扭曲的姿態(tài)撲向幸存者小隊?!芭?!砰!砰!”清脆的槍聲瞬間響起。
領(lǐng)頭的男人反應(yīng)極快,抬手就是三槍,精準地命中了三只喪尸的頭部。喪尸應(yīng)聲倒地。
戰(zhàn)斗結(jié)束得很快,但槍聲卻像一塊石頭,投入了死寂的湖面。周圍的街道上,
開始有零星的喪尸被槍聲吸引,陸陸續(xù)續(xù)地朝著這邊聚集。幸存者小隊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他們迅速沖進藥店,想要尋找藥品并建立臨時防御。但我知道,這沒用。
槍聲會引來更多的喪尸,用不了多久,這家小小的藥店就會被成百上千的喪尸包圍。
看著那個領(lǐng)頭的男人在藥店門口焦急地指揮著,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對他們沒有惡意。或許,我可以幫他們?不,我不是想幫他們。
我只是……單純地看不慣這么多臟東西聚集在我的地盤附近。這會嚴重影響我的生活品質(zhì)。
對,就是這樣。我下定決心,轉(zhuǎn)身下樓。阿五看到我,立刻站直了身體。我指了指外面,
對我的清潔大隊下達了今天的第一個“晨練”任務(wù)?!俺鋈?。打掃……垃圾。
”6我的“清潔大隊”傾巢而出。在阿五的帶領(lǐng)下,
八只干凈的喪尸排著不算整齊但勉強能看的隊伍,走出了水療會所。我們沒有嘶吼,
沒有狂奔,只是以一種相對“文明”的步伐,走向了那家被喪尸包圍的藥店。這一幕,
如果被拍下來,絕對是末世十大詭異場景之首。藥店里,幸存者小隊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
我看到那個領(lǐng)頭的男人舉起槍,瞄準了我們,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解。他肯定在想,
為什么這群喪尸看起來這么……干凈?而且還排隊走?我沒有理會他的槍口。我現(xiàn)在的目標,
是那些堵在藥店門口的“垃圾”?!吧稀!蔽乙宦暳钕?。阿五一馬當先,像一輛重型卡車,
直接撞進了尸群。他的戰(zhàn)斗方式簡單粗暴,抓住一只喪尸,不是咬,而是直接擰斷它的脖子,
或者用過肩摔把它扔出去。其他的“隊員”也紛紛加入了戰(zhàn)斗。它們的攻擊毫無章法,
但因為我平時訓練它們搬運重物、打掃衛(wèi)生,它們的力量和協(xié)調(diào)性,遠比那些普通喪尸要強。
最關(guān)鍵的是,我們有組織,有紀律。我站在后面,像一個冷靜的指揮官?!澳莻€,太臟了,
先解決。”我指著一只渾身流淌著綠色膿液的喪尸說道。阿五立刻領(lǐng)會,
沖過去一拳打爆了它的頭。嗯,場面有點惡心,回頭得好好給阿-五洗洗手?!白⒁怅犘危?/p>
別踩到地上的內(nèi)臟。”我繼續(xù)指揮。我的清潔大隊執(zhí)行力極強,
立刻開始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障礙物。藥店里的人類小隊,已經(jīng)完全看傻了。他們端著槍,
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這群“講衛(wèi)生”的喪尸,在外面幫他們“清理門戶”。那個領(lǐng)頭的男人,
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手里的槍都忘了放下了。戰(zhàn)斗持續(xù)了大概十分鐘。
堵在藥店門口的幾十只喪尸,被我們清理得干干凈凈。當然,現(xiàn)場也留下了一片狼藉。
斷肢殘骸,血污腦漿,弄得到處都是。我皺了皺眉,感覺非常不適?!按驋摺F(xiàn)場。
”我下達了新的命令。于是,更加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了。我的隊員們開始把地上的喪尸尸體,
一個個拖到路邊的下水道口,然后整齊地扔下去。阿五甚至找到了一把破掃帚,
開始清掃地上的碎肉。做完這一切,我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我轉(zhuǎn)身,
面向藥店里那群石化的活人。我走到藥店門口,沒有進去。
我指了指他們腳下因為剛才戰(zhàn)斗而踩出的泥水印,又指了指門口一張還算完整的地墊。然后,
我抬起腳,在墊子上,使勁地蹭了蹭。我看著那個領(lǐng)頭的男人,用我那嘶啞的嗓音,
一字一頓地說道:“進門……脫鞋……或者……擦干凈?!?整個世界都安靜了。藥店里,
那幾個幸存者臉上的表情,比見了鬼還要精彩。震驚,恐懼,荒謬,
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滑稽感。領(lǐng)頭的男人,我們就叫他“軍靴哥”吧。
他手里的槍微微顫抖,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覺?!澳恪銜f話?
”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像是知識分子的年輕女人,顫抖著問道。我沒回答她。我的目光,
死死地盯著軍靴哥那雙沾滿泥漿的靴子。那是我此刻唯一的執(zhí)念。
軍靴哥似乎也感受到了我執(zhí)著的視線,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然后,他抬起頭,
和我對視。我們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跨越物種的對峙。對峙的焦點,是他的鞋。
“隊長……它好像……是讓我們擦鞋?”旁邊一個年輕的士兵小聲地嘀咕。軍靴哥沒有說話,
他的大腦顯然正在經(jīng)歷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最終,求生的欲望戰(zhàn)勝了世界觀的崩塌。
他緩緩地,試探性地,把一只腳抬起來,在門口的地墊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一下,兩下。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搖了搖頭。太敷衍了。我伸出一根手指,
指了指他鞋底側(cè)面還沾著的一塊泥巴。軍靴哥:“……”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認命了一樣,
蹲下身,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開始仔仔細細地擦拭自己的軍靴。
直到把每一絲泥漿都擦干凈,他才站起來,用一種“這下你滿意了吧”的眼神看著我。
我終于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我側(cè)過身,讓開了通往外面的道路。
意思很明顯:你們可以走了。軍靴哥和他的隊員們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慶幸。他們不敢再有任何停留,小心翼翼地,
一個接一個地從藥店里走出來。每個人經(jīng)過我面前時,都會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鞋,
然后在墊子上使勁蹭幾下。那個戴眼鏡的女人走在最后,她走到我面前,停了下來。
“謝謝你,”她鼓起勇氣,對我說道,“我叫陳雪,是一名病毒學家。你……很特別。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鞋子是所有人里最干凈的。我難得地對她產(chǎn)生了一絲好感。“臟。
”我只回了她一個字,然后指了指外面混亂的世界。陳雪愣了一下,
隨即苦笑著點了點頭:“是啊,太臟了?!闭f完,她快步跟上了自己的隊伍。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轉(zhuǎn)身,準備帶我的清潔大隊回家。剛走兩步,我突然停下。不對。
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猛地回頭,看向那家藥店。他們的鞋是擦干凈了。
可是……他們剛才在藥店里踩出的那些腳印,還沒擦呢!我的潔癖之魂,在這一刻,
熊熊燃燒!8我不能忍。絕對不能忍!我轉(zhuǎn)身,對著已經(jīng)走遠的軍靴哥一行人,
發(fā)出了憤怒的吼聲。那聲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響亮,充滿了被破壞了整潔環(huán)境的滔天怒火。
軍靴哥他們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再次舉起了槍?!霸趺椿厥拢克窒敫墒裁??
”“它不是放我們走了嗎?”他們緊張地看著我。我沒有沖向他們,而是伸手指著藥店里面,
然后又指了指他們。接著,我做了一個擦地的動作。一遍又一遍。我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誰弄臟的,誰負責打掃干凈!陳雪博士似乎最先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瓣犻L……我好像知道它想讓我們干什么了。
”她小聲地對軍靴哥說。軍靴哥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店里那幾個清晰的泥腳印。
他的表情,瞬間從緊張,變成了呆滯,然后是茫然,
最后是一種“我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歷”的崩潰。“它……它讓我們……回去拖地?
”年輕的士兵用一種夢游般的語氣問道。沒有人回答他。因為事實,就是這么離譜。
我和他們,再次陷入了對峙。這一次,是為了藥店的地板。最終,還是求生欲占了上風。
和被一群喪尸追殺相比,回去拖個地,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在我的“注視”下,
軍靴哥認命地嘆了口氣,對他的隊員們揮了揮手?!盎厝ィ驋吒蓛?。”于是,
末世里最魔幻的一幕上演了。一支裝備精良的人類幸存者小隊,在我的監(jiān)督下,返回藥店。
他們找不到拖把,就用自己的衣服,沾著瓶裝水,跪在地上,一點一點地,
把他們留下的腳印擦得干干凈凈。我抱著雙臂,站在門口,像一個監(jiān)工,
審視著他們的勞動成果?!澳抢?,還有一點?!蔽抑钢粋€柜臺的死角。
軍靴哥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是任勞任怨地爬過去,擦干凈了。
等他們把整個藥店的地板擦得能反光了,我才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我點了點頭,
再次讓開了路。這一次,他們逃也似的離開了,連頭都不敢回。我看著他們狼狽的背影,
又看了看煥然一新的藥店,一種維護了世界和平……啊不,是維護了世界潔凈的成就感,
油然而生?!盎丶摇!蔽?guī)е业那鍧嵈箨?,踏上了返回水療會所的路?/p>
今天又是愛干凈的一天呢。9這次“拖地事件”,讓我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我的“王國”太小了。只要我走出水療會所,滿眼都是垃圾、污穢和不講衛(wèi)生的喪尸。
這極大地影響了我的心情。我決定,要擴大我的“清潔區(qū)”。我要把整條街,
都變成我的地盤。把所有游蕩在這條街上的喪尸,都納入我的清潔大隊。我的宏偉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