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林歲，高二（3）班美術(shù)生，座右銘是“沒什么事是一幅畫解決不了的，
實在不行就兩幅”。六月的風(fēng)裹著熱浪往教室里灌，吊扇轉(zhuǎn)得嗡嗡響，
粉筆灰飄在陽光里像碎星星。我把下巴擱在畫夾上，筆尖在速寫本上飛快勾勒，
講臺上班主任的背影，斜前方沈研握筆的手，連窗外落在窗臺上的麻雀，
都成了我畫里的素材?！傲謿q！”突然被點名，我手一抖，炭筆在紙上蹭出道黑印。
我猛地抬頭，對上班主任嚴(yán)肅的目光，周圍同學(xué)的視線“唰”地全聚過來，像聚光燈似的。
“剛才講的三角函數(shù)輔助角公式，你重復(fù)一遍?！卑嘀魅瓮屏送蒲坨R，語氣里帶著點無奈。
我盯著課本上密密麻麻的符號，腦子瞬間空白——完了，剛才光顧著畫沈研低頭做題的側(cè)影，
壓根沒聽課?！拔摇蔽覔蠐项^，剛想找補(bǔ)，就聽見班主任嘆口氣：“你啊，
畫畫天賦再好有什么用？文化課不過線，聯(lián)考成績再高也白搭！你看看沈研，年級第一穩(wěn)坐，
作文還拿了全國獎，人家課余還能打打籃球，你就不能多把心思放學(xué)習(xí)上？
”這話像片小羽毛，輕輕掃過我心尖，沒覺得委屈，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我下意識朝斜前方看，沈研正好轉(zhuǎn)頭，黑亮的眼睛撞進(jìn)我視線里，他沒說話，
只是悄悄朝我比了個“加油”的口型，嘴角還帶著點淺笑意。下課鈴一響，
我抱著畫夾就往座位外沖——得趕緊找個地方把剛才沒畫完的速寫補(bǔ)完。剛跑到教室后門，
手腕就被人輕輕拽住。是沈研。他手里攥著個白色筆記本，額角還沾著點薄汗，
顯然是追著我跑出來的?！芭苓@么快干嘛？”他聲音帶著點喘，
伸手幫我把歪掉的畫夾背帶理好。我愣了愣：“??？你不是在教室里做題嗎？
”“看你被點名時慌慌張張的樣子，怕你挨訓(xùn)，想幫你說兩句，結(jié)果剛下課你就跑。
”沈研把筆記本往我手里塞，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我的掌心，有點燙。我低頭看那本筆記本，
封面上用鋼筆寫著“林歲專屬”，字跡清雋，是沈研特有的風(fēng)格。翻開第一頁，
里面的錯題步驟寫得工工整整，難理解的地方還畫了小圖標(biāo)，輔助角公式旁邊畫了個小太陽，
標(biāo)注著“像你畫的向日葵，
找到頂點就好記啦”；三角函數(shù)圖像下面寫著“你畫速寫時會找明暗交界線，
這個找對稱軸就行，原理差不多”。我心里像被灌了杯溫牛奶，暖乎乎的。抬頭時，
正好看見沈研盯著我，眼神亮閃閃的，像藏了片星空。“我知道你不愛學(xué)數(shù)學(xué)，”他撓撓頭，
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把知識點都換成你能懂的畫畫術(shù)語了。以后每天放學(xué)后，
我們?nèi)D書館待一小時？你教我畫速寫，籃球隊要設(shè)計隊服圖案，
我手笨得很；我?guī)湍阊a(bǔ)數(shù)學(xué)，等價交換，怎么樣？”風(fēng)從走廊盡頭吹過來，
帶著香樟樹的味道。我看著沈研眼里的期待，又低頭摸了摸筆記本上“林歲專屬”四個字，
突然覺得那些讓人頭疼的數(shù)學(xué)公式，好像也沒那么難了?！昂冒?！”我朝他彎起眼睛，
露出兩個小梨渦，“不過我教畫畫很嚴(yán)格的，你要是畫不好，可是要罰抄速寫的！
”沈研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沒問題，罰抄多少都愿意。對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顆草莓味的糖，剝了糖紙遞給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剛才在小賣部買的。
”糖含在嘴里，甜絲絲的味道順著舌尖蔓延開來。我咬著糖，看著沈研轉(zhuǎn)身去拿書包的背影，
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畫了幅畫，陽光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手里拿著草莓糖，眼里帶著笑，
那是我見過最溫暖的畫面。蟬鳴聲在耳邊此起彼伏，我握緊手里的筆記本，
突然開始期待每天放學(xué)后的圖書館了。2第二天放學(xué)鈴剛響，我就把畫夾往書包里塞，
動作快得差點把炭筆盒打翻。后座的同桌戳了戳我后背：“林歲，你這是趕著去投胎??？
”“去圖書館！”我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剛走到教室門口，就看見沈研靠在走廊欄桿上等我，
手里拎著兩個帆布包，一個是他的，一個印著小雛菊，那是我去年生日時落在他家的，
他居然一直留著?！暗饶惆胩炝?，”他把小雛菊帆布包遞給我，里面鼓鼓囊囊的，
“我媽早上烤的蔓越莓餅干，給你帶了點，等會兒做題餓了吃?！蔽医舆^帆布包，
指尖碰到他的手，又快速縮回來，假裝低頭翻畫夾：“知道啦，走吧走吧，
再不去圖書館就沒靠窗的位置了?！眻D書館三樓的靠窗座位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陽光能剛好落在桌子上，抬頭就能看見樓下的香樟樹林，風(fēng)一吹，樹葉沙沙響，
特別適合畫畫和做題。沈研把數(shù)學(xué)課本攤開，又從書包里拿出我的專屬錯題本，
還特意帶了支熒光筆：“今天先從三角函數(shù)開始，昨天給你標(biāo)的重點，你先看十分鐘，
有不懂的就問我。”我乖乖點頭，翻開錯題本。以前看數(shù)學(xué)題就像看天書，
滿頁的符號能讓我犯困，可現(xiàn)在看著沈研用彩色筆標(biāo)注的“畫畫術(shù)語”，居然能靜下心來，
輔助角公式旁邊畫的小太陽，他標(biāo)注“像你上次畫的向日葵，
頂點就是最大值”；三角函數(shù)圖像下面寫著“找對稱軸就像找速寫的中線，
找準(zhǔn)了就不會歪”?！斑@個……”我指著一道錯題，剛想問，就看見沈研已經(jīng)湊了過來。
他的胳膊肘輕輕碰到我的，帶著點體溫，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像夏天的陽光曬過的被子。“這道題要先找角的范圍，”他拿過草稿紙，
筆尖在紙上飛快滑動，“你看，就像你畫人物速寫，得先確定頭身比，
不然畫出來就會像大頭娃娃?！彼贿呎f一邊抬頭看我，眼里帶著笑意，“懂了嗎？
”我盯著他的側(cè)臉，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鼻梁很挺，嘴唇微微抿著，
認(rèn)真的樣子比我畫過的任何素描都好看。我鬼使神差地點點頭，等反應(yīng)過來時，
沈研已經(jīng)講完了兩道題，正疑惑地看著我：“林歲？你剛才聽進(jìn)去了嗎？”“??！
聽、聽進(jìn)去了！”我趕緊坐直身體，假裝翻錯題本，耳朵卻熱得發(fā)燙。沈研沒拆穿我，
只是笑著把蔓越莓餅干推到我面前：“先吃塊餅干，休息五分鐘，等會兒我考你兩道題。
”休息的時候，輪到我教沈研畫速寫。我拿出空白速寫紙，
遞給他一支炭筆：“今天先畫簡單的，就畫桌子上的這本書，記得線條要放松，別太僵硬。
”沈研握著炭筆，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畫起來。他畫的線條筆直，
把一本方方正正的書，畫成了歪歪扭扭的積木，連書脊都畫成了斜線。我看著他的“作品”，
忍不住笑出聲：“沈研，你這畫的不是書，是被啃過的餅干吧？”他有點不好意思地?fù)蠐项^，
耳尖泛紅：“我從小就沒畫畫天賦，不像你，隨便一畫就好看?！薄皼]關(guān)系，我教你。
”我湊過去，輕輕握住他的手，幫他調(diào)整握筆姿勢，“你看，手腕要放松，
線條要跟著書的輪廓走，比如書脊這里，要畫得稍微圓潤一點……”我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暖，帶著常年握筆和打籃球留下的薄繭。他的手突然僵了一下，
我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離他太近，趕緊松開手，假裝整理畫夾：“你、你自己試試，慢慢來。
”沈研看著我泛紅的耳尖，嘴角偷偷上揚(yáng)，重新拿起筆。這一次，
他畫的書雖然還是有點生硬，但比剛才好多了。我看著紙上的畫，忍不住夸他：“不錯嘛，
有進(jìn)步！下次教你畫人物，先從簡單的頭像開始?！薄昂冒?，”他抬頭看我，眼里亮閃閃的，
“那下次我能不能畫你？”我嘴里的餅干差點噴出來，
趕緊喝了口溫水壓了壓：“當(dāng)、當(dāng)然可以，不過你要是畫丑了，我可要罰你抄速寫！
”從那天開始，每天放學(xué)后的圖書館成了我們的固定行程。沈研幫我補(bǔ)數(shù)學(xué)、英語，
連最讓我頭疼的文綜大題，他都能幫我總結(jié)出“答題模板”：歷史大題像“寫故事梗概，
先背景再經(jīng)過最后影響”；政治論述題像“畫素描結(jié)構(gòu)，先搭框架再填細(xì)節(jié)”。
我教他畫速寫，從靜物到人物，每次他畫不好，我就假裝兇巴巴地罰他多畫兩張，
其實心里早就偷偷把他認(rèn)真畫畫的樣子，記在了心里。有一次我忘帶速寫本，
臨時借了本新的，回家整理畫夾時才發(fā)現(xiàn)，舊速寫本落在了圖書館。
第二天一早我就往圖書館跑，剛走到座位旁，就看見沈研正拿著我的舊速寫本，
指尖輕輕摩挲著紙頁。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本速寫本里，
藏著我最大的秘密：里面畫滿了他的樣子。有他上課低頭做題的側(cè)影，
有他打籃球時躍起的背影，還有他幫我講題時，陽光落在他臉上的模樣?！吧蜓?！
你怎么偷看我速寫本！”我沖過去想把本子搶回來，臉頰燙得能煎雞蛋。他卻沒松手，
抬頭看著我，眼里帶著溫柔的笑意：“這些畫……都是你畫的我？”我咬著唇，
不敢看他的眼睛，聲音小得像蚊子叫：“誰、誰讓你總在我眼前晃，
我沒素材了才畫你的……”沈研突然笑出聲，把速寫本還給我，
指尖輕輕碰了碰我畫的他打籃球的那頁：“畫得很好，比我本人好看。對了，
”他從書包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我，“這是上次籃球隊比賽時，我媽拍的，你要是想畫，
用這個當(dāng)素材吧，比你偷偷觀察我方便?！闭掌系纳蜓写┲{(lán)色球服，額角掛著汗，
正朝鏡頭比耶，笑容燦爛得像夏天的太陽。我捏著照片，心里甜絲絲的，
偷偷把它夾進(jìn)了速寫本的第一頁，那是我畫得最多的一頁，也是我最喜歡的一頁。
那天的夕陽特別美，透過圖書館的窗戶，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看著沈研認(rèn)真講題的側(cè)臉，偷偷在心里想：要是每天都能這樣，好像也不錯。
3期中考試來得比想象中快，考前一周，沈研幫我把所有重點都過了一遍，
還特意押了幾道數(shù)學(xué)題，拍著胸脯跟我說：“林歲，這次你肯定能及格，要是沒及格，
我就陪你抄一百遍錯題。”我被他逗笑，嘴上說著“誰要你陪我抄錯題”，
心里卻偷偷攢著勁，我想考個好成績，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不辜負(fù)他的努力。
考試那天，我特意穿了件帶小太陽圖案的T恤，沈研看到時，
笑著跟我說：“今天肯定能考個好成績，小太陽都給你加油了?！睌?shù)學(xué)考試時，
我看著試卷上的題目，居然有好幾道是沈研押中的！我心里一陣激動，握著筆的手都不抖了，
按照他教我的方法，一道一道認(rèn)真做，連草稿紙都寫得工工整整?？纪暝嚦鰜恚?/p>
我第一件事就是找沈研，蹦蹦跳跳地跟他說：“沈研！好多題都是你講過的！
我感覺這次能及格！”他看著我興奮的樣子，眼里滿是笑意：“我就說吧，你肯定能行。
等成績出來，我請你吃草莓蛋糕?！笨沙煽兂鰜砟翘?，我卻笑不出來了。
數(shù)學(xué)卷上的分?jǐn)?shù)赫然寫著“58”，紅色的數(shù)字像根小刺，扎得我眼睛疼。我盯著試卷，
鼻子突然有點酸——我明明那么努力了，明明很多題都會做，怎么還是沒及格？
班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語氣比上次嚴(yán)肅：“林歲，你是不是根本沒把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
沈研花那么多時間幫你，你就考這點分？你自己想想，你對得起他嗎？再這樣下去，
你不僅考不上美院，還會耽誤沈研！”班主任的話像塊石頭，砸在我心上。我走出辦公室時，
腳步都有點虛，剛拐過走廊，就撞進(jìn)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傲謿q？你怎么了？
”是沈研的聲音，他手里拿著自己的試卷，上面是鮮紅的“148”，又是年級第一。
我抬頭看著他，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沈研，我沒及格……才考了58分，我對不起你，
你別再幫我補(bǔ)課了，我就是個笨蛋，再怎么補(bǔ)也沒用……”我說著，
就想把他之前給我的錯題本掏出來還給他，卻被他一把抓住手。
他把我拉到走廊盡頭的樓梯間，從口袋里掏出紙巾，輕輕幫我擦眼淚：“哭什么呀，
下次我們再努力一點，肯定能及格?！薄翱墒恰蔽疫煅手?，“班主任說我會耽誤你，
我不想拖累你……”“別聽班主任的，”沈研蹲下來，看著我的眼睛，語氣特別認(rèn)真，
“我?guī)湍阊a(bǔ)課，不是因為同情，也不是因為別人怎么說，是因為我想幫你。你有多努力，
我都看在眼里，你每天晚上熬夜做題，錯題本上寫滿了筆記，連畫畫的時間都壓縮了，
這些我都知道。這次沒及格，只是因為粗心，下次我們再細(xì)心一點，肯定能行。
”他從書包里拿出一個草莓蛋糕，是我最喜歡的那家店的，包裝紙上還印著小太陽圖案。
“我早就買好的，”他把蛋糕遞給我，“不管考多少分，都要吃點甜的。
而且我跟你說個秘密，”他湊近我耳邊，聲音輕輕的，“我這次數(shù)學(xué)也錯了一道題，
不然就是滿分了，我們都有進(jìn)步的空間，對不對？”我咬著草莓蛋糕，
甜絲絲的味道混著眼淚，有點咸，又有點甜。我看著沈研眼里的溫柔，
突然覺得那58分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吧蜓?，”我抹了抹眼淚，朝他彎起眼睛，
“下次我肯定能及格，到時候換我請你吃草莓蛋糕！”他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好啊，
我等著。對了，”他從筆記本上撕下來一張紙，遞給我，“這是我昨天寫的小片段，
給你看看?！奔埳鲜撬咫h的字跡，寫著一個小故事：有個愛畫畫的小太陽，
每天都努力發(fā)光，雖然有時候會被烏云擋住，可總有個寫故事的人，愿意撐著傘，
等她重新亮起來。我捏著那張紙，心里暖乎乎的。樓梯間的窗戶透進(jìn)一縷陽光，
落在沈研的臉上，我突然覺得，就算遇到再多烏云，只要有他在，我就能一直做小太陽。
4期中考試后的日子，我像打了雞血一樣努力。每天放學(xué)后的圖書館，
我都會提前把要補(bǔ)的知識點預(yù)習(xí)一遍，遇到不懂的就圈出來，等沈研來了就問；晚上回家，
我會把他講過的錯題再做一遍，直到完全弄懂為止。沈研也調(diào)整了補(bǔ)習(xí)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