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裝飾掛滿公司走廊，許沐晴站在儲物間里，手中捧著程諾的照片。三個月了，楚修遠在新加坡的項目一再延期，他們的聯(lián)系僅限于偶爾的工作郵件和節(jié)日問候。那條"我等你回來"的消息，他始終沒有回復。
"許姐，年會彩排馬上開始了！"小雨在門外喊道。
"來了。"許沐晴將照片放進紙箱，輕輕蓋上蓋子。這是她最后一次整理程諾的遺物——決定將它們封存，不是遺忘，而是安放在記憶里合適的位置。
年會現(xiàn)場人頭攢動。許沐晴坐在創(chuàng)意部的區(qū)域，心不在焉地聽著主持人串詞。自從機場痛哭的照片被傳開后，她成了公司茶水間的談資。有人同情，更多是好奇——尤其是技術部那群人，每次見到她都欲言又止。
"下面有請創(chuàng)意部許沐晴組長上臺領取年度最佳項目獎！"
許沐晴一怔，這個環(huán)節(jié)彩排時沒有啊。聚光燈已經(jīng)打在她身上，全場掌聲雷動。她整理下衣裙，緩步上臺。
舞臺燈光刺眼，許沐晴瞇起眼睛看向頒獎臺。主持人神秘地笑著："今年我們特別邀請了一位神秘嘉賓為許組長頒獎。"
音樂突然切換，燈光暗了一瞬又亮起。許沐晴的呼吸停滯——站在頒獎臺前的，是穿著深藍色西裝的楚修遠。他瘦了些，頭發(fā)剪短了，鏡片后的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好久不見。"他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微微發(fā)顫。
許沐晴雙腿發(fā)軟，全靠職業(yè)本能支撐著沒有失態(tài)。三個月來的思念、懊悔、期待，在這一刻化為洶涌的浪潮，幾乎將她淹沒。
楚修遠走上前，卻沒有拿出獎杯。他在距離她一步之遙處單膝跪地，全場瞬間寂靜。
"許沐晴。"他摘下眼鏡，露出那雙她魂牽夢縈的眼睛，"新加坡的星星很美，但少了欣賞的人。這三個月我明白一件事——"
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絲絨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枚鑲嵌藍寶石的戒指。
"我不想做比較級，我想成為你的最高級。"
許沐晴的眼淚奪眶而出。臺下爆發(fā)出驚呼和掌聲，有人吹起口哨。她看見周揚站在第一排，舉著手機錄像，笑得像個傻子。
"你...你不是在新加坡嗎？"她聲音發(fā)抖。
"項目提前完成了。"楚修遠微笑，"我申請調(diào)回總部，今早剛獲批。"
許沐晴低頭看著戒指，藍寶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像極了他們初見時他U盤上的那抹藍。
"我..."
她剛要回答，舞臺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一段她從未見過的視頻。畫面里，程諾坐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卻帶著溫柔笑意。
"嗨，晴。"熟悉的聲音回蕩在會場，"如果你看到這個視頻，說明你已經(jīng)找到了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許沐晴踉蹌后退，被楚修遠穩(wěn)穩(wěn)扶住。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盯著屏幕。
"我拜托朋友保管這個視頻，直到你遇見真愛。"程諾的聲音輕柔而堅定，"不要有負擔，不要覺得背叛。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幸福。"
視頻里的程諾舉起瘦削的手，仿佛要觸摸屏幕外的她："至于那位幸運的先生——好好愛她，她值得世界上所有的溫柔。"
視頻結束，黑屏上只剩一行字："永遠祝福你們的 程諾"。
許沐晴淚如雨下。楚修遠依然跪在原地，眼中盛滿心疼和理解。她顫抖著伸出手："我愿意...我愿意..."
楚修遠為她戴上戒指，起身將她擁入懷中。臺下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許沐晴埋在他肩頭啜泣，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氣息，混合著新加坡陽光的味道。
"你怎么做到的？"她小聲問，"那個視頻..."
"周揚幫我聯(lián)系的程諾大學同學。"楚修遠輕撫她后背，"我本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他準備得這么..."
"完美。"許沐晴抬頭看他，"謝謝你。"
楚修遠低頭吻去她的淚水，然后輕輕貼上她的唇。聚光燈下，他們忘記了觀眾，忘記了場合，只記得這一刻的相擁有多珍貴。
慶功宴上，許沐晴成了全場焦點。同事們輪流過來祝福，連平時不茍言笑的總監(jiān)都拍了拍楚修遠的肩膀："總算回來了，技術部那群小子這三個月跟丟了魂似的。"
"許組長，太浪漫了！"小雨興奮地湊過來，"楚工什么時候策劃的？我們都不知道他回來了！"
許沐晴笑著搖頭，她也是剛剛才知道，楚修遠前天就回國了，一直躲在周揚家籌備這場求婚。
"戒指真漂亮，"小雨贊嘆，"藍寶石很少見呢。"
楚修遠走過來，自然地攬住許沐晴的腰："是她眼睛的顏色。"
許沐晴心頭一熱。她從未告訴過他自己最喜歡藍寶石，只因程諾送她的第一件禮物就是一條廉價的藍玻璃手鏈。
"累了嗎？"楚修遠低聲問，"可以提前離場。"
許沐晴點點頭。他們悄悄溜出宴會廳，搭電梯來到公司天臺。夜空清澈，繁星點點。
"新加坡的星星真的更亮嗎？"許沐晴仰頭問道。
楚修遠從背后環(huán)住她："沒有你眼中的亮。"
許沐晴轉身面對他，手指輕撫他消瘦的臉頰："這三個月，我很想你。"
"我也是。"楚修遠捉住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每天都在想，你是不是已經(jīng)忘了我。"
"怎么可能。"許沐晴靠在他胸前，"我每天都會看你留下的那臺電腦，讀你的日記，聽那段錄音..."
楚修遠耳根發(fā)紅："早知道該加密的。"
"后悔也晚了。"許沐晴輕笑，"現(xiàn)在我知道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了。"
"比那更早。"楚修遠認真地說，"提案會上你電腦藍屏時，我就被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吸引了。"
夜風吹亂許沐晴的發(fā)絲，楚修遠細心為她撥開。這個動作讓她想起程諾視頻里的囑托——"好好愛她，她值得世界上所有的溫柔。"
"修遠，"她突然嚴肅起來，"關于程諾..."
"不需要解釋。"楚修遠搖頭，"我理解。"
"不，你不完全理解。"許沐晴深吸一口氣，"我愛過程諾，這是事實。但對你...不是比較后的選擇，而是全新的感情。就像..."
"就像不同季節(jié)的花？"楚修遠接話，"春天的櫻花和秋天的桂花，無法比較，各自美麗。"
許沐晴眼眶發(fā)熱："就是這個意思。"
楚修遠將她摟得更緊："我知道?？吹侥莻€視頻后，我更確定了。程諾希望你能幸福，而我想成為那個給你幸福的人。就這么簡單。"
許沐晴踮起腳尖吻他。這個吻不同于臺上的那個，沒有觀眾，沒有表演，只有兩顆終于找到歸屬的心。
回到家中，許沐晴從書柜深處取出那個塵封的紙箱。楚修遠安靜地看著她將程諾的照片、信件和鋼筆一一擺開。
"我想正式介紹一下。"許沐晴聲音輕柔，"程諾，這是楚修遠，我的未婚夫。"
楚修遠鄭重地點頭致意："謝謝你曾經(jīng)照顧她。"
許沐晴將物品重新收好，只留下那封已經(jīng)讀過無數(shù)遍的信。她把它放進新買的相冊第一頁，然后合上蓋子。
"不全部收起來嗎？"楚修遠問。
"不需要。"許沐晴微笑，"你日記里寫過，愛不是替代，而是接納。程諾是我過去的一部分，而你是我現(xiàn)在和未來的全部。"
楚修遠眼中閃過一絲動容。他打開手機相冊，給她看在新加坡拍的照片——濱海灣花園、魚尾獅公園、圣淘沙島的日落...每一張風景照里，都巧妙地留出了一個人的空位。
"這些位置，都是留給你的。"他滑動屏幕，"等蜜月時，我們一起去補上。"
許沐晴突然想起什么，跑進臥室拿出一個小盒子："我也有東西給你。"
盒子里是一塊腕表，表盤背面刻著："To my superlative love"（致我最極致的愛）。
"本來打算等你生日送的，"許沐晴為他戴上，"等不及了。"
楚修遠撫摸著表盤，突然笑了："知道嗎？'比較級愛人'這個說法，其實不準確。"
"嗯？"
"愛沒有比較級。"他認真地說，"只有愛，或不夠愛。"
許沐晴點頭，靠在他肩頭。窗外，今年的第一片雪花悄然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