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送來一具無頭女尸，頸后竟刺著與我相同的梅花印。我以陰陽繡魂針縫合殘魄時，
尸體突然攥住我的手：“妹妹，你縫錯了。”血線翻飛間，她竟將我的臉皮完整剝下。
“現(xiàn)在，輪到姐姐活下去了?！变佂怅庯L(fēng)驟起，三百冤魂齊哭。
我摸著血肉模糊的臉笑了——她不知道，縫魂人的臉，本就是千張人皮疊成的畫。
01 裂開的嬰尸血從指縫里溢出來的時候，我正把最后一根竹條塞進(jìn)嬰孩空蕩蕩的胸腔。
香案上三炷安魂香才燒過半，青煙筆直如線。燭火猛地一竄，墻上影子跟著劇烈搖晃，
像有只看不見的手在撕扯。嬰孩青紫色的皮膚下，
我親手填入的肉皮和竹條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皳巫“ 蔽乙е蟛垩?，
銀針帶著朱砂線飛快穿過皮肉邊緣，“就快好了?！痹捯粑绰?，一聲清晰的裂帛聲刺穿耳膜。
嬰孩胸腔猛地爆開。填充物如同被無形的手向外撕扯，竹條彈飛釘入房梁，
肉皮碎屑雨點般濺上我的臉。溫?zé)岬难任逗×丝诒?，我僵在原地?/p>
指尖還捏著那枚沾血的陰陽繡魂針。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香案上，
那三炷安魂香齊刷刷攔腰折斷，灰燼簌簌落下。完了。長武侯府四少爺?shù)氖恚?/p>
在我手里徹底碎了。門外寒風(fēng)撞開一條縫，裹著雪粒子砸進(jìn)來。
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貼在門縫外，像片被風(fēng)刮來的枯葉。我猛地抓起手邊削竹的柴刀，
刀刃上的寒光映出自己慘白的臉。“誰？”聲音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門軸“吱呀”一聲呻吟，
徹底洞開。風(fēng)雪卷進(jìn)一個佝僂的輪廓，蓑衣上凝著冰殼。來人摘下濕透的斗笠，
露出一張溝壑縱橫的臉——是城南專埋橫死人的孫瘸子。他渾濁的眼珠掃過滿地狼藉，
在嬰孩爆裂的殘軀上停頓片刻，喉嚨里滾出沙啞的笑：“陳七姑娘，侯府的銀子，燙手吧？
”柴刀攥得更緊，骨節(jié)發(fā)白：“你來收尸？”“收尸？”孫瘸子咧嘴，露出豁口的黃牙，
“侯府的小公子，輪得到我這把老骨頭收？”他枯瘦的手從懷里摸出個東西，
“啪”地扔在粘稠的血泊里。是個褪了色的靛藍(lán)布囊，針腳粗糙，鼓鼓囊囊。布囊口散開，
露出一角染血的襁褓?！昂顮敺愿?，”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毒蛇吐信，“縫不上，就塞進(jìn)去。
天亮前，送到亂葬崗老槐樹下?！彼D了頓，眼里的渾濁沉淀成一種死氣，“別點燈，
別回頭，更別……看那棵樹。”蓑衣影子消失在風(fēng)雪里。我盯著血泊里的布囊，
寒氣從腳底板竄上脊梁骨。塞進(jìn)去？塞進(jìn)哪里？
那棵吊死過三任京兆尹、烏鴉都不敢落的老槐樹？香灰混著血腥氣直沖鼻腔。
我彎腰撿起布囊，指尖觸到一片冰冷的硬物。扯開一看，襁褓里裹著的竟不是棉絮，
而是一把巴掌大的青銅鑰匙，還有張薄如蟬翼的人皮。皮上用血畫著歪歪扭扭的路線，
終點赫然是城外亂葬崗，旁邊一行小字：“以魂引路，以皮叩門?！睜T火又跳了一下。
墻上我的影子忽然扭曲拉長，脖頸處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一顆陌生的、腫脹的頭顱影子，
正從那縫隙里緩緩鉆出。我猛地轉(zhuǎn)身！身后空空如也。只有地上嬰孩碎裂的尸塊，
在搖曳的光里微微蠕動。02 無面女尸鑰匙尖頭刺進(jìn)掌心，冰得我打了個激靈。
人皮地圖上的血字像活蟲般蠕動。亂葬崗……老槐樹……以皮叩門……“皮？
”我低頭看手中薄如蟬翼的人皮地圖，胃里一陣翻攪。燭光忽然被什么厚重的東西擋住，
鋪子門口投下一個巨大扭曲的陰影，幾乎堵死了整扇門。兩個戴慘白哭臉面具的黑衣人，
像從雪地里長出來的鬼，肩頭扛著一卷破舊的草席。濃烈的腐臭瞬間蓋過了血腥氣。
“縫魂鋪？”左邊面具下傳出甕聲甕氣的聲音，像隔著水缸說話。草席“咚”地砸在地上，
震得香案上銅鈴嗡嗡作響。席子散開一角，露出幾縷枯草般糾結(jié)的黑發(fā)。“縫上。
”右邊黑衣人丟過來一個沉甸甸的布袋，砸在血泊里，金葉子從袋口散出刺眼的光，
“天亮前，要能見人?！辈菹瘡氐讛傞_。我呼吸一窒。一具無頭女尸。脖子斷口參差不齊，
像是被生生撕扯下來的，殘留的皮肉翻卷發(fā)黑。尸身腫脹得厲害，
裹著一件被血和泥浸透的暗紅嫁衣，料子卻是頂好的云錦。最駭人的是那雙露出的手，
指甲縫里塞滿了黑泥和碎草根，指骨扭曲變形，仿佛死前拼命抓撓過什么。沒有頭，怎么縫？
我抬頭想問，門口空空蕩蕩，只有風(fēng)雪呼嘯。兩個白面具黑衣人消失得如同鬼魅，
只留下地上兩串淺淺的、迅速被雪掩埋的腳印。金葉子的冷光映著女尸腫脹的手腕。
我蹲下身，鬼使神差地，用繡魂針的針尖輕輕挑開她緊攥的右手五指。
掌心赫然印著一個焦黑的烙印——一只銜著銅錢的三足金蟾。侯府死士！
長武侯府圈養(yǎng)的鬼影子，專門處理見不得光的事。這女尸……是侯府要滅的口？她是誰？
侯府剛死了小公子，又送來一具無頭尸……我心頭警鈴大作。目光落在女尸僵硬的左手上。
那手死死扣著，指關(guān)節(jié)繃得發(fā)白，似乎攥著比命還重要的東西。
繡魂針尖小心翼翼地探入她指縫，輕輕一撥。一枚東西掉落在血泊里。是顆眼珠。
琉璃做的假眼珠，渾濁的瞳仁中央，嵌著一點詭異的暗紅，像凝固的血。寒意瞬間爬上脊背。
我下意識摸向自己右眼——那里常年覆蓋著一塊黑色眼罩。鋪子里死寂一片，
只有燭火不安地跳動。我俯身，用針尖撥弄那顆假眼珠。
就在針尖觸碰到瞳仁中央那點暗紅的剎那——“嗡！”女尸頸部的斷口處，
皮肉猛地一陣劇烈蠕動！一根根漆黑的、粘稠如瀝青的絲線，猛地從血肉深處鉆了出來，
瘋狂地向上空延伸、纏繞！它們像有生命的活物，在半空中扭曲盤結(jié)，
發(fā)出細(xì)微卻令人牙酸的“嘣嘣”聲！眨眼間，斷口上方，
一個完全由黑線纏繞、勾勒出的頭顱輪廓赫然成型！沒有五官，
只是一個不斷蠕動、散發(fā)著濃濃不祥氣息的黑色線團(tuán)！我踉蹌后退，繡魂針脫手掉落。
針尖刺入腳邊血泊，發(fā)出“嗤”一聲輕響。那黑線頭顱猛地“轉(zhuǎn)向”我，線團(tuán)深處，
兩點猩紅的光芒幽幽亮起，如同野獸的眼睛。
“呃……”一個氣若游絲、仿佛從地獄縫隙里擠出來的聲音，
直接在鋪子里響起：“妹……妹……”03 陰陽繡魂那聲音像生銹的鐵片刮過骨頭，
激得我渾身汗毛倒豎。黑線纏繞的頭顱懸浮在女尸上方，兩點猩紅死死“盯”著我。
“你……縫錯了……”黑線頭顱猛地一顫！
無數(shù)細(xì)密的黑絲驟然從頸口斷裂的皮肉中暴射而出，如同活蛇般卷向我掉落的繡魂針！
本能快過恐懼。我撲向血泊，在針被黑絲纏住的瞬間，一把攥住針尾。
冰寒刺骨的怨毒順著針身直沖手臂，針尾纏繞的紅線瞬間變得漆黑！
黑絲順著針身瘋狂向上蔓延，所過之處，皮膚下血管暴凸發(fā)紫！“滾！”我咬破舌尖，
劇痛和血腥味刺激下，一股灼熱的氣息猛地從丹田炸開，灌入右臂。
那是縫魂人代代相傳的陽火之氣。繡魂針尖爆出一縷微弱卻熾烈的金芒！“嗤啦——！
”纏上針身的黑絲如遭火燎，瞬間焦黑萎縮，發(fā)出凄厲的尖嘯縮了回去。黑線頭顱劇烈扭曲，
猩紅光芒狂閃。鋪子里陰風(fēng)大作，所有燭火瞬間熄滅！黑暗中，
只有那兩點猩紅和繡魂針尖一點微弱的金芒在對峙。借著這微光，
我眼角瞥見女尸左手腕內(nèi)側(cè)。腫脹發(fā)青的皮膚下，似乎……隱隱透出一點暗紅印記。
不是金蟾烙印，那是什么？侯府死士身上，怎會有別的印記？沒時間細(xì)想！
黑線頭顱再次膨脹，無數(shù)黑絲狂舞，整個鋪子仿佛成了盤絲洞！陰風(fēng)卷起碎肉和斷香，
砸在臉上生疼。耳邊充斥著無數(shù)怨魂重疊的哭嚎和尖笑，它們撕扯我的神經(jīng)，
想鉆進(jìn)我的七竅！縫魂鋪百年根基，豈容邪祟放肆！我左手猛地拍向地面，
掌心按在早已干涸變黑的血符上——那是處理侯府小公子時，被嬰血無意中浸染出的驅(qū)邪紋！
“天地?zé)o極，陽火借法，鎮(zhèn)！”積蓄的陽火順著血符紋路轟然灌入地下！嗡！
整個鋪子地面瞬間亮起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暗紅色紋路！
那是歷代縫魂人用鮮血和符咒澆筑的護(hù)鋪大陣！金光如網(wǎng)，驟然從地面升騰而起！
無數(shù)狂舞的黑絲撞上光網(wǎng)，如同滾油潑雪，發(fā)出刺耳的“滋滋”聲，瞬間化作黑煙消散！
凄厲的尖叫幾乎刺穿耳膜！黑線頭顱發(fā)出不甘的咆哮，猩紅光芒暴漲，猛地沖向女尸頸口，
似乎想徹底鉆回尸身！就是現(xiàn)在！我眼中厲色一閃。咬破的舌尖血噴在繡魂針上，
那點金芒瞬間暴漲！身體如離弦之箭射出，針尖帶著決絕的金紅光芒，
精準(zhǔn)無比地刺向女尸頸后——那片唯一沒被嫁衣覆蓋、皮肉相對完好的地方！
針尖刺入皮膚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沒有預(yù)想中的阻力。針尖下的皮肉……異常柔軟，
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熟悉感。借著地面血陣未散的微光，我看清了針尖落處。女尸頸后，
腫脹發(fā)青的皮膚上，赫然刺著一朵指甲蓋大小的暗紅色梅花！和我頸后那朵，一模一樣！
嗡——！腦子里像有口銅鐘被狠狠撞響！無數(shù)破碎凌亂的畫面瘋狂涌入腦海！
冰冷的針尖刺入稚嫩的皮肉，母親含淚的眼，鮮血滴在雪白的頸后……“阿七，
記住這朵梅花印，它是你的命，也是你的鎖……” 黑暗的地窖，另一個小女孩蜷縮在角落，
頸后……也有梅花！她哭著喊：“姐姐，我怕……” 沖天的大火，凄厲的慘叫，
一只焦黑的手把我狠狠推出火?！斑腊 ?！” 頭顱劇痛欲裂！我持針的手劇烈顫抖，
針尖下的梅花印仿佛活了過來，灼熱滾燙！就在我心神失守的剎那！
女尸那只一直僵硬的左手，閃電般抬起！冰冷、腫脹、帶著刺骨陰氣的手掌，
一把攥住了我持針的右手腕！力量大得能捏碎骨頭！我猝不及防，
整個人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扯得向前撲倒！臉，正對著女尸頸后那朵灼熱的梅花印！
黑暗中，女尸攥著我手腕的手猛地一翻、一扯！繡魂針帶著長長的紅線，
在我眼前劃出一道凄艷的血??！針尖沒有刺向梅花印。而是……刺向了我自己的臉！
嗤啦——！冰冷的針尖輕易刺破右眼角下方的皮膚，然后，毫無阻滯地向下劃去！
紅線瞬間被溫?zé)岬囊后w浸透！那不是血，是皮肉被利落割開的觸感！
劇烈的、足以撕裂靈魂的疼痛甚至遲了一瞬才洶涌而至！“啊——！??！
” 凄厲的慘叫從我自己喉嚨里迸發(fā)出來！女尸那只手穩(wěn)定得可怕，攥著我的手腕，
操縱著繡魂針，行云流水般在我臉上游走！針尖沿著顴骨、鼻翼、嘴角一路向下，繞過下頜，
最后在左耳根處利落挑起！整個過程不過呼吸之間。噗。
一塊溫?zé)?、濕滑、帶著我體溫的東西，被繡魂針挑著，輕輕拋落在我眼前的地上。
鋪子里的血陣光芒徹底熄滅。黑暗中，只有陰風(fēng)呼嘯。我癱倒在地，
右手腕還被女尸冰冷的手死死攥著。左眼被涌出的溫?zé)嵋后w糊住，右眼透過粘稠的液體，
死死盯著地上那塊東西。那是我自己的臉皮。
04 剝皮冰冷的空氣直接舔舐在裸露的肌肉和神經(jīng)上，
帶來一種無法形容的、深入骨髓的劇痛和恐怖。
血腥味混著一種皮肉特有的、微甜的腥氣直沖鼻腔。我躺在地上，
身體因為極致的疼痛和恐懼而痙攣，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
卻連一聲完整的慘叫都發(fā)不出來。右眼被粘稠的血糊住，左眼透過睫毛上黏膩的液體，
死死盯著地上——那張剛剛從我臉上剝下來的、還帶著余溫的完整臉皮。
它像一張被丟棄的面具，軟塌塌地趴在那里，邊緣卷曲，露出皮下暗紅的肌理。
鋪子里死寂得可怕。陰風(fēng)停了，燭火滅了，連那懸浮的黑線頭顱都不見了。
只有女尸那只冰冷的手，依舊鐵鉗般攥著我的右手腕，指甲幾乎摳進(jìn)我的骨頭里。
“嗬……” 一個氣音從我喉嚨深處擠出，帶著血沫。為什么？侯府……梅花印……姐姐？
攥著我手腕的力道猛地加重！女尸那只手開始拖動我的手臂，動作僵硬卻不容抗拒。
繡魂針的針尖，帶著淋漓的血和肉屑，被強(qiáng)行拖拽著，
移向女尸自己頸后那片皮肉——那朵刺目的暗紅梅花??！她想干什么？用我的針，
縫她自己的皮？不！是縫那張……一個恐怖的念頭閃電般劃過我混亂的腦海。
她想縫上我的臉！針尖閃爍著冰冷的、沾滿我血肉的寒光，離她頸后的梅花印越來越近。
絕望像冰水灌頂。我完了。臉沒了，命也要沒了。鋪子百年的傳承，
就要斷送在這具來歷不明的無頭女尸手里……就在針尖即將刺入她皮肉的瞬間！“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嗡鳴陡然響起！整個縫魂鋪的地面，
那些剛剛黯淡下去的血色陣紋，毫無征兆地再次亮起！這一次，不再是驅(qū)邪的金光，
而是濃郁得如同凝固血液的暗紅色！一股遠(yuǎn)比之前陰冷、粘稠、帶著無盡怨恨與死寂的氣息，
如同沉睡的兇獸蘇醒，轟然從地底噴涌而出！攥著我手腕的冰冷力量猛地一滯！鋪子外，
死寂的雪夜被驟然打破！嗚——嗚——嗚——無數(shù)凄厲、尖銳、重疊交織的哭嚎聲，
從四面八方、從地底深處、從風(fēng)雪盡頭瘋狂涌來！那不是活人的哭聲，
是千百個喉嚨被撕裂、靈魂被碾碎后發(fā)出的終極怨嗥！窗欞、門板、房梁，
整個鋪子都在那恐怖的聲浪中劇烈震顫！瓦片撲簌簌掉落！“砰！砰！砰！
”沉重的撞擊聲砸在鋪子緊閉的大門上！不是一下，不是兩下，是無數(shù)下！
仿佛有數(shù)不清的東西正用身體瘋狂沖撞著厚重的門板！木屑飛濺，門軸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門上貼著的陳舊門神像，朱砂繪制的神目在暗紅血芒中瞬間變得猙獰，隨即“嗤啦”一聲，
竟自燃起來，化作兩縷青煙！三百冤魂哭墳！孫瘸子那惡毒的警告在耳邊炸響！
攥著我手腕的女尸之手，在這滔天的怨氣和撞擊聲中，竟也劇烈地顫抖起來！
針尖偏離了目標(biāo)，在她頸后劃出一道淺痕。
那張由黑線纏繞的頭顱虛影再次在她斷頸上方浮現(xiàn)，猩紅的光芒瘋狂閃爍，發(fā)出無聲的尖嘯，
似乎在與門外恐怖的怨氣抗衡！就是現(xiàn)在！求生的本能壓過了一切！
劇痛和恐懼被一股狠厲的兇性取代！我的臉！我的命！我的鋪子！豈容你鳩占鵲巢！
“啊——！” 積蓄的、被剝皮的劇痛和滔天的憤怒化作一聲野獸般的嘶吼！
被攥住的右手猛地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狠狠向內(nèi)一扭！咔嚓！腕骨錯位的劇痛讓我眼前一黑，
但與此同時，那枚一直死死捏在左手掌心的青銅鑰匙，被我借著這股扭力，用盡全身力氣，
狠狠刺進(jìn)了女尸攥著我手腕的那條手臂的肘關(guān)節(jié)縫隙里！“噗嗤！
”鑰匙的尖頭深深沒入腫脹發(fā)青的皮肉！
一股粘稠、冰冷、散發(fā)著濃烈惡臭的黑血猛地噴濺出來！“呃啊啊啊——?。?！
” 一聲比三百冤魂哭嚎還要凄厲、怨毒的女聲尖嘯，直接在鋪子里炸開！
仿佛有無數(shù)根針同時刺入大腦！女尸的手臂觸電般猛地彈開！力量之大，直接將我甩飛出去，
重重撞在冰冷的香案上！香爐傾倒，香灰潑了我滿頭滿臉！我癱在香案下，右腕劇痛，
臉上暴露的肌肉神經(jīng)突突跳動，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子。左眼勉強(qiáng)睜開一條縫，
透過彌漫的香灰，看向女尸。她那條被我刺中的手臂軟軟垂落，肘關(guān)節(jié)處，
青銅鑰匙深深嵌入，只留下一個靛藍(lán)的布囊穗子在外面微微顫動。傷口里汩汩冒著黑血。
頸上懸浮的黑線頭顱瘋狂扭曲，發(fā)出無聲的尖嘯。而門外，
三百冤魂的哭嚎和撞擊達(dá)到了頂點！門板向內(nèi)凸起，裂縫蔓延！
女尸的身體開始劇烈地、不正常地抽搐。她似乎在掙扎，想要站起來，想要拔掉那把鑰匙，
想要繼續(xù)完成那未盡的剝皮縫魂。她搖搖晃晃，試圖用那條完好的手臂撐地。
腫脹的身體每一次挪動，都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咕嘰”聲。她轉(zhuǎn)向我的方向，
頸上那團(tuán)黑線頭顱的猩紅光芒死死“盯”著我，怨毒幾乎凝成實質(zhì)。
就在她即將撲過來的剎那——“轟隆——?。。 变佔雍裰氐南鹉敬箝T，連同半面門框，
被一股無法想象的巨力從外面徹底撞碎！木屑、碎冰、積雪如同爆炸般噴涌進(jìn)來！
冰冷刺骨、濃郁得如同墨汁的陰風(fēng)倒灌而入，瞬間席卷了整個縫魂鋪！
風(fēng)中裹挾著無數(shù)尖銳的哭嚎、怨恨的嘶吼、絕望的囈語！三百冤魂，破門而入！
05 千面畫皮陰風(fēng)如刀，卷著雪沫、碎木和刺骨的怨毒劈頭蓋臉砸來。
我蜷縮在傾倒的香案下，右腕鉆心地疼，臉上暴露的神經(jīng)在冰冷的空氣里突突跳動。
香灰嗆進(jìn)喉嚨，卻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的嗬嗬聲。
透過彌漫的煙塵和飛舞的雪沫，我看到了地獄。
數(shù)不清的、半透明的、扭曲的“東西”從破碎的大門涌入。它們沒有固定的形狀，
像被撕爛后又胡亂拼湊的破布娃娃，肢體殘缺，面孔模糊，有的拖著斷腸，
有的頂著碎裂的頭骨。唯一相同的是它們身上散發(fā)出的、濃得化不開的怨氣和死氣。
鋪子里瞬間變得擁擠不堪，溫度驟降到呵氣成冰。暗紅色的地脈血陣發(fā)出微弱的抵抗光芒，
但在這三百冤魂匯聚的滔天怨氣沖擊下，如同風(fēng)中殘燭，明滅不定。
幽綠或暗紅火焰的眼窩能稱為目光的話——第一時間并沒有落在我這個茍延殘喘的活人身上。
它們，死死地“盯”住了那具無頭女尸。
“呃……呃啊……” 女尸頸上懸浮的黑線頭顱發(fā)出尖銳的嘶鳴，瘋狂地扭曲著，
猩紅光芒爆閃，試圖威懾。但在這群被怨氣徹底吞噬的亡魂面前，這點威懾如同螳臂當(dāng)車。
一個頂著半個嬰兒頭顱的怨靈最先撲了上去！它發(fā)出尖利的啼哭，
殘缺的小手猛地抓向女尸腫脹的腳踝！嗤！女尸腳踝的皮肉瞬間被撕開一道口子，
卻沒有血流出，只有更濃的黑氣逸散。就像一滴水落進(jìn)了滾油鍋！“嘶——！
”“還我命來——！”“侯府……長武侯……償命！
”無數(shù)尖嘯、哭嚎、詛咒匯成毀滅的洪流！三百冤魂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魚，
瘋狂地?fù)湎蚰蔷邿o頭女尸！撕扯！啃咬！抓撓！
嫁衣的碎片混合著腫脹發(fā)黑的皮肉被成片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