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另一端,公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聲音和活氣,只剩下一種墳墓般的死寂。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藥味,還有一種極淡的、鐵銹般的腥氣。
老舊的電視機屏幕兀自亮著,無聲地播放著發(fā)布會后的財經(jīng)新聞,熒光幽幽地涂抹在昏暗的房間里,勾勒出沙發(fā)上那個蜷縮的人形輪廓。
江臨的手還僵硬地伸向地板的方向,五指微微蜷曲,像是要抓住什么,卻只抓住了一掌心的空茫和冰冷。
地板上,棕色的藥瓶滾落著,幾粒白色的小藥片散落一旁,像是被遺棄的、無效的咒語。
電視里那個女人清晰決絕的宣告——“我要結婚了”——仿佛還在冰冷的空氣里反復回蕩,每一個字都化作最鋒利的冰錐,精準地鑿穿他早已不堪一擊的防御,將最后一點微弱的火苗也徹底碾滅。
劇痛早已不再是身體某一處的具體感受,而是彌漫到了每一寸骨骼,每一條神經(jīng)末梢,成為一種永恒的、無盡的背景音。但此刻,一種更深、更徹底的寒冷從心臟最深處洶涌而出,迅速凍結了血液,冰封了感官。
他要她幸福。
他一直這樣告訴自己,用這個信念支撐著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吞下苦澀的藥片,每一次承受劇痛的折磨。
可現(xiàn)在,她親口宣布了通往“幸?!钡穆窂?。
那條路上,沒有他。永遠不會有他了。
一種近乎窒息的平靜籠罩了他。也好。
他灰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睫毛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像是蝴蝶最后一次扇動瀕死的翅膀。伸出的手終于無力地垂落,軟軟地搭在沙發(fā)邊緣,腕骨凸出得嚇人。
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起一陣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破碎的漣漪。連咳嗽的力氣,似乎也隨著那則宣告一同流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