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中混著陳年舊木的霉味。父親半靠在引枕上，臉色蠟黃得像褪了色的宣紙，

嘴唇干裂起皮。見她進(jìn)來，渾濁的眼睛亮了亮，卻只發(fā)出一陣更劇烈的咳嗽，

帕子上濺開幾點(diǎn)刺目的紅?！暗闭绗帗涞酱策?，聲音發(fā)顫，將剛溫好的藥碗遞過去，

“先把藥喝了吧，御醫(yī)說這劑能平喘?！备赣H擺擺手，枯瘦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

力氣卻大得驚人：“瑤兒，別管我……庫房里的蘇木……”話沒說完又是一陣咳，

好不容易緩過來，才喘著氣道，“那是給宮里備的貨，

要是毀了……甄家就真的……”“爹您別說了！”甄瑤打斷他，用帕子擦去他唇角的藥漬，

強(qiáng)擠出笑意，“蘇木好端端的呢，剛才賬房先生看錯(cuò)了，是隔壁李家的貨濕了，

跟咱們沒關(guān)系。您安心養(yǎng)病，家里有我呢。”正說著，院外傳來賬房先生王伯的聲音，

帶著哭腔：“大小姐！不好了！漕運(yùn)的劉老板派人來說，咱們那船新茶……在碼頭被雨泡了！

他說水路受潮，概不負(fù)責(zé)??！”甄瑤的手猛地一抖，藥碗在托盤里晃了晃，

褐色的藥汁濺出幾滴，落在月白色的裙裾上，像綻開了幾朵難看的墨花。她深吸一口氣，

將托盤塞給侍立一旁的丫鬟春桃，轉(zhuǎn)身走出臥房時(shí)，裙擺掃過門框，帶起一陣穿堂風(fēng)，

吹得墻上掛著的《松鶴延年圖》簌簌作響?！巴醪?，別急，慢慢說?！彼驹诶认?，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她腳下投下斑駁的影子，明明是暖春時(shí)節(jié)，她卻覺得指尖冰涼。

王伯抹著眼淚遞上濕漉漉的賬單：“劉老板說船篷漏了，一船的龍井都泡了湯，

這是損失清單……還有，剛才張記布莊的王掌柜又來了，

說咱們定制的金線要是再付不了定金，他就要賣給瑞福祥了?！闭绗幗舆^賬單，

指尖捏得紙張發(fā)皺。忽然聽見角門處傳來細(xì)碎的說話聲，幾個(gè)老媽子正湊在那里，

見她看過去，慌忙噤聲，眼神躲閃著散開，其中一個(gè)手里還攥著剛從庫房順走的半匹素綢。

甄瑤只當(dāng)沒看見，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春桃，取我的繡箱來。告訴王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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