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劃過冰冷的屏幕，評論區(qū)滾動的速度幾乎捕捉不清，
無數(shù)嘲諷、奚落、幸災(zāi)樂禍的文字像毒針一樣刺入林澈的眼中。“哈哈哈，
這就是所謂的天才鑒定師？連塊和田玉和乳化玻璃都分不清了？” “林家大少？呸！
現(xiàn)在是林家之恥！” “退圈吧廢物，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了！” “聽說他不僅眼瞎了，
還欠了一屁股債？真是報應(yīng)！” “趕緊把‘玄明閣’的招牌砸了喂狗！別再玷污這行當了！
”直播間在線人數(shù)顯示“10萬+”，但這十萬多人，九成九是來看他笑話的。
背景是家徒四壁的出租屋，唯一的打光燈顯得格外慘白，映照著林澈蒼白卻依舊俊朗的臉，
只是那雙曾經(jīng)被譽為“金睛火眼”的眸子，此刻黯淡無光，右下眼角一道淺淺的疤痕，
像是完美瓷器上的一道裂痕。三個月前，
他還是國內(nèi)頂尖拍賣行“鼎泰豐”最年輕的的首席鑒定顧問，
林家“玄明閣”古玩店的繼承人，風光無限，年少多金。一場精心策劃的海外拍賣會，
一件據(jù)說是“蘇東坡曾用”的天青釉筆洗，他打了眼，當眾鑒定為真品，
力促鼎泰豐以三億天價拍下。結(jié)果，那是一件高仿到極致的贗品，
內(nèi)壁用微雕技術(shù)刻下的現(xiàn)代落款被一位匿名專家當場揭穿。一夕之間，他身敗名裂，
被鼎泰豐掃地出門，賠償巨額違約金耗盡家財，“玄明閣”被迫關(guān)門抵債。更可怕的是，
在離開拍賣行的那天晚上，他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堵在暗巷，
一只冰冷的噴霧劑對準他的眼睛……醫(yī)生說，視神經(jīng)受損，永久性失明，
復(fù)明的幾率無限接近于零。諷刺的是，
那些催債的、看熱鬧的、甚至昔日被他壓得抬不起頭的對手，知道他瞎了之后，
反而“好心”地幫他下載了各種語音輔助軟件，慫恿他開直播“講述心路歷程”，
實則不過是把他的殘廢當作一場永不落幕的狂歡秀。
“感謝‘落井下石王’送出的……一毛錢熒光棒。”林澈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聲音沙啞，憑著語音讀出的提示念著打賞，“感謝‘看你幾時完’送出的……破碗。
”心臟像是被浸泡在冰碴子里，又冷又痛。曾經(jīng)的他是何等傲氣，
如今卻要靠著出賣自己的悲慘，換取這點蠅頭小利來支付房租和父親的醫(yī)藥費。父親林遠山，
那位一輩子耿直的古玩店老板，因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
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里靠著呼吸機維持生命。就在他幾乎要被這滔天的惡意淹沒時，腦海中，
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突兀響起：【檢測到宿主強烈的不甘與怨恨，
能量達標……萬界鑒寶系統(tǒng)綁定中……】 【綁定成功！
開始掃描宿主身體狀況……】 【掃描完畢：眼部受損嚴重，啟動緊急修復(fù)方案，
注入‘源初靈液’……】 【修復(fù)完成！賦予宿主初級能力：‘靈瞳’（左眼）。
】一股清涼至極、卻又帶著微微刺痛的感覺猛地涌入他的左眼，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異感受，仿佛干涸的河床被甘霖滋潤，枯萎的枝條重新抽芽。
他下意識地捂住左眼，右眼依舊是一片永恒的黑暗，但左眼……透過指縫，他看到了！
不再是模糊的光影，而是清晰的、甚至過于清晰的世界！出租屋斑駁的墻壁，
屏幕上瘋狂滾動的彈幕，甚至連空氣中漂浮的微塵都纖毫畢現(xiàn)。不僅如此，
當他集中注意力看向桌上那只他用來喝水的、缺了口的粗陶碗時，左眼視野中，
料 【年代】：公元2021年 【價值】：5元人民幣 【詳情】：批量生產(chǎn)的日用器皿，
工藝粗糙，毫無藝術(shù)與歷史價值。缺口為磕碰所致。林澈猛地放下手，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心臟狂跳，幾乎要撞破胸腔。不是幻覺！他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墻角堆放著的幾個破舊紙箱，
那是他從“玄明閣”清理出來的、被所有人認定為垃圾、連債主都看不上的“廢品”。
其中大半是他早年練手時淘來的假貨、殘件，還有少數(shù)幾件是父親收來，
但一直沒研究出名堂、也被同行定為無價值的老物件。
他的目光鎖定在一個沾滿灰塵、黑不溜秋的香爐上。那香爐只有巴掌大，三足，圓腹，
款式古樸，但通體毫無光澤，甚至有些銹跡斑斑，像是某個鄉(xiāng)下灶臺里扒拉出來的東西。
集中精神，左眼微熱。
明宣德三年（1428年） 【價值】：估值800萬-1200萬人民幣（爐身略有污損，
包漿被污垢覆蓋，清理后價值可進一步提升） 【詳情】：明宣德年間宮廷御制爐具，
真品無疑。爐底應(yīng)有“大明宣德年制”楷書款。此爐為當年一批賞賜功臣之物，流傳有序，
然因保存不當，表面被厚厚油污、香灰覆蓋，明珠蒙塵。林澈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
耳邊嗡嗡作響，所有的嘲諷和辱罵剎那間遠去。宣德爐！真品！價值千萬！
這件東西一直就在他家里，被所有人當作廢鐵一樣扔在角落！父親曾經(jīng)偶爾拿起端詳，
最終也只是搖搖頭放下，認為其形制雖古，但銅質(zhì)和皮殼太過“拉胯”，定是清末的低仿。
誰能想到，這其貌不揚、甚至堪稱丑陋的東西，竟然是真正的國寶級珍品！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席卷了他，但很快，他強行將這情緒壓了下去。不能表現(xiàn)出來，
絕對不能！現(xiàn)在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等著看他更慘的下場。他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顫抖的手穩(wěn)定下來。右眼依舊失明，但左眼的清晰視野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底氣。
他看著屏幕上那些依舊在不斷刷新的惡毒言語，一個計劃瞬間在腦中成形。復(fù)仇的第一步，
就從這場直播開始。他臉上刻意維持著之前的麻木和頹廢，
甚至故意讓眼神顯得更加空洞一些（這很容易，只要控制左眼不動，
依賴右眼的失明狀態(tài)即可）。他伸出手，摸索著，故意碰倒了桌上的水杯，水流了一桌，
顯得狼狽又笨拙。評論區(qū)立刻又是一陣高潮： “哈哈哈，瞎子連杯子都拿不穩(wěn)！
” “廢物就是廢物！” “節(jié)目效果有了！”林澈心中冷笑，臉上卻露出一絲苦澀和掙扎，
他對著麥克風，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認命般的自嘲：“各位老板……笑話也看夠了。
我林澈……是廢了，眼瞎了，名聲也臭了。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
老爹還在醫(yī)院等著錢救命……”他頓了頓，
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這直播間……也沒什么好東西。就墻角那堆……以前玄明閣的破爛，
各位老板要是不嫌棄，看著給點……就當……就當賞口飯吃?！彼倏刂鴶z像頭，
緩緩轉(zhuǎn)向墻角那堆“垃圾”。 “喲，開始賣廢品了？” “這些玩意送我都嫌占地方！
” “讓你鑒定是笑話，賣廢品倒是專業(yè)對口了！” “那個黑不溜秋的玩意是個啥？
煤球嗎？”林澈的“目光”掃過那堆東西，靈瞳之下，信息紛紛浮現(xiàn)，
大部分確實是毫無價值的現(xiàn)代仿品或殘次品，但除了那尊宣德爐，
還有兩三件有點意思的東西。其中一件，是一只顏色晦暗、畫工看似粗糙的青花小杯，
葵紋宮碗（殘器修復(fù)） 【材質(zhì)】：高嶺土、蘇麻離青料 【年代】：明成化年間（原器），
復(fù)于清中期 【價值】：估值60萬-80萬人民幣 【詳情】：原為明成化官窯青花宮碗，
碎裂后由清代高手用鋦釘修復(fù)，修復(fù)技藝精湛，本身亦具一定藝術(shù)價值。因修復(fù)年代久遠，
鋦釘與釉色融合，外觀不顯。好東西！雖然比不上宣德爐，但也是幾十萬的價值！
林澈心中大定，他故意先忽略那尊宣德爐，而是“摸索”著，率先拿起了那只青花小杯，
動作笨拙，仿佛真的看不見一樣?！斑@杯子……好像是我爸以前收的，說是……有點年頭，
但破了，修過?！彼Z氣不確定，帶著試探，“有……有老板喜歡的嗎？
給……給三百塊就成?！痹u論區(qū)瞬間炸了： “三百？三塊我都不要！
” “一個破修補的杯子，忽悠誰呢？” “這品相，地攤上十塊錢三個！
” “真是想錢想瘋了！”就在這時，一個ID名為“博古齋老李”的用戶進入了直播間。
這人林澈認識，是本市古玩城另一家店鋪“博古齋”的老板李德海，為人還算厚道，
以前和父親林遠山有點交情，在林家出事后，
是極少數(shù)的沒有落井下石、反而私下里給林澈塞過一點錢的人。
李德海顯然也是聽說林澈在直播賣“廢品”，過來看看情況。他發(fā)了一條彈幕：“小澈，
你把那杯子底足湊近攝像頭看看，再看看鋦釘?shù)募毠?jié)?！绷殖阂姥哉兆觯?/p>
憑借著靈瞳的超強視力，他甚至能手動調(diào)整到最清晰的角度。屏幕那頭，
然修復(fù)過、但胎質(zhì)細膩、青花發(fā)色沉穩(wěn)、特別是那秋葵紋畫工雖內(nèi)斂卻透著靈動韻味的杯子，
眉頭越皺越緊。他是老行家，雖然隔著屏幕鑒定風險極大，
但這杯子的神韻……讓他心里咯噔一下。這絕不是普通的破杯子！ “小澈，
這杯子……三百我要了?！崩畹潞０l(fā)了條彈幕。 評論區(qū)瞬間安靜了一下，
然后爆發(fā)出更大的嘲諷： “臥槽！真有大怨種！” “李老板是不是喝多了？
” “三百塊買垃圾？慈善也不是這么做的吧！”林澈心中一動，知道李德海是出于好心，
想變相幫他。但他現(xiàn)在不需要同情！他正要說話，
另一個極其刺眼的ID跳了出來——“鼎泰豐首席張”。張晟！
鼎泰豐拍賣行現(xiàn)在的首席鑒定師，
也是當初極力推崇那件天青釉筆洗為真品、卻在出事后果斷把所有責任推給林澈的家伙！
更是……林澈懷疑那次暗巷襲擊的主使者之一！他一直是張晟上位的最大絆腳石。
張晟顯然是被李德海的出手吸引過來的，語氣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奚落：“老李，
心腸軟是好事，但也不能亂扔錢啊。這明明就是個民國仿的殘次品，修補的手藝也粗劣不堪，
值不了十塊錢。林澈，你小子眼睛瞎了，心也黑了？開始拿這種垃圾騙老朋友了？
”他的話立刻引來一群狗腿子的附和。林澈心中怒火翻騰，
但臉上卻露出惶恐和委屈：“張……張大師，我……我沒有騙人，這杯子……”“閉嘴吧你！
”張晟直接打斷，言語惡毒，“一個瞎子，還能看出什么好壞？老李，聽我的，別上當。
”李德海似乎也有些猶豫了。就在這時，林澈仿佛被逼到了絕境，猛地抬起頭，
那雙眼睛（主要是左眼）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發(fā)紅，他對著麥克風，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破罐破摔般的執(zhí)拗：“張大師！您……您學(xué)問大，眼力高！我……我是不行了！
但……但這屋子里，未必就沒有真東西！您……您敢不敢跟我打個賭？”“打賭？賭什么？
賭你這堆垃圾里能找出寶貝？”張晟嗤笑一聲，充滿了不屑，“行啊，
你要是真能從這里面找出件值錢玩意，
我張晟當場給你刷十個‘宇宙之心’（平臺最貴的禮物，一個價值一萬人民幣）！
要是找不出來，你就跪在地上，對著直播間所有人磕三個響頭，
承認你林澈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騙子！敢不敢？”“嘩！”直播間徹底沸騰了！
看熱鬧的永遠不嫌事大！ “賭！賭！賭！” “刺激！現(xiàn)場直播下跪！” “張大師威武！
踩死這個騙子！”林澈臉上肌肉抽搐，顯得無比掙扎和害怕，但最終，他一咬牙，
像是豁出去了：“好！我賭！但……但要是找出來了，
您……您還得在直播間公開說一句‘我張晟看走眼了’！”“沒問題！”張晟一口答應(yīng)，
信心滿滿。他絕不相信一個瞎子能從一堆公認的垃圾里淘出寶來，這根本是天方夜譚！
林澈心中冷笑，魚上鉤了。他不再猶豫，裝作艱難地蹲下身，在紙箱里“胡亂”摸索著，
動作笨拙而盲目，好幾次都“不小心”碰倒了其他東西，引得評論區(qū)又是一陣哄笑。最終，
他“好不容易”才摸到了那個黑不溜秋的宣德爐，小心翼翼地捧了出來。
“就……就這個吧……”他語氣不確定，甚至帶著點心虛，
不一樣……”當那個布滿油污、毫無光彩、甚至形狀都有些不起眼的香爐出現(xiàn)在攝像頭下時，
整個直播間靜了一瞬，隨即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嘲笑！“哈哈哈哈！我他媽笑尿了！這是個啥？
從灶坑里扒出來的？” “這玩意要是寶貝，我家燒火的棍子就是金絲楠木！
” “完了完了，林澈不僅眼瞎，腦子也壞掉了！” “趕緊下跪吧！別掙扎了！
”張晟更是發(fā)了一連串大笑的表情：“林澈啊林澈，你還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這明顯就是個清末民初鄉(xiāng)下土鑄的銅疙瘩，說不定還是解放后工廠里壓秤砣的廢料！
你居然拿它當寶貝？哈哈哈！愿賭服輸，趕緊跪下！
李德海都忍不住發(fā)彈幕：“小澈……唉……要不就算了……”他實在不忍心看林澈受此大辱。
林澈對所有的嘲諷充耳不聞。他深吸一口氣，
好的一盆清水、軟毛刷、棉布和一小瓶特殊的中性清潔劑（這是他之前清理普通銅器用的）。
他對著鏡頭，語氣平靜了一些，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自信：“各位……看好。是騾子是馬，
拉出來遛遛?！彼_始清理。動作輕柔而專注，
軟毛刷小心翼翼地刷去表面的浮塵和松動的污垢，然后用棉布蘸取少量清潔劑，
一點點地擦拭那厚厚的、凝固的油污和香灰包漿。這個過程很慢，很枯燥。
評論區(qū)從最初的瘋狂嘲諷，漸漸變得有些不耐煩。 “裝神弄鬼！” “快點??！磨蹭什么！
” “再怎么弄也是塊廢銅！”然而，隨著林澈的擦拭，奇跡開始一點點發(fā)生。
最先發(fā)生變化的是銅爐的底色。黑色的污垢下，露出的并非預(yù)想中的黃銅色，
而是一種沉穩(wěn)內(nèi)斂、宛如栗殼般的暗金色，溫潤至極。緊接著，
是三足和沖耳（爐兩側(cè)的把手）的造型，線條流暢優(yōu)美，充滿了無法言喻的韻律感，
絕非普通民間鑄造所能達到。然后，是爐身隱約可見的細密紋理，
那是精煉銅材才有的獨特肌理。直播間的評論開始變了味道。
“呃……好像……有點看頭了？” “這皮色……不對啊……” “這造型，
這線條……我怎么感覺心跳加速了？”張晟的彈幕也出現(xiàn)了，語氣依舊強硬，
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哼！不過是清理出本來面目而已！
民國仿宣德爐也多的是這種皮色！徒有其形！”林澈不理他，繼續(xù)清理。最關(guān)鍵的一步，
是爐底。他小心地將爐身傾斜，將爐底對準攝像頭，用濕潤的棉布，
極其輕柔地擦拭那厚厚的底垢。一下，兩下……漸漸地，幾個字跡模糊地浮現(xiàn)出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字跡越來越清晰——是六個規(guī)整的楷書字！“大！明！宣！德！
年！制！”六個字如同六道驚雷，劈在了整個直播間的上空！評論區(qū)徹底瘋了！ “臥槽?。?/p>
??！” “宣德款？！真品？！” “這楷書款！這磨砂感！這沉入胎骨的感覺！
他媽的是真的?。 ?“我不是在做夢吧？！垃圾堆里撿出宣德爐？！” “價值千萬！
絕對價值千萬啊！”李德海激動得直接發(fā)了語音，聲音都在顫抖：“真品！是真品！
標準的宣德官款！這皮色！這造型！是真正的宣德爐！我的天！小澈！你！你找到了！
”而那個ID“鼎泰豐首席張”，在“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款清晰呈現(xiàn)的那一刻，
瞬間消失了！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打臉！赤裸裸的打臉！而且還是隔著網(wǎng)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