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是梟雄少帥,我是被他利用至死的商會明珠。 重生醒來,
正見他拿著訂婚書向我父親提親。 我含笑應允,轉身將情報遞給他的死對頭。 夜宴槍響,
他重傷瀕死扣住我手腕:“你到底是誰?” 我俯身耳語:“少帥,你夢里的血債,該還了。
”---廳堂里西洋自鳴鐘的滴答聲,一下下,敲在沈懷山的心尖上。他捻著茶蓋,
吹開浮沫,眼角余光卻精準地落在對面那戎裝筆挺的年輕人身上。督軍府少帥霍天擎。
未來的江東霸主,如今雖稍顯青澀,眉宇間那股壓不住的狠戾與野心已初露崢嶸。
他正將一份泥金帖推過花梨木茶幾,聲音是刻意放緩的沉穩(wěn):“世伯,晚輩與令嬡的婚事,
還望您成全。”沈懷山指尖微不可查地一顫。霍家權勢熏天,這婚約,是青云梯,
也是絞索套。他下意識抬眼去找女兒。卻見沈明珠正從二樓旋梯上下來。
一身藕荷色繡玉蘭旗袍,襯得她膚光勝雪。步子很穩(wěn),甚至過于穩(wěn)了,
臉上瞧不出半分待嫁少女該有的羞怯或惶惑,只有一種玉石般的冷澈。
那雙從前總是漾著水光的杏眼,此刻深得像古井,淡淡掃過霍天擎,無波無瀾。
霍天擎也看見了她,起身,唇角牽起恰到好處的笑,風度無可指摘:“明珠?!鼻笆?,
就是這一聲“明珠”,騙了她一生,葬送了整個沈家。沈明珠指尖掐進掌心,
細微的刺痛壓住胸腔里翻涌的滔天恨意。她記得冰涼子彈鉆進胸膛的劇痛,
記得他摟著新歡冷漠睨來的眼神,記得父親嘔血倒地時的不甘,
記得沈家基業(yè)被蠶食鯨吞的慘狀。地獄歸來,故人依舊衣冠楚楚。
她唇角徐徐彎起一個極美的弧度,走下最后一級臺階,聲音清凌凌的,
打斷父親尚未組織的措辭:“父親,少帥一番美意,我們豈能辜負?”沈懷山愕然。
廳中侍立的幾個老仆也低了頭。大小姐前幾日還哭鬧著拒婚,
今日怎就……霍天擎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得色,快得讓人抓不住。
他喜歡這種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包括這個江東最負盛名的美人?!懊髦樯蠲鞔罅x。
”他頷首,語氣是上位者的贊許。沈明珠微微笑著,走到父親身邊,目光落在那一紙婚書上。
泥金箋,龍鳳紋,多么熟悉。她伸出纖白手指,輕輕拂過上面“天作之合”四個字,
冰涼的觸感。“日子,”她抬眼看向霍天擎,眼波靜水流深,“但憑少帥定奪。
”她的順從取悅了他?;槭戮痛寺涠ā.斠?,霍天擎在督軍府設下小宴。燈紅酒綠,
衣香鬢影。副官、參謀、還有幾位有頭臉的商會會長作陪,言笑晏晏,俱是恭維。
沈明珠坐在霍天擎身側,扮演著溫順未婚妻的角色,替他布菜,為他斟酒。指尖偶爾相觸,
他掌心滾燙,她指尖冰涼?!安皇娣??”霍天擎?zhèn)仁椎蛦?,語氣似是關切。“只是有些悶。
”她淺笑,拿起手袋,“去露臺透口氣。”他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一瞬,點了點頭。
露臺夜風沁涼,吹散她一身虛與委蛇的燥熱。她靠著冰涼欄桿,
從手袋夾層里取出一個極小的、卷得緊緊的紙卷。動作快而穩(wěn)。不遠處,一道身影悄然靠近,
是督軍府的一名低級參謀,姓徐,平日里毫不起眼,
卻是霍天擎的死對頭——江北督軍派來的最深的一顆釘子。前世,
此人暴露后被霍天擎親手凌遲。她與他錯身而過的瞬間,紙卷已落入對方掌心,無聲無息。
“告訴你們長官,”她的聲音低得幾乎散在風里,“明晚,江口碼頭,軍火船。
”徐參謀身形微頓,下一瞬已恢復如常,消失在廊柱陰影里。沈明珠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發(fā)疼。她轉身,正要回去,卻猛地撞進一個堅硬的胸膛。
霍天擎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幽深的眼眸正正盯著她,帶著一絲探究的冷意?!叭チ撕芫谩?/p>
”他說,手臂自然地攬上她的腰,力道不容抗拒,“外面風大,當心著涼?!彼欠窨匆娏??
沈明珠心臟驟縮,面上卻浮起一層薄紅,順勢靠在他懷里,語氣嬌慵:“少帥不在,
里面怪無趣的?!彼⒅戳藥酌?,忽然笑了,攬著她往回走:“是我的不是,
冷落明珠了?!毖缰林型?,氣氛正酣?;籼烨姹粠讉€部下圍著敬酒,
朗聲談笑著江東未來的宏圖。沈明珠安靜坐著,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白瓷酒杯的邊緣。
就在此時——砰!一聲尖銳槍響毫無預兆地撕裂喧鬧!緊接著,槍聲如爆豆般炸開,
玻璃窗嘩啦碎裂,吊燈劇烈搖晃,光影亂顫!
女眷的尖叫、男人的怒吼、桌椅翻倒聲、杯盤碎裂聲瞬間充斥整個大廳!“有刺客!
”“保護少帥!”廳內亂作一團?;籼烨娣磻獦O快,一把掀翻沉重餐桌作為掩體,
厲聲喝道:“收縮!守住門窗!”同時已拔槍在手,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混亂的場面。
沈明珠被他一把拽到身后,撞得肋骨生疼。她在一片混亂中抬頭,
恰好看見霍天擎?zhèn)惹胺揭粋€偽裝成侍者的刺客抬起了槍口。時間仿佛被拉長。
她看見霍天擎正全神貫注應對右側的威脅,并未察覺。電光石火間,
一個念頭掠過——若他此刻死了……但那念頭只存在了一瞬。不行,他不能現在就死。
他欠沈家的血債,尚未親手討還!更重要的是,他一死,江東即刻大亂,群雄割據,
沈家這點基業(yè)瞬間就會被撕碎吞噬,她的復仇毫無意義。幾乎是一種本能,
她被他訓練出的、刻進骨子里的本能,讓她猛地推了他一把:“左邊!”霍天擎身形一滯,
下意識側閃。砰!子彈擦著他耳際飛過,灼熱的氣浪燎過皮膚。他反手一槍,
那名刺客應聲倒地。然而就在他閃避的瞬間,另一側,
一個原本已被擊倒的刺客竟掙扎著抬起了手。“呃!”一聲悶哼?;籼烨嫔眢w猛地一震,
胸口爆開一團血花。他踉蹌一步,手中槍械脫手,重重跪倒在地?!吧賻?!”“天擎!
”驚呼聲四起。副官們瘋了一樣撲過來,火力瞬間壓制住殘余的刺客。沈明珠站在原地,
看著那抹刺目的紅在他墨綠色的軍裝上迅速洇開、擴大。她聞到了濃郁的血腥氣,
混雜著硝煙的味道。一片兵荒馬亂里,霍天擎竟強撐著沒有倒下。
他抬手死死捂住不斷冒血的傷口,額角青筋暴起,臉色慘白如紙,猛地轉過頭。
那雙染了血色的眼睛,鷹隼一般,穿透混亂人群,精準地釘死了她。不是感激,
是冰冷的、駭人的審視和懷疑。她剛才那一推,那一喊,太及時,太準確,
絕不是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富家女該有的反應。他被副兵攙扶著,一步步挪到她面前。
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每走一步,都有血滴落在光潔地板上,觸目驚心。
他抬起沾滿鮮血的手,冰冷的手指鐵鉗一般,死死扣住她纖細的手腕,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二人身上。
霍天擎喘著粗氣,胸口的起伏牽動傷口,讓他眉頭緊鎖,聲音因劇痛和失血而嘶啞破碎,
卻帶著一種可怕的穿透力,一字一句砸向她:“你……到底是誰?
”沈明珠垂眸看著自己腕上那只血手,又緩緩抬眼,迎上他瀕死卻依舊凌厲探究的視線。
周遭空氣凝固,所有聲音都褪去。她忽然微微傾身向前,湊近他耳畔,
溫熱的呼吸拂過他冰冷的耳廓,聲音輕得只有他一人能聽見,
帶著一絲鬼魅般的溫柔笑意:“少帥,”她吐氣如蘭,字字卻淬著前世的冰寒,
“你夢里的血債,該還了。”霍天擎瞳孔驟然縮緊,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仿佛想從她平靜無波的臉上看出裂痕。沈明珠任他看著,唇角那點虛幻的笑意未散。
那只被他死死攥住的手,指尖冰涼,沒有一絲顫抖?;籼烨娴耐桌铮?/p>
映著她平靜得近乎殘忍的臉。那聲耳語如冰錐,狠狠鑿進他混沌的意識。血債?什么血債?
他喉頭腥甜翻涌,想問,卻發(fā)不出一個清晰的音節(jié),只有粗重駭人的喘息。
那雙扣在她腕上的手,指節(jié)因用力而慘白,沾滿他自己的血,滾燙,又一點點變涼。
副官和醫(yī)官終于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吧賻洠 薄翱?!抬擔架!止血鉗!
”混亂的人聲、腳步聲猛地灌入耳膜,打破了那片刻凍結的死寂。
七八雙手小心翼翼卻又強硬地去掰霍天擎的手指。他竟還有那般力氣,死死攥著,青筋暴起,
眼睛仍釘在沈明珠臉上,像是瀕死的猛獸盯著唯一的獵物,
不甘、驚怒、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混沌探究。沈明珠任他們動作,一動不動,
腕上已是通紅一圈,甚至泛出紫痕。她只是看著他,看著他被人從她面前強行拖開,
抬上擔架,看著他胸口的血不斷滲出,染紅軍裝,滴落一路。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
直到被匆忙抬出宴會廳的大門。喧鬧聲遠去,留下滿地狼藉,碎裂的玻璃,翻倒的桌椅,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血腥的混合氣味,甜膩又惡心。幸存的賓客驚魂未定,竊竊私語,
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獨立在廢墟中的沈明珠。沈懷山踉蹌著沖過來,臉色比紙還白,
一把抓住女兒的胳膊,上下打量:“明珠!你沒事吧????嚇死爹了……”他的手抖得厲害。
沈明珠緩緩收回目光,落在父親驚惶的臉上,扯出一個極淡的笑,
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爹,我沒事?!甭曇羝椒€(wěn),聽不出絲毫剛剛經歷生死一線的驚懼。
她的目光越過父親,落在角落。那個姓徐的參謀正低著頭,混在收拾殘局的人群里,
極其隱晦地朝她這個方向略一頷首。情報,送到了。她心下稍安。旋即,
一種巨大的空虛和冰冷的快意交織著席卷而來?;籼烨嬷貍牢床?。她救了他,
又推了他一把,更在他心里種下了一根刺。一根足以讓他寢食難安、反復琢磨的毒刺。
“小姐,您的手……”一個小丫鬟怯生生地遞過來一塊干凈手帕,
指著她手腕上那可怖的淤痕。沈明珠低頭看了看,仿佛才覺出疼來。她沒有接手帕,
只輕輕用指尖拂過那圈紫紅,感受著皮膚下灼熱的痛楚。這點痛,算什么?!盎厝グ伞?/p>
”她輕聲對沈懷山說,語氣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這里讓人收拾便是。
”督軍府一夜之間戒嚴。消息被死死捂住,只對外宣稱少帥遇襲,受了輕傷,需要靜養(yǎng)。
但江東的天,已然變了顏色。暗流洶涌,各方勢力都在暗中揣測、觀望。
霍天擎昏迷了整整兩日。沈明珠以未婚妻的身份入督軍府探視,被副官攔在臥房外間。
“沈小姐,少帥還未醒,醫(yī)官吩咐需要絕對靜養(yǎng)。”副官語氣恭敬,眼神卻帶著審視。
那晚少帥昏迷前死死抓著這位未婚妻手腕的場景,太多人看見了。
少帥那句嘶啞的“你到底是誰”,雖模糊,卻也有人聽見。
沈明珠今日穿了一身素凈的月白旗袍,未施粉黛,眼下帶著淡淡的青影,
一副憂思過度的模樣。她隔著厚重的雕花木門望了一眼內室的方向,
輕輕嘆了口氣:“我明白。我只是……放心不下。若有需要沈家出力的地方,萬死不辭。
”她將一個精心準備的食盒交給副官:“燉了一點參湯,若少帥醒了,或許用得上。
”副官接過,道了謝。沈明珠轉身離開,姿態(tài)柔弱,步步生蓮。
直到走出督軍府那森嚴的大門,坐上自家的汽車,她眼底那層虛假的憂色才褪去,
只剩下冰冷的平靜?;籼烨娌粫?。那一槍的位置,她推的那一把,避開了要害。
他命硬得很。第三日深夜,霍天擎醒了。高燒退去,胸口劇痛鉆心,他睜開眼,
意識尚未完全回籠,第一個闖入腦海的,是那雙冷澈如古井的眼睛,和那句鬼魅般的低語。
——少帥,你夢里的血債,該還了。他猛地一動,牽動傷口,悶哼一聲,額上瞬間滲出冷汗。
“少帥!”守著的醫(yī)官連忙上前?;籼烨嬉话褤]開他,眼神銳利地掃過房間:“她呢?
”副官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您問沈小姐?白日里來過,送了參湯,見您未醒,便回去了。
”“參湯?”霍天擎聲音沙啞?!笆?,已經驗過,無毒?!被籼烨婵吭诖差^,劇烈地喘息,
胸口纏著的紗布又滲出血色。他閉上眼,那晚的畫面一幀幀在眼前閃過。槍聲,混亂,
她推他的那一把,精準的提醒……然后是刺客的子彈,她冷靜得不正常的眼神,
腕骨上冰冷的觸感,還有那句話……血債。他霍天擎年少掌權,一路踩著尸山血海上來,
欠下的血債何其多。可為何偏偏是她來說?一個商會巨賈家嬌養(yǎng)出來的小姐,
怎會知道“血債”?又怎會有那般駭人的眼神和反應?“去查?!彼犻_眼,
眼底一片駭人的紅絲,命令下得又冷又急,“查沈明珠。從小到大,所有事,接觸的所有人,
一件不許漏!特別是近期,她有沒有異常?
”副官心頭一凜:“少帥是懷疑沈小姐……”“去查!”霍天厲聲道,
情緒激動之下又是一陣嗆咳,嘴角溢出血沫子。醫(yī)官慌忙上前處理。副官不敢多言,
立刻領命而去?;籼烨娲瓌蛄藲?,目光落在床頭柜上那個精致的保溫食盒上。
他盯著看了許久,忽然伸手,慢慢將它拿過來。打開。參湯的溫熱香氣飄出。
他拿起附帶的瓷勺,舀起一勺,送到唇邊,停頓。湯色清亮,人參片沉在碗底。他嗅了嗅,
確實無異樣。他緩緩將湯勺送入口中。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味道……很正常。
可他嚼著那軟爛的參肉,眼神卻越來越冷。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一個正常的、受驚的未婚妻,燉來的參湯,怎么會……如此正常?正常得像是完成一個任務。
他猛地攥緊了瓷勺,指節(jié)發(fā)白。沈明珠。你究竟是誰?又一場深夜密談,
在江北某處隱秘的公館內?!跋⒋_鑿?”主位上的男人指尖敲著桌面,
看著眼前低眉順目的徐參謀。“確鑿?;籼烨嬷貍?,內部戒嚴,但碼頭那邊的布防并未大增,
顯然他們以為消息未走漏。明晚子時,船準點到。”徐參謀低聲道,
“送消息的人……身份特殊,屬下不敢妄斷,但其人似乎深恨霍天擎,
且能接觸到最核心的情報。”男人沉吟片刻,忽然問:“是那個女人?
”徐參謀頭垂得更低:“督軍明鑒。是霍天擎的未婚妻,沈家小姐,沈明珠。
”室內靜了一瞬。隨即,男人發(fā)出低沉的笑聲:“有趣。當真有趣?;籼烨孢@次,
怕是招惹了不得了的索命冤魂。”他站起身,“按計劃行事。這份‘聘禮’,我收下了。
告訴那位沈小姐,她的‘情’,我記下了?!毙靺⒅\應聲退下。男人走到窗邊,
望著江東的方向,眼神玩味。“沈明珠……倒是顆好棋子?;蛟S,不止是棋子?!币钊眨?/p>
沈明珠收到一份匿名送來的禮物——一盆罕見的綠色菊花,品種名“碧玉環(huán)”?;ㄅ璧紫?,
壓著一張素箋,無一字,只畫了一艘簡單的船形圖案,旁邊打了個勾。沈明珠站在花前,
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那冰涼柔潤的花瓣。綠色菊花……祭奠亡魂。
這份來自江北的“謝禮”,帶著十足的挑釁和意味深長。她唇角緩緩勾起。棋子?
她可不甘心只做棋子。她要這江東亂局,盡在掌心。督軍府的戒備森嚴得像一只鐵桶。
可沈明珠還是進來了,以未婚妻探病的名義。副官引著她穿過層層崗哨,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光滑的水磨石地上,回聲在空曠的廊間輕響,像敲在人心上。
臥房里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和新換紗布的藥味,試圖掩蓋,卻蓋不住那一絲頑固的血腥氣。
霍天擎半靠在床頭,臉色是失血后的蒼白,唇上沒什么血色,但那雙眼睛,
已經恢復了慣有的銳利和沉冷,像淬了寒冰的刀鋒,在她進門的一瞬,就精準地鎖定了她。
他揮退了醫(yī)官和副官。房門輕輕合上。室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以及一種無聲繃緊、幾乎要斷裂的空氣。沈明珠今日依舊穿得素凈,湖藍色的旗袍,
外面罩了件白色羊絨開衫,手里捧著一束新鮮的白玉蘭,亭亭立在離床榻幾步遠的地方,
微微頷首:“少帥?!弊藨B(tài)溫婉,無可指摘?;籼烨鏇]說話,只是看著她。
那目光帶著實質般的重量,一寸寸碾過她的臉,似乎想從她每一寸細微的表情里,
剝出隱藏的真相。他胸口纏著的厚厚紗布提醒著不久前的驚心動魄?!斑^來?!彼K于開口,
聲音因傷勢而低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沈明珠依言上前,
將白玉蘭插在床頭柜的花瓶里,清淡的花香稍稍沖淡了室內的藥味?!笆帧!彼值馈?/p>
沈明珠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隨即坦然伸出左手。
腕骨上那一圈駭人的青紫淤痕尚未完全消退,在他蒼白的病房里,顯得格外刺目。
霍天擎的視線落在那些淤痕上,那是他瀕死時失控的力道留下的證據。他伸出手,指尖冰涼,
輕輕觸上那圈紫紅。沈明珠指尖微微一顫,不是裝的,是他的觸碰太冷,像毒蛇的信子。
“疼么?”他問,語氣聽不出情緒。“少帥無恙,便不疼?!彼怪?,聲音輕柔。
他指尖忽然用力,按在那淤痕最重的地方。尖銳的疼痛刺來,沈明珠吸了口涼氣,
猛地抬眼看他。他正死死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翻涌著審視、懷疑,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必察覺的困惑?!澳峭恚?/p>
”他聲音壓得更低,每個字都磨得沙啞,“為什么推我?”“槍手在左邊,
情急之下……”“為什么知道槍手在左邊?”他打斷她,指尖的力道未松,“那個角度,
你看不到?!笨諝饽塘?。沈明珠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沉穩(wěn)的跳動聲,一下,一下。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蒼白的臉,看著他眼底那片不肯散去的濃霧。
她忽然極輕微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淡得如同窗紙上掠過的一抹微光?!吧賻?,
”她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我若說,是直覺,您信么?”“直覺?
”霍天擎咀嚼著這兩個字,眼神愈發(fā)冰寒,“什么樣的直覺,能精準判斷子彈的來向?
”他另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不是淤痕的那只,但力道同樣駭人,
“還有那句話……‘夢里的血債’,什么意思?”他的氣息迫近,
帶著傷后的虛弱和一種困獸般的焦躁暴戾:“沈明珠,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沈明珠任他攥著,腕骨生疼,臉上卻不見懼色。她甚至迎著他的目光,稍稍往前傾了傾身,
白玉蘭的香氣絲絲縷縷縈繞在兩人之間?!吧賻?,”她看著他因激動而泛紅的眼角,
語氣近乎嘆息,“您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囈語?!被籼烨嫱左E然一縮。
“不停地喊著一個名字,”沈明珠的聲音更低,更柔,像最鋒利的刀片,
緩緩劃開虛假的平靜,“……‘阿繡’?!边@個名字出口的瞬間,
霍天擎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攥著她手腕的指骨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
眼神一瞬間變得空茫而駭人,仿佛被什么無形的東西狠狠擊中了心臟。阿繡。那個很多年前,
在他尚未得勢、掙扎求生時,為他擋了冷槍死在他懷里的女人。
那個他午夜夢回偶爾還會驚出一身冷汗的舊疤。除了他幾個早已死散的心腹,
無人知曉的存在。她怎么會知道?!“你還說了很多……”沈明珠繼續(xù)說著,
目光里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探究,仿佛在復述他昏迷中不堪的隱秘,“關于碼頭,
關于……滅口?!被籼烨婷偷厮砷_她,像是被她的目光燙到,身體因這劇烈的動作牽動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