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飛機落地,溫然踏足了這座流光溢彩,卻與她前二十年人生格格不入的城市。
溫家派來的車很豪華,司機穿著筆挺的制服,態(tài)度卻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輕慢,
透過后視鏡打量她的目光,像是在審視一件不小心沾上泥土的貨物。
溫然靠在舒適的真皮座椅里,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繁華街景,臉上沒什么表情。
她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舊棉衫,與這輛豪車顯得極不協(xié)調,但她毫不在意。屈辱?
磨難?鄉(xiāng)下那些年,她什么沒經歷過。餓到去跟野狗搶食,冬天凍得差點截肢,
被所謂“養(yǎng)父母”一家當成出氣筒和奴隸使喚……比起那些,這點若有似無的輕視,
簡直如同春風拂面。她心里清楚,回到溫家,絕非親人團聚的溫情戲碼。不過是從一個泥潭,
跳進另一個更精致、更殘酷的角斗場。車駛入一片戒備森嚴的別墅區(qū),
最終在一棟極盡奢華的歐式別墅大門前停下。雕花的鐵門緩緩打開,仿佛巨獸張開了口。
一個穿著西裝,面容嚴肅,眼神銳利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在門口,他是溫家的管家,姓高。
“溫然小姐,請跟我來,先生和夫人,還有少爺小姐都在客廳等您?!备吖芗艺Z氣平板,
公事公辦,眼神在她樸素的衣著上快速掃過,沒有絲毫波動。溫然點點頭,
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別墅內部極大,裝修是那種砸了重金堆砌出來的奢華,
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光可鑒鑒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她模糊的身影,渺小又格格不入。
客廳里,氣氛微妙。真皮沙發(fā)上,坐著她的生物學上的親人。主位上的是她的生父溫宏偉,
一家之主,常年居于上位讓他自帶威嚴,此刻他看著溫然,眼神復雜,有探究,有審視,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溫然精準地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情緒,心下微動。
坐在溫宏偉旁邊的是她的生母柳美云。保養(yǎng)得極好,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
穿著昂貴的絲綢套裝,珠光寶氣。但她看溫然的眼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挑剔和疏離,
甚至還有一絲厭惡,仿佛溫然的出現玷污了她完美無瑕的世界。另一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
眉眼間和溫宏偉有幾分相似,但氣質浮躁,他是溫然的大哥溫昊。他翹著二郎腿,玩著手機,
只在溫然進來時抬了下眼皮,嗤笑一聲,毫不掩飾他的不屑:“嘖,鄉(xiāng)下來的就是一股味兒。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緊挨著柳美云坐著的那個女孩。她穿著一身精致的白色連衣裙,
妝容完美,楚楚可憐,此刻正眼圈微紅,依偎在柳美云身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就是那個取代了她二十年人生的養(yǎng)女,溫晴。溫然剛站定,甚至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個字。
柳美云已經率先發(fā)難,她像是怕溫然會撲過去搶走什么似的,一把將溫晴更緊地摟在懷里,
聲音尖利地警告道:“你就是溫然?我告訴你,你回來了就安分點!溫晴雖然不是我親生的,
但比你這個親生的不知道強多少倍!她溫柔善良,貼心可人,是我們全家的寶貝明珠!
你別以為你身上流著溫家的血就能怎么樣,別想跟她爭任何東西!尤其是寵愛,你爭不過,
也不配爭!聽見沒有?”這一連串的話,如同冰雹,劈頭蓋臉砸下來。
溫晴適時地抽泣了一下,淚眼汪汪地看著溫然,聲音嬌柔帶著顫音:“媽媽,
別這樣說姐姐……姐姐剛回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占著姐姐的位置……” 她這話,火上澆油。溫昊立刻放下手機,心疼地看向溫晴,
然后惡狠狠地瞪著溫然:“聽見沒?鄉(xiāng)巴佬!溫家只有晴晴一個大小姐,你最好識相點!
要是敢讓晴晴受一點委屈,我第一個饒不了你!”溫宏偉皺了皺眉,
似乎覺得妻子和兒子的話有些過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美云,小昊,
你們……”柳美云立刻打斷他,聲音更加拔高:“宏偉!我說錯了嗎?你看看她那個樣子!
哪一點像我們溫家的人?帶出去都丟人!晴晴可是我們精心培養(yǎng)了二十年的名媛!
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溫然靜靜地站在那里,聽著這場針對她的、突如其來的審判。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委屈,沒有悲傷,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她這副樣子,反而讓叫囂的柳美云和溫昊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訕訕。
等他們都說完了,客廳里出現一瞬間詭異的寂靜。溫然才緩緩抬起眼,
目光平靜地掠過溫晴那副假惺惺的可憐樣,掠過溫昊囂張的臉,掠過柳美云毫不掩飾的厭惡,
最終,落在了唯一流露出些許遲疑和愧疚的溫宏偉臉上。她忽然極輕極輕地笑了一下,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她看著溫宏偉,
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爸,媽,大哥……還有妹妹。你們好。放心,
我沒想過要爭什么寵?!彼D了頓,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緩緩地,一字一句地,
清晰地說道:“因為,從來沒人給過我的東西,我早就不要了?!币痪湓?,輕飄飄的。
卻像一把冰冷的鈍刀,猛地戳進了溫宏偉的心口。那瞬間,他臉上血色盡褪,
看著眼前這個瘦削、蒼白、眼神卻沉寂得可怕的親生女兒,那句“沒人給過”,
讓他積壓了二十年的內疚和父愛(或許不多,但確實存在)猛地翻涌上來,堵得他喉嚨發(fā)緊。
柳美云和溫昊也愣住了,似乎沒料到這個鄉(xiāng)下丫頭會說出這樣的話。溫晴依偎在柳美云懷里,
低垂著的眼睛里,卻飛快地閃過一絲驚疑和陰霾。這個溫然,
好像和她想象中那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土包子……不太一樣。高管家依舊垂手立在門口,
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一尊雕塑。溫然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冷笑。序幕,
才剛剛拉開。她不要愛,那太奢侈,也太虛偽。她要的,是能牢牢抓在手里,
實實在在的東西。比如,權力。比如,溫家繼承人的位置。這場戲,她奉陪到底。
2高管家領著溫然上了二樓,安排她住進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房間不小,
布置得也還算整潔,但透著一股長期沒人住的清冷氣,像是臨時收拾出來的客房。
和樓下溫晴那間據說滿是公主風、堆滿限量版玩偶和奢侈品的臥室,恐怕是天壤之別。
溫然沒什么行李,只有一個洗得發(fā)白的舊背包。她將包放在椅子上,走到窗邊,
看著樓下精心打理卻冰冷的花園。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的是溫宏偉。他臉上帶著些不自然,
手里拿著一張卡?!靶∪?,”他語氣有些干澀,“這張卡你拿著,
密碼是你生日……后天六個零。需要什么,自己買點。衣服,日用品……別虧著自己。
”溫然轉過身,沒有立刻去接。她看著溫宏偉,眼神依舊平靜,甚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審視,
像是在評估這份“愧疚”的價值。她的沉默讓溫宏偉更不自在,
他幾乎是硬把卡塞進了她手里:“拿著!你是溫家的女兒,該有的都會有?!薄爸x謝爸。
”溫然這才開口,將卡收下,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溫宏偉看著她這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心里那點愧疚和別扭交織得更厲害。他咳了一聲:“晚上家里準備了家宴,給你……接風。
到時候打扮得體點,別……”他話說到一半,似乎覺得不妥,又咽了回去,擺擺手,“算了,
你休息吧?!闭f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溫然捏著那張冰涼的金卡,
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諷刺弧度。該有的都會有?除了錢和利用價值,這個家還能給她什么?
晚上七點,家宴開始。長長的餐桌上鋪著潔白的桌布,擺放著精致的銀質餐具和水晶杯。
菜肴琳瑯滿目,中西合璧,極盡奢華。溫然換了一件自己最好的衣服,
一件簡單的白色棉麻連衣裙,雖然舊,但干凈整潔。站在衣香鬢影的餐廳里,依舊顯得寒酸。
溫晴則穿著一身某奢侈品牌當季新款的小洋裝,妝容精致,頭發(fā)打理得一絲不茍,
像個真正的公主。她親昵地挽著柳美云的胳膊下樓,看到溫然,
立刻露出甜美又帶著一絲怯生生的笑容:“姐姐,你來了,這身衣服……很樸素呢,
很符合你的氣質?!绷涝屏⒖绦奶鄣嘏呐乃氖?,不滿地瞥了溫然一眼:“哼,
上不得臺面。晴晴,你離她遠點,別沾了窮酸氣?!睖仃桓侵苯樱钢鴾厝慌赃叺奈恢?,
對傭人嚷嚷:“給她換套餐具!誰知道她在鄉(xiāng)下都用什么吃飯,有沒有病菌!
”溫宏偉臉色沉了沉:“小昊!怎么說話呢!她是你妹妹!” “爸!我只有一個妹妹,
就是晴晴!”溫昊梗著脖子頂撞。溫晴連忙打圓場,聲音柔得能滴出水:“哥哥,你別這樣,
姐姐剛回來,不習慣是正常的。”她又看向溫然,一副為她著想的樣子,“姐姐,你別介意,
哥哥就是心直口快。對了,你在鄉(xiāng)下……都做些什么呀?聽說條件很艱苦,
是不是經常要干農活?種地?喂豬?”她每問一句,柳美云和溫昊臉上的鄙夷就加深一分。
溫然拿起水杯,輕輕喝了一口,然后才抬眼看向溫晴,語氣平淡無波:“嗯,都做過。
不然活不下來。不像妹妹,天生好命。”她這話直白得近乎殘忍,
直接把溫晴那點偽裝的小優(yōu)越感戳破,暗示她如今的一切都是偷來的。溫晴臉色瞬間一白,
眼圈立刻紅了,委委屈屈地看向柳美云:“媽媽,我不是那個意思……”柳美云立刻炸了,
把筷子一拍:“溫然!你怎么說話呢!晴晴是關心你!你什么態(tài)度!果然是在鄉(xiāng)下野慣了,
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真給我們溫家丟人!”“美云!”溫宏偉聲音加重,但明顯底氣不足。
溫然卻忽然放下了筷子,她微微垂下頭,肩膀幾不可查地輕輕顫抖了一下,再抬起頭時,
眼睛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光,但倔強地沒有落下。她看向溫宏偉,聲音很輕,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卻又努力保持平靜:“對不起,爸??赡堋赡芪艺娴牟贿m應。
鄉(xiāng)下的日子是苦,但沒人會……會這樣說我。我吃飽了,你們慢用?!闭f完,她站起身,
微微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餐廳。背影單薄又帶著一種強撐的倔強。
那一瞬間的水光和哽咽,恰到好處,轉瞬即逝,卻像一根針,
精準地刺中了溫宏偉心里最軟(或許也是唯一軟)的那塊肉。對比之下,
柳美云和溫昊的咄咄逼人,溫晴的擺爛作態(tài),顯得那么刻薄和丑陋。
“你們……你們非要這樣嗎!”溫宏偉終于動了怒,指著柳美云和溫昊,“她剛回來!
在外面吃了二十年苦!你們就不能有點包容心?!”“爸!你怎么幫著她說話!
她明明就是故意裝可憐!”溫昊大叫?!昂陚?!你吼我?為了那個野丫頭吼我?
她一來就攪得家宅不寧!你看她把晴晴都嚇成什么樣了!”柳美云更是直接哭鬧起來。
溫晴趕緊安撫柳美云,心里卻氣得要死。她沒想到這個鄉(xiāng)巴佬居然會以退為進!
溫然走出餐廳,背后的吵鬧聲被她隔絕在外。臉上那點脆弱和委屈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冰冷的平靜。第一步,示弱,勾起父親的愧疚,成功。 她回到房間,關上門,
世界清靜了。她從舊背包的夾層里,拿出一個磨得發(fā)亮的舊智能手機,性能很差,
但足夠她用。她點開一個加密的文檔,
察到的所有信息:每個人的性格、弱點、關系網…… 她在溫昊的名字后面標注:沖動易怒,
無腦,極易被溫晴利用。在柳美云后面標注:虛榮,自私,情感上極度偏愛溫晴,
對親生女兒有莫名厭惡。在溫晴后面標注:偽善,白蓮花,擅長煽動和道德綁架,
核心目標是維持現有利益和寵愛。在溫宏偉后面標注:一家之主,重利,
有愧疚心(可利用),但目前更看重家庭表面和諧。然后,她在文檔最下方,
打下一行字:短期目標:利用愧疚,獲取初始資金和資源。長期目標:溫氏集團繼承權。
她收起手機,再次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冰冷的夜景。鴻門宴?不過是開胃小菜。
真正的較量,還在后面。她需要更多的籌碼。而第一個籌碼,
就從那位容易被煽動的大哥開始吧。溫然的眼神落在樓下正怒氣沖沖開車出去的溫昊身上,
心里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3第二天一早,溫然下樓吃早餐。餐廳氣氛依舊詭異。
柳美云拉著溫晴的手,小聲安慰著什么,看見溫然,立刻送上一個白眼。溫宏偉看著報紙,
眉頭緊鎖。溫昊則不在。溫然安靜地在自己昨天的位置坐下,傭人這次沒敢換餐具,
但還是遲疑地看了柳美云一眼?!敖o她拿份早餐?!睖睾陚ヮ^也不抬地吩咐。溫然拿起刀叉,
動作不算熟練,但絕不出丑。她在鄉(xiāng)下什么苦都吃過,但也并非完全與世隔絕,
鎮(zhèn)上唯一那家破舊的圖書館是她唯一的避難所,書里的世界教會她很多,
包括這些看似無用的禮儀。溫晴小口吃著沙拉,眼神卻時不時瞟向溫然,忽然,
她像是想起什么,柔聲開口:“姐姐,昨天哥哥說話沖了點,你別往心里去。
他其實心腸不壞的,就是……就是太疼我了?!彼f著,又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歉疚,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哥哥也不會對姐姐有誤會?!绷涝屏⒖探釉挘骸瓣P你什么事!
是有些人自己上不得臺面,惹人厭!”溫然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看向溫晴,
忽然問:“妹妹似乎很擔心我介意大哥?” 溫晴一愣,沒明白她什么意思。
溫然繼續(xù)平靜地說:“放心,我沒那么脆弱。倒是妹妹,好像很沒有安全感,
總是急著替別人道歉,是怕失去什么嗎?” 輕飄飄一句話,直接戳破溫晴那點小心思。
溫晴臉色瞬間變了,拿著叉子的手都緊了:“姐姐,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
我只是希望家庭和睦……”“希望家庭和睦?”溫然微微歪頭,眼神里帶著一絲純粹的疑惑,
“那為什么從昨天我進門開始,妹妹每一句話,都在提醒大家我和這個家的格格不入,
都在強調你才是受寵的那個,都在暗示我會破壞和睦呢?”“我沒有!”溫晴失口否認,
眼圈瞬間就紅了,這次不是裝的,是氣的?!皽厝唬∧惴潘?!”柳美云猛地站起來,
“你給我向晴晴道歉!”“媽,我說錯什么了嗎?”溫然看向柳美云,眼神依舊平靜,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妹妹口口聲聲說希望和睦,做的卻好像是另一回事。
可能是我在鄉(xiāng)下待久了,不懂城里人表達和睦的方式吧?!睖睾陚ソK于放下了報紙,
看著眼前這一幕,眉頭皺得更緊。他不是傻子,溫然的話雖然直白,
卻點出了他潛意識里感覺到卻沒說破的東西。溫晴的表現,確實過于“急切”了。
“都少說兩句!吃飯!”他沉聲打斷。早餐在不愉快的氣氛中結束。 溫然知道,
溫晴不會善罷甘休,而那個無腦的哥哥溫昊,就是她最好的槍。果然,下午,溫昊回來了,
帶著一身的酒氣和怒氣,直接踹開了溫然的房門。溫然正坐在窗邊看書,
是一本從圖書館借來的、磨破了邊的舊版《國富論》?!班l(xiāng)巴佬!
你他媽早上跟晴晴說什么了!”溫昊指著她的鼻子就罵,“是不是你欺負她了?啊?
給她氣哭了?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在這個家撒野!”溫然合上書,平靜地看著他:“大哥,
進門之前先敲門,這是最基本的教養(yǎng)。另外,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薄把b!還他媽跟我裝!
”溫昊幾步沖過來,一把打掉她手里的書,“別以為爸護著你你就了不起!我告訴你,
在這個家,你連晴晴一根頭發(fā)絲都比不上!敢惹晴晴不高興,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那本舊書掉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溫然看著地上的書,眼神瞬間冷了下去。
這本書是她唯一的精神慰藉,陪她度過了無數個艱難日夜。她緩緩抬起頭,看著溫昊,
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平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野獸般的銳利,
那是她在底層掙扎求生時磨礪出的眼神。溫昊被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竟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大哥,”溫然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寒意,“你的意思是,在這個家,我只能逆來順受,
連問一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否則就是撒野,就是欺負你那個寶貝妹妹,是嗎?
”“是又怎么樣!”溫昊梗著脖子,“你本來就是個多余的!”“多余的?
”溫然慢慢站起身,她比溫昊矮不少,但氣勢卻絲毫不弱,“我身上流著溫家的血,
是法律上名正言順的溫家女兒。爸親自接我回來的。你說我多余?是在質疑爸的決定,
還是覺得溫家的血脈不值錢?”溫昊被噎了一下,他腦子簡單,
沒想那么多:“你……你少胡攪蠻纏!反正你不準惹晴晴!”“我沒有惹她。
”溫然逼近一步,眼神死死盯著他,“我只是問了她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就能把她惹哭,
就能讓你這個大哥怒氣沖沖來打砸我的房間?大哥,你到底是在維護她,還是在給她招黑?
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小氣、刻薄、聽不得半點真話?”“你放屁!”溫昊氣得口不擇言,
“晴晴才不是那種人!” “那她是哪種人?”溫然語氣陡然拔高,帶著質問,
“是那種享受著本該屬于我的人生二十年,卻毫無愧疚,反而處處排擠我這個正主的人嗎?
是那種只會躲在媽媽和哥哥背后裝可憐、挑撥離間的人嗎?大哥,你眼睛瞎了嗎?
你看不見誰才是真正受委屈的那個?你看不見誰才是一直在主動挑釁的那個?
”一連串的質問,像子彈一樣射向溫昊。 溫昊腦子更亂了,他本能地想反駁,
卻發(fā)現找不到詞。溫然的話,和他認知里那個善良柔弱需要保護的溫晴,似乎……對不上號?
“你……你胡說!晴晴才沒有!” “有沒有,你心里清楚?!比焕湫σ宦?,忽然彎下腰,
撿起那本《國富論》,小心翼翼地拍掉上面的灰塵,仿佛那是什么珍寶。她再抬頭時,
眼神里的銳利收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切的疲憊和悲哀,她看著溫昊,
聲音低了下去:“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在鄉(xiāng)下二十年,什么都缺,
唯獨不缺不喜歡和惡意。我回來,不是要搶走什么,我只是……只是想有個地方容身而已。
”“這本書,”她舉起那本舊書,“是我唯一的值錢東西。它告訴我,這世界弱肉強食,
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我不會爭寵,那太可笑。但如果連安安靜靜看本書都要被砸掉,
連問句話都要被興師問罪……”她停頓了一下,目光轉向門口。溫宏偉不知何時站在那里,
臉色鐵青,顯然聽到了大部分。他身后,跟著一臉焦急想解釋的溫晴和柳美云。
溫然恰到好處地停住,低下頭,不再說話,只是緊緊抱著那本書,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
像個受盡委屈卻倔強不肯哭的孩子。那一刻,對比著怒氣沖沖闖妹妹房間打砸的溫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