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板娘第N次吵到掀桌:“說!你到底跟誰?
” 我熟練掏出一份《站隊獲益表》:“本次站老板可獲加班費,站老板娘可調(diào)休一天。
” 兩人突然和好如初擊掌歡呼:“終于騙到你了!
準我:“三年‘挑撥離間’測試圓滿成功——” 老板掏出股權(quán)書:“恭喜成為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
” 門外沖進一群舉合同的人:“我們是真股東,他們才是測試員!
”---辦公室里的空氣又繃緊了,熟悉得跟老友似的。
這次爆點似乎是窗臺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綠蘿。老板認為它缺乏陽剛之氣,澆水不夠果斷,
體現(xiàn)了公司戰(zhàn)略上的優(yōu)柔寡斷;老板娘則痛斥老板上周用隔夜茶粗暴灌溉,
毫無生命的細膩關(guān)懷,足見其管理方式的粗暴非人?!斑@叫自然沉淀!懂不懂!
”老板拍桌子,杯蓋震得叮當響。“沉淀?我看是你腦子里的水沉淀了!
”老板娘抄起文件夾,更響地拍在桌上。文件紙頁嘩啦啦飛。我縮在工位里,眼皮都沒抬,
指尖在鍵盤上敲下最后一行代碼的句號。
背景音是老板夫婦關(guān)于綠蘿背后深刻管理學、生物學乃至哲學分歧的激烈辯論,聲調(diào)漸高,
詞匯逐漸離譜,朝著掀桌子的經(jīng)典戲碼一路狂奔。來了。我心道。果然,“哐當”一聲巨響,
伴隨文件夾、筆筒和那盆罪魁禍首綠蘿砸在地上的混合音效。世界安靜了一秒。兩雙眼睛,
噴著火,同時釘死在我身上?!靶∶?!”老板吼聲帶顫,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演的,“你說!
這次跟誰?是我高瞻遠矚的戰(zhàn)略澆水法,還是她那種毫無原則的婦人之仁!
”老板娘立刻插腰,聲音尖利:“屁的戰(zhàn)略!是跟他一起慢性謀殺植物,
還是跟我擁抱生命關(guān)懷!說!必須說清楚!”我嘆了口氣,保存文檔,關(guān)掉屏幕。這套流程,
我比他們自己還熟。起身,彎腰,
從腳邊那個專門應對此種場面的“戰(zhàn)時急救箱”(我自己備的,里面從跌打酒到速效救心丸,
再到各種零食和一份皺巴巴的《站隊風險與收益分析速查表》,
一應俱全)里摸出我的寶貝筆記本。翻開,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鏡,
平靜得像AI語音:“根據(jù)本次爭議焦點——綠蘿灌溉方案——的衍生影響及歷史數(shù)據(jù)復盤,
二位老板,我為您分析如下。”老板夫婦的怒容凝固了一瞬,
似乎被我這過于專業(yè)的開場白噎了一下。我不管,照著本子念:“選項A:站老板。
預期收益:老板心情愉悅,大概率批準上周滯留的加班費申請,約合人民幣柒佰捌拾伍元整。
風險:老板娘可能在未來三天的報銷流程中設(shè)置微小障礙?!崩习宓南掳臀⑽⑻?。
“選項B:站老板娘。預期收益:老板娘將特批明日帶薪調(diào)休一天。
風險:老板可能會在下次部門會議上就‘工作效率’問題進行不點名式敲打,
持續(xù)時長約十分鐘?!崩习迥锢浜咭宦暎旖菂s隱秘地勾了勾。我合上本子,
總結(jié)陳詞:“綜合當前項目進度及個人睡眠稀缺程度,本次決策:我站老板娘,申請調(diào)休。
”說完,我甚至配合了一個微微鞠躬的動作,以示專業(yè)??諝馑兰?。
預想中的新一輪爭吵沒有爆發(fā)。老板臉上那股子怒發(fā)沖冠的勁兒,像退潮一樣“唰”地沒了。
老板娘那柳眉倒豎的潑辣,也瞬間蒸發(fā)。兩人對視一眼,
臉上同時綻開一種極其古怪、極其燦爛、極其……瘆人的笑容。他們突然擊掌,歡呼雀躍,
聲音洪亮得嚇人:“耶——!?。 薄俺晒α?!終于成功了?。?!”我:“……?
”什、什么情況?辦公室所有百葉窗“唰啦”一聲全部升起到頂,窗外——不對,
是窗外墻面上,突然翻下來好幾個穿著維修工服裝但舉著超專業(yè)攝像機的大哥!
角落里那個常年紅燈的煙霧報警器,“咔噠”一聲,探出個微型鏡頭,幽幽地閃著藍光。
天花板四個角的音響里,傳出激昂的頒獎禮BGM,
以及一個憋著笑的畫外音:“第114514次‘夫妻和睦度’壓力測試,圓滿成功!
恭喜孟小姐!”我僵在原地,手里的筆記本“啪嗒”掉地上,紙頁散開。老板,
那個一分鐘前還在為澆花策略痛心疾首的男人,此刻容光煥發(fā),一個箭步上前,
用力拍我的肩膀,拍得我差點跪下。“小孟!三年!整整三年了??!”他聲音哽咽,
眼眶……居然真的有點紅?“你知道這三年我們是怎么過的嗎?
為了測試你的忠誠、你的應變、你的底線!我們倆!天天吵!月月吵!
劇本寫得比公司年報還厚!”老板娘,那個剛剛還誓要與綠蘿共存亡的女人,
此刻優(yōu)雅地捋了捋頭發(fā),從抽屜里掏出一瓶……香檳?“噗”地一聲打開,泡沫噴涌。
她笑靨如花:“不容易?。淖铋_始你嚇得要辭職,到后來面無表情遞紙巾,
再到后來開始偷偷錄我們吵架金句做集錦賣內(nèi)部梗周邊……”我老臉一紅。他們連這都知道?
!“……直到現(xiàn)在!”老板接過話頭,聲音陡然拔高,充滿儀式感,
“你終于進化出了‘絕對理性下的利益最優(yōu)解’模式!甚至形成了標準作業(yè)流程(SOP)!
天才!你是為公司而生的天才!
”他猛地從身后——也不知道剛才藏哪兒了——掏出一份厚厚的、燙著金字的文件,
唰地抖開,幾乎懟到我臉上。“基于你對公司隱性文化建設(shè)的卓越貢獻!
以及在這種極端環(huán)境下展現(xiàn)出的非凡抗壓能力、決策能力和……呃,看戲能力!
”老板深吸一口氣,“經(jīng)董事會(就我們倆)全票通過!正式邀請你成為公司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
這是股權(quán)協(xié)議!簽了它!以后這公司,咱仨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
”我的聲音飄得像是別人的。天上掉餡餅了?不,這掉的是個金礦,
直接把我砸進了礦坑里當?shù)V主!周圍隱藏的攝像機們推得更近了,鏡頭都快吻上我的臉,
記錄下我這 probably 看起來蠢爆了的震驚表情。背景音樂換成了恢宏的交響樂。
老板娘遞過來一支鑲鉆的鋼筆,老板指著協(xié)議末尾的簽名處,眼神灼熱,充滿期待。
巨大的、不真實的狂喜和懵逼感沖昏了我的頭腦。三年啊!三年忍辱負重,三年陰陽怪氣,
三年站隊總結(jié)表……值了!太值了!我手指發(fā)顫,接過那支沉甸甸的鋼筆,
筆尖即將觸碰到紙面——“哐?。?!”公司那扇不算結(jié)實的玻璃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
碎玻璃渣子嘩啦啦濺了一地。音樂戛然而止。所有人,包括舉著相機的“維修工”們,
全都驚愕地扭頭望去。門口,擠著黑壓壓的一群人。
有隔壁整天抱怨我們吵他練琴的搖滾大爺,有樓下前臺最愛傳八卦的茉莉姐,
有經(jīng)常來送快遞結(jié)果被老板夫婦吵架堵在門口半小時走不了的小哥,
甚至還有街角那家難吃得要死但我不得不經(jīng)常光顧的快餐店老板!他們一個個氣喘吁吁,
臉上混合著憤怒、焦急和一種……被欺騙了很久的憋屈?為首的是搖滾大爺,
他頂著一頭狂亂的紫色長發(fā),手里竟然也舉著一份文件,吼聲震得天花板都在掉灰:“放屁!
他們?nèi)欠牌ǎ 贝鬆斠粋€箭步?jīng)_進來,一把搶過老板手里的“股權(quán)協(xié)議”,只看了一眼,
就“嗤啦”一聲撕成兩半,摔在地上!“老張!翠花!你倆裝大尾巴狼還沒裝夠嗎?!
”大爺指著目瞪口呆的老板老板娘,聲音痛心疾首,“什么狗屁測試員!
公司都快被你們測試倒閉了!真老板老板娘上個月就被你們氣進醫(yī)院了!
臨走前是不是把公司托付給你們這兩個‘資深人力資源行為學專家’,讓你們好好找人接手?
!”老板和老板娘的臉,唰一下,白了??爝f小哥也擠上前,指著他們的鼻子,
聲音帶著哭腔:“對!真老板是我二舅!我二舅媽!你們這兩個騙子!說什么測試抗壓能力,
就是騙孟姐這種老實人給你們白打工!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那股權(quán)書是復印店五塊錢一張做的吧!
公章是不是蘿卜刻的?!”快餐店老板揮著一油乎乎的賬單:“欠我三個月飯錢了!
每次都說測試需要經(jīng)費!呸!”茉莉姐叉腰:“天天吵天天吵!我還以為真感情破裂,
偷偷給老板娘介紹了八個相親對象!原來全是戲!”整個辦公室炸了鍋。
一群“群眾演員”圍著兩個“測試員”,唾沫橫飛,
控訴聲、罵聲、要債聲幾乎要把屋頂掀翻。我舉著那支鑲鉆的鋼筆,僵在原地,像個傻子。
剛剛還對著我的攝像機,此刻全都慌亂地轉(zhuǎn)向了門口這更加戲劇性的一幕,
記錄著兩位“專家”如何從人生贏家瞬間淪為千夫所指。老板,不,男測試員,嘴唇哆嗦著,
試圖維持最后一絲尊嚴:“不…不是…你們聽我解釋…這是…這是更深層次的…”“深個屁!
”搖滾大爺一口啐在地上,然后猛地轉(zhuǎn)過身,一把抓住我還在空中僵硬的手。他的手掌粗糙,
但溫暖有力。他看著我的眼睛,眼神里充滿了愧疚和一種奇怪的、燃燒的正義感:“閨女!
看清楚了!這倆才是臨時工!測試員!”他揮臂一指那對面如死灰的男女,聲音洪亮,
蓋過了所有嘈雜:“我們!
我們這些被你‘站隊’折磨、‘圍觀’了三年、忍無可忍的鄰居、同事、路人甲!
”“我們才是公司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原始股東??!”大爺?shù)氖指F鉗似的,攥得我指關(guān)節(jié)生疼。
那支鑲鉆的鋼筆“哐當”掉在地上,鉆石(如果是真的)估計都崩飛了好幾顆。
但我完全顧不上。我的耳朵里嗡嗡作響,全是搖滾大爺那石破天驚的吼聲。
我們…才是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原始股東?我,樓下?lián)u滾大爺,前臺茉莉姐,快遞小哥,
不醒的保安、甚至還有公司門口那條總來蹭空調(diào)的流浪狗(被人抱著的)——我們是一伙的?
是老板?而面前這對剛剛還要給我股權(quán)的“老板老板娘”,才是冒牌貨?是員工?
世界在我眼前旋轉(zhuǎn)、碎裂、然后以一種極其荒誕的方式重組。
過去三年每一個雞飛狗跳的瞬間,每一次心驚肉跳的站隊,
每一筆看似巧合的“站隊收益”…全他媽是戲?不對,是局中局?還是局中局中局?
“等…等等!”我試圖抽回手,聲音發(fā)飄,“大爺…張…張大爺?您說清楚,
這到底…”“我來說!”前臺茉莉姐擠開大爺,她今天沒穿工裝,一身利落的西裝套裙,
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挽著,氣場瞬間一米八。
她指著那對臉色慘白、試圖縮到攝像機后面的“測試員”?!斑@倆,張三,李翠花,
”茉莉姐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種揭露真相的快意,
“確實是總部派來的‘人力資源行為學專家’,沒錯!
”男測試員張三試圖挺起胸膛:“我們…”“閉嘴!”茉莉姐眼風一掃,嚇得他一哆嗦,
“公司三年前業(yè)務陷入停滯,真正的老板,也就是王總和劉總,心力交瘁住院前,
確實把公司暫時交給你們,讓你們‘評估現(xiàn)有員工潛力’,尋找合適的接班人,對吧?
”女測試員李翠花嘴唇哆嗦著,沒否認?!翱赡銈兏闪耸裁矗俊笨爝f小哥跳著腳罵,
“拿著雞毛當令箭!搞什么破壓力測試!天天演戲吵架!逼著孟姐站隊!
公司最后一點業(yè)務被你們吵黃了!水電費都快交不起了!還欠著我的快遞費和飯錢!
”快餐店老板晃著油乎乎的賬單:“就是!測試經(jīng)費?測試個屁!錢都進你們自己腰包了吧!
看看你們身上這行頭!假的老板老板娘當?shù)猛^癮啊!
”搖滾大爺痛心疾首地補充:“最關(guān)鍵的是,你們完全偏離了王總劉總的初衷!
他們是要找能扛事、有決斷、能讓公司起死回生的接班人!不是看誰最能忍你們這倆戲精!
”張三專家還在垂死掙扎:“我…我們的測試方法是前沿的!是科學的!
孟小姐她通過了終極測試,證明了她的價值…”“價值就是被你們耍得團團轉(zhuǎn),
還能總結(jié)出SOP來?”茉莉姐嗤笑一聲,“那叫PUA!叫壓榨!王總劉總托付的是公司,
不是讓你們搞人類行為觀察動物園!”她猛地轉(zhuǎn)向我,眼神灼灼:“小孟!這三年,
你每一次被迫站隊,每一次‘獲益’,其實我們都看在眼里!王總劉總住院前,
偷偷修改了公司章程,啟動了緊急預案!
權(quán)——平均分配給了我們這些最了解公司日常運作、最基層、也是被這倆貨折磨得最慘的人!
”物業(yè)保安大哥悶聲悶氣地開口,居然口齒清晰,“他說,公司如果真要完,
也不能便宜了瞎胡搞的人。如果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我們就是新的決策層。
”快餐店老板接口:“對!我們就等著看,這倆專家到底能搞出什么名堂!結(jié)果…哼!
”外賣小妹小聲補充:“孟姐,你每次站隊后偷偷分享給我的加班零食,
我都記著呢…你是個好人。”我:“……”信息量過大,我的CPU已經(jīng)徹底燒了。
所以我過去三年,
是在一群真·股東(由鄰居、前臺、快遞員、保安、快餐店老板組成)的圍觀下,
被兩個假老板真專家進行著地獄級壓力測試?而這群圍觀股東,還是我法律上的…老板?
地上的股權(quán)協(xié)議碎片還在,但已經(jīng)沒人關(guān)心了。那對專家夫婦面無人色,試圖悄悄溜走,
卻被搖滾大爺和快遞小哥一人一邊,牢牢堵住。茉莉姐深吸一口氣,走到辦公室中間,
從那個“戰(zhàn)時急救箱”里——她居然知道在這里!——摸出了一份同樣厚重,
但封面更加古舊、帶著真正公章印記的文件。“孟小姐,”她的語氣正式了許多,
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基于王總劉總留下的緊急預案條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