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海深秋的雨夜,寒意刺骨。
五十七歲的林婉茹站在她那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家政公司門口,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發(fā)呆。
公司成立三年,丈夫剛回老家照顧病重老人,留下她一人苦苦支撐。生意清淡,
租金壓力讓她夜不能寐。“有人嗎?”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林婉茹回頭,
看見一個五十出頭、衣著樸素的女人站在門口,渾身被雨水打濕,手里拎著一個舊行李箱。
“請進,外面雨大?!绷滞袢氵B忙招呼道。女人拘謹?shù)刈哌M來,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漬。
“我看到門口貼著招聘啟事,還招人嗎?”林婉茹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她看上去疲憊不堪,
但眼神清澈,說話帶著地道的上??谝簟!罢惺钦?,不過工資不高,
主要是幫客戶派單、聯(lián)系保姆?!绷滞袢銓嵲拰嵳f,“包住不包吃,
就住公司里間那個小儲藏室。”女人眼睛頓時亮了:“我能看看住處嗎?
”當林婉茹打開那間只有五平米的小儲藏室時,女人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愿意干!
我叫王艷,上海本地人。”林婉茹有些驚訝:“上海人怎么沒地方???
”王艷的眼神黯淡下來:“說來話長,我現(xiàn)在的母親其實是養(yǎng)母,她對我不好,
把我趕出來了?!本瓦@樣,王艷成了林婉茹家政公司的一名派單員。她做事細致周到,
又會講上海話,很快贏得客戶喜愛。晚上,兩人都住在公司里,漸漸熟絡起來。
一個月后的深夜,林婉茹被壓抑的哭泣聲驚醒。她起身走到外間,
看見王艷對著一張舊照片抹眼淚?!霸趺戳??”林婉茹輕聲問道。
王艷慌忙擦干眼淚:“對不起,吵到你了。今天是我生母的忌日。”林婉茹在她身邊坐下,
遞上一杯熱水:“能和我說說嗎?”王艷凝視著杯中裊裊升起的熱氣,
緩緩開口:“我其實不是養(yǎng)母親生的。小時候常聽鄰居說,我是從香港來的富家小姐,
生母是香港富豪,因為家族斗爭不得不把我托付給養(yǎng)母?,F(xiàn)在生母已經(jīng)解決了麻煩,
正在找我回去繼承家業(yè)。”林婉茹睜大眼睛:“這怎么可能?”“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王艷苦笑著,“但前幾天,養(yǎng)母的親生女兒突然去了香港,
我懷疑她是冒名頂替我去認親了?!蹦峭?,王艷講述了一個堪比電視劇的豪門故事,
林婉茹聽得入迷,心中生出無限同情。幾天后,王艷接到一個電話后神色大變。“怎么了?
”林婉茹關切地問。“生母的遺產(chǎn)被凍結了!”王艷淚眼婆娑,“因為有人冒名頂替,
現(xiàn)在需要一筆錢辦理手續(xù),證明我的身份才能解凍??晌夷膩淼腻X?。 绷滞袢悛q豫片刻,
想起自己存折上還有為兒子攢的五千塊錢?!拔蚁冉枘惆?,等事情解決了再還我。
”王艷緊緊握住她的手:“婉茹姐,你放心,等我繼承了家產(chǎn),一定十倍百倍地報答你!
”從那天起,王艷的“生母家人”開始頻繁給林婉茹打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聲音優(yōu)雅,
再三感謝林婉茹對王艷的照顧,承諾會給予豐厚回報。不久后,
林婉茹開始收到各種禮物——名牌絲巾、高級化妝品,甚至是一枚小巧的金戒指。
王艷說這都是生母家人寄來的謝禮?!巴袢憬悖讣胰苏f了,還需要一點錢打點關系,
遺產(chǎn)就能解凍了。”一天晚上,王艷小心翼翼地說道。
林婉茹毫不猶豫地拿出了家中所有積蓄。此時,她已完全相信王艷的豪門身世,
期待著將來豐厚的回報。然而林婉茹不知道,每當她入睡后,王艷就會拿出另一部手機,
變換著聲音自言自語。那些感謝電話和禮物,都是王艷自導自演的戲碼;而那些錢,
大部分被她在直播平臺上打賞給了年輕帥氣的男主播。一年又一年,
林婉茹不僅掏空了家中積蓄,還搭上了公司全部營收,
甚至開始透支信用卡來滿足王艷日益增長的資金需求。
而王艷的豪門故事也越來越曲折離奇:有時是律師費,有時是稅費,有時是需要打點關系。
2018年春,林婉茹的兒子管勇從國外留學歸來。很快,他發(fā)現(xiàn)了公司的賬目問題。“媽,
公司這幾年賺的錢都去哪了?”管勇翻著賬本,眉頭緊鎖。林婉茹支支吾吾,
最終不得不說出王艷的事情。管勇聽后大驚失色:“這明顯是騙局!您被她騙了!”當晚,
管勇堅持要讓王艷離開公司。林婉茹雖不舍,但在兒子的堅持下,只好讓王艷搬走。
然而不到一個月,王艷又回來了,帶著新的故事和所謂的“生母家人”的承諾。林婉茹心軟,
再次接納了她,并瞞著兒子繼續(xù)給王艷錢。2023年冬,林婉茹因不堪債務壓力重病住院。
管勇在整理母親物品時,發(fā)現(xiàn)她仍在給王艷轉賬的記錄。憤怒之下,他選擇了報警。
警方調查結果令人震驚:王艷根本沒有什么香港生母,
她的所謂養(yǎng)母其實就是親生母親;那些豪門故事全是編造的,
所謂的生母家人電話都是王艷一人扮演;騙來的錢大部分被她在直播平臺打賞揮霍一空。
面對證據(jù),王艷終于承認了自己的詐騙行為。而在警局做筆錄時,
林婉茹老淚縱橫:“我不是圖她的回報,我是真心把她當妹妹看待啊...”第二章警局里,
王艷面無表情地坐在審訊桌前。她已經(jīng)連續(xù)接受了三小時的訊問,但仍堅持最初的說法。
“我再問一次,你為什么要編造豪門身世騙林婉茹的錢?”刑警隊長張正盯著她的眼睛。
王艷抬起頭,眼神里突然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我沒有編造,我真的是香港陳家的千金。
”張正嘆了口氣,將一疊文件推到她面前:“我們已經(jīng)調查過了,
你的生母就是上海的王桂花,不是什么香港富豪。你從小到大都在上海生活,從未去過香港。
”“那是你們調查不仔細!”王艷突然激動起來,“我生母是陳氏集團的董事長陳婉儀!
她當年因為家族斗爭不得不把我寄養(yǎng)在上?!,F(xiàn)在她已經(jīng)掌控了集團,
正在找我回去繼承家業(yè)!”張正與同事對視一眼,搖搖頭:“那你解釋一下,
為什么騙來的錢大部分用在直播平臺打賞上?
”王艷的表情突然柔和起來:“那是在籌集資金...生母家族的人說的,
需要在各個領域投資建立人脈...”審訊室外,
林婉茹的兒子管勇透過單向玻璃看著這一切,拳頭緊握?!熬焱荆€在編故事!
我媽已經(jīng)被她害得住院了,能不能讓她別再騙人了?”張正走出審訊室,
拍拍管勇的肩膀:“我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她母親王桂花,正在來的路上。相信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一小時后,一位七十多歲、衣著樸素的老太太在民警的陪同下來到警局。
她一見到王艷就老淚縱橫:“艷兒,你怎么又騙人了?
”王艷卻猛地后退一步:“我不認識你!你不是我母親!
”王桂花擦著眼淚對警察說:“我女兒二十年前離婚后受了刺激,總是幻想自己是豪門千金。
我們帶她看過醫(yī)生,診斷為妄想癥。但她從不吃藥,一次次騙人錢物...”就在這時,
王艷突然暈倒在地。眾人慌忙叫來救護車,將她送往醫(yī)院。經(jīng)檢查,
王艷患有嚴重糖尿病和高血壓,需要住院治療。鑒于她的健康狀況,
警方暫時采取了取保候審措施,但要求她不得離開上海。在醫(yī)院病床上,王艷悄悄睜開眼,
確認病房里沒有其他人后,從衣服內(nèi)袋摸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優(yōu)雅的貴婦人和一個小女孩的合影,背景是一棟豪華別墅?!吧?,
我一定會證明自己的身份...”她喃喃自語道。與此同時,林婉茹在醫(yī)院接受了全面檢查。
結果讓管勇震驚不已——母親不僅患有嚴重心臟病,還有早期肝癌癥狀。
“媽媽需要立即手術,但手術費用至少需要二十萬...”管勇看著診斷書,雙手顫抖。
家里的積蓄早已被王艷騙光,公司也因為長期資金周轉不靈面臨倒閉。管勇四處借錢,
但湊到的金額遠遠不夠。
走投無路的管勇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去找王艷的親生母親王桂花。
在浦東一個老舊小區(qū)里,管勇找到了王桂花的家。令他驚訝的是,
這個被描述為“窮苦老人”的家,竟然是一處保護完好的老洋房。雖然外表不起眼,
但室內(nèi)擺著不少看似價值不菲的古董和藝術品。王桂花聽完管勇的來意,
長嘆一聲:“我女兒造的孽,我來還。但我現(xiàn)在手頭也沒有那么多現(xiàn)金...”她猶豫片刻,
從頸間取下一枚翡翠吊墜:“這是祖?zhèn)鞯聂浯?,你拿去典當行,應該能當個二三十萬。
等你母親病好了,有錢再贖回來還我。”管勇感激不盡,接過翡翠趕往典當行。果然,
經(jīng)鑒定這是一塊價值不菲的老坑翡翠,典當行愿意出價二十五萬。管勇立即辦理了手續(xù),
將母親送進了手術室。手術很成功。林婉茹蘇醒后,管勇將王桂花相助的事情告訴了她。
林婉茹聽后淚流滿面:“我騙了王阿姨的女兒,
她反而以德報怨...我們一定要好好謝謝她。”一周后,林婉茹病情穩(wěn)定出院。
在家休養(yǎng)期間,她總覺得對不起王艷和王桂花,決定親自登門道謝。
然而當林婉茹根據(jù)地址找到王桂花的家時,開門的卻是一位中年男子。“王桂花?
她一個月前已經(jīng)搬走了?!蹦凶诱f,“我是她侄子,這房子現(xiàn)在歸我了。
”林婉茹驚訝地問:“那您知道王阿姨現(xiàn)在住哪里嗎?”男子搖搖頭:“姑姑一直獨居,
很少和我們來往。不過她留了封信,說如果有人來找她,就交給對方。
”男子回屋取出一封信遞給林婉茹。信封上寫著“致來找我的人”。林婉茹疑惑地打開信封,
看到信的內(nèi)容后,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信紙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去找真正的陳婉儀,
她在香港淺水灣大道17號?!钡谌铝滞袢泐澏吨种械男偶垼桓蚁嘈抛约旱难劬?。
王桂花留下的這個地址是什么意思?難道王艷的豪門故事真的有跡可循?
無數(shù)疑問在她腦海中盤旋?;氐郊液螅滞袢銓⑿诺膬?nèi)容告訴了兒子。
管勇第一反應是:“這肯定又是個騙局!媽,您別再上當了!
”但林婉茹搖搖頭:“我覺得沒那么簡單。王阿姨為什么要留下這個地址?如果真是騙局,
她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多此一舉?”當晚,林婉茹失眠了。她想起與王艷共處的這些年,
那些細節(jié)一一浮現(xiàn):王艷偶爾會脫口而出的粵語詞匯,她對某些高檔場所的了如指掌,
甚至那些被當作“謝禮”的品牌禮物,無一不是真品...“也許王艷真的不簡單。
”林婉茹心想。第二天,她開始悄悄調查。通過在香港的朋友,
她得知淺水灣大道17號確實屬于陳氏集團董事長陳婉儀所有。更令人驚訝的是,
陳婉儀確實在二十多年前失去過獨生女,至今仍在尋找。
“這不可能...”林婉茹掛斷電話后喃喃自語。經(jīng)過一番思想斗爭,她決定聯(lián)系王艷。
電話接通后,林婉茹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靶∑G,你跟我說實話,你生母是不是叫陳婉儀?
”電話那端沉默了良久,王艷才輕聲回答:“婉茹姐,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
”兩人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王艷看上去憔悴了許多,但眼神異常清澈。“對不起,
騙了你這么多年?!蓖跗G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道歉,“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艷娓娓道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故事:原來她確實是香港陳氏集團董事長陳婉儀的獨生女陳心怡。
二十多年前,陳氏家族內(nèi)斗激烈,陳婉儀為了保護女兒,
將她秘密送到上海交給心腹王桂花撫養(yǎng)。王桂花本是陳家的保姆,對陳婉儀忠心耿耿。
為了掩人耳目,她帶著小心怡回到上海老家,對外宣稱是自己的女兒。“養(yǎng)母為了保護我,
一直隱瞞我的身世?!蓖跗G眼中含淚,“直到十年前,她才告訴我真相。
那時生母已經(jīng)掌控了陳家,開始尋找我的下落。但就在我準備聯(lián)系生母時,
養(yǎng)母的親生女兒得知了這一消息,搶先一步去了香港,冒充我的身份。
”林婉茹聽得目瞪口呆:“那你怎么不揭穿她?”“我沒有證據(jù)!”王艷激動地說,
“所有能證明身份的物品都被養(yǎng)母藏起來了。她說要等生母親自來認,才能拿出來,
否則太危險。”王艷解釋說,這些年她之所以不斷需要資金,是為了聘請私家偵探收集證據(jù),
以及維持與香港那邊的聯(lián)系。而那些直播打賞,實際上是為了接近一位知情的主播,
對方聲稱掌握著關鍵證據(jù)?!澳悄銥槭裁床粚ξ艺f實話?”林婉茹問。
王艷苦笑道:“一開始是不敢相信任何人,后來是騎虎難下。婉茹姐,我知道對不起你,
等我認祖歸宗后,一定加倍償還你?!本驮谶@時,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走進咖啡館,
徑直走向她們?!瓣愋拟〗??”其中一人開口問道。王艷警覺地抬起頭:“你們是誰?
”男子出示一張證件:“我們是陳董事長派來接您的。請跟我們回香港吧。
”王艷激動地站起來:“生母找到我了?”男子點點頭:“董事長已經(jīng)做了DNA驗證,
確認您就是她的親生女兒。那個冒充者已經(jīng)被警方控制。”王艷喜極而泣,
轉身緊緊擁抱林婉茹:“婉茹姐,你聽到了嗎?生母找到我了!我會報答你的!”在離開前,
王艷塞給林婉茹一張紙條:“這是我的私人號碼,安頓好后聯(lián)系你。
”林婉茹望著王艷離去的背影,恍如夢中。一個月過去了,王艷音訊全無。
林婉茹嘗試撥打那個號碼,卻始終無法接通。債主們卻天天上門催債,公司面臨破產(chǎn)。
管勇看著母親日漸消瘦,心痛不已:“媽,我看她又騙了你一次。什么豪門千金,都是編的!
”就在林婉茹幾乎要放棄希望時,一位衣著考究的女士突然來訪?!澳橇滞袢闩繂幔?/p>
”女士禮貌地問,“我是陳氏集團的法律顧問李律師?!绷滞袢阏攸c頭。
李律師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我受陳心怡女士委托,前來處理您的債務問題。
請您提供所有債權人的信息,我們將代為償還。
”林婉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艷...不,心怡她還好嗎?
”李律師微笑:“陳小姐很好,只是香港那邊事務繁忙,暫時脫不開身。
她還委托我將這個交給您?!甭蓭熯f上一個精致的盒子。林婉茹打開一看,
里面是一串鑰匙和一份房產(chǎn)證——上海外灘附近一套高檔公寓的產(chǎn)權證明,
上面赫然寫著林婉茹的名字?!斑@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林婉茹驚呼。
李律師堅持道:“這是陳小姐的心意。她說比起您這些年對她的付出,這不算什么。
”就在這時,管勇回家看到這一幕,頓時怒火中燒:“你們又想來騙我媽?快出去!
否則我報警了!”李律師不慌不忙地取出手機:“陳小姐預料到您可能不相信。
請與她直接視頻通話?!币曨l接通后,屏幕上出現(xiàn)了王艷的身影。她身處一間豪華辦公室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