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傅硯辭分手那天,大雪封山。他說,溫吟,沒有我,你什么也不是。
我以為這是我們最狠的告別。直到三年后,他成了國內(nèi)一手遮天的文化巨頭,第一件事,
就是花天價買下我唯一一部未發(fā)表的長篇手稿,只為捧紅另一個女人。
他要的不是我跪下求他,是毀掉我的靈魂,再一片片親手拼回來,拼成他想要的樣子。
1.“溫吟,你的那本《無聲海》,我們可能要放棄出版了?!彪娫捓铮?/p>
合作了五年的編輯張姐聲音疲憊。我的心猛地一沉。那本書,是我熬了無數(shù)個夜晚,
嘔心瀝血寫出來的?!盀槭裁矗繌埥?,不是已經(jīng)過了終審,在排版了嗎?
”“書稿的版權(quán)……被人買走了。”張姐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是‘閱文川’的傅總,
他親自指定要買斷?!备悼?。傅硯辭。這個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針,扎進(jìn)我的耳膜。分手三年,
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學(xué)生,搖身一變成了國內(nèi)最大的文化出版集團(tuán)“閱文川”的掌控者。
而我,還是那個靠著微薄稿費(fèi)掙扎度日的撲街作者?!八I我的書稿做什么?
”我的聲音在發(fā)抖。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最后,張姐嘆了口氣:“他要捧一個新人,
叫柳瑟瑟。你的書,會署上她的名字。”我的大腦嗡的一聲,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要奪走我的心血,冠在另一個女人的頭上。這比直接殺了我還讓我痛苦?!皽匾?,
你……你和傅總,是不是認(rèn)識?”張姐小心翼翼地問。我掛了電話。認(rèn)識?
我身上的每一寸傷疤,都刻著他的名字。沒過多久,鋪天蓋地的宣傳就來了?!疚膲匕?!
神秘新人柳瑟瑟攜絕望美學(xué)大作《無聲海》出道,閱文川總裁傅硯辭親自作序力薦!
】新聞標(biāo)題刺得我眼睛生疼。配圖上,柳瑟瑟一襲白裙,笑得清純又無辜,站在傅硯辭身邊。
而傅硯辭,西裝革履,眉眼冷峻,看都沒看她一眼,目光仿佛穿透了鏡頭,
直直地落在我身上。我再也坐不住,抓起外套沖了出去。2.閱文川集團(tuán)大樓高聳入云,
玻璃幕墻反射著冰冷的光。我被前臺攔下?!靶〗?,請問您有預(yù)約嗎?”“我找傅硯辭。
”前臺小姐公式化地微笑:“沒有預(yù)約,傅總誰也不見?!蔽也还懿活櫟赝镪J,
立刻被兩個保安架住了胳膊。“放開我!傅硯辭,你給我出來!
”我的掙扎在大廳里顯得那么可笑。來往的員工都投來異樣的目光,指指點(diǎn)點(diǎn)。
“那不是網(wǎng)上說碰瓷《無聲海》的那個作者嗎?”“膽子真大,還敢鬧到公司來。
”“傅總是什么人物,她也配?”羞辱和憤怒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就在我快要被拖出去的時候,電梯門“?!钡匾宦曢_了。傅硯辭的特助陳屹走了出來,
一身精英范兒。他推了推金絲眼鏡,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溫小姐,傅總讓我轉(zhuǎn)告您,
想見他,就去今晚的‘星光文學(xué)夜’?!标愐俚恼Z氣沒有絲毫溫度?!八溃銢]有請柬。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留下一個輕蔑的背影。這是傅硯辭給我的下馬威。他就是要告訴我,
我們之間已經(jīng)隔著天塹。他高高在上,而我,連見他一面的資格都需要他施舍。星光文學(xué)夜,
業(yè)內(nèi)最高規(guī)格的晚宴。沒有請柬,我連門都進(jìn)不去。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
傅硯辭,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退縮嗎?你錯了。我從不缺破釜沉舟的勇氣,當(dāng)年敢跟你,
就敢為自己拼命。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進(jìn)星光文學(xué)夜的。
或許是趁著賓客入場時人多眼雜,或許是門口的保安看我穿著一身舊禮服,
眼神里的憐憫蓋過了職責(zé)。宴會廳里流光溢彩,衣香鬢影。每個人都端著酒杯,
笑得優(yōu)雅得體。我像個誤入天鵝湖的丑小鴨,與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我一眼就看到了傅硯辭。他站在人群最中央,眾星捧月。柳瑟瑟像一只驕傲的孔雀,
挽著他的手臂,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恭維和吹捧?!傲〗阏媸遣湃A橫溢,
《無聲?!返奈淖殖錆M了力量。”“是啊,傅總慧眼識珠,我們都等著拜讀大作呢!
”柳瑟瑟笑得花枝亂顫,故作謙虛:“都是傅總栽培得好?!彼聪蚋党庌o的眼神,
充滿了愛慕和崇拜。而傅硯辭,始終是那副冷淡疏離的樣子,仿佛身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直到,他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了我身上。四目相對。他的眼神深不見底,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那不是笑意,是獵人看到獵物掉入陷阱的玩味。他端起酒杯,
朝我遙遙一舉,然后帶著柳瑟瑟,一步步向我走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皽匾??!彼_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我耳朵里。
“好久不見?!绷樕系男θ萁┝艘幌?,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敵意。
“硯辭,這位是?”傅硯辭沒有回答她,只是看著我,慢條斯理地開口。
“喜歡我送你的這份禮物嗎?”“看著自己的心血,成為別人的桂冠?!彼穆曇舸阒?,
每個字都像刀子。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案党庌o,你無恥。”他低笑一聲,湊近我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還可以更無恥?!薄盎氐轿疑磉?,
這本書就署你的名。”“否則,你就準(zhǔn)備參加柳小姐的慶功宴吧?!闭f完,他直起身,
恢復(fù)了那副冷漠矜貴的樣子,仿佛剛才的耳語只是我的幻覺。他拉著柳瑟瑟,轉(zhuǎn)身離開。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釘住的雕像,全身冰冷。4.傅硯辭的威脅不是空話。第二天,
《無聲?!返男麄鞴莞用土?。地鐵、公交、商場大屏,甚至是熱門APP的開屏廣告,
全都是柳瑟瑟那張清純無辜的臉,和《無聲?!肪薮蟮臅狻?/p>
閱文川的官方賬號開始每天連載書中的精彩片段?!八驹趹已逻?,身后是萬丈深淵,
身前是無聲大海。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像一面破碎的旗幟。”“他說,愛是原罪,
我們都在劫難逃。”那些都是我寫的字。是我在無數(shù)個深夜里,用眼淚和痛苦澆灌出的花。
如今,它們被當(dāng)作戰(zhàn)利品一樣陳列出來,接受著萬千讀者的贊美,而那些贊美,
都屬于另一個女人。我的心被一遍遍地凌遲。我不能就這么算了。
我用我那個只有幾百個粉絲的微博賬號,發(fā)了一篇長文。
【關(guān)于《無聲?!分鳈?quán)歸屬的聲明】我詳細(xì)地闡述了我的創(chuàng)作歷程,
貼出了我的創(chuàng)作大綱和部分草稿截圖。我以為,事實(shí)勝于雄辯??晌彝耍?/p>
傅硯辭掌控著輿論。我的微博發(fā)出去不到十分鐘,就被貼上了“謠言”的標(biāo)簽,然后被限流,
最后直接被刪除。緊接著,無數(shù)營銷號和水軍涌入我的評論區(qū)?!坝謥硪粋€蹭熱度的,
想紅想瘋了吧?”“證據(jù)?現(xiàn)在P圖技術(shù)這么發(fā)達(dá),誰知道是不是偽造的?!薄靶λ溃?/p>
一個十八線小作者,也敢碰瓷閱文川力捧的新人?不自量力?!薄奥犝f她還是傅總的前女友,
分手了就回踩,人品真差。”連我大學(xué)時期的幾個朋友,如今也在出版行業(yè)工作,
都給我發(fā)來消息?!皽匾?,算了吧,斗不過他的?!薄拔覀兘拥酵ㄖ耍l敢?guī)湍阏f話,
就是跟閱文-川作對?!薄盀榱艘粋€男人,不值得。”為了一個男人?
我看著屏幕上冰冷的字,笑了。他們不懂。這不是為了一個男人。這是為了我被偷走的人生。
手機(jī)震動了一下,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笆兄行?,靜安路18號,頂層公寓。
我等你?!睕]有署名。但我知道,是他。那個地址,是我和他曾經(jīng)的家。
5.出租車停在靜安路18號樓下。這是一棟老式公寓,爬滿了常青藤,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顯得格格不入。我曾經(jīng)以為,這里會是我一輩子的家。我深吸一口氣,
走進(jìn)電梯,按下了頂層的按鈕。電梯門打開,一條長長的走廊。盡頭那扇熟悉的木門虛掩著,
透出溫暖的燈光。我推開門。屋子里的一切,都和我三年前離開時一模一樣。
書架上我沒看完的書,陽臺上我養(yǎng)的多肉,沙發(fā)上我隨手丟下的抱枕。
時間仿佛在這里停滯了。傅硯辭就坐在那張舊沙發(fā)上。他沒有穿西裝,
只是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結(jié)實(shí)的小臂。他面前的茶幾上,
放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姜茶。這是我以前的習(xí)慣,冬天寫稿,手腳冰涼,他總會給我煮一杯。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又酸又疼。“坐?!彼噶酥笇γ娴奈恢茫?/p>
聲音有些沙啞。我沒有動。“傅硯辭,你到底想怎么樣?”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著我。
“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溫吟?!彼酒鹕?,走到書架前,從上面抽出一份文件,
扔在茶幾上。是一份版權(quán)轉(zhuǎn)讓合同。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我,溫吟,
自愿將《無聲海》的全部版權(quán),轉(zhuǎn)讓給一家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型文化公司。而合同的落款日期,
是兩年半以前。我的腦子“轟”地一聲炸了。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剛寫完《無聲海》,
急需用錢給母親治病,就投給了好幾家公司。其中一家很快就聯(lián)系我,說愿意買斷,
簽了合同就能拿到十萬塊。我當(dāng)時走投無路,簽了字,可那家公司后來卻說項(xiàng)目黃了,
給了我五千塊違約金就再無音訊。我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原來,
那從頭到尾就是傅硯辭設(shè)下的一個局。他在兩年前,就已經(jīng)布好了天羅地網(wǎng),
就等我今天自投羅網(wǎng)?!澳阍缇陀媱澓昧耍俊蔽业穆曇粢种撇蛔〉仡澏?。
“我只是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彼徊讲较蛭冶平?,身上清冽的氣息將我籠罩。“溫吟,
你的才華,你的人,都該是我的。”他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我一個激靈。
我猛地后退一步,躲開他的觸碰。他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翱磥恚氵€是沒想明白。
”他轉(zhuǎn)身走回沙發(fā),拿起另一份文件?!拔医o你最后一個選擇?!彼麑⑽募频轿颐媲?。
那是一份嶄新的合同。不是版權(quán)轉(zhuǎn)讓,而是一份……包養(yǎng)協(xié)議?!昂灹怂瑴匾?。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殘忍的溫柔?!白鑫业慕鸾z雀,住在這里,只為我一個人寫故事。
我會把《無聲海》還給你,讓你成為國內(nèi)最耀眼的作家。”“拒絕,”他頓了頓,目光如刀,
“你的才華,就只能在這間屋子里,爛成一攤無人問津的塵埃?!蔽铱粗?,
看著這張我曾愛到骨子里的臉,如今卻只剩下陌生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占有欲。
我的手懸在半空,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結(jié)了。6.“不?!币粋€字,清晰,決絕。
我看到傅硯辭眼底最后一點(diǎn)溫情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的寒意。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