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異管局搜查處第七組的組長,溫遠一路都在祈禱,祈禱這次抓捕“疑似災厄唐予甜”的行動能順利……
可一上這五樓他就意識到,自己的祈禱怕是要落空——
一個穿黃色沖鋒衣戴著頭盔的外賣小哥,正在那傻乎乎的敲0520的門!
“停!別敲!”
溫遠急得跳腳——老子還沒布置抓捕呢,你別敲??!
然而已經(jīng)晚了。
那個外賣員不但敲了。
關鍵0520的門還是虛掩的,被他一敲,就給敲開了……
這外賣小哥一推門,走進去了!
“回來!”
溫遠心急如焚:“你給我回來……”
下一秒。
那個外賣小哥還真回來了……
“啊——”
他慘叫著踉蹌跌倒,手中的外賣灑了一地。
“妖,妖怪!!”
摔在地上的外賣小哥拼命往后縮,滿臉都是驚駭欲死的表情。
指著屋里,他歇斯底里的大叫:
“救,救命啊,有妖怪!”
……
20分鐘后。
5樓走廊的墻角。
“這不是妖怪,是災厄?!?/p>
“而且你別怕,它已經(jīng)死了?!?/p>
溫遠拍著外賣小哥的肩膀,不住安慰。
這個縮在墻角哆嗦的男生叫何序,今年才高三,周末出來做外賣兼職,想攢點買覺醒藥劑的錢。
沒想到,一推門,就看見一具淌了一臉腦漿子的災厄尸體……
太倒霉了。
溫遠很同情這個何序。
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能不哭出來已經(jīng)算勇敢了。
穩(wěn)住外賣小哥的情緒,溫遠站起身,走到一個戴著銀絲眼鏡的瘦高男人面前。
這人長相斯文,兩只眼睛細長,配上蒼白的膚色,讓人覺得有些陰郁,頗有幾分吸血鬼的既視感。
此人正是溫遠的頂頭上司,渝市異管局搜查處處長——
司馬縝。
“司馬長官,我們已經(jīng)做過簡單的尸檢——這只災厄尸體是雌性,獸晶已經(jīng)被挖去,從現(xiàn)場留下包和證件看,是唐予甜本人無疑了。”
行了個軍禮,溫遠恭敬說道:
“從唐予甜尸體的腐壞程度上看,事發(fā)時間應該不久,最多也就半小時前?!?/p>
“兇手作案手法十分老練,不但毀了唐予甜的手機,還清理了現(xiàn)場的所有痕跡?!?/p>
“根據(jù)我的猜測,兇手應該是個男性。唐予甜本來是設套約他開房,想要吃了他,結(jié)果卻被輕松反殺?!?/p>
“而從這人處理現(xiàn)場的手法看,應該是個老手,干這種事不止一回了?!?/p>
“長官,作案時間離現(xiàn)在很近,我們現(xiàn)在要不要封鎖這片區(qū)域,進行一下排查呢?”
司馬縝沒有開口。
低頭思索了一陣,他扶了一下眼鏡,看向縮在墻角的何序:
“溫遠,這小子你怎么看?”
“這外賣小哥?”
溫遠有點驚訝的看向自己上司。
這有什么好說的?這小子就是流年不利,誤入殺人現(xiàn)場唄。
“他沒啥問題吧,命挺大的,再來早點就趕上‘現(xiàn)場直播’了……”
“長官,我讓人帶他回局里簡單做個筆錄,再簽個保密協(xié)議,應該就可以放了……”
“不?!彼抉R縝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何序腿邊的登山杖上。
“我不這么認為?!?/p>
緩步走到何序面前,司馬縝俯身撿起那根登山杖,掂量了一下:
“這是你的?”
何序點了點頭。
“你年紀輕輕,送個外賣需要用的到這東西?”
何序抓了抓頭發(fā),茫然道:
“這一帶的好多小區(qū)都在山上,要邁好多臺階的?!?/p>
一旁的溫遠點點頭。
這小子說的沒錯,崇市可不比別的地方,這兒號稱8D城市,大家不是在上坡,就是在上坡的路上。
在這,登山杖確實是外賣員的常見裝備。
“即便如此……”
司馬縝拿起那根登山杖敲了一下,一陣金屬嗡鳴聲響起。
“這可是純鋼的啊?!?/p>
“你送外賣用一把這么沉的登山杖,不重嗎?”
“而且這鋼質(zhì)也太好了吧?”
“都可以當武器了!”
溫遠臉色一變,看向何序的目光頓時警惕起來。
“這不是我買的?!焙涡虼瓜骂^,眼神里竟然有點隱隱的哀傷。
“這是我爺爺?shù)倪z物,多少年前的老物件了。”
“沉倒是確實有點沉,不過呢,但現(xiàn)在家里正是用錢的時候……”
他嘆了口氣。
“反正就將就一下唄?!?/p>
一旁的溫遠松了口氣。
這樣啊。
也對,這孩子家境要是好,怎么可能出來兼職做外賣呢?
“所以你現(xiàn)在需要錢,很省吃儉用?”司馬縝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目光卻變得更加銳利。
“那就更奇怪了?!?/p>
一把奪過何序的手機,司馬縝指向上面一條短信息。
這時代可沒有什么App,外賣平臺的所有信息,都是用短信發(fā)送給外賣小哥的。
何序手機上這條短信息里標注著唐小姐這一單的地址,顧客信息,和必須送達的截止時間。
“唐予甜這一單可是超時了?!?/p>
指著上面的信息,司馬縝慢條斯理的說:“而超時是要扣錢的?!?/p>
“這種情況下,所有外賣員不都應該跑著送嗎?”
“一單遲到,單單遲到,一天可就白干了。”
“可我們上來的時候,你沒跑?!?/p>
“你也沒氣喘吁吁,甚至敲門喊話時,你都沒有一點急迫的樣子……”
他慢慢靠近何序的臉。
“為什么?”
溫遠一愣,緩緩攥緊了手里制式唐刀。
他挪動腳步,不動聲色的移到何序右側(cè),堵死了他的逃跑路線。
“怎么說呢。”
“我不急是有原因的。”
墻角的何序仿佛沒意識自己已經(jīng)被包圍,他輕嘆一聲,沮喪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黃色頭盔。
那上面有一道明顯的破損,像是被撞擊出來的。
“唐予甜這單確實是晚了,我來的路上,一路都在騎著電驢瘋趕。”
“可就在拐彎時,也不知哪里沖出一只倒霉的狗!”
“我一慌,車把一晃,頭盔直接就刮在了旁邊的電線桿上……”
“當時電線桿上的那根釘子,離我眼睛只有一厘米。”
“一厘米?。 ?/p>
“我?guī)缀醪钜稽c就成了瞎子……”
何序一臉心有余悸的樣子,胸口不斷起伏:
“我瞬間就悟了——”
“錢可以慢慢賺,命只有一條,沒必要為了錢這么拼!”
“我們公司的王哥,不就是因為晚單闖紅燈被大運碾死的嗎?血淋淋的教訓啊……”
“我這么拼,出了事,公司管我嗎?”
“他管個屁!資本都是吸血鬼……”
何序越說越激動。
先抱怨,再罵街,從牛馬的苦到路況的差,一直罵到覺醒藥劑太貴。
絮絮叨叨,磨磨唧唧,三分不滿,七分發(fā)泄。
最后連“吶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這種亂七八糟的感慨都出來了。
然而。
一旁的司馬縝突然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何序?!?/p>
司馬縝慢慢瞇起細長的眼睛。
“把你的頭盔……”
“摘下來。”
“???”何序表情明顯一愣。
他下意識指著自己黃色頭盔,重復道:
“摘,摘下來?”
“對。”司馬眼眸逐漸冰冷:
“摘下來?!?/p>
何序還要再開口。
可司馬縝不由分說,一把就抓住他那黃色的頭盔,按開按扣……
啪——
他猛地往上一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