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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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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板“哐當(dāng)”一聲被踹開的時候,震得屋頂?shù)幕殷碌簟?/p>

王桂芬那張刻薄的臉擠進來,眉毛擰得跟兩條僵死的毛毛蟲似的,張嘴就是一串連珠炮:“作死??!長耳朵了沒?叫你幾遍了?!裝什么死!趕緊給我爬起來!看看這都啥時辰了!”她幾步?jīng)_進來,枯樹枝似的手指頭直往嚴(yán)荷腦門子上戳,“懶骨頭!白吃的糧食都喂狗肚子里去了!趕緊把你那些破爛拾掇拾掇!明兒一早給我滾去公社報道!聽見沒?再給我磨蹭,老娘把你……”

“嘶……”嚴(yán)荷猛地吸了口涼氣,捂著額頭晃了兩下,身子軟軟地就往地上滑。

王桂芬那戳過來的手指頭一下子落了空,罵聲也卡了殼。她看著嚴(yán)荷煞白的小臉,冷汗把鬢角都打濕了,貼在瘦削的臉頰上,看著是真有點不對勁。

“死丫頭,你……你少給我裝!”王桂芬的聲音虛了點,但腰桿子還挺硬,“別整這出苦肉計!沒用!”

嚴(yán)荷蜷在冰冷潮濕的泥地上,眼睛半睜半閉,氣若游絲:“娘……頭疼……像要炸開了……昨晚……好像吹風(fēng)了……” 她故意把聲音放得又輕又飄,配上那冷汗淋漓、搖搖欲墜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唬人。腦子里原主的記憶碎片適時翻涌上來——這小可憐以前生病,王桂芬頂多罵兩句“賠錢貨”,藥是別指望的,全靠自己硬扛。

王桂芬狐疑地上下打量她,嘴里嘟嘟囔囔:“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時候來勁!嬌氣!我告訴你,明天就是抬,也得給老娘抬到公社去!聽見沒?” 她到底沒再上前拉扯,嫌惡地掃了一眼這四處漏風(fēng)的破屋子,“趕緊收拾!別想賴!”

說完,她一跺腳,扭身走了出去,那破門被她甩得又是“哐當(dāng)”一聲巨響。

嚴(yán)荷聽著那罵罵咧咧的聲音遠了,才慢慢從地上坐起來,后背早已被冷汗和地上的潮氣浸透,冰冷一片。她抬手擦了把額頭的汗,眼神卻冷得像結(jié)了冰。

裝病?這招只能拖一時。王桂芬那對吸血夫妻,恨不得把她骨頭里的油都榨出來給那個寶貝兒子嚴(yán)強娶媳婦,怎么可能輕易放過這個“下鄉(xiāng)換彩禮”的機會?明天?呵,日歷上清清楚楚寫著,今天是1978年11月13號,下鄉(xiāng)報道是15號,還有兩天!她得搶時間!

必須找到更硬的證據(jù),堵死嚴(yán)秀的路,也掐斷王桂芬他們逼她下放的念想!

肚子里咕嚕嚕一陣響,餓得前胸貼后背。嚴(yán)荷爬起來,從炕腳那個破瓦罐里摸出半個硬得像石頭的窩窩頭,就著涼水啃了幾口,粗糙剌嗓子,勉強壓了壓那股火燒火燎的餓勁兒。不行,得出去看看。她前世猝死前熬了幾個通宵,重生過來又是一堆糟心事,現(xiàn)在腦子亂糟糟的,迫切需要確認(rèn)一些東西。

她溜出那間破廂房,像只警惕的貓,貼著墻根往外蹭。嚴(yán)家的院子不小,幾間大瓦房是王桂芬兩口子帶著寶貝兒子嚴(yán)強住的,她這個“撿來的賠錢貨”就配窩在角落那個連牲口棚都不如的破廂房里。院子里靜悄悄的,王桂芬估計去村里哪個長舌婦家串門了,嚴(yán)建國那個悶葫蘆爹肯定又蹲在村口下棋,至于嚴(yán)強?大概又去哪里野了。

嚴(yán)荷悄無聲息地溜出了嚴(yán)家老院。

清晨的冷風(fēng)一吹,她打了個哆嗦,腦子倒是更清醒了。她憑著模糊的記憶,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村頭走。村子里土坯房居多,偶爾有幾間青磚瓦房,顯得格外氣派。路上沒什么人,只有幾個穿著灰撲撲棉襖、袖口油亮的漢子扛著農(nóng)具往地里走,看到她,眼神都有些詫異,大概奇怪這個據(jù)說要被下放的嚴(yán)家丫頭怎么還在村里晃悠。

村頭有棵大槐樹,看那樹干虬結(jié)的樣子,怕是有些年頭了?;睒鋵γ?,是村里唯一的“商業(yè)中心”——高溝公社第三生產(chǎn)大隊代銷點。

一間灰撲撲的磚瓦房,窗戶不大,釘著幾根鐵條。墻上用紅漆刷著幾個褪了色的大字:“發(fā)展經(jīng)濟,保障供給”。門口掛著塊小黑板,上面用粉筆寫著些模糊的字跡。嚴(yán)荷走近了,心跳有點快。她的目光越過那扇半開的木門,首先落在屋里墻上掛著的一個物件上。

一個老式的掛鐘。木頭殼子,玻璃罩面,底下綴著一根銹跡斑斑的鐘擺,正慢悠悠地、一下一下地晃動著。

滴答……滴答……

那聲音在安靜的代銷點里格外清晰。嚴(yán)荷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著鐘盤上的指針。

長針指在“12”,短針端端正正地指著“10”。

十點整。

日期!她猛地轉(zhuǎn)動視線,在掛鐘鐘盤的上方,緊緊貼著一張小小的日歷卡片。猩紅的數(shù)字像烙鐵一樣燙進她的眼睛——

1978年11月13日,星期四。

沒錯!就是今天!昨天是12號,重生睜眼那天!嚴(yán)荷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血液沖上頭頂,又迅速回落,手腳都有些發(fā)麻。她真的回到了45年前!回到了那個高考被頂替、即將被掃地出門的1978年!

“買點啥?不買別擋道。” 一個硬邦邦的聲音響起。

嚴(yán)荷回過神,柜臺后面坐著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臉盤子挺大,正嗑著瓜子,用眼角睨著她,一臉不耐煩。這應(yīng)該是代銷點的售貨員,姓趙,村里有名的勢利眼,攀著供銷社的邊兒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她面前攤著一張報紙,頭版大標(biāo)題看得嚴(yán)荷眼皮又是一跳:《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biāo)準(zhǔn)》。

“嬸……嬸子,”嚴(yán)荷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怯生生的,帶著點討好,“我想買張報紙,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趙售貨員從鼻孔里“哼”了一聲,眼皮都沒抬,隨手從柜臺下面抽出一張折起來的報紙丟到柜面上。“三分!”

嚴(yán)荷趕緊從褲兜里摸出原主不知攢了多久才攢下的幾個鋼镚,數(shù)出三個粘著泥灰的一分錢硬幣,小心翼翼地推過去。她的手在碰到那張散發(fā)著油墨味的報紙時,指尖都在發(fā)抖。

她幾乎是屏著呼吸,顫抖著手展開報紙。目光急切地掃過報頭——

《人民日報》。

日期:1978年11月13日。

最下方一行小字寫著:農(nóng)歷戊午年(馬年)十月十三。

轟!

最后一點僥幸心理也被擊得粉碎。報紙上那些帶著強烈時代烙印的詞句(“……撥亂反正……思想解放的號角……”),像冰冷的錘子,一下下敲實了她的處境。

1978年11月13日。距離那場改變無數(shù)人命運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春雷已經(jīng)在天邊隱隱滾動,但此時此刻,這片土地上,尤其像她這樣出身尷尬又被打上“下放”標(biāo)簽的人,寒冬的枷鎖,依然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嚴(yán)秀和王桂芬她們,就是死死按住她肩膀、要把她按進泥潭里的那只手!

一股混雜著憤怒和不甘的氣息堵在嚴(yán)荷胸口。她強迫自己冷靜,把報紙小心折好揣進懷里。這不僅僅是證據(jù),更是她了解當(dāng)下這個正在巨變前夜的世界的重要窗口。信息差,是她唯一的武器之一。

走出代銷點,冷風(fēng)一吹,嚴(yán)荷打了個激靈。她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那件薄得透風(fēng)的舊棉襖,目光掃過代銷點門口。一個小男孩攥著一個黝黑粗糙的竹簽,竹簽上插著三顆紅彤彤、裹著透明糖殼的山楂球——冰糖葫蘆。小男孩正伸出舌頭,無比珍惜地舔著那層亮晶晶的糖殼,小臉上全是滿足。那冰涼的甜香似乎隔著幾步遠都能鉆進鼻孔里。

嚴(yán)荷的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她咽了口唾沫,飛快地移開視線。三分錢一張報紙,對她現(xiàn)在而言都是巨款。至于冰糖葫蘆?那是夢里才有的東西。

她得趕緊回去!還有一個重要的東西沒找到!

嚴(yán)荷幾乎是跑著回到了她那間破廂房。還好,院子里依舊沒人。她反手插上門栓,雖然那破門栓根本沒啥用,但至少是個心理安慰。

她撲到那個掉漆的木箱前,一股腦把里面的東西全倒騰出來。幾件打滿補丁、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都帶著一股子濃重的樟腦丸味兒。原主為數(shù)不多的“家當(dāng)”。嚴(yán)荷急切地翻找著,按照記憶,原主是有個日記本的!一個帶鎖的小本子!那是她唯一能保留點隱私和心事的地方!

在哪里?在哪里?

她把衣服一件件抖開,又把箱子里的破布包、針線笸籮都仔仔細細摸了一遍。沒有!

難道是王桂芬搜走了?嚴(yán)荷的心沉了下去。

不會!她忽然想起來,原主很寶貝那個本子,藏得極深!嚴(yán)荷的目光掃過土炕,落在炕頭那塊松動的土坯上!

她撲過去,手指摳住土坯邊緣,用力一扳!一小塊土坯被撬開了,露出里面一個小小的、黑黢黢的空洞!

一個小小的藍色塑料皮日記本,靜靜地躺在里面。上面還掛著一把小巧的、同樣銹跡斑斑的鐵皮鎖!

找到了!

嚴(yán)荷的心跳得像擂鼓。她小心翼翼地把本子拿出來,拂去上面的浮灰。這鎖……鑰匙肯定早就沒了。原主大概也沒指望真能防住誰,就是個心理安慰。

嚴(yán)荷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落在了炕席邊一根磨得發(fā)亮的舊發(fā)簪上。那是原主親娘留給她的唯一念想?不,記憶告訴她,那是原主撿到的廢鐵片自己磨的。她抄起那根細鐵簪,深吸一口氣,學(xué)著前世在電視劇里看過的樣子,對準(zhǔn)那小鎖的鎖芯,小心翼翼地捅了進去。

這技術(shù)活真不好干。鐵簪在鎖孔里笨拙地轉(zhuǎn)動、試探,發(fā)出輕微的金屬摩擦聲。嚴(yán)荷的鼻尖都沁出了汗珠,手指因為用力微微顫抖。

“荷丫頭?你在屋里頭干啥呢?乒乒乓乓的?” 門外突然響起隔壁張嬸的大嗓門!

嚴(yán)荷嚇得手一抖,簪子差點掉地上。她趕緊把日記本塞進懷里,聲音努力維持平靜:“沒……沒啥,張嬸!我收拾東西呢!明兒不是要走嗎?”

“哦,收拾東西啊……”張嬸的聲音透著點同情,“唉,你這丫頭也是命苦……收拾吧收拾吧。”腳步聲漸漸遠去。

嚴(yán)荷長長吁了口氣,后背都濕了。她定了定神,再次拿出簪子,集中精神對付那把該死的小鎖。

咔噠!

一聲輕響,鎖簧終于彈開了!

嚴(yán)荷迫不及待地翻開日記本。紙張粗糙發(fā)黃,上面寫滿了原主娟秀卻透著壓抑的字跡。大多是些生活中的小事,割了多少豬草,被王桂芬罵了,考試考了多少分……字里行間透著一種認(rèn)命的麻木。

她急切地往后翻找。記憶里那個關(guān)鍵的日子……

有了!

11月8日,星期三。

這一天的字跡明顯更用力,涂改的地方也多,透著一股子焦躁和不安。

……通知書該到了。別人都收到了。秀堂姐今天主動說,她明天去公社幫我看……她說她認(rèn)識郵遞員,能提前問到消息。我知道她不怎么瞧得上我,但……萬一呢?萬一我真的考上了呢?那就能離開這里了……爹娘也會……會對我好一點吧?只要一點就好……

嚴(yán)荷的心揪緊了。她接著往下看。

11月9日,星期四。(字跡潦草,墨點洇開,像是被水打濕過)

秀堂姐回來了……她……她說我沒考上。郵遞員親口說的,名單上沒有我的名字。怎么會呢?我明明感覺考得還行……她讓我別想了,說農(nóng)村戶口更需要機會,像我這樣的,認(rèn)命吧……她……她還哭了,說對不起我……可我……我…… (后面幾行字完全被淚水浸得模糊一片)

11月10日,星期五。(字跡虛弱無力)

躺了一天。爹罵我廢物,連個大學(xué)都考不上,白瞎了家里供我讀書的錢。娘說正好,趕緊下放,給強子攢彩禮。強子在門外笑……心死了。也好。

嚴(yán)荷捏著日記本的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指尖冰涼。果然!果然是嚴(yán)秀!她主動提出幫忙“打聽”,回來就宣告“沒考上”!還假惺惺地掉幾滴鱷魚的眼淚!真是演得一手好戲!

“死丫頭!開門!磨磨蹭蹭還沒收拾好?皮癢了是吧?” 院子里又響起了王桂芬那破鑼嗓子,伴隨著腳步聲。

嚴(yán)荷眼神一厲,飛快地把日記本塞回懷里藏好,剛把撬開的土坯蓋回去,房門就被粗暴地推開了。

王桂芬叉著腰站在門口,還沒張嘴,她身后卻探出另外一張臉。

是嚴(yán)秀!

嚴(yán)秀穿著一件半新的碎花棉襖,頭發(fā)梳得油光水滑,臉上帶著一種刻意裝出來的、甜得發(fā)膩的笑容,手里還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舊包袱。

“喲,荷丫頭,忙著呢?”嚴(yán)秀扭著腰走進來,眼神飛快地掃了一圈亂七八糟的屋子,落在嚴(yán)荷蒼白的臉上時,笑意更深了幾分,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憐憫。“嬸子說你明天就要走了,我趕緊給你送點東西過來?!彼涯莻€包袱往炕上一丟,激起一陣灰塵。

“你看看,這幾件舊棉衣,雖然舊了點,但還能穿。還有這床破棉被,比你現(xiàn)在蓋的暖和點。鄉(xiāng)下地方冷,別凍著?!眹?yán)秀的語氣像是在施舍,“你也別怪家里,叔叔嬸子養(yǎng)你這么大不容易,讓你下放也是為你好,給家里減輕點負(fù)擔(dān),還能幫強子攢點錢……”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好像自己多么體貼善良。

嚴(yán)荷站在屋子中央,冷冷地看著她表演。懷里的日記本像塊烙鐵,燙著她的心口。

王桂芬在旁邊幫腔:“就是!秀丫頭多惦記你!比你那個死鬼親爹娘強!還不快謝謝堂姐!”

嚴(yán)秀臉上的笑容更甜了,假惺惺地擺擺手:“謝啥呀,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嚴(yán)荷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像冰錐子一樣,一下子戳破了屋里虛偽的熱絡(luò)。

嚴(yán)秀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荷丫頭,你……你這話啥意思?”

“我的錄取通知書呢?堂姐?!眹?yán)荷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

屋子里瞬間安靜得可怕。

王桂芬瞪大了眼珠子,顯然沒明白怎么回事。嚴(yán)秀臉上的血色“唰”一下退得干干凈凈,那甜膩的笑容徹底凝固,然后碎裂開來,變成一種被戳穿偽裝的驚惶和扭曲。

“什……什么錄取通知書?”嚴(yán)秀的聲音尖利起來,眼神慌亂地躲閃,“都跟你說了你沒考上!名單上沒有你!你這丫頭魔怔了是不是?還想賴在城里?做夢呢!”

“是嗎?”嚴(yán)荷從懷里慢慢掏出那個藍色的日記本,又拿出那張皺巴巴的、寫著“重度貧血”的假病歷,一起舉到嚴(yán)秀眼前,“那這上面寫的,說幫我打聽消息的,是誰?這病歷上的字,又是誰寫的?”

嚴(yán)秀的眼睛在看到日記本和病歷的瞬間,瞳孔猛地收縮,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東西。她下意識地伸手就想搶:“你……你胡說八道什么!給我!”

嚴(yán)荷敏捷地后退一步,躲開了她的手,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嚴(yán)秀,你偷了我的通知書,頂了我的名!用這張假病歷把我往死路上逼!你好狠的心!”

“你放屁!”嚴(yán)秀徹底撕掉了偽裝,臉漲得通紅,氣急敗壞地尖叫起來,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誰偷你的通知書了!誰有空給你造假!你少血口噴人!沒考上就是沒考上!你就是個沒用的廢物!活該下放!”

她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指著嚴(yán)荷鼻子威脅道:“我告訴你嚴(yán)荷!你要是敢在外面胡說八道一個字,我就讓叔和嬸斷了你的糧!一粒米都別想從家里拿!讓你在鄉(xiāng)下活活餓死!看你還敢不敢瞎咧咧!”

旁邊的王桂芬終于反應(yīng)過來一點,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死丫頭!你發(fā)什么瘋!敢誣賴你堂姐?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秀丫頭別理她!她就是見不得你好!瘋了!”她一邊罵嚴(yán)荷,一邊去拉嚴(yán)秀的胳膊,生怕嚴(yán)秀被氣著。

嚴(yán)秀狠狠瞪了嚴(yán)荷一眼,那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蛇信子。她一甩胳膊,掙脫王桂芬的手,氣沖沖地就往外走:“嬸子!你看看她!我好心好意來送東西,她倒打一耙!以后她的事我管不了了!讓她自生自滅吧!”

王桂芬急了,一邊追著嚴(yán)秀往外走,一邊回頭沖著嚴(yán)荷怒吼:“你個喪門星!白眼狼!看把你堂姐氣的!你給我等著!看我怎么收拾你!”

房門再次被重重摔上,留下滿屋的寂靜和飛揚的塵土。

嚴(yán)荷站在原地,懷里緊緊攥著那本日記和那張假病歷。她聽著外面王桂芬追著嚴(yán)秀賠小心的聲音漸漸遠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眼睛,黑沉沉的,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斷了她的糧?讓她餓死?

嚴(yán)荷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得很。


更新時間:2025-08-28 11:1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