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最愛在茶涼時添熱水。我捏著那張紙,薄得像邵建明此刻的良心。律師推了推金邊眼鏡,
聲音平板無波:“邵先生遺囑補充條款,確認邵明珠小姐為其親生女兒,享有同等繼承權(quán)。
” 空氣凝固了,冷氣口嘶嘶的噪音格外刺耳。會議室里針落可聞。我,邵晚照,
邵建明法律意義上的婚生女,正牌“邵家大小姐”,坐在長桌主位右手邊。左邊空著,
那是留給邵建明遺像的位置。對面,新冒出來的“妹妹”邵明珠,一身名牌新衣,低著頭,
肩膀微微聳動,像只受驚的小白兔?!敖憬恪彼由亟辛艘宦?,尾音拖得又軟又黏。
眼淚要掉不掉地懸在睫毛上,看向我的眼神,三分無辜,七分試探。
會議室里其他幾個叔伯股東,眼神躲閃,咳嗽的咳嗽,翻文件的翻文件。沒人看我。
邵建明死了不到三天,尸骨未寒,他藏了二十年的私生女就拿著“尚方寶劍”登堂入室了。
真是好一出父慈女孝的大戲。我扯了扯嘴角,沒應(yīng)她。視線落在她腕子上。
一條卡地亞最新款的窄版手鏈,細細的鉑金鏈子,鑲著一圈小鉆,晃得人眼暈。
那是我媽——邵建明發(fā)妻去世前一個月,我陪她在巴黎老佛爺一眼看中的東西。
我媽當時嫌貴,沒舍得買?,F(xiàn)在,它圈在邵明珠細白的手腕上?!芭丁!蔽覒?yīng)了一聲,
聲音不大,夠在座所有人聽清。我把手里的遺囑復(fù)印件輕輕放在桌上,
紙頁邊緣割得指腹有點疼?!爸懒恕?/p>
”律師像是松了口氣:“晚照小姐……”“手續(xù)按法律程序走?!蔽掖驍嗨?,站起身。
椅子腿在光潔的地板上刮出難聽的聲音?!吧?。” 我拿起包,
沒看邵明珠那張泫然欲泣的臉,徑直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在空曠的走廊里,嗒,嗒,嗒。
聲音砸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也砸在我心里那塊早就結(jié)了冰的地方。邵建明,
你可真是到死都惦記著給我添堵。我叫邵晚照。名字是我媽起的。她說晚照是黃昏最暖的光,
希望我能驅(qū)散她生命里所有的寒意??上В龥]等到我給她溫暖,
就被邵建明和他那些層出不窮的花邊新聞耗干了。現(xiàn)在,寒意反撲了。
帶著個新鮮出爐的妹妹。邵明珠很快搬進了邵家老宅。我爸活著時住的地方,我媽去世后,
我就搬出去了,只有定期打掃的阿姨進出?,F(xiàn)在,那里有了新主人。她像個勤勞的小蜜蜂,
忙著“布置我們的家”。朋友圈一天三條起步。插滿昂貴鮮花的客廳角落,
配文“家終于有了溫度”。嶄新的歐式梳妝臺上擺滿瓶瓶罐罐,“姐姐送的見面禮,
好貼心”。其中一瓶限量版香水,是我一個月前訂的,還沒去取。我劃過去,沒點贊,
沒評論。手機屏暗下去,映出我沒什么表情的臉。幾天后,在公司例行的項目匯報會上,
我負責跟進的一個大型社區(qū)改造案,出了紕漏。一份關(guān)鍵的土地性質(zhì)證明文件不翼而飛。
沒有這個,規(guī)劃審批直接卡死,前期幾個億的投入和長達一年的籌備全得打水漂。
會議室氣氛降到了冰點。負責檔案管理的陳姐臉都白了,反復(fù)強調(diào)她親手鎖進保險柜的。
項目組的同事面面相覷,冷汗涔涔。這個項目是我一手推動的,傾注了全部心血,
是穩(wěn)固我在集團地位的關(guān)鍵?!巴碚?,這責任……” 一位叔伯輩的股東沉著臉開口。
“給我三天。” 我打斷他,聲音平靜,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
最后落在坐在角落、低著頭似乎很不安的邵明珠身上?!叭靸?nèi),東西找不回來,
或者問題解決不了,我引咎辭職?!鄙?,我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調(diào)監(jiān)控。安保系統(tǒng)顯示,
除了檔案管理員陳姐,上周只有一個人在工作時間以外,
以“送董事長遺落物品”的名義進過檔案室。邵明珠。監(jiān)控畫面里,
她穿著一條淺粉色的連衣裙,抱著一盆小小的綠蘿,腳步輕快地走了進去。二十分鐘后出來,
綠蘿還在手里,表情自然。我盯著屏幕,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綠蘿?送遺落物品?
我爸生前最討厭擺弄花花草草。這借口拙劣得可笑。她根本沒想認真遮掩,或者說,
她篤定沒人會懷疑她這個“剛認親、人畜無害”的妹妹。我拿起內(nèi)線電話:“小張,
幫我查一下,明珠小姐那天抱進去的綠植,后來放在哪里了?” 小張是我一手提拔的助理,
嘴嚴,腦子活。半小時后,小張回話:“晚照姐,問遍了保潔和前臺,
都說沒見到明珠小姐帶盆栽出來。監(jiān)控里她出來時手上確實有。但很奇怪,
后來沒人見過那盆東西?!薄爸懒??!?我掛了電話。沒帶出來?那綠蘿呢?
檔案室沒有盆栽。一個念頭閃過。我重新調(diào)出檔案室內(nèi)部的監(jiān)控,
快進到邵明珠進去后的時間點。畫面里,她先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像是在觀察,
然后抱著綠蘿走向最里面一排檔案柜。那里是存放核心文件的地方。她側(cè)著身子,
擋住了大部分鏡頭,只能看到她彎腰,似乎在整理綠蘿的葉子,或者……打開了花盆底座?
幾分鐘后,她直起身,抱著綠蘿離開。整個過程,她根本沒碰過旁邊的文件柜。
我放大了她彎腰時的畫面。高清攝像頭捕捉到一個細節(jié):在她腳邊,
靠近墻角的那個固定式大型碎紙機的指示燈,在她彎腰的那個時間段,
極其短暫地亮了一下綠色,然后又迅速熄滅。
碎紙機啟動的嗡鳴聲被監(jiān)控錄像的背景音蓋住了。那個碎紙機,
就在存放那份土地證明的檔案柜旁邊。心臟猛地一沉。不是偷,是毀。
我立刻起身去了檔案室。直奔那個碎紙機。巨大的不銹鋼箱體,旁邊連著半人高的收納筐,
里面是等待清理的紙屑碎片。我戴上手套,幾乎是撲過去,
徒手在冰冷的、混合著油墨味的碎紙屑里翻找。紙屑太碎了,像灰色的雪。一份文件,
尤其還是帶公章的正式文件,被徹底粉碎后混在大量廢紙里,想復(fù)原幾無可能。
但我必須試試。指尖被鋒利的紙邊劃了幾道口子,滲出血珠,我也沒停。翻找了快一個小時,
指尖冰涼麻木,沾滿了灰黑的紙屑和干涸的血跡。就在我?guī)缀跻艞墪r,
一片比指甲蓋略大、邊緣不規(guī)則的碎片被我捏住。
上面殘留著半個模糊的、熟悉的紅色印章痕跡!是我們集團公章的一部分!找到了!
雖然只有一小片,但這足以證明,那份文件確實被投入了這臺碎紙機!時間點完全吻合!
我小心翼翼地把這片珍貴的碎片裝進證物袋,冰冷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邵明珠,
你好狠的手段。想用這種釜底抽薪的方式,直接把我踢出局?讓我身敗名裂?
怒火在胸腔里翻滾,燒得我喉嚨發(fā)干。但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有這片碎片還不夠。
不足以釘死她。她大可以說是我自己搞丟了文件,然后誣陷她。我需要更硬的錘。
我拿著那片碎片和監(jiān)控錄像的備份,直接去了集團監(jiān)事會主席,李老的辦公室。
李老是跟著我爺爺打江山的老臣子,為人剛正不阿,
也是目前少數(shù)幾個沒被邵明珠眼淚打動、還肯對我說實話的長輩。李老看完錄像,
又仔細看了看我翻出來的碎片,眉頭擰成了疙瘩。他沉默了很久,
辦公室里只有他指關(guān)節(jié)敲擊紅木桌面的沉悶聲響?!巴碚?,”他終于開口,
聲音帶著疲憊和凝重,“這事……很棘手。明珠那孩子,現(xiàn)在風頭正勁,
你爸那份遺囑……唉。光憑這個監(jiān)控和你找到的碎片,只能證明文件被毀了,
沒法直接證明是她做的。她完全可以說是你為了脫罪,自導(dǎo)自演?!蔽尹c頭。明白他的意思。
邵明珠頂著“邵建明親生女兒”的光環(huán),加上她刻意營造的柔弱可憐形象,
天然就占據(jù)了道德高地。我現(xiàn)在去指控她,只會被反咬一口,說我嫉妒新妹妹,栽贓陷害。
“李老,我懂?!蔽铱粗@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我現(xiàn)在不會動她。但請您幫我個忙,
這份監(jiān)控和碎片,請您暫時幫我保管。在我需要的時候,替我做個見證。
”李老深深看了我一眼,那雙閱盡滄桑的眼睛里,有痛惜,也有無奈。
他鄭重地點點頭:“好。東西放我這里,你放心。”走出李老辦公室,外面天色已暗。
城市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像無數(shù)窺探的眼睛。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河。那片小小的碎片像一塊烙鐵,燙在我的手心。邵明珠,
我們走著瞧。那份被毀的文件最終還是沒能找齊。項目被迫暫停,前期投入成了沉沒成本。
董事會上,以那位叔伯為首的幾個股東向我發(fā)難。指責我管理疏忽,造成重大損失?!巴碚?,
你太年輕,經(jīng)驗還是不足啊?!蹦俏恍遮w的叔伯,臉上帶著惋惜,語氣卻不容置疑,
“這么大的項目,怎么能出這種低級錯誤?我看,你還是先休息一陣子,好好反思反思。
項目嘛,暫時交給明珠吧,她也是邵家的女兒,該學(xué)著替集團分憂了。”邵明珠坐在他旁邊,
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小聲說:“趙伯伯,
我不行的……我什么都不懂……還是讓姐姐繼續(xù)做吧,
她肯定能處理好的……” 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惹得趙叔伯更加心疼?!懊髦榘?,
你就是太善良!不懂人心險惡!”趙叔伯瞪了我一眼,意有所指,“這事就這么定了!晚照,
你把手頭的工作交接一下,回家好好休息!”會議室里一片寂靜。其他人都避開了我的目光。
邵明珠的嘴角,在她低垂的發(fā)絲遮掩下,極其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我坐在那里,沒動,
也沒說話??粗勖髦檠輵?,看著那些所謂的“長輩”迫不及待地瓜分我手中的權(quán)力。
心口那塊冰,非但沒融化,反而越結(jié)越厚,沉甸甸地墜著。“好?!蔽彝鲁鲞@個字,
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站起身,沒看任何人,走了出去。
邵明珠“順利”接手了那個爛攤子項目,并迅速成了集團里風頭無兩的“新星”。
她四處走動,拉攏關(guān)系,表現(xiàn)得既謙遜又“好學(xué)”。
她甚至“不計前嫌”地跑到我暫時空置的副總裁辦公室門口,敲了敲敞開的門?!敖憬悖?/p>
”她探進頭,臉上是甜美的笑容,“趙伯伯說讓我負責城西那個項目了,我心里好沒底啊。
姐姐你最有經(jīng)驗了,能不能……教教我?” 她手里還拿著項目資料,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我靠在椅背上,手里翻著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行業(yè)報告,頭也沒抬:“沒什么好教的。
流程都在系統(tǒng)里,自己看?!?我的冷淡似乎在她意料之中。她非但沒走,反而走了進來,
把資料放在我桌上,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姐姐,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爸爸把我和媽媽藏了這么多年,也是迫不得已。
他其實一直很愧疚的?,F(xiàn)在他走了,就剩下我們姐妹倆了……我們不應(yīng)該內(nèi)斗,
應(yīng)該團結(jié)起來,把爸爸留下的產(chǎn)業(yè)做好,你說是不是?”我翻報告的手指頓了一下,
抬眼看向她。她的眼神很真誠,至少表面上是?!皥F結(jié)?”我重復(fù)了一遍,語氣平淡,
“怎么團結(jié)?”“當然是一起努力呀!”她立刻接話,仿佛看到了希望,
“姐姐你能力這么強,別跟趙伯伯他們置氣嘛。只要你愿意幫我,項目做好了,
功勞我們一起分!我保證,以后在董事會上,我一定支持你!我們是親姐妹啊,血濃于水!
”血濃于水?我看著她那張精心描繪過的臉,和我?guī)缀鯖]有半點相似之處。邵建明的風流債,
倒成了她嘴里“血濃于水”的籌碼。這話聽著真刺耳?!皼]興趣?!蔽液仙蠄蟾?,站起身,
拿起外套,“項目是你的,你自己玩。玩砸了,也是你兜著。” 我繞過她,
徑直向門外走去?!吧弁碚眨 彼谖疑砗蠛傲艘宦?,聲音沒了剛才的甜美,
帶著點氣急敗壞,“你別不識抬舉!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了!”我腳步?jīng)]停,也沒回頭。
門在我身后關(guān)上,隔絕了她那張扭曲的臉。我離開了集團總部,但沒真的“休息”。
我回到了我媽留給我的一套市中心公寓。這里是我最后的堡壘。
我聯(lián)系了幾個一直保持良好合作關(guān)系的下游供應(yīng)商和工程隊頭兒,
都是以前跟著我做項目、信得過我能力的老伙計?!巴醺?,李工,”我在電話里開門見山,
“我這邊有個小項目,剛起步,預(yù)算不高,但前景我看好。有沒有興趣一起干點實在的?
”電話那頭的人精們立刻明白了我的處境和意圖。王哥在那邊爽朗一笑:“晚照妹子開口了,
沒說的!老哥這邊正好有幾個兄弟剛下工,閑著也是閑著!”李工更直接:“邵總,
您指哪兒我們打哪兒!跟著您干,心里踏實!”我媽留給我的,除了這套房子,
還有一筆不算太多、但足夠啟動一個小項目的信托基金。這筆錢,邵建明不知道,
是我媽偷偷給我留的后路?,F(xiàn)在,成了我翻身的火種。我注冊了一個小小的工程咨詢公司,
名字就叫“照熹”,取“晚照”里的“照”,“熹微晨光”的“熹”。不顯山不露水。
啟動項目是一個老城區(qū)幾棟舊樓的節(jié)能改造翻新。盤子小,利潤薄,但穩(wěn)當,
能快速回籠資金,更重要的是,能維系住我手里最核心的工程班底和人脈網(wǎng)。
我不再穿那些昂貴的套裝,換上了耐臟的工裝褲和運動鞋。每天泡在工地上,
和工人一起吃盒飯,檢查管線,核對圖紙。陽光把我的皮膚曬黑了一個度,
汗水浸透衣服是常事。累,但是踏實。每一塊磚,每一根管線,都牢牢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偶爾,會在財經(jīng)新聞或八卦推送里看到邵明珠的消息。她穿著當季高定,
挽著某個青年才俊或知名投資人的手臂,出席各種光鮮亮麗的酒會、慈善晚宴。
通稿里把她夸成了商業(yè)新貴,天才少女,完美繼承了邵建明的商業(yè)頭腦。
她負責的那個“大型社區(qū)改造”項目,似乎也“進展順利”,拿下了幾塊重要的地皮。
只是報道的照片里,她笑容燦爛,眼底卻總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刻意和緊繃。
我知道她在拼命地證明自己,證明她比我強,證明她配得上“邵建明女兒”這個身份。
她越是用力,就越顯得外強中干。我埋頭在我的小工地上,看著那些斑駁的老舊外墻,
一點點被修復(fù)、加固,刷上新的保溫涂料,煥發(fā)出新的生機。手機屏幕亮了,
是顧崢發(fā)來的消息:“工地忙完了?給你帶了宵夜,樓下?!鳖檷?。大學(xué)同學(xué),
也是這么多年,唯一一個知道我所有狼狽和不堪,還愿意站在我身邊的人。
他家里是做建材的,規(guī)模不小,算是我的上游供應(yīng)商之一。但他從不以“顧少”的身份壓我,
反而在我最難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給了我那個小公司最優(yōu)的供貨價格和最長的賬期。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走下腳手架。他果然在工地門口的路燈下等著,
手里拎著熱氣騰騰的砂鍋粥。昏黃的燈光把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長?!坝殖院酗垼俊彼櫭?,
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瘦了。”“減肥?!蔽医舆^粥,蓋子一打開,
皮蛋瘦肉粥的香氣撲面而來,勾得胃里一陣叫喚。一天沒好好吃飯了。他無奈地搖頭,
變戲法似的又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面是幾塊精致的綠豆糕。“工地食堂的大鍋菜能減肥?
我看是餓瘦的。”我們找了個相對干凈的水泥臺子坐下。粥的熱氣熏在臉上,
緊繃了一天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工地夜晚的噪音成了背景音?!奥犝f她最近動作很大,
”顧崢舀著粥,狀似隨意地問,“又攀上了環(huán)亞的李總?
”環(huán)亞是本市另一家實力雄厚的地產(chǎn)集團?!班??!蔽业皖^喝粥,含糊應(yīng)了一聲。
邵明珠最近確實很活躍,四處結(jié)交“貴人”?!袄钶x那個人,”顧崢的聲音沉了沉,
“風評不太好。老狐貍一個,尤其愛占女人便宜?!蔽夷蒙鬃拥氖诸D了一下。
李輝的名字我聽過,五十出頭,離過兩次婚,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兼笑面虎,投資手段狠辣,
尤其擅長空手套白狼。“她自己選的路?!蔽野炎詈笠豢谥嘌氏氯?,胃里暖暖的,
“別人提醒不了?!鳖檷槢]再說什么,默默把綠豆糕推到我面前?!澳阕约寒斝狞c。
她要是真跟李輝攪在一起,后面的事恐怕不好收場。缺什么跟我說?!蔽夷闷鹨粔K綠豆糕,
咬了一口,清甜微澀的味道在舌尖化開。“放心?!蔽铱粗h處工地閃爍的照明燈,
“我心里有數(shù)?!蔽业摹罢侦洹惫鞠褚恢瓴黄鹧鄣男〔荩趭A縫里頑強地生長著。
靠著口碑和實打?qū)嵉墓こ藤|(zhì)量,接連接了幾個不大不小的舊改項目,積累了一些資本和人脈。
雖然和邵氏集團那個龐然大物比不值一提,但至少,我的腳跟站穩(wěn)了。平靜的水面下,
暗流從未停止涌動。一個尋常的周末,我接到了療養(yǎng)院的電話。
是我媽生前住的那家高級療養(yǎng)院,她最后幾年是在那里度過的。
打電話的是照顧我媽時間最長的護工張姨,聲音帶著哭腔。“晚照小姐……出事了!
您快來看看吧!蘇夫人……蘇夫人留下的東西被……被動了!” 蘇夫人,是我媽。
我的心猛地一緊?!皬堃蹋瑒e急,慢慢說!什么東西被動了?
”“是……是蘇夫人那個帶鎖的舊木盒子!一直放在儲藏室最里面,很不起眼的!
今天……今天明珠小姐突然帶人過來,說是整理遺物,非要我們把儲藏室打開!
我們攔不住?。∷桶涯莻€盒子翻出來了!說是……說是邵先生的遺物,
她有權(quán)利拿走!我們想攔,她帶來的人好兇……盒子被他們強行撬開了!”我媽的舊木盒!
那個她一直隨身攜帶,視若珍寶,連我都很少碰的盒子!
里面裝著她少女時代的日記和一些老照片!邵明珠憑什么去動它?!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間沖上頭頂。我立刻開車沖向療養(yǎng)院。趕到療養(yǎng)院儲物區(qū)時,
現(xiàn)場一片狼藉。儲藏室的門敞開著,角落里那個樟木舊盒子被暴力撬開了,搭扣斷裂,
可憐地歪在地上。里面的東西被粗暴地翻過,幾本泛黃的日記本和一堆老照片散落一地。
張姨和其他幾個老護工站在一旁,又氣又怕,看到我來了,像看到了主心骨。“晚照小姐!
就是那個盒子!明珠小姐硬說是邵先生的舊物,非要拿走!我們說了是蘇夫人的,
她根本不聽!還帶了兩個男的,兇神惡煞的……”張姨氣得直抹眼淚。我蹲下身,
手指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整理散落在地上的紙張和照片。那些是我媽最私密的回憶!
是她的青春和僅存的溫暖!邵明珠這個強盜!就在這時,身后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還有邵明珠那甜膩得發(fā)假的聲音:“姐姐?你怎么也來了?”她走進來,
看到我手里整理的東西,臉上露出一個夸張的、帶著歉意的表情,“哎呀,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