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之上，文武百官肅立。皇上端坐龍椅，面色陰沉如鐵。
裕親王被鐵鏈鎖跪在殿中，仍昂首倨傲。蘇婉立在一旁，手捧鳳紋扳指與那卷帛書，神情堅定。
我站在父親身側，指尖輕撫手上的扳指，感受其中微弱的波動——她在里面，見證著這一切。
“皇弟，你還有何話說？”皇上聲音冰冷，握著龍椅的手因用力而發(fā)白。
裕親王冷笑：“成王敗寇，無話可說。只恨當年未能徹底鏟除燕家，留下今日禍根！”
滿朝嘩然。這等狂言，已是公然承認叛國！
皇上痛心疾首：“朕待你不薄，為何要如此？”
“待我不薄？”裕親王突然激動起來，“同為父皇骨肉，你能坐擁江山，我卻只能做個閑散王爺！我不服！”
他猛地指向蘇婉：“還有這個孽種！宸妃那個賤人，明明該是我的！卻被你橫刀奪愛！”
原來如此！竟是因愛生恨，因妒成狂！
皇上震怒：“所以你陷害宸妃，還要殺她女兒？”
裕親王獰笑：“是又如何？只可惜三年前沒能除掉這個小賤人，反而讓林楚楚那個蠢女人替她死了！”
我怒火中燒，幾乎要拔劍上前，被父親按住。
蘇婉上前一步，聲音清亮：“皇叔恐怕不知，楚姐姐臨終前已將你的罪證交給心腹，如今人證物證俱在！”
她擊掌三聲，殿外帶入三人：一是那日朝堂作證的丞相府侍衛(wèi)長，二是碧波潭別院的管事嬤嬤，第三個人讓我大吃一驚——竟是三年前那場戰(zhàn)役中幸存的老兵王五！
王五跪地泣訴：“陛下明鑒！三年前燕家軍中伏，是因為裕親王派人假傳軍令，改變行軍路線！末將親眼見到傳令兵出示裕親王的令牌！”
皇上臉色越來越青：“還有何證據(jù)？”
侍衛(wèi)長接口：“裕親王與丞相往來密信，皆由小人傳遞。親王許諾事成后封丞相為攝政王?！?/p>
嬤嬤則道：“老奴親耳聽見裕親王吩咐死士追殺婉公主?！?/p>
鐵證如山，裕親王終于面色灰敗，癱倒在地。
皇上閉目良久，緩緩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決絕：“裕親王李泓，通敵叛國，陷害忠良，謀害皇室血脈...罪無可赦！削去王爵，賜白綾！”
裕親王被拖下殿時，突然回頭死死盯著我：“燕昭！你以為贏了嗎？告訴你，林楚楚永遠回不來了！她的魂魄早已...”
話未說完，他被侍衛(wèi)堵嘴拖走。但我心中不安愈盛——他話中有話！
接下來，皇上當?shù)顬殄峰椒矗贩庑㈠坊屎?。又認回蘇婉，冊封為長安公主。
輪到燕家時，皇上親自走下龍椅，扶起父親：“燕愛卿受苦了。朕誤信讒言，險些害了忠良?！?/p>
父親躬身：“陛下圣明，臣萬死不辭。”
皇上又看向我：“燕昭聽旨！朕封你為鎮(zhèn)國大將軍，領京畿衛(wèi)戍司令，即日上任！”
我跪謝皇恩，心中卻記掛著裕親王未說完的話。
退朝后，我匆匆趕回府邸，閉門不出。
“楚楚，你能聽見嗎？”我對著扳指輕喚。
扳指微熱，傳來她虛弱的聲音：“將軍...我聽見了...我們終于...”
聲音突然中斷，扳指溫度驟降！
“楚楚？”我急切呼喚，卻再無回應。
不祥的預感成真！我猛地想起裕親王被拖走時的眼神——他一定做了什么手腳！
“來人！備馬！去天牢！”我沖出房門。
天牢最深處，裕親王單獨關押。他坐在草席上，竟在哼著小曲，仿佛等的就是我。
“你對楚楚做了什么？”我抓住鐵欄怒吼。
他慢悠悠轉頭，露出詭異笑容：“終于發(fā)現(xiàn)了？可惜太晚了?！?/p>
“說！”我?guī)缀跻茩诙搿?/p>
“告訴你也無妨?！彼麥惤F欄，壓低聲音，“當年林楚楚死后，我請西域法師做法，將她的魂魄釘在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能破除法陣，但法師已死，陣眼只有我知道。”他得意道，“而我，永遠不會說?！?/p>
我拔出佩劍指向他：“你說不說！”
他大笑：“殺了我？殺了我她就真的永世不得超生了！陣眼隨我性命，我死陣永固！”
我劍尖顫抖，竟無法下手。
他忽然收斂笑容，眼神怨毒：“燕昭，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你就等著看她魂飛魄散吧！”
我怒火攻心，卻無計可施。就在這時，懷中扳指突然發(fā)燙！
裕親王慘叫一聲，抱頭倒地：“不！不可能！”
只見一道虛影自扳指中飄出，漸漸凝成她的模樣——比之前更加凝實，眼中金光流轉！
“多謝王爺提醒，”她聲音清冷，“若不是你提及西域法師，我還想不起破陣關鍵?！?/p>
裕親王驚恐地望著她：“你...你怎么...”
她飄近鐵欄：“因為你請的那個法師，正是我林家舊仆！他臨終前已將破陣之法告訴我父親！”
我恍然大悟！難怪她之前說需要七日時間，原來是要尋找破陣之法！
裕親王面如死灰：“不...不可能...”
她伸手穿過鐵欄，指尖點在他眉心：“王爺可知，為何法師肯幫你？因我父親早料到你有反心，故意讓他潛伏在你身邊！”
裕親王渾身劇震，眼中光彩迅速消散——她竟在吸取他的記憶！
片刻后，她收回手，裕親王癱軟在地，目光呆滯，已是癡傻。
“陣眼在他王府的煉丹爐下。”她轉向我，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將軍，我們可以去接我的尸骨回家了?！?/p>
我激動難抑，當即向皇上請旨搜查裕親王府。
在煉丹爐下，我們果然挖出一個陶罐，里面裝著她殘缺的尸骨，以及一道血符——正是鎮(zhèn)魂符！
她對著尸骨跪下，淚如血雨：“三年了...楚楚終于可以安息了...”
我亦跪地發(fā)誓：“必以正妻之禮，為你風光大葬。”
她卻搖頭：“將軍，我還不能安葬?！?/p>
我一怔：“為何？”
“因我與將軍陽緣未了?！彼p撫我的面頰，“王爺雖癡傻，但黨羽未清。蘇擎雖下獄，但朝中暗流仍在。將軍需人相助?！?/p>
“可你的尸骨...”
“尸骨可暫存護國寺，受香火供奉。”她微笑，“待朝局穩(wěn)定，仇敵盡除，你我再續(xù)前緣不遲?！?/p>
我心中感動，知她是為我而留。
然而，就在我們準備將尸骨送往護國寺時，異變突生！
馬車行至半路，突然被一群蒙面人攔截！來人武功詭異，不似中原路數(shù)！
“西域邪僧！”她驚道，“定是裕親王余黨！”
果然，為首者操著生硬漢語：“交出林楚楚尸骨，饒你不死！”
我拔劍應戰(zhàn)，但這些邪僧術法詭異，我的攻擊竟難以傷其分毫！
她現(xiàn)身助戰(zhàn)，鬼術與邪法碰撞，光華四射。但對方顯然有備而來，專門克制鬼魂之法！
眼看我們要落敗，她突然化作紅光融入我的佩劍！
“將軍！借劍一用！”她的聲音自我手中劍傳來。
我福至心靈，揮劍斬出！劍光如虹，竟帶起陣陣風雷！
邪僧大驚：“人劍合一？快退！”
但為時已晚！劍光過處，邪僧紛紛倒地，化作黑煙消散！
戰(zhàn)后，劍身紅光漸褪，她飄然而出，卻幾乎透明。
“楚楚！”我急忙扶住她。
她虛弱一笑：“幸好...及時...”
話未說完，竟再次消散，只余一枚扳指落地。
我拾起扳指，心痛如絞。她又為我耗盡了魂力...
回到府中，我日夜守著扳指，她卻再無回應。
直到第三日夜里，我伏案小憩，忽覺有人輕撫我面頰。
睜眼，竟見她坐在案邊，身形凝實如生人！
“楚楚？”我難以置信。
她嫣然一笑：“將軍，我好像...找回身體了?！?/p>
我仔細看去，才發(fā)現(xiàn)她并非魂體，而是有實體的！但觸手依舊冰涼。
“這是...”
“是西域的一種秘術，以符咒為骨，精氣為肉?！彼p聲道，“雖非常人身，但可如常人般行動說話?！?/p>
原來那日她吸收裕親王記憶時，竟學會了這種秘術！
“能維持多久？”
“只要定期補充精氣，可長久維持?！彼樂杭t暈，“所以...恐怕真要叨擾將軍一輩子了?！?/p>
我大喜過望，將她擁入懷中：“求之不得！”
雖然懷抱依舊冰涼，但我心中溫暖如春。
窗外明月皎潔，映照著我懷中人兒的面容——依舊蒼白，卻有了生機。
“將軍，”她忽然輕聲問，“現(xiàn)在的我，算是人還是鬼？”
我撫著她的發(fā)絲：“是人是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妻?！?/p>
她依偎在我懷中，終于露出了屬于活人的溫暖笑容。
次日，我們一同進宮面圣?；噬弦娝苄凶哒f話，雖覺詭異，但念在她有功于社稷，也未多問。
倒是新封的長安公主蘇婉見到她，喜極而泣，姐妹相認，場面令人動容。
走出宮門時，陽光正好。她抬手遮眼，微微瞇眼——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感受到陽光。
“將軍，我們?nèi)プo國寺吧?！彼p聲道，“我想正式安葬過去的自己?！?/p>
護國寺中，我們將她殘缺的尸骨火化，裝入骨灰壇。主持大師親自為她超度。
看著縷縷青煙升空，她淚流滿面：“終于...可以告別了...”
我握住她冰涼的手：“不是告別，是新生?！?/p>
她點頭，倚在我肩頭。
就在我們準備離開時，一個小沙彌匆匆跑來：“施主留步！方丈有請！”
方丈禪室內(nèi)，老方丈神色凝重：“二位施主，老衲方才超度時，發(fā)現(xiàn)一事蹊蹺?！?/p>
“大師請講?！?/p>
“女施主的魂魄...并不完整?！狈秸沙谅暤?，“有三魂七魄中，有一魂一魄不知所蹤?！?/p>
我與她對視一眼，心中驚駭。
方丈繼續(xù)道：“且這一魂一魄似被強行剝離，囚于某處。若不能找回，女施主終難真正還陽?！?/p>
難怪她需要借助秘術塑身！原來魂魄本就不全！
“大師可知魂魄所在？”我急問。
方丈搖頭：“天機難測。但既是被強行剝離，必與施主有深仇大恨之人所為。”
深仇大恨...除了已癡傻的裕親王，就只有...
“蘇擎！”我們異口同聲。
是了！裕親王負責鎮(zhèn)魂，蘇擎很可能私下扣留她一魂一魄，作為日后威脅的籌碼！
看來這場風波，還未到平息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