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馬路牙子上啃包子。豬肉大蔥餡，三塊錢一個，油透紙袋，燙得我齜牙咧嘴。
凌晨四點，城市像個沒電的玩具，灰撲撲，靜悄悄。只有環(huán)衛(wèi)大爺掃地的唰唰聲，
還有我吭哧吭哧的吃相。這大概是我一天里最舒坦的時候。不用看老板臉色，
不用對著電腦屏幕憋PPT，不用琢磨這個月的房租怎么湊。就著西北風(fēng)，吃一口熱乎包子。
挺好。我叫張偉。一個普通到掉渣的名字。人也普通，扔人堆里三秒鐘就找不著。
干著一份普通的工作，新媒體運營，說好聽點是小編，說難聽點就是網(wǎng)絡(luò)裁縫。
每天東抄西搬，縫縫補補，湊出一些自己看了都眼皮打架的玩意兒。工資嘛，餓不死，
但也別想攢下什么。女朋友？上個月剛分。她說跟我在一起，看不到未來。她說得對。
我自己都看不到?？型曜詈笠豢诎樱野鸭埓鼒F(tuán)了團(tuán)，瞄準(zhǔn)五米外的垃圾桶，隨手一拋。
紙團(tuán)劃出一道弧線。沒進(jìn)。砸桶邊兒上了。得，我就這水平。干啥啥不行，吃包子第一名。
我嘆口氣，站起來準(zhǔn)備過去撿。剛起身，眼角余光瞥見一點亮。就在我剛才蹲著的地方，
馬路牙子的磚縫里，好像有個什么東西閃了一下。金光閃閃。我心想，
哪個小孩掉的玻璃珠子吧。鬼使神差，我還是彎腰，把它摳了出來。不是玻璃珠子。
入手冰涼，沉甸甸的。是一顆圓溜溜、金燦燦的金屬珠子，比彈珠大點，
上面刻著一些完全看不懂的花紋，扭來扭去，看久了頭暈。我捏著這珠子，
對著昏暗的路燈看了看?！吧锻嬉鈨海俊痹捯粑绰?，那珠子突然毫無征兆地融化了！真的，
就像一顆遇熱的黃油球，唰一下，化成一灘金色的液體，順著我的手指縫就往我皮膚里鉆！
“我靠！”我嚇了一大跳，猛地甩手，跳起來跺腳。沒用。那玩意兒溜得飛快，
眨眼功夫就全鉆進(jìn)去了，手背上連點油漬都沒留下。我愣在原地，舉著自己的右手，
翻來覆去地看。皮膚正常，沒洞，也沒變色。就是……有點涼絲絲的?；糜X？餓出幻覺了？
我摸摸肚子，三個大包子下肚，挺實在啊。沒等我想明白，肚子突然一陣劇痛！
不是吃壞肚子的那種絞痛。是那種……好像有人在我腸子里塞了個絞肉機，還在瘋狂旋轉(zhuǎn)！
“呃！”我悶哼一聲，直接跪地上了，額頭瞬間冒出冷汗。緊接著，全身的骨頭都開始發(fā)癢，
發(fā)酸，然后就是劇痛！好像每一根骨頭都在被強行拉長，被打碎，再重新組合。
血液像是在沸騰，咕嘟咕嘟冒著泡。我眼前發(fā)黑，耳朵里嗡嗡作響，
好像有幾千只蜜蜂在開演唱會。要死了……這絕對是食物中毒了！
三塊錢的包子果然不靠譜……這是我這輩子最后一個念頭嗎？也太慘了……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個世紀(jì)。那股要命的勁兒終于慢慢消退了。我癱在地上，
像條離水的魚，大口喘氣。渾身濕透，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但奇怪的是，
身體一點都不覺得虛弱，反而……反而輕飄飄的，充滿了力氣。一種我以前從未有過的精力，
在四肢百骸里流動。我甚至覺得，我能一拳打死一頭牛。當(dāng)然，這只是感覺。
我連打架都沒打過幾次。我晃晃悠悠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戳丝磿r間，離上班還早。
經(jīng)歷了剛才那么一出，我有點心神不寧，決定走走路，平靜一下。剛走過一個拐角，
前面巷子里突然傳來女人的尖叫，還有男人的罵聲?！鞍彦X拿出來！手機！快點！
”“求求你們，我就這點錢了……”“少廢話！”搶劫的。我心里一緊，下意識就想縮回去，
摸手機報警。這是我們這種普通小市民的標(biāo)準(zhǔn)操作流程。但我的腳卻像釘在了地上。
因為我的眼睛，好像出問題了。隔著幾十米，天還這么暗，
我居然能把巷子里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兩個混混堵著一個女孩，女孩穿著外賣員的工裝，
嚇得瑟瑟發(fā)抖。其中一個黃毛混混，手里拿著把小刀，在她面前比劃。
我甚至能看清黃毛臉上那顆抖動的青春痘，能聽見他們粗重的呼吸聲，
能……能聞到他們身上隔夜酒氣和廉價煙味。這感官……強化了？因為那顆金珠子？
就在我發(fā)呆的這幾秒，那個黃毛似乎不耐煩了，一把搶過女孩的包，還順手推了她一把。
“敬酒不吃吃罰酒！”女孩驚叫一聲，向后倒去。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可能是剛才那股沒處使的勁兒憋的。也可能是因為那女孩的工裝，看著就跟我一樣，
是苦命的打工人。我吼了一嗓子，我自己都沒聽清吼的是什么，然后就沖了過去。速度飛快！
快到我感覺自己像是在貼地飛行！幾十米距離，一眨眼就到了。那兩個混混剛反應(yīng)過來，
驚愕地轉(zhuǎn)頭。我的身體比腦子快，右手已經(jīng)揮了出去，目標(biāo)是那個拿刀的黃毛。
我本來想的是推開他，或者擋開他的刀。但我錯誤估計了我的力量。真的。我只是隨手一揮。
真的就是隨手一揮?！芭?！”一聲悶響。然后那個黃毛，他……他飛起來了。真的飛起來了。
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越過路邊一個綠色的垃圾桶，哐當(dāng)一聲，
砸進(jìn)了垃圾桶后面的雜物堆里，沒動靜了。
我：“……”另一個混混：“……”外賣女孩：“……”時間仿佛靜止了。
我看看自己的右手，又看看飛出去五六米遠(yuǎn)的黃毛，腦子里一片空白。另一個混混看看我，
看看同伴，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臉色慘白，突然怪叫一聲，轉(zhuǎn)身就跑，
速度堪比百米沖刺，幾下就沒影了。巷子里只剩下我，那個嚇傻的女孩，
還有垃圾桶后面不知死活的黃毛。外賣女孩哆嗦著站起來，看看我，眼神里全是恐懼，
比剛才被搶時還恐懼。她撿起自己的包，后退兩步，
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謝……謝謝……你……”然后她也跑了，跑得飛快。我獨自站在巷子里，
夜風(fēng)吹過，有點凌亂。我這算是……見義勇為？好像是的。但感覺怪怪的。
我走到雜物堆旁邊，看了看那個黃毛。他暈過去了，鼻青臉腫，但胸口還在起伏，沒死。
我松了口氣。然后趕緊也溜了。這地方不能待了。一路跑回我租的破小區(qū)，心臟還在砰砰跳。
不是因為累，是激動的。我站在樓下，看著那棵歪脖子老樹，腦子里冒出一個念頭。我試試？
我深吸一口氣，原地跳了一下。我以前最多能摸到樓下那棵老樹最低的那根枝杈，
大概兩米多高。這一次……我輕輕一跳。身體異常輕盈，像是擺脫了地心引力。呼啦一下，
我直接越過了那根最低的枝杈，超過了二樓王阿姨晾的臘肉，
視線齊平了三樓張大爺養(yǎng)的花盆！我差點撞上四樓的空調(diào)外機！慌忙落下地，我心臟狂跳，
不是激動，是嚇的。這彈跳力……去NBA都不用選秀了，直接首發(fā)。
我又走到小區(qū)那個健身區(qū)，看著那個生銹的杠鈴。平時我最多拎起來做幾個彎舉就喘得不行。
我左右看看，沒人。雙手握住杠鈴桿，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提！沒用力。真的沒怎么用力。
那個我以前需要齜牙咧嘴才能拎起來的杠鈴，此刻輕得像根塑料玩具。
我甚至能把它舉過頭頂，輕松地做起了深蹲。一、二、三……二十個深蹲做完，
大氣都不喘一下。我把杠鈴輕輕放下，金屬底座和水泥地接觸，發(fā)出沉悶的一聲。
我站在凌晨的冷風(fēng)里，看著自己的雙手，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有點魔幻。
那顆金珠子……它到底是什么？修仙奇遇？基因突變？外星科技？不管了。反正，
我好像……不一樣了。懷著這種不真實感，我去了公司。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老板拍著桌子罵我做的方案是狗屎，我嗯嗯啊啊地點頭，心里卻在想，
我能不能一根手指頭把他按進(jìn)顯示器里。同事炫耀新買的蘋果手機，我瞥了一眼，
在想這玩意兒我能不能用手捏成鋁疙瘩。下班的時候，樓下的電梯壞了，十八樓。
大家怨聲載道。我順著安全樓梯，一口氣走下去，臉不紅心不跳，甚至還想再跑兩趟。
我知道，我的人生，可能真的要改變了。這種改變，在一個周末達(dá)到了第一個小高潮。
我去逛古玩市場，純屬瞎溜達(dá)，想看看有沒有跟我那金珠子類似的東西。結(jié)果東西沒找到，
卻看見一個老頭擺地攤，賣一些舊書。幾個流里流氣的小年輕正在找老頭麻煩，
說老頭擺攤占了他們的地盤，要收保護(hù)費。老頭哆哆嗦嗦地辯解，說這地方是公家的，
沒人規(guī)定是你的。帶頭那個穿著緊身T恤的精神小伙，一把推翻老頭的攤子，
破書爛本散了一地?！袄蠔|西，給你臉不要臉！”周圍有人看，沒人敢管。我這人，以前慫，
現(xiàn)在……好像有點慫不下去了。主要是，身體里那股勁兒，又在蠢蠢欲動。我走過去，
說：“哥們兒，差不多行了?！蹦蔷裥』镄毖劭次遥骸澳阏l??？哪根蔥？想當(dāng)出頭鳥？
”他旁邊兩個同伙圍了上來，不懷好意地捏著手指關(guān)節(jié)。我嘆了口氣?！拔也幌雱邮?。
”“動手？你動一個我看看？”精神小伙囂張地用手指戳我胸口。就這一下。壞了。
他戳我那一下，我沒什么感覺。但我身體里那股力量，好像被點燃的汽油，轟一下就炸開了！
完全不受控制！我的右手，比我的腦子快一百倍，直接抓住了他戳我的那根手指。然后，
輕輕一掰?！斑青辏 币宦暦浅Ｇ宕嗟捻懧?。特別好聽。像掰斷一根嫩黃瓜。
精神小伙的表情凝固了，眼睛瞪得溜圓，看著自己以詭異角度彎曲的手指。一秒后?！鞍。?！
?。?！我的手指！??！”慘叫聲響徹整個古玩市場。他的兩個同伙嚇傻了，看看我，
看看他們老大彎折的手指，愣是沒敢動。我也嚇了一跳，趕緊松手。我也沒想掰斷啊！
我就是……沒控制??！那精神小伙捧著手指，疼得原地蹦高，眼淚鼻涕一起流。
“你……你等著！有種別跑！”他一邊嚎一邊放狠話，帶著兩個小弟連滾爬爬地跑了。
我站在原地，有點手足無措。圍觀的人看我的眼神也變了，悄悄散開。只有那個擺攤的老頭，
慢吞吞地收拾著地上的東西。我蹲下去幫他撿。老頭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渾濁，
卻好像有點別的意思?！靶』镒?，力氣不小啊。
”我尷尬地笑笑：“還行……”老頭拿起一本臟兮兮、沒封皮的線裝書，塞到我手里。
“這個，送你了。”我一愣：“大爺，這……”“拿著吧?！崩项^拍拍手上的灰，
“這玩意兒，放我這兒是破爛，放你那兒……說不定有點用?！彼馕渡铋L地看了我一眼，
不再說話，背起他的麻袋，晃晃悠悠地走了。我捏著那本破書，站在人來人往的古玩市場，
感覺自己像個傻子?；氐郊?，我翻開那本破書。紙張黃得厲害，一股霉味。
上面的字是手寫的，豎排，繁體。好多字我不認(rèn)識，連蒙帶猜，好像是一本講怎么呼吸，
怎么站樁，怎么感受“氣”的書。像一本……氣功入門指南？還是最老土的那種。
我有點失望，隨手把它扔在床頭柜上?？磥聿皇敲總€奇遇都配套高級功法的。日子一天天過。
我的變化越來越大。力氣、速度、反應(yīng)神經(jīng)，都遠(yuǎn)超常人。但我很快發(fā)現(xiàn)，光有力氣沒用。
那天在古玩市場掰斷人家手指，純屬僥幸，對方是街頭混混，沒啥章法。
直到我遇到了真正的麻煩。公司有個項目，需要跟另一個團(tuán)隊競爭。對方帶頭的是個富二代，
叫趙騰，平時就眼高于頂，看我們這種打工仔跟看螞蟻一樣。項目輸了，
他居然覺得是我在背后搞小動作，壞了他的好事。下班路上，他把我堵在了地下車庫。
不是一個人。他帶了兩個穿著黑西裝的壯漢。一看就是專業(yè)的，
不是古玩市場那種小混混能比的。眼神冰冷，肌肉賁張，站姿沉穩(wěn)。趙騰叼著煙，
走到我面前，把煙圈噴我臉上?！皬垈ィ梢园?，背后陰我？”我皺眉：“趙經(jīng)理，
項目各憑本事，輸不起？”“我去你媽的各憑本事！”趙騰罵了一句，“給我揍他！
打斷他一條腿，出事我負(fù)責(zé)！”那兩個黑西裝一言不發(fā)，邁步就上來了。速度快得驚人！
一左一右，拳頭直沖我面門和腹部。我下意識地抬手格擋。砰！砰！
兩人的拳頭打在我的胳膊上，疼得我齜牙咧嘴。他們的力氣極大！而且招式狠辣，配合默契。
我空有一身力氣，卻根本不會用，只能胡亂揮舞手臂格擋，挨了好幾下，被打得連連后退，
毫無還手之力。狼狽不堪。趙騰在旁邊哈哈大笑：“媽的，還以為你多能打呢！就這？
給我往死里打！”我急了。這樣下去，真要被他們打斷腿了！我瞅準(zhǔn)一個空檔，仗著速度快，
猛地撞開一個黑衣人，拼命往車庫出口跑。身后傳來趙騰的怒罵和追趕的腳步聲。
我跑得飛快，把他們甩開了。但心里憋屈得要死。空有一身力氣，卻被人家當(dāng)沙包打！
這他媽算什么逆襲？我鼻青臉腫地回到家，對著鏡子看自己的狼狽相。窩火。憋屈。
我猛地一拳砸在墻上。轟！墻壁一震，石灰粉簌簌落下，墻上出現(xiàn)幾道裂紋。我的手，
一點事沒有。力量還在。但我不會用。就像一個小孩子揮舞大鐵錘，砸不到人，
反而容易傷到自己。我頹然地坐到床上，目光掃過床頭柜那本蒙塵的破書。
老頭說……放我這兒可能有點用？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我拿起那本破書，拍掉灰，耐著性子，
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起來。書里的內(nèi)容佶屈聱牙，看得我頭大。但大概意思，是教人怎么靜心，
怎么調(diào)整呼吸，怎么感受身體內(nèi)部那股流動的“氣”。我照著上面的笨辦法，盤腿坐下，
嘗試呼吸。一開始根本靜不下來，腦子里亂糟糟的。挨打的畫面，趙騰囂張的臉，
還有對未來的迷茫。但慢慢地，呼吸變得綿長。身體里那股躁動不安的力量，
似乎隨著呼吸的節(jié)奏，慢慢平復(fù)下來。像洶涌的洪水，找到了河道，開始緩緩流淌。
我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了它。它不是蠻力。它是一種流動的能量，溫順，強大，
遍布我的全身。我嘗試著，按照書里說的，用意念去引導(dǎo)它，流向我的手臂。
嗡……手臂微微發(fā)熱，那股力量匯聚起來。我一拳揮出。呼！帶起一陣輕微的風(fēng)聲，
空氣似乎都震動了一下。有門！我心頭狂喜。這破書，真有用！雖然它看起來那么不值錢，
那么不靠譜。但從那天起，我每天下班回家，雷打不動地照著那本破書練習(xí)。站樁，呼吸，
感受氣。進(jìn)步飛快。身體里的力量，不再是負(fù)擔(dān)，我漸漸能掌控它，引導(dǎo)它。
我甚至能感覺到，這股力量還在緩慢地增長。我看世界的角度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