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時候,雨終于徹底停了。
我必須離開這里。
去哪里?
去找個酒店?
我摸了摸口袋,錢包還在。
但身份證和銀行卡都在公寓里。
我身無分文,連手機都因為沒電而徹底成了一塊冰冷的板磚。
朋友家?
腦海里閃過幾個面孔,但隨即又被我否決。
我怎么開口?
說我被蘇可媚甩了?
不,是我甩了她。
但原因呢?
說因為她用前男友試探我?
這聽起來簡直可笑又可憐。
我那可憐的自尊心,不允許我把自己的狼狽攤開在別人面前,哪怕是朋友。
我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處可去。
這個城市這么大,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卻沒有一寸地方可以容納此刻的我。
一種巨大的孤獨和漂泊感將我緊緊攫住,幾乎令人窒息。
我沿著街道走了很久,像一具游魂。
最終,我停在一個早點攤前。
油條和豆?jié){的香氣飄過來,讓我空泛的胃一陣緊縮。
攤主大媽看著我這副樣子,眼神里帶著同情:“小伙子,你這是怎么了?掉河里了?”
我張了張嘴,喉嚨干得發(fā)不出聲音。
她嘆了口氣,遞給我一根油條和一杯熱豆?jié){:“先吃點東西暖暖吧,看你這臉色,白的嚇人?!?/p>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我身無分文。
“我……我沒帶錢?!?/p>
聲音嘶啞難聽。
“算了算了,送你的。”
大媽擺擺手。
“趕緊吃了走吧,別影響我做生意。”
那根油條和溫熱的豆?jié){拿在手里,燙得我手心發(fā)疼。
我站在路邊,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吃完東西,我對著大媽含糊地道了聲謝,繼續(xù)漫無目的地游蕩。
我必須找個地方給手機充電,至少讓我能聯(lián)系上這個世界。
我看到一家街邊的便利店,門口掛著共享充電寶的牌子。
我走過去,卻再次僵住。
我需要手機掃碼才能借。
一種近乎絕望的無力感再次涌上心頭。
在這個數(shù)字時代,沒有手機,我簡直寸步難行。
我在便利店門口的臺階上坐了下來,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他們步履匆匆,各有目的,只有我,像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垃圾,找不到任何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陽越升越高,溫度也上來了,但我身上的衣服還是半濕不干的,黏膩地貼在身上,極其難受。
就在我?guī)缀跻贿@種無助感逼瘋的時候,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再次緩緩停在了便利店對面的路邊。
是蘇可媚的車。
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想躲起來,但身體僵硬得不聽使喚。
車窗降下,露出她戴著墨鏡的側臉。
她似乎也在觀察我,隔著一條馬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找到我了。
又一次。
她為什么還要來找我?
昨晚的話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
她不是應該憤怒地離開,然后徹底把我從她的世界里清除出去嗎?
她停了一會兒,然后推開車門,下了車。
她換了一身衣服,剪裁得體的白色西裝套裙,恢復了平日里那個一絲不茍、精致強勢的蘇總模樣。
只是臉上的墨鏡,遮住了她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她穿過馬路,朝我走來。
高跟鞋踩在柏油路上,發(fā)出清脆而規(guī)律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
她在我面前站定,居高臨下。
即使我坐著,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迫人的氣場。
我們之間隔著沉默。
便利店的自動門開了又關,顧客進出,偶爾投來好奇的一瞥。
最終,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聲音透過墨鏡傳出來,平靜了許多,但依然帶著那種固有的、不容置疑的語調。
“手機沒電了?”
她問到。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
她從她的包里拿出一個充電寶和數(shù)據(jù)線,遞到我面前。
我沒接。
她的手就那樣懸在空中,顯得有些尷尬和固執(zhí)。
“拿著?!?/p>
她的語氣加重了一些。
“難道你想一直坐在這里當流浪漢?”
我抬起頭,透過她深色的墨鏡片,試圖看清她的眼睛,但什么也看不到。
“蘇總。”
我開口。
“您很閑嗎?閑到一次又一次來找一個您不缺的人?”
我的話顯然刺到了她。
她下頜線繃緊了一下,懸著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王帥,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她的聲音里壓抑著怒氣。
“昨晚是我情緒激動,說了些過分的話。但你呢?你說的那些話又算什么?”
“我說的是事實?!?/p>
我冷冷地回答。
“事實?”
她像是被氣笑了。
“好,就算那是事實。那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做給誰看?博取我的同情嗎?讓我內疚嗎?”
我猛地站起身,盡管頭暈目眩,但還是強迫自己站直。
“蘇可媚?!?/p>
我一字一句地說。
“你聽好了。我王帥,就算餓死凍死在外面,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內疚。請你,立刻,從我的眼前消失?!?/p>
我的聲音不大,但極其堅決,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冰冷。
她似乎被我的態(tài)度震懾住了,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墨鏡遮擋了她的眼神,但我能看到她緊抿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我們再次陷入僵持。
便利店的背景音顯得格外嘈雜。
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再次伸出手,這一次,不是遞充電寶,而是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涼,但力氣很大,攥得我生疼。
“你干什么?”
我想甩開,但渾身無力,竟然一時掙脫不開。
“跟我回去!”
她咬著牙,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強硬。
“你必須跟我回去!有什么話,回去再說!”
“你放開我!”
我徹底怒了,用力掙扎。
“蘇可媚!你除了會用強,還會什么?放開!”
我的掙扎引來了更多路人的側目。
她似乎也意識到這樣不好看,但攥著我的手卻絲毫沒松。
“王帥!你別逼我?!?/p>
她壓低聲音,語氣里帶著一絲瘋狂的意味。
“你今天必須跟我走。”
就在我們幾乎要在便利店門口拉扯起來的時候,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可媚?王帥?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這個聲音?
我和可媚同時一僵,猛地轉頭看去。
只見林楓穿著一身休閑服,手里拿著一杯咖啡,正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一臉驚訝和疑惑地看著我們。
他怎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