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冊落地御街之上，火樹銀花，萬民匍匐。今夜，太子蕭琰受冊寶，亦受賜婚。
鎏金冊頁在宮燈下流轉(zhuǎn)著帝國最煊赫的光澤，由內(nèi)侍監(jiān)高聲誦讀，將鎮(zhèn)國公姜氏嫡女姜嫵，
指配儲(chǔ)君。我，姜嫵，身著繁復(fù)禮裙，立于丹陛之下，聽著那決定我命運(yùn)的華麗辭藻。
父親在一旁，面色凝重，無半分喜色。太子蕭琰，我的表兄，亦是自幼定親之人，
此刻高踞御輦之上，冕旒遮面，看不清神情，只覺那唇角弧度，冰冷而刻板。
內(nèi)侍捧來鎏金冊，欲交于我手。按照禮制，我該跪接，感恩戴德。我卻上前一步，
劈手奪過那沉甸甸的金冊。四周驟起抽氣之聲。御前侍衛(wèi)刀鋒出鞘半寸，寒光凜冽。
蕭琰微微抬手，止住侍衛(wèi)。他目光穿透旒珠，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絲玩味的探究。
我迎著他的目光，嫣然一笑，足尖猛地蹬地，身形借力旋起，手中金冊劃破喧囂夜色，
攜著萬鈞之勢，狠狠擊打在他頭頂?shù)挠窆谥?！“鐺——！”玉碎之聲清脆刺耳。旒珠崩散，
太子發(fā)冠歪斜，一縷黑發(fā)垂落額前。他臉上那絲玩味瞬間凍結(jié)，化為難以置信的驚怒。
滿場死寂，落針可聞。唯有火星噼啪作響。我立于御街中央，揚(yáng)著下巴，笑聲清越如鈴，
壓過所有驚惶：“殿下！姜嫵不要這虛名！若要娶我，就拿天下最貴的聘禮來！”翌日，
天明。鎮(zhèn)國公府被重兵圍困。父親以“大不敬、謀逆”之罪被繡衣使鎖拿，
鎏金冊被投入熔爐，化為一方烙鐵般的“罪印”。金鑾殿前，漢白玉階冰冷徹骨。
我跪在那里，手持那方剛剛凝固、猶自滾燙的“罪印”。
繡衣使首領(lǐng)冷笑著宣讀我的“罪狀”。我不語，只是低頭，張開嘴，
在那暗紅的、扭曲的“罪”字一角，狠狠咬下！熾熱與劇痛瞬間席卷口腔，
金屬的腥味混著皮肉焦糊的氣味直沖顱頂。鮮血從我嘴角溢出，滴落在白玉階上，
宛如紅梅驟綻。我抬頭，滿嘴鮮血，卻咧開一個(gè)近乎癲狂的笑。然后，在無數(shù)驚恐的目光中，
我抽出袖中暗藏的銀簪，寒光一閃——半截?cái)嗌嗦湓陔A上。我以簪為筆，
以舌根涌出的熾熱鮮血為墨，在冰冷的“罪印”表面，顫栗著，卻一筆一劃，
刻下一個(gè)巨大的——“冤”！血書淋漓，觸目驚心。那“冤”字映著初升的朝陽，
仿佛在咆哮。第2章 羊脂玉章的背面父親下獄，姜家傾覆在即。我被軟禁于廢宮，
日夜思索破局之策。太子蕭琰，他為何如此？那御街一擊，雖泄我憤，
卻絕非他構(gòu)陷父兄的主因。心腹婢女冒死遞入最后一封密信——是父親舊部拼得性命送出的。
信上內(nèi)容驚心，直指東宮陰私。然而更讓我心驚的是密信末尾的印紋。那紋樣，剔透玲瓏，
竟是一枚羊脂玉章的留痕。那玉章…我至死難忘。七歲生辰，太子表兄贈(zèng)我的禮物。
他說：“嫵兒，此玉溫潤，如你一般?！蔽以N身佩戴數(shù)年，直至稍長，才羞澀收起，
視若珍寶。為何密信上會(huì)有它的印記？它本該深藏于我閨房妝奩底層！
一個(gè)可怕的念頭攫住我?；蛟S，我才是那個(gè)引狼入室的人？這玉章，莫非早已被動(dòng)了手腳？
滔天的憤怒與屈辱驅(qū)散了理智。我只有一個(gè)念頭：毀掉它！毀掉這背叛的證物！夜探東宮，
于我而言并非難事。昔日情濃時(shí)，他曾笑著告訴我無數(shù)隱秘路徑。如今，
卻成了我復(fù)仇的階梯。避開巡邏衛(wèi)隊(duì)，我潛入他的書房。多寶閣上，那枚羊脂玉章靜靜擱置，
溫潤光華依舊，卻冰冷刺目。我撲過去，抓起玉章，狠狠向地上摜去！
手腕卻被一股巨力擒住。身后溫?zé)岬男靥刨N上來，帶著熟悉的龍涎香氣，
語氣卻低沉如地獄來風(fēng)：“就知道，你這反骨，終會(huì)來自投羅網(wǎng)?！笔掔?！
他竟一直在守株待兔！我掙扎，他卻將我箍得更緊，唇幾乎貼著我耳廓，氣息溫?zé)幔?/p>
話語卻殘忍：“別白費(fèi)力氣了。摔不碎的。你以為，本宮當(dāng)年為何贈(zèng)你這玉章？”他低笑，
一字一句：“因?yàn)槔锩?，淬了南疆最烈的‘相思蠱’。蟲卵微渺，早已隨你多年佩戴，
融入血脈。嫵兒，你早已是本宮的人了，從身到心，皆不由己?！比绫疂差^，徹骨生寒。
原來多年的情誼，早已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毒謀！絕望之下，我猛地偏頭，
張口狠狠咬住他近在咫尺的耳垂！牙齒深陷入肉，血腥味彌漫口腔。他吃痛悶哼，卻不動(dòng)，
反而低啞地笑。我將那滿口咸腥與難以言喻的、仿佛真的有什么活物鉆入血脈的詭異悸動(dòng)，
一同狠狠咽下！“蠱？”我松開染血的唇，舔著嘴角，眼神瘋狂，“殿下，現(xiàn)在，它歸我了。
”第3章 死囚巷最深處咽下蠱蟲的后果洶涌而來。劇痛撕扯著我的臟腑，時(shí)而如烈火灼燒，
時(shí)而如寒冰刺骨。但更烈的，是心中的恨。我必須找到證據(jù)，扳倒太子！
那封密信提及一人——廢太子舊臣蕭行，被秘密關(guān)押于天牢最底層。
他是唯一可能知悉太子隱秘的人。利用舊日人情與最后一點(diǎn)金銀，我買通一道又一道獄卒，
拖著被蠱蟲折磨的身軀，深入天牢。越是向下，越是人間地獄。惡臭幾乎凝成實(shí)質(zhì)，
混雜著血腥、腐肉和絕望的氣息。污水漫過腳背，冰冷黏膩，腳下不時(shí)踩到可疑的硬物，
似是碎骨。第十八層。這里已無燈火，唯有牢獄深處幾點(diǎn)幽綠的磷火飄蕩。憑借記憶，
我摸索到最里間的囚室。鐵欄內(nèi)，一個(gè)身影被巨大的鐵鉤洞穿琵琶骨，懸吊在濕滑的壁頂。
他頭顱低垂，長發(fā)污穢糾結(jié)，渾身布滿暗沉的血痂和潰爛的傷口。最駭人的是肩胛處的窟窿，
竟有白花花的蛆蟲在其中蠕動(dòng)啃噬。那便是蕭行？曾經(jīng)名動(dòng)京華的翩翩皇孫？胃里一陣翻攪，
我強(qiáng)壓下嘔吐的欲望?？词卮颂幍莫z卒是個(gè)面目猥瑣的男人，正打著哈欠，
眼神不懷好意地在我身上逡巡。我褪下腕上一只成色尚可的玉鐲，遞過去，
聲音沙?。骸按蟾纾袀€(gè)方便，容我說幾句話?！豹z卒掂量著玉鐲，咧嘴一笑，
露出滿口黃牙：“小娘子倒是標(biāo)致，不過這死囚嘛…”他湊近，酒臭撲鼻，“陪爺喝一杯，
爺讓你看個(gè)夠…”在他手即將摸上我臉頰的瞬間，我動(dòng)了！發(fā)間銀簪如毒蛇出信，
精準(zhǔn)刺入他肩井穴！獄卒慘叫一聲，半邊身子麻痹。我并未罷手，簪尖疾挑，
迅速從他腐臭的衣領(lǐng)上挑起幾只正啃噬蕭行傷口的肥碩白蛆，趁其張口痛呼，
猛地將蛆蟲拍進(jìn)他嘴里！“呃！嘔——”獄卒眼珠暴突，瘋狂干嘔，
恐懼地看著我如同看著修羅惡鬼。“開鎖！”我厲聲道，簪尖抵住他喉結(jié)。顫抖著，
獄卒打開了牢門。我沖進(jìn)去，顧不上污穢，踮腳查看蕭行情況。他氣息微弱如游絲?！笆捫校?/p>
告訴我，太子做了什么！”我低聲急問。他似乎被驚醒，緩緩抬頭，
露出一張被酷刑折磨得不成人形、卻依稀可見舊日清俊的臉。他看清是我，
眼中掠過一絲極細(xì)微的驚訝，隨即化為無盡的悲涼與憤怒。他沒有力氣說話。
只用盡最后氣力，抬起被銬住的、血肉模糊的手指，蘸著身上尚未干涸的膿血，
在冰冷骯臟的墻壁上，顫抖著寫下四個(gè)血字：太子弒君。如驚雷炸響！雖早有猜測，
但親眼證實(shí)，依舊讓我渾身冰冷?？粗撬膫€(gè)淋漓的血字，我不再猶豫。抽出匕首，
利落地劃開自己掌心，鮮血涌出。我將滾燙的手掌，重重覆在那四個(gè)血字之上！“皇天在上，
厚土在下！姜嫵今日以血為盟，必以此罪，誅殺國賊，不死不休！”血與血交融，盟約，
于這骯臟死獄深處，錚然締結(jié)。第4章 人皮信血盟雖立，然“太子弒君”四字，
出自廢太子遺臣之口，無法作為證據(jù)。蕭行提及，當(dāng)日有一名老宦官曾無意窺見片段，
或可為證。我動(dòng)用姜家最后暗線，瘋狂尋找。然而，終究遲了一步。找到那老宦官時(shí)，
他已被繡衣使“處置”過，雙眼被細(xì)線殘忍縫死，舌頭齊根而斷，棄于亂葬崗，僅剩一口氣。
繡衣使的手段，從不留活口，亦不留口供。唯一的線索，斷了。絕望如同毒蛇，啃噬我的心。
不，不能就這么結(jié)束！我買通驗(yàn)尸的仵作。那仵作見我眼神瘋魔，嚇得魂不附體。
“我不要你做別的?！蔽胰o他一袋金珠，聲音平靜得可怕，“只需將他的臉皮，
完整地剝下來。要干凈，要完整?！必踝魇侄度绾Y糠，但在金珠與我這瘋婦般的注視下，
還是顫巍巍下了刀。一張完整的人皮，攤在案上，褶皺著歲月的痕跡，也凝固著最后的恐懼。
我親自動(dòng)手，以最細(xì)的金線，在那柔軟而恐怖的人皮內(nèi)側(cè)，繡下蕭行所述的老宦官證詞。
一針一線，字字血淚。完成后，將其浸泡于特制藥液中，鞣制軟化，卷成細(xì)卷。這，
便是我的“人皮信”。如何送出去？九門戒嚴(yán)，繡衣使盤查極嚴(yán)，任何物件都難以逃脫搜查。
我看向義莊角落一具因早夭而無法入祖墳、等待處理的死嬰尸身。心中驟痛，
卻不得不硬起心腸。我跪地向那小小的尸身叩首：“得罪了。借你肉身一程，若得天佑，
必為你祈福超度?！币跃墒址ㄆ书_死嬰腹腔，將人皮信卷塞入，再細(xì)細(xì)縫合。做完這一切，
我抱起冰冷的嬰尸，用厚厚的襁褓裹好，走向城門。夜雨滂沱，沖刷著京城的污穢。
我披頭散發(fā)，衣衫襤褸，抱著襁褓，喃喃著不成調(diào)的兒歌，像一個(gè)痛失愛子而瘋癲的婦人。
“兒啊，娘的兒啊，回家…我們回家…”雨水混著淚水從我臉上滑落。繡衣使攔路盤查，
粗暴地扯開襁褓一角，看到那青紫冰冷的小臉，頓時(shí)嫌惡地縮手，連連驅(qū)趕：“滾開！
瘋婆子！真他媽的晦氣！”路人紛紛避讓，目光中有憐憫，有厭惡，有恐懼。
我緊緊抱著懷中的“孩兒”，在冰冷的雨夜里，蹣跚獨(dú)行，一步步走出這吃人的皇城。
脊背挺得筆直。第5章 百鳥朝鳳圖人皮信雖送出的，但扳倒太子需里應(yīng)外合。
京城九門緊閉，戒備森嚴(yán)，外界消息難以傳入，內(nèi)部行動(dòng)亦受限制。
我藏身于一家與我姜家頗有淵源的繡坊。坊主曾受父親大恩。太子蕭琰即將壽辰，
宮中下令繡坊獻(xiàn)上巨幅《百鳥朝鳳圖》為賀。這是一個(gè)機(jī)會(huì)。我主動(dòng)提出參與繡制。
我女紅本就不凡，尤擅點(diǎn)睛之筆。無人知，我夜夜對圖凝視，心中計(jì)算的，
卻是京城九門鎖鑰的形制。父親曾是京?衛(wèi)戍統(tǒng)帥，我自幼熟知各類鑰形。
最后繡到鳳凰眼部時(shí)，我以暗色絲線，摻入極細(xì)的金絲銀線，
將九把最主要的城門鑰匙的齒形，巧妙地繡入鳳凰璀璨繁復(fù)的眼瞳紋理之中！遠(yuǎn)看，
那是鳳凰神采奕奕的眼眸；近看，唯有知情人方能分辨那隱藏的密鑰紋路。繡品大成之日，
送至繡坊主事查驗(yàn)。突然，坊外火光沖天！喊殺聲四起！“走水了！繡衣使查逆黨！
”烈焰迅速吞噬繡坊。混亂中，我抓起完工的《百鳥朝鳳圖》，沖入內(nèi)室，
迅速扯下墻上裝飾的一面奇異布?！鞘俏饔蜻M(jìn)貢的火浣布，不畏火燒。
我將自身與繡圖緊緊裹于火浣布中?！白プ∷?！”繡衣使破門而入，刀光映著火海。
我冷笑一聲，猛地撞向早已計(jì)算好的、被火燒脆的窗欞，滾入窗外街道！身后，
轟隆一聲巨響！繡坊梁柱倒塌，烈焰沖天而起，火星飛濺，
竟在空中隱隱形成一只展翅悲鳴的火鳳凰形態(tài)，照亮了半個(gè)京城夜空！街上市民驚駭仰望，
皆傳為異象。我裹著火浣布，于街角暗處爬起，毫發(fā)無傷。懷中《百鳥朝鳳圖》亦完好無損。
回頭望一眼那沖天的鳳凰烈焰，我轉(zhuǎn)身沒入黑暗。第6章 情蠱反噬太子壽宴，百官朝賀。
我竟在受邀之列。明知是鴻門宴，我卻盛裝前往。席間歌舞升平，蕭琰高踞主位，
目光偶爾掃過我，帶著審視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掌控欲。他大約以為，蠱蟲早已將我馴化。
酒過三巡，他含笑舉杯，向內(nèi)侍示意：“姜姑娘乃孤舊識(shí)，賜酒。”內(nèi)侍端來金杯，
酒液猩紅，異香撲鼻。正是那日他所言“相思蠱”的氣息加倍濃烈之物。
他欲當(dāng)眾徹底催發(fā)蠱蟲，讓我丑態(tài)百出，徹底臣服。百官目光聚焦于我，有幸災(zāi)樂禍，
有好奇，有憐憫。我起身，接過金杯，嫣然一笑，傾世容光讓滿殿華燈皆黯。我直視蕭琰，
朗聲道：“謝殿下賜酒。此酒甚好，恰可助我…敬殿下一份大禮！”說罷，
仰頭將猩紅酒液一飲而盡！蕭琰唇角笑意加深，等著我痛苦跪伏，等他成為我唯一的主宰。
然而，我身體猛地一顫，卻并非蜷縮，而是劇烈地俯身干嘔！仿佛要將五臟六腑都嘔出來！
在眾人驚駭?shù)哪抗庵?，一只通體幽藍(lán)、尾鉤猙獰的蝎子，竟自我口中嘔出，落于金盤之中，
尚在蠕動(dòng)！滿殿嘩然！百官驚懼后退！我臉色蒼白，卻眼神雪亮，猛地伸手捏住那蝎子藍(lán)尾！
蝎尾毒針?biāo)查g刺入我指尖，劇痛傳來，我卻毫不在意，反而疾步上前，在蕭琰尚未反應(yīng)之前，
將那只垂死掙扎的蝎尾，狠狠扎入他置于案上的手背！“呃！”蕭琰猝不及防，痛呼出聲，
猛地甩手，臉色驟變。那藍(lán)尾蝎之毒，竟讓他半邊手臂瞬間麻痹，額角沁出冷汗，
顯然與我承受著同樣的劇痛！“殿下！”內(nèi)侍侍衛(wèi)慌亂上前。百官更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我扔開死蝎，舔去指尖血珠，笑得妖異：“殿下可知？相思蠱母，最恨被操控。
它已認(rèn)我為主。殿下讓我痛一分，我便讓殿下陪我痛十分。這才叫…相思入骨，痛癢同知啊。
”蕭琰捂著手背，劇痛讓他面容扭曲，眼中翻涌著震驚、憤怒，以及一種極度扭曲的興奮。
他竟揮退侍衛(wèi)，盯著我，啞聲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回蕩在死寂的大殿：“好！好得很！
嫵兒，唯有這般痛…才能讓你我，彼此銘記至死方休！”第7章 割舌明志壽宴風(fēng)波，
我雖反擊，卻亦坐實(shí)“妖異”之名。太子一黨趁機(jī)發(fā)難，羅織罪名，
最終一道詔書頒下：“罪臣姜氏女，妖行惑眾，忤逆儲(chǔ)君，罪無可赦。然念其舊情，
免其死罪，充入教坊司，沒為官妓?！苯谭凰?？那比天牢更不堪的地方。
旨在徹底碾碎我的尊嚴(yán)，讓我淪為玩物。宣旨太監(jiān)嗓音尖利，帶著嘲弄與憐憫。
四周目光如針，刺在我身上。我跪接詔書，垂著頭，肩頭微微顫抖，似在哭泣。
宣旨太監(jiān)以為我懼了，語氣更添得意：“姜姑娘，接旨吧。以后啊，學(xué)著伺候人，
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話音未落，我猛地抬頭！眼中無淚，唯有焚天的烈火！
我朝他粲然一笑，在那太監(jiān)驚愕的注視下，猛地張口，狠狠咬向自己早已傷痕累累的舌頭！
這一次，比上次更決絕！更狠戾！“咔嚓”一聲輕微的脆響。半截?cái)嗌嗦溆趬m埃，
鮮血如泉涌出，瞬間染紅前襟。劇烈的疼痛幾乎讓我暈厥，但我強(qiáng)行撐住，以驚人的意志力，
就著口中奔涌的熱血，在那明黃的詔書上，瘋狂書寫！鮮血淋漓，字跡猙獰扭曲，
卻力透紙背——寧為刀鬼！四個(gè)血字，宛如地獄的宣言！滿場皆驚！宣旨太監(jiān)嚇得癱軟在地。
老御史大夫王嵩，三朝元老，與我父有舊，目睹此景，老淚縱橫，悲憤填膺！他猛然起身，
對著那盤龍金柱，用盡平生力氣狠狠撞去！“砰！”血光濺起！老臣以死明志！
溫?zé)岬孽r血濺了我滿臉。我怔怔看著老人癱倒的身影，緩緩抬手，
蘸著臉上混合了老人與我自己的熱血，鄭重地點(diǎn)在自己的額間。那一點(diǎn)猩紅，灼熱如烙鐵，
深深嵌入皮肉。從此，額間朱砂痣，便是血誓之印，永不磨滅。
第8章 天燈換尸詔書被血污，御史撞柱，此事震動(dòng)朝野。太子雖怒，
卻暫時(shí)無法再明著處置我。我被關(guān)入一處偏僻冷宮。然而，姜家的女眷們，
我的母親、嫂嫂、妹妹…卻被判以極刑——懸天燈！于城樓之上，活活熬干致死！以儆效尤。
得知消息時(shí)，我正對著銅鏡，看著額間那點(diǎn)朱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血滲出來，
卻不及心中萬一的痛。我不能讓她們受此屈辱！縱是死，也要留全尸，入土為安！
可如何從守衛(wèi)森嚴(yán)的城樓換下尸身？幾乎不可能。一個(gè)瘋狂的念頭涌入腦海。
前朝有一位極受寵的妖妃，傳聞她以尸蠟秘法保持容顏不老，被賜死后陵墓未曾被盜，
因傳說其尸身化為厲鬼，守護(hù)己墓。我要借她的尸身一用！夜探妖妃墓，陰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