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玉地面如同烙鐵灼燒著背部，精神力透支的劇痛還在靈魂深處幽幽鳴響。柳如煙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勉強維系在那片浩瀚冰冷的淡紫色精神空間里。
巨大的光幕上，萬象樞的立體模型無聲旋轉，十幾個刺目的紅點如同垂死巨獸的心臟，危險地搏動。那個縮在光幕角落、光芒微弱到幾乎熄滅的白色鼠標箭頭，如同受驚的幼獸，瑟瑟發(fā)抖。
柳如煙的意識體虛弱不堪，卻死死盯著光幕右下角那兩行剛剛跳出的淡紫色文字：
【萬象天網(wǎng)·節(jié)點干涉模塊（殘）】
【權限等級：臨時訪客（低）】
【節(jié)點操作許可：1/？？？】
【精神鏈接強度：0.7%（瀕臨崩潰）】
【系統(tǒng)日志更新：執(zhí)行節(jié)點干涉指令（銳-7）一次。指令強度：微弱。干涉效果：部分引導（偏差率42.8%）。精神力損耗：嚴重?！?/p>
以及下面那行歪歪扭扭、自帶吐槽的：
【新用戶？弱……好弱……但……能用？】
“弱？好弱？” 柳如煙的意識在無聲咆哮，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和被嫌棄的憋屈，“老娘差點被炸成飛灰才勉強搞了一次！偏差率42.8%？這破系統(tǒng)誰設計的？！用戶體驗負分滾粗！”
她“瞪”著那個縮在角落的鼠標箭頭，意念帶著一絲試探和強烈的不忿：“喂！軟骨頭！就是你嫌棄老娘弱？剛才要不是我手快，咱倆都得玩完！懂不懂什么叫并肩作戰(zhàn)的革命友誼？！”
鼠標箭頭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依舊沒有實質回應。但柳如煙的意識深處，那枚淡紫色的印記，卻傳來一絲更加清晰的波動——好奇中混雜著一絲被冒犯的……不爽？
【精神鏈接強度：0.7% -＞ 0.71%】
【系統(tǒng)日志更新：檢測到非標準精神波動……情緒標簽：憤怒、委屈。能量頻譜分析……匹配度：低。暫歸類：噪音？】
柳如煙：“……” 神特么噪音！還委屈？！老娘這是正當維權！
怒火攻心（雖然心在現(xiàn)實里快不跳了），反而讓她那點社畜的軸勁上來了。癱在現(xiàn)實地板上快報廢的身體仿佛又擠出一絲力氣。她強行凝聚快要潰散的意識，死死“盯”著那個鼠標箭頭！
“權限！我要權限！” 她的意念像一把鈍刀，狠狠戳向那個白點，“臨時訪客？低？這破權限夠干嘛？！連個說明書都沒有！高危操作前連個風險提示彈窗都沒有！差評！我要投訴！！我要升級權限??！”
意念帶著強烈的訴求和不講理的蠻橫，狠狠沖擊著那個微弱的鼠標箭頭！
嗡——！
整個精神空間劇烈一震！鼠標箭頭猛地爆發(fā)出刺目的白光！雖然只是一瞬，光芒隨即黯淡下去，甚至比之前更微弱，但它終于不再是死物的模樣！
柳如煙的意識“看”到，那白色箭頭極其費力地、極其緩慢地……向上挪動了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僅僅脫離了光幕最底部的邊緣！
緊接著，光幕右下角那行權限文字猛地一陣劇烈跳動、扭曲！
【權限等級：臨時訪客（低）】
字符瘋狂閃爍，如同接觸不良的老舊屏幕！
……
……
……
權限等級：臨時訪客（低）
閃爍停止了，文字似乎沒變。
柳如煙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不行嗎？
然而下一秒——
在那行似乎毫無變化的文字旁邊，極其突兀地、像是不情不愿被擠出來的一樣，極其微小地浮現(xiàn)出一個幾乎看不清的、淡到幾乎透明的……新圖標？！
那圖標異常簡陋，像是用最細的紫色線條隨手勾勒的。
一個……文件夾？
一個扁扁的矩形，上面畫著一條歪扭的橫線？還是……一個張開的嘴巴？
【權限等級：臨時訪客（低）】
(新增可訪問資源：萬象樞核心檔案目錄（僅索引名）)
緊接著，光幕的核心區(qū)域，那龐大的萬象樞三維點云模型旁邊，猛地彈出一個極其簡陋的、半透明的白色方框！
方框頂部歪歪扭扭寫著：【檔案目錄（索引名）】
下面，開始瘋狂地、一行一行地向上滾動起文字！速度快得如同瀑布！
《九幽引煞大陣節(jié)點推演（殘） - 白骨真人》
《癸水魔典（上卷） - 秘》
《上古魔文考（第七版） - 佚名》
《魔宮三千年資源消耗總錄 - 鬼枯》
《戮仙劍訣心得（涂鴉版） - 血屠》
《論靈傀關節(jié)潤滑油的七十三種配方 - 機巧》
《爐鼎保養(yǎng)注意事項（絕密）》……
無數(shù)或正經(jīng)、或詭異、或完全看不懂的標題，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向上翻滾！這些標題文字本身似乎都蘊含著微弱的信息擾動，僅僅是“看”著，就讓人頭暈目眩！
柳如煙的意識體差點當場宕機！這就是所謂的“僅索引名”？這信息轟炸比剛才的精神沖擊也好不到哪去！
“停！STOP！卡了！死機了！” 她用意念瘋狂尖叫，試圖操控那個搖搖欲墜的鼠標箭頭去點那個簡陋的窗口右上角根本不存在的“關閉”按鈕！
鼠標箭頭在她的意念驅使下，顫抖著、極其艱難地朝著那個瘋狂滾動的窗口挪去。速度慢得像蝸牛！
就在箭頭即將“碰”到窗口邊緣時——
嗡！
整個精神空間猛地一暗！仿佛電壓不穩(wěn)！
那個瘋狂滾動的目錄窗口驟然停止！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窗口最上方，停留在一個極其不起眼的、甚至有些模糊的標題上：
《域外天魔觀測記錄（殘）- 編號：湮（絕密·最高）》
這個標題的文字，似乎比其他的更加……粘稠？帶著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仿佛能污染視線的詭異感。
更讓柳如煙毛骨悚然的是，這個標題的后面，緊跟著一個極其微小的、不斷旋轉的……鎖形圖標？！
一個小小的、由淡紫色線條構成的、不斷旋轉的鎖！
鼠標箭頭此刻終于挪到了窗口邊緣，但它似乎對這個鎖產(chǎn)生了本能的興趣（或者說，柳如煙那該死的好奇心驅動了它），箭頭尖顫巍巍地、試探性地朝著那個小小的旋轉鎖點了過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信息流的反沖。
就在鼠標箭頭尖觸碰到那旋轉的鎖形圖標的瞬間——
嗤啦！
仿佛燒紅的烙鐵燙進冰水！
柳如煙的意識體猛地感受到一股無法形容的、純粹的……惡意！
冰冷！死寂！帶著一種超越理解的、對一切有序存在的憎恨與吞噬渴望！
這股惡意并非通過信息流傳遞，而是如同最本質的污染，順著那微弱的鼠標箭頭與柳如煙意識的鏈接，如同跗骨之蛆般蔓延滲透過來！
噗——！
現(xiàn)實中，癱在萬象樞冰冷地面上的柳如煙，身體猛地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一大口滾燙的鮮血狂噴而出，將地上幾塊散落的石板碎片染得猩紅刺目！她緊閉的雙眼眼角，黑色的血線蜿蜒流下！眉心那枚淡紫色的印記瘋狂閃爍，光芒急劇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
“嗬……嗬……” 她喉嚨里發(fā)出破風箱般的聲音，身體劇烈抽搐，意識在冰冷惡意的侵蝕和劇痛中沉浮，瀕臨徹底崩潰的邊緣！
精神空間內(nèi)。
那龐大的淡紫色光幕劇烈扭曲、波動！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屏幕！
接觸到那旋轉鎖的鼠標箭頭，瞬間被染成一種不祥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深紫色！它劇烈地震顫著，發(fā)出無聲的哀鳴！
光幕右下角的系統(tǒng)日志瘋狂報警：
【警告！警告！觸及最高密級屏障！污染源反噬！】
【精神鏈接遭受重度污染！強度：0.71% -＞ 0.12%！崩潰臨界！】
【節(jié)點干涉模塊強制離線！】
【萬象天網(wǎng)核心協(xié)議激活：緊急阻斷！強制剝離！】
嗡?。?！
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的、絕對秩序的力量，猛地從龐大的光幕深處爆發(fā)！如同最嚴厲的殺毒程序啟動！
嗤——！
那纏繞在鼠標箭頭和柳如煙意識鏈接上的冰冷惡意，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污穢，瞬間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強行焚燒、撕裂、剝離！
“啊——?。?！” 柳如煙的意識體發(fā)出無聲的、撕心裂肺的慘叫！那剝離的過程如同靈魂被硬生生撕掉一層皮！
隨著那股惡意的剝離，那個被染成深紫色的鼠標箭頭也發(fā)出一聲微弱的、如同碎裂般的悲鳴，“噗”的一聲，光芒徹底熄滅，如同從未存在過。
龐大的淡紫色光幕在劇烈波動后驟然穩(wěn)定下來，但光芒黯淡了許多。萬象樞的三維模型依舊存在，但那十幾個閃爍的紅點似乎都黯淡了一絲？那個彈出目錄的簡陋窗口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系統(tǒng)日志上，最后一行冰冷的字體跳動：
【強制剝離完成。核心防火墻生效。污染源已隔離（位置：深層歸檔區(qū)-湮之鎖）?！?/p>
【警告：臨時訪客權限凍結。精神鏈接強度：0.12%（極度危險）。建議：即刻斷開連接。】
柳如煙殘存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燼，模糊地看著那行字。
深層歸檔區(qū)……湮之鎖……
污染源……
她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一個念頭。
斷開……快斷開……
現(xiàn)實中的萬象樞，死寂如墓。
柳如煙癱在冰冷的地上，身下是一灘刺目的鮮血。她臉色灰敗，氣若游絲，生機微弱到了極點。眉心的淡紫色印記只剩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微小光點。
角落里，那塊灰撲撲的巴掌大“石頭”，表面的淡紫色流光徹底消失，變得如同最普通的頑石。但仔細看去，在那光滑的、毫不起眼的石質內(nèi)部極深處，一絲極其微小、黯淡的白色光點，如同被重創(chuàng)的螢火，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沉寂下去。
只有石廳邊緣，那十幾塊歪歪扭扭的、標注著“操作手冊”的石板，在幽暗的光線下，沉默地指向各自的“干涉點”。記錄著剛才那場發(fā)生在精神層面、卻幾乎奪走兩條性命（一人一鼠？）的兇險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