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砸完了,馬神婆布的陣也被破了,天空頓時放晴。何家夫妻不敢跑,也跑不動,早就被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嚇軟了腿,瑟瑟發(fā)抖著抱成一團。
鬼老太跟個惡霸似的,讓那群被馬神婆役過的孤魂野鬼連帶著何閩的鬼魂一起抱頭蹲下,剪了好幾張紙片人,將它們全部都塞了進去,準備等到晚上,黑白無常來接她的時候,順便一起交給黑白無常,帶下陰曹地府去定罪。
“好了,接下來把王小姐的魂兒送回去,這事情就結束了!”張椅子喜笑顏開,砸了一通,他也出了一身汗。
此時,王小姐的魂兒正被關在遺像前的黃符壇子中。
一行人解決了色厲內荏的馬神婆,沒在管何家夫妻,便大搖大擺地出了小院,趕往王小姐家。
這時,王先生和王太太正度日如年,滿腦子都是大戰(zhàn)的情景,心中既是害怕又是擔憂的,把壞的猜測都想了一片。看到蔣慈航一行人平安歸來,抱著個土罐子在懷里的時候,王太太還因為情緒起伏太大,大起大落,太刺激了,而暈倒在王先生的懷里。
“兩位大師……”王先生也難掩激動,眼睛透出水花來,“我、我女兒……”
張椅子拍了拍土罐子道:“就在這兒呢,待會我們做個法,把她的魂兒引回去就行了。不過,令千金這兩魂失得太久,回體后容易不穩(wěn),一個星期內,你們最好不要喚她的名字,也不要讓她出門,就怕被孤魂野鬼又勾了出去。對了,王小姐回魂后,你們家記得派個人找個城隍廟拜一拜,告知土地爺一聲,令千金失魂一事,記得多燒點好香,讓他關照關照?!?/p>
王先生聞言,暫且放下了半顆心。和張椅子一并上樓去為王小姐喊魂。
喊魂的辦法很多,每個地方各有不同。李秋寶小時候見過一回,有一家人去掃墓,回來的時候,小兒子就落魂了。請了隔壁村的神婆來看,人家說是“老祖宗跟著回來了,嚇到了孩子”,說是那家人不該走大路,該走小路回才對。
解決的辦法也很簡單,讓那家的父親拿碗裝了半碗水,又拿一根筷子立在碗里,然后發(fā)問,是不是老祖宗回來了。類似于筆仙,只能回答是和否。如果回答“是”,那筷子就會立在碗里,否就會倒下。
不過,不管是“老祖宗”還是孤魂野鬼的跟回,總之最后的解決辦法就是在燒一批紙錢,貢個雞鴨,然后問對方滿意了沒有。如果滿意了,就把水撒上屋頂,失掉的魂兒就會回來了。
雖然王小姐的失魂和李秋寶小時候見過的癥狀不太一樣,但大同小異。
張椅子的喊魂辦法更簡單了,先是把那罐子打開,然后在王小姐的床頭邊用紅繩吊掛起一根竹簽香,等香燃燒完,王小姐缺的那兩魂兒也能自動回到體內去了。
王先生感恩戴德,在張椅子虛情假意地推脫下,硬是轉了三十萬給張椅子,其中還包括給“李秋寶”的勞動費。
“對了,大師。那……那何家人和那位馬神婆現(xiàn)在怎樣了?”王先生的擔憂解決了一樁,不禁問起了幕后主使馬神婆。
鬼老太回答道:“你放心好了。何家人不足為懼,那馬神婆也是自作孽,我們壞了她的陣法,又把她奴役的小鬼給搶了,她必遭反噬,報應也是這幾天的事情了!你不用擔心她還會找上門來?!?/p>
這下,王先生這才徹底的安下了心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王小姐也醒了,見了父母先是呆滯了幾秒,回過神后,放聲大哭。她隱隱約約有一點當時被叫魂走的記憶,不過不是很清楚。
折騰完王家的事情,也到了晚飯時間,窗外的天色這回是真的黑了,正常的日落。張椅子揣著新鮮出爐的三十萬,分了十萬塊給“李秋寶”,嘴上雖然說著“哎呀,這是您該得的,如果不是您,事情也不會解決得那么順利”,但表情卻是一臉肉疼。
這錢比之前答應要給李秋寶的要多得多,張椅子當然也不是白分那么多錢給李秋寶的。為的就是和李秋寶打好關系,以后有什么事兒,好找李秋寶幫忙!
有錢能使鬼推磨嘛!
鬼老太自然是不客氣的替李秋寶收下了,不過拒絕了張椅子請吃飯?zhí)捉?,而是和蔣慈航回家去,自己親手做飯。
開玩笑,她和蔣慈航相處的時間不多了,只剩下幾個小時,自然是能珍惜就珍惜。誰愿意和張椅子浪費時間啊。
小豬秋寶這一趟什么事也沒干,倒是大開眼見了一番,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上升了很多,對鬼魂沒那么害怕了。
回到蔣慈航家,鬼老太熱了熱中午吃剩的飯菜,又從冰箱里拿了幾聽啤酒出來。小豬秋寶也被硬塞了一碗啤酒,淡黃色略苦的啤酒,說實話,對于李秋寶來說,一點都不好喝。而且他酒量極差,一杯倒。
果不其然,盛情難卻后喝了一碗啤酒的小豬秋寶立馬就暈乎乎的,雙眼冒蚊香團團轉,眼前的蔣慈航和鬼老太也一分為二。
“小寶?小寶……”
蔣慈航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小豬秋寶努力想要睜眼,回應對方,但效果很差。別說回應了,他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鬼老太在一旁慢悠悠地說:“又不是女娃子,你那么上心這個小毛孩干什么?你要是對那個……一直來找你叫什么艾的那姑娘,我曾孫不早就該有了嘛!”
“您多想了……看他年紀小所以才多照顧而已。”蔣慈航挺無奈的,把醉倒的小豬秋寶輕輕地托了起來,放到客臥里去。他開玩笑道:“您那么操心我的結婚對象,不然您也給我找個鬼姑娘好了,我也不要求她陪著我,能在下面照顧您就行?!?/p>
鬼老太立即罵道:“呸!你說這話像樣嗎!好好的大活人,找什么鬼姑娘。再說了,哪個鬼敢近你身??!靠近了不給你滅了??!”
蔣慈航自然不能承認自己喜歡男的,不喜歡女的。說出來鬼老太鐵定要炸,會想方設法留下來,“看守”他。于是嬉笑道:“我這不是還沒遇到上喜歡的嘛……”這可是大實話!
鬼老太拿蔣慈航沒辦法,嘆了口氣,恨不得自己再多幾十年的壽命,能一直陪著蔣慈航。她不由得怨念道:“我看你是冷心冷情!就沒把一個人放在心上的,我看,我走了你也不會傷心!”
“奶奶……怎么你們一個兩個都把我當成人渣看啊……”
兩個人的聲音逐漸變得小聲,最后消失了。小豬秋寶也沉入了甜甜的睡眠中,這回,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先是夢見一片黑,他在黑暗中行走,越走越熱,渾身被火灼燒一般的疼痛、炙熱。耳邊則有兩道語調怪異的聲音說話,語調怪異,用詞也很老舊,不過奇異的是,李秋寶竟然聽懂了。
只聽黑色中,背景一片嘈雜的“叮叮哐哐”聲。粗獷一點的聲音說:“……不錯啊,老弟。這林子里的蛇妖的骨皮還真被你獵來了!看來你真是有幾把刷子!不過可惜了這蛇妖,百年為蛟,千年為龍。這都出犄角了,就被你獵來做劍!”
另一道聲音云淡風輕地回答道:“運氣好罷了,這蛇妖正好在歷天劫,沒挨過。我看它死了可惜,不過拿來做劍正好,還能做一套整的?!?/p>
粗狂的那道聲音說:“是挺可惜的,這蛇骨堅若磐石,蛇皮柔韌難破,倒是不可多得的煉器材料。只是我怕,這蛇妖雖死,皮肉卻還是有靈的,練成了恐怕要開化出智慧來。”
“若是真開化了,那我豈不是撿到了寶貝……”
“那倒也是,對了,這劍叫個什么名字?既然是斬鬼用的,得起個響當當,讓人聽了聞風喪膽的名字才行!”
那兩道語調怪異的聲音伴著叮叮當當的敲打聲遠去,逐漸變得小聲飄渺。隨即,黑色的濃霧從李秋寶的眼前飄散開來,露出一把泛著盈盈藍光的長劍,微微拉開,從劍鞘中露出一截雪白閃亮的劍身來。
那劍十分漂亮,劍鞘仿佛錦緞,布著精美的花紋。仔細一看,那劍鞘竟然是蛇皮制成的。
李秋寶好奇,伸手欲碰那柄寶劍,手指剛碰到劍身,下一秒李秋寶就醒來了,頭昏腦脹的想吐。剛剛做的夢,如雁過無痕一樣,瞬間就不記得了。
李秋寶揉著腦袋,從床上爬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剛剛的夢如雁過無痕一樣,只留下一道幽藍色的光作為印象在腦海里。
再看一旁,蔣慈航如泥塑般站著,木楞楞的看著鬼老太的靈牌,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真正的李秋寶回魂了。而真正的鬼老太此可正被黑白無常一左一右的押著,連同著一串孤魂野鬼以及不停放狠話的何閩,正一步三回頭,鬼老太一臉不舍的朝外走去。
白無常瘦瘦高高的,跟個竹簽一樣,舌頭老長,頭上戴著高帽,寫著“一見生財”,而黑無常健碩極了,面容兇悍,頭頂的帽子寫著“天下太平”。
李秋寶雖然撞見過他們無數次,但還是第一次清晰的,近距離與黑白無常接觸。
白無常用細細的聲音,溫柔地說道:“蔣金花,你陽壽已盡,本就該下陰曹地府報道的。人間不是你該呆的地方,現(xiàn)在念你有功,破了一樁邪術,以功補過。我們也不追究你潛逃的事情了,還不速速隨我們離開?!?/p>
黑無常沉著臉,用粗粗的聲音說道:“和她講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帶走就是了!昨天放她一天,已經是我們寬宏大量了!”
說完,抓著鬼老太的胳膊,一個發(fā)力就準備加速離開。這時,鬼老太卻注意到醒來的李秋寶,用盡全力朝他喊道:“小子,替我好好照顧我乖孫!來生,老太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這一喊,把黑白無常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白無常詫異道:“竟然是個陰陽眼,這小子似乎看得到我們!”
李秋寶還未品味出什么,下一秒,黑白無常攜眾鬼,“嗖嗖嗖”,幾個幻影間就沒了蹤影。蔣慈航看不到鬼,只感覺一陣陰風從身邊掠過,吹開了窗簾,月光當即灑滿了一室光輝。感覺到至親真正離開后,蔣慈航這才卸下了偽裝,肩膀下塌,把臉埋進了手里。
李秋寶這時難得聰明了一回。他竟然察覺到了蔣慈航的心思。
并不是不在乎鬼老太,只是擔心自己表現(xiàn)得太在乎了,會把鬼老太給勸留下來,擾亂秩序,等鬼老太真正下陰曹地府了,遭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