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距離云縣千里之外的一個陌生城市出租屋里,袁凌云正經(jīng)歷著一場無聲的、艱苦卓絕的戰(zhàn)爭。
高考結(jié)束后那段時間,她一直被強(qiáng)烈的妊娠反應(yīng)折磨著。起初她以為是情緒波動和壓力過大導(dǎo)致的生理紊亂,直到月事遲遲未來,一種可怕的猜想才浮上心頭。
當(dāng)驗孕棒上清晰無誤地顯示出兩道紅杠時,她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世界都在眼前碎裂開來。
竟然……真的……
巨大的恐慌和絕望瞬間將她吞噬。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像一道沉重的枷鎖,將她和那個混亂的夜晚、那個她拼命想逃離的人和地方,更加緊密地捆綁在了一起。也讓她本就灰暗的未來,變得更加迷茫和艱難。
她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哭了整整兩天。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念頭:告訴林曉?不,他剛剛考上大學(xué),有著光明的前途,不能毀了他。告訴家人?她早已沒有可以依靠的家人。打掉?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就被一種更深的、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的不舍和恐懼壓了下去。
最終,一種近乎悲壯的倔強(qiáng)和母性的本能占據(jù)了上風(fēng)。
她做出了決定:離開,生下孩子,獨自撫養(yǎng)。
她以最快的速度辭職,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離開了那個承載了太多痛苦和復(fù)雜記憶的小城。她沒有告訴任何人真正的去向,像一滴水一樣,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孕期的反應(yīng)極其劇烈。嘔吐、頭暈、嗜睡、情緒波動……所有的一切,她都只能獨自承受。她在陌生的城市租下一個小房間,靠著之前的積蓄生活,開始小心翼翼地盤算著未來的日子。
身體的變化一天天明顯起來。偶爾,她會下意識地?fù)崦约荷星移教沟男「?,感受著里面那個悄然孕育的小生命,心中充滿了無法言說的復(fù)雜情緒。這是她和林曉的孩子……這個認(rèn)知讓她時而感到一絲微弱的暖意,時而又被巨大的酸楚和孤獨淹沒。
她也會想起林曉。想起他清澈的眼神,想起他笨拙的關(guān)心,想起倉庫里他毫不猶豫保護(hù)她的身影,想起那個混亂中交織的吻……然后,心口便會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打開手機(jī),看到他發(fā)來的那些詢問的信息,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她的心上。她手指顫抖著,一遍遍輸入又刪除,最終,還是沒有回復(fù)任何一個字。
不能回頭。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只能一個人走下去。
窗外是陌生的城市燈火,室內(nèi)只有她孤身一人。她蜷縮在床上,抱著微微隆起的腹部,淚水無聲地浸濕了枕頭。
前途未卜,孤獨漫漫。這場一個人的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第四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