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正是搞事的好時辰。
將軍府的書房重地,守衛(wèi)森嚴,尋常人根本靠近不得。但這難不倒我沈妙。三個月來,我表面上被謝珩“鎮(zhèn)壓”得服服帖帖,抄書寫字“修身養(yǎng)性”,暗地里可沒閑著。靠著從紅豆那里壓榨來的最后一點私房錢,加上我三寸不爛之舌的忽悠,成功在謝珩的眼皮子底下,發(fā)展了幾個“內線”——比如負責打掃書房外院、饞嘴又有點小機靈的小丫鬟春桃;比如廚房那個總抱怨將軍府伙食太清淡、和我一樣無肉不歡的胖廚娘張嬸。
通過春桃,我摸清了書房守衛(wèi)換班的規(guī)律;通過張嬸,我搞到了能讓“黑煞”那大家伙暫時對肉骨頭失去興趣的強力蒙汗藥(當然,劑量很小,確保安全,我還沒喪心病狂到毒死一條狗)。
今晚,謝珩被皇帝緊急召入宮中議事,歸期未定。天賜良機!
我換上一身早就準備好的、便于行動的深色夜行衣(用我一件不喜歡的深色外袍臨時改的),頭發(fā)緊緊束在腦后,臉上蒙了塊同色的布巾,只露出一雙賊亮賊亮的眼睛。悄無聲息地摸出房門,避開巡夜的侍衛(wèi),如同融入夜色的貍貓,朝著書房的方向潛行。
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春桃果然靠譜,引開了院門口最后一班守衛(wèi)的注意力。張嬸特制的、加了料的肉骨頭也成功讓“黑煞”在角落的狗窩里睡得四仰八叉,鼾聲如雷。
我順利溜進書房外的小院,躲在一叢茂密的芭蕉樹后,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書房里黑漆漆的,顯然沒人。但里面會不會有機關?謝珩那么狡猾的人……
不管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我深吸一口氣,貓著腰,踮著腳尖,溜到書房側面一扇虛掩著透氣的高窗下。這位置是春桃透露的,窗戶年久有些松動,從外面用力一推就能開。我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果然,“吱呀”一聲輕響,窗戶開了一條縫。我心中狂喜,手腳并用,像條泥鰍一樣鉆了進去,落地時輕巧無聲。
書房內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勉強勾勒出書架、書案、椅子的輪廓??諝庵袕浡哪愫图垙?zhí)赜械奈兜馈?/p>
目標明確——謝珩的書案!他處理軍務和私事的地方!我要找他的黑料!比如貪污軍餉的證據?或者私通敵國的密信?再不濟,找到他小時候尿床的日記也行啊!只要能拿捏住他一點把柄,我就能翻身農奴把歌唱!
我躡手躡腳地摸到那張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前,開始小心翼翼地翻找。抽屜上鎖了?沒關系,我早有準備!從懷里掏出一根細長的、前端帶鉤的鐵絲——這可是我當年翹課溜出女學必備的神器!
屏住呼吸,將鐵絲探入鎖孔,憑著記憶和感覺,小心地撥弄著。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咚咚咚”的狂跳。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彈響。開了!
我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拉開抽屜。
里面并沒有預想中的金銀珠寶或機密文件。只有一些普通的公文、幾枚印章,還有……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深棕色的硬皮賬本?
賬本?謝珩一個武將,書房抽屜里放本賬本干嘛?我好奇地拿起來,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隨手翻開。
第一頁,字跡工整有力,記錄著某年某月某日,購置精鐵若干,花費白銀XXX兩……
第二頁,購入藥材一批,花費XXX兩……
第三頁,支付陣亡將士撫恤金,合計XXX兩……
我快速翻看著,眉頭越皺越緊。這似乎……是謝珩掌管的北境軍需開支的賬本?記錄得倒是很詳細。但翻到后面幾頁,我的目光猛地頓住了。
那幾頁的字跡明顯潦草了許多,墨色也深淺不一。記錄的內容更是觸目驚心:
“……押運糧草途中遇‘流寇’,損失糧車三輛,精米五百石,上報損耗……” “……軍械庫失火,損毀新制弓弩一百張,箭矢五千支,疑人為……” “……撫恤金發(fā)放延遲,部分遺屬鬧事,疑有人克扣中飽私囊……”
后面還用朱筆潦草地批注著幾個字:“疑點重重,需徹查”、“軍需官趙錢孫?涉貪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這……這看起來像是謝珩私下調查的線索筆記?北境軍需,竟然有這么大的問題?貪墨軍糧,損毀軍械,克扣撫恤金……這哪一條都是殺頭的大罪!
我爹雖然是文官,但也常憂心邊關將士糧餉不足。若這賬本里記錄的是真的……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這背后牽扯的利益和人命,簡直深不見底。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沉穩(wěn)有力,正是謝珩的步伐!
糟了!他回來了!
我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想把這燙手的賬本塞回抽屜。但越急越亂,慌亂中,我袖口掛到了抽屜邊緣一個不起眼的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