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糖醋排骨，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晚心里漾開一圈圈止不住的漣漪。陳鋒最后那句悶騷又幼稚的宣言——“我的腹肌不比外面的差”——和他轉(zhuǎn)身時挺拔卻微繃的背影，反復在她腦海里回放。
原來這座冰山警官，也會吃醋？這個認知讓林晚心里那點因他冷淡而積攢的小委屈徹底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新奇又雀躍的探索欲，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第二天早上，林晚難得沒有被噩夢驚擾，睡眼惺忪地走出臥室。習慣性地看向餐桌——沒有保溫的早餐，也沒有熟悉的便簽。心里剛升起一絲微妙的失落，就聽見廚房傳來輕微的、鍋鏟碰撞的響動。
她揉著眼睛探頭一看，愣住了。
陳鋒居然還在家。他穿著簡單的灰色居家T恤和運動長褲，背對著她站在灶臺前。
晨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落在他寬闊的背脊上，清晰地勾勒出流暢而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線條。鍋里正煎著雞蛋，發(fā)出滋滋的誘人聲響，空氣里彌漫著食物溫暖踏實的香氣。
“醒了？” 他頭也沒回，聲音帶著晨起特有的微啞，比平時更低沉幾分，像砂紙磨過心尖，“洗手，準備吃飯?！?/p>
“哦…哦！好！” 林晚有些受寵若驚，這破天荒的同桌早餐讓她心跳加速，趕緊溜進洗手間。
等她出來時，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兩碗熱氣騰騰、米粒晶瑩的清粥，煎得邊緣焦脆金黃、中心溏心的荷包蛋，還有一小碟翠綠爽脆的涼拌黃瓜，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林晚在他對面坐下，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低垂著眼睫，專注地吃著飯，下頜線依舊如刀削般冷硬，但清晨柔和的光線似乎奇跡般地沖淡了他眉宇間慣有的鋒利感，甚至……透出幾分難得的、居家的溫和？
“你今天…不用去局里嗎？” 林晚按捺不住好奇，輕聲問道。印象里，這個時間他通常已經(jīng)出門了。
陳鋒夾菜的動作沒停，語氣平淡無波：“嗯，昨晚結(jié)了個大案子，隊里輪休，我調(diào)休一天?！?/p>
他頓了頓，抬眼看了她一下，目光很快又落回碗里，補充道：“處理點積壓的報告?！?/p>
林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調(diào)休？特意空出來的時間？她舀了一勺溫度剛好的粥送進嘴里，米香濃郁熨帖著腸胃?！澳莻€…昨晚的排骨，特別好吃。” 她鼓起勇氣開口，聲音帶著點試探的甜，像裹了蜜的試探氣球。
陳鋒夾菜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深邃，像平靜的深海，表面無波，內(nèi)里卻似有暗流涌動。
“嗯。” 他應了一聲，聲音沒什么起伏，又低下頭繼續(xù)吃。只是林晚眼尖地捕捉到，他耳廓邊緣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紅暈。
林晚嘴角忍不住偷偷翹起。原來不是碰巧在家，是特意調(diào)休了！ 看來“糖醋排骨外交”效果顯著，冰山不僅融化，還主動挪位置了！
夏晴的電話來得恰到好處，帶著八卦的興奮穿透聽筒：“晚晚！怎么樣怎么樣？你家陳警官昨晚有沒有‘家法伺候’？用他那八塊腹肌‘狠狠教訓’你了嗎？” 她特意在“狠狠”和“八塊”上加了重音。
“夏晴！” 林晚壓低聲音，臉瞬間爆紅，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陳鋒在里面處理一些帶回來的機密文件），“你腦子里都是什么黃色廢料！沒有啦！他就…就給我做了份糖醋排骨，然后……” 她含糊地帶過那句宣言。
“糖醋排骨？！” 夏晴在電話那頭夸張地尖叫，“我去！陳警官這么悶騷的嗎？用美食堵你的嘴順便宣示主權？這操作可以??！高段位！那你們…吃完排骨之后，有沒有發(fā)生點什么？” 她聲音曖昧地拖長，充滿了無限遐想。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林晚矢口否認，但腦子里不由自主地閃過陳鋒緊實腰腹的輪廓和他那句宣言，心跳又有點亂，“他吃完就去書房睡了?！?/p>
“嘖！暴殄天物！守著金山要飯啊你！” 夏晴恨鐵不成鋼地嚷嚷，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不行！等著姐姐得再幫你一把！對了，你那個‘蜜語’香氛的插畫項目不是卡在‘悸動’主題上，死活找不到感覺嗎？我打聽到內(nèi)部絕密消息，他們那個難搞的魔鬼總監(jiān)，是個狂熱的刑偵迷！尤其癡迷各種懸而未決的奇案詭案！你要是能搞點內(nèi)部猛料，畫點跟懸疑、心跳加速相關的東西……”
夏晴的話像一道閃電，瞬間劈中了林晚混沌的思緒。她掛了電話，目光灼灼地盯著書房那扇緊閉的門，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內(nèi)部猛料？絕境中的心跳？她家不就有一個行走的“刑偵猛料庫”兼“心跳加速器”嗎？
晚餐時，林晚破天荒地主動給陳鋒夾了塊賣相最好的排骨，笑容甜得能滴出蜜來：“陳鋒，工作辛苦啦！多吃點補補！” 然后，她裝作不經(jīng)意地、用閑聊八卦的口吻提起：“對了，我今天刷手機，看到推送說城西那個廢棄多年的化工廠好像又發(fā)現(xiàn)了點新線索？就是那個懸了快二十年的無頭女尸案？有突破性進展了嗎？”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純屬好奇的路人甲。
陳鋒抬眼看她，目光銳利，帶著一絲職業(yè)性的探究和審視。林晚被他看得心底發(fā)虛，趕緊低頭猛扒碗里的飯，掩飾砰砰亂跳的心。
“案子還在偵辦，細節(jié)屬于機密。” 他言簡意賅，語氣不容置疑。
林晚有點失望，但沒放棄。接下來的時間，她化身“刑偵頻道編外小記者”，吃飯時、陳鋒難得在客廳看時事新聞時，她總會“不經(jīng)意”地拋出一些關于他工作邊緣的問題，比如“你們抓人是不是都像電影里那樣飛車追逐??？”“痕檢真的能從一?；覊m里找到兇手嗎？”，雖然問得外行又天真，但態(tài)度無比認真，那雙清澈的眼睛總是亮晶晶、充滿求知欲（實則另有所圖）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