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叫我“瓷娃娃”，易碎，可憐，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們看到我被惡毒的繼母趕出家門，看到我在高檔餐廳里笨拙地打翻托盤，
看到我為了幾百塊錢的醫(yī)藥費在街角狼狽地與人爭執(zhí)。于是，總有人站出來，想做我的英雄，
想把我這只淋濕的小貓撿回家，用金錢和權力為我撐起一片天。
他們眼神里帶著憐憫和一絲優(yōu)越感，以為自己是照進我黑暗人生的唯一一束光。他們不知道，
我才是那個放線的人，而他們，不過是爭先恐后咬鉤的魚。
1“啪——”清脆的響聲在大提琴悠揚的背景樂中顯得格外刺耳。我手里的托盤歪了，
半杯紅酒精準地潑在了面前那個油膩男人雪白的襯衫上。暗紅色的酒液迅速暈開，
像一朵不祥的血色薔薇。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澳闼麐寷]長眼睛嗎！”男人暴怒的聲音炸開，
他肥碩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臉上血色盡褪，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層水霧，一副被嚇壞了的可憐模樣?！皩Σ黄?，王總，
我不是故意的……我賠，我賠給您……”我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得不成樣子。這位王總，
全名王坤，恒通集團的副總，也是我這次的目標。他出了名的色厲內(nèi)荏，又極其好面子。
在這樣的高級會所里被一個服務員弄臟了衣服，他必然會大發(fā)雷霆，好彰顯自己的威風。
果然，他見我這副模樣，眼里的淫邪之色更濃了，抓著我的手不僅沒松，
反而摩挲起來：“賠？你賠得起嗎？這件襯衫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把你賣了都不夠！
”我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冷意。就在剛才潑灑的瞬間，
我指尖一枚比米粒還小的微型追蹤器，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粘在了他襯衫的袖扣上。接下來，
我只需要他再多糾纏一會兒，最好是把我?guī)У侥硞€私密的角落，
讓我有機會把另一個東西也放進他的口袋。周圍的人都在看戲，
沒人敢上來招惹這位出了名的惡霸。我算準了時間，準備再加一把火，
示弱地往后縮了縮身子，眼淚恰到好處地滾落下來。就在這時，
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巴蹩偅瑸殡y一個服務生，有失身份吧。
”我心頭一跳。這個聲音，不在我的計劃之內(nèi)。我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正朝我們走來。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面容英俊冷峻，
深邃的眼眸像結了冰的湖面，正淡淡地掃向王坤。是他，顧氏集團的總裁，顧言琛。
江城商界真正的頂級掠食者，也是王坤這種暴發(fā)戶最想巴結卻又最畏懼的存在。
王坤抓著我的手一僵，臉上的囂張瞬間變成了諂媚的笑：“顧總，您怎么在這兒？誤會，
都是誤會！是這丫頭自己不長眼……”顧言琛的目光沒有在他身上停留，
而是落在了我蒼白的臉上，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他沒理會王坤的解釋，
只是平靜地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放開她。
”2王坤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但面對顧言琛，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立刻像丟開燙手山芋一樣松開了我的手腕。我手腕上立刻顯現(xiàn)出一圈清晰的紅痕。
顧言琛的視線在那圈紅痕上停留了一秒，眸色更沉了。他對身后的助理示意了一下。
助理立刻上前，遞上一張支票：“王總，這件襯衫的清洗費和精神損失費，
顧總替這位小姐付了。”王坤看著支票上的數(shù)字，眼睛都直了，連連點頭哈腰：“不不不，
顧總太客氣了，一件衣服而已，怎么敢勞煩您?！鳖櫻澡〔辉倏此?，而是轉向我，
語氣依舊清冷：“你，跟我來?！蔽毅读艘幌拢犴樀氐拖骂^，跟在他身后。
他把我?guī)У搅藭男菹⑹?，助理很有眼色地關上門退了出去。房間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局促地站在原地，絞著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笆稚斐鰜??！彼畹?。
我聽話地伸出右手，那圈刺目的紅痕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猙獰。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巧的藥膏，擠出一點，用指腹輕輕地在我手腕上涂抹開。
冰涼的觸感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頓時緩解了不少。他的動作很輕，眼神專注，
仿佛在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我心里卻在飛速盤算。計劃被打亂了。顧言琛的出現(xiàn)，
讓王坤沒能按我預想的那樣對我動手動腳，我準備好的錄音筆也沒能派上用場。不過，
追蹤器已經(jīng)放上去了，不算全盤失敗?！盀槭裁丛谶@種地方工作？”他忽然開口問。
我抬起頭，眼神怯怯地看著他，低聲說：“我需要錢……給媽媽治病。
”這是一個萬能的、最容易引人同情的理由。果然，他眼中的冰冷融化了一絲，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憐憫。他從西裝內(nèi)袋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明天別來這里了。
打這個電話，會有人給你安排新的工作?！泵羌兒谏?，
上面只有一串燙金的電話號碼和一個姓氏：顧。我雙手接過，像是接過了什么救命稻草，
對他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先生，您真是個好人?！彼粗?，薄唇微抿，
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耙院箅x王坤那種人遠一點?！彼诘馈?/p>
我乖巧地點頭，心里卻冷笑。遠一點？我費了這么大勁才靠近他，怎么可能遠一點。顧言琛，
你以為你是救我于水火的英雄嗎？你不知道，你今晚的出現(xiàn)，只是給我這盤精心布置的棋局，
增添了一顆意料之外，卻或許更有用的棋子。3回到我租住的那個狹小破舊的出租屋，
我立刻鎖上門，臉上那副柔弱可憐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走到床邊，
掀開一塊松動的地板，從下面取出一個筆記本電腦。開機，連接上一個復雜的界面，
屏幕上很快出現(xiàn)一個移動的紅點。那是王坤的位置。很好，追蹤器工作正常。他離開會所后，
直接去了一個私人別墅，看來今晚又有見不得人的勾當。我調(diào)出王坤的資料，
以及他背后恒通集團的所有黑料，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
整理著我這兩個月來搜集到的所有信息。我的父親，曾經(jīng)也是商界精英，
卻因為撞破了恒通集團的洗錢內(nèi)幕，被王坤和他的上司聯(lián)手陷害，公司破產(chǎn)，最后含冤入獄，
在獄中突發(fā)心梗去世。母親受不了打擊，精神失常，至今還在療養(yǎng)院。這個仇，我必須報。
我沒有能力和他們正面對抗，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像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
等待著給予他們致命一擊的機會。我設計的每一步“偶遇”，每一次“意外”，
都是為了接近他們，獲取證據(jù)。顧言琛的出現(xiàn)，是個意外。我看著桌上那張黑色的名片，
陷入沉思。顧氏和恒通是商業(yè)上的死對頭，斗了很多年。如果能借助顧言琛的力量，
我的計劃或許能事半功倍。但這個人太危險，深不可測。被他發(fā)現(xiàn)我的真實目的，
我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岸＿恕！笔謾C響了一聲，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藥膏記得按時涂，一天三次?！笔穷櫻澡?。我有些驚訝，他怎么會有我的號碼？隨即了然，
以他的能力，查到一個會所服務生的電話號碼，易如反掌。這個人，控制欲不是一般的強。
我刪掉短信，將名片隨手丟進抽屜。暫時，我還不想和他扯上關系。我的計劃需要精準控制，
不能引入太多不可控的變量。第二天，我沒有去會所上班，也沒有打那張名片上的電話。
我換上一身樸素的舊衣服，背著帆布包，去了市圖書館，
繼續(xù)查閱一些關于恒通集團早期項目的公開資料。我需要找到他們最初的“原罪”。
在圖書館待了一整天，傍晚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我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
慢悠悠地往回走。路過一個巷子口時，幾個流里流氣的混混突然沖出來，攔住了我的去路。
“小妹妹，一個人回家啊？哥哥們送你??？”為首的黃毛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我心里冷笑，
這又是王坤的把戲。昨天讓他當眾丟了臉，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肯定會找人來報復我。
來得正好。我正準備給他們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一束刺眼的遠光燈突然打了過來。
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停在巷口。車門打開，顧言琛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看到眼前這一幕，
臉色瞬間冷到了極點。4那幾個混混顯然不認識顧言琛，看到他一身貴氣，
以為是哪個路過的有錢人想多管閑事。黃毛囂張地指著他：“小子，識相的趕緊滾，
別耽誤老子們辦正事！”顧言琛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是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三分鐘，巷子口，清理幾只蒼蠅?！彼恼Z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卻讓那幾個混混心里開始發(fā)毛。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這場景真是似曾相識。怎么總有人，在我準備自己動手解決問題的時候，
跳出來當我的“救世主”？不到三分鐘，幾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地開了過來，
車上下來十幾個黑衣保鏢，動作利落地將那幾個混混按在地上。
黃毛幾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就被拖進了車里。整個過程干凈利落，效率驚人。
巷子里恢復了安靜，只剩下我和顧言琛。他走到我面前，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
外套上還帶著他身上清冽的木質(zhì)香氣和一絲淡淡的溫度?！拔也皇歉嬖V過你，
離王坤遠一點嗎？”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為什么不聽話？”我縮了縮脖子，
做出害怕的樣子：“我……我不知道他們是王總的人?！薄澳氵€打了名片上的電話嗎？
”他追問。我搖了搖頭，小聲說：“我不想麻煩您……”他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動作帶著一絲笨拙的溫柔。“你不是麻煩。”他嘆了口氣，
語氣里竟有些無奈，“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蔽覉蟪隽宋夷莻€破舊出租屋的地址。
他皺了皺眉，顯然對那個地段很不滿，但沒說什么，只是拉著我上了車。車里溫暖而安靜，
和我那個陰冷潮濕的出租屋像是兩個世界。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心里卻在想另一件事。顧言琛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巧合嗎？不可能。
這條路根本不是他會經(jīng)過的地方。那么，他是在跟蹤我？還是在我身上放了什么定位裝置？
這個男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危險和復雜。他把我送到樓下，看著那棟破敗的居民樓，
眉頭皺得更緊了。“明天搬家?！彼貌蝗葜绵沟恼Z氣說，
“我會讓人給你安排好住處和工作。以后，不準再讓自己陷入這種危險的境地。”我抬起頭，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充滿了感激和崇拜：“顧先生，您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他被我問得一愣，眼神有些閃躲，片刻后才恢復了那副冷峻的樣子。
“我只是……不喜歡看到有人被欺負?！彼驳亟忉尩馈Ｕf完，他仿佛怕我再問什么，
轉身就上了車，迅速離開了。我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車尾燈，嘴角的弧度一點點變冷。
不喜歡看到有人被欺負？顧言琛，你恐怕是把我當成了一只無害又可憐的小白兔，
可以隨意圈養(yǎng)起來，滿足你那點廉價的保護欲吧。也好。既然你這么想當我的英雄，
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我倒要看看，當你發(fā)現(xiàn)，你悉心保護的小白兔，
其實是一只想要吞掉所有人的惡狼時，會是什么樣的表情。5顧言琛的效率高得令人心驚。
第二天一早，門鈴就被按響。門口站著一個西裝革履、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
他對我微微鞠躬，自我介紹是顧言琛的特助，林旭。“姜小姐，顧總吩咐我來接您。
”我甚至來不及收拾什么，因為我那點可憐的家當，他們似乎根本看不上。
林旭身后的人直接拿來幾個嶄新的行李箱，
將我為數(shù)不多的幾件貼身衣物和那個藏著秘密的筆記本電腦裝了進去。
我被帶到了一處位于市中心黃金地段的高檔公寓。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層，
裝修是極簡的冷淡風，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天際線。
衣帽間里掛滿了當季新款的衣裙，梳妝臺上擺著全套頂級護膚品和彩妝，
冰箱里塞滿了進口食材。這簡直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林旭遞給我一張黑色的銀行卡和一部新手機：“姜小姐，這是顧總為您準備的。
密碼是您的生日。這部手機里的號碼已經(jīng)存好了，以后您用這個聯(lián)系。
您的新工作是顧總的私人生活助理，具體事務我會再通知您。您先熟悉一下環(huán)境，晚上七點，
我來接您陪顧總出席一個慈善晚宴?！蔽医舆^東西，手指微微顫抖，
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和惶恐不安?！傲痔刂@……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顧先生已經(jīng)幫我很多了……”林旭推了推眼鏡，公式化地微笑道：“這是顧總的吩咐，
您收下就好。顧總不喜歡別人拒絕他的好意?！彼吆?，我臉上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
私人生活助理？這不過是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監(jiān)視的好聽說法。新手機，銀行卡，
恐怕我的一舉一動，每一筆消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把我從一個泥潭里撈出來，
又親手為我打造了一座更華麗的“黃金囚籠”。我走到落地窗前，
俯瞰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輛，它們像一只只渺小的甲蟲。我拿出那部新手機，開機，
界面干凈得只有幾個基礎應用。我試著撥通了我那個藏在出租屋床板下的舊手機號碼，
然后迅速掛斷。接著，我打開了我的筆記本電腦，進入了一個加密的程序。屏幕上，
代表王坤的那個紅點，此刻正在恒通集團的大廈里。
而另一個剛剛被我標記上的、代表著顧言琛新手機的藍點，此刻正與我的位置重合。
我看著屏幕上的一紅一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顧言琛，
你以為你把我變成了籠中的金絲雀嗎？你錯了。
你只是給了我一個更靠近獵物的、絕佳的狩獵平臺。晚上七點的慈善晚宴是嗎？我查過資料，
王坤也會出席。好戲，才剛剛開始。6晚上六點，專業(yè)的造型團隊準時敲響了公寓的門。
當我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的時候，也恍惚了一下。一襲月白色的露肩長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身，
微卷的長發(fā)松松地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臉上化著淡雅的妝容，
恰到好處地遮蓋了我的銳氣，只留下一雙小鹿般清澈無辜的眼睛。現(xiàn)在的我，
看起來就像一個被保護得很好的、不諳世事的富家千金。林旭來接我時，
眼神里也閃過一絲驚艷。在去晚宴的路上，他簡單地向我介紹了一下注意事項，
無非是跟緊顧總，少說多看。我乖巧地點頭應下。宴會廳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江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到齊了。顧言琛一出現(xiàn)，就立刻成了全場的焦點。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裝，襯得他愈發(fā)挺拔冷峻。他很自然地伸出手臂，
我順從地挽了上去。無數(shù)道探究、嫉妒、好奇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有些不適地往他身邊縮了縮，將一個初入名利場的女孩的緊張和無措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顧言琛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他低聲在我耳邊說：“別怕，跟緊我就好。
”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我感覺耳朵瞬間就紅了。我當然不是真的害怕，
我只是在享受這種感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扮演一個截然不同的自己。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飛快地搜索，很快就鎖定了一個目標。王坤正端著酒杯，
和幾個人高談闊論，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我看到他的一瞬間，身體控制不住地輕輕一顫，
挽著顧言琛的手臂也下意識地收緊了。這個細微的動作，立刻被身邊的男人捕捉到了。
顧言琛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當他看到王坤時，原本就沒什么溫度的眼神，瞬間降到了冰點。
他不動聲色地將我往他身后拉了拉，高大的身軀幾乎將我完全擋住，形成了一個保護的姿態(tài)。
“別看他?！彼谖翌^頂說，聲音里帶著一絲安撫。我點點頭，將臉埋在他的臂彎里，
像一只找到了庇護所的受驚小獸。而我埋在他懷里時，眼角的余光，
卻冷冷地瞥向了王坤身邊的另一個人。那個人頭發(fā)花白，面容和善，
正笑呵呵地拍著王坤的肩膀。他就是恒通集團的董事長，李衛(wèi)東。
我父親口中那個笑里藏刀、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貍”，也是我復仇名單上，
排在第一位的人。7王坤顯然也看到了我們。當他看到我挽著顧言琛的手臂，
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時，臉上的肥肉都抖了一下，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端著酒杯，硬著頭皮走了過來。畢竟，顧言琛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顧總，真巧，您也來了?！蓖趵さ男θ荼瓤捱€難看。顧言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卻讓王坤額頭開始冒汗。王坤的目光轉向我，帶著幾分試探和不甘，
擠出一個油膩的笑容：“這位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真是越看越漂亮了，
果然是跟著顧總，氣質(zhì)都不同了?！彼脑捳Z里帶著明顯的暗示，想點出我曾經(jīng)的身份，
讓我難堪。我咬著下唇，臉色發(fā)白，身體又往顧言琛身后躲了躲。顧言琛把我護得更緊了，
他看著王坤，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王總，我的人，還輪不到你來置喙?！彼穆曇舨淮?，
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扎得王坤一個哆嗦。“是是是，顧總說的是，是我多嘴了，
我自罰一杯！”王坤連忙給自己找臺階下，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灰溜溜地走了。
看著他狼狽的背影，我心里沒有一絲快感，只有冰冷的算計。風波過后，
顧言琛帶我去休息區(qū)吃點東西。我借口要去一下洗手間，暫時離開了他。走進無人的走廊，
我立刻拿出那部新手機，給一個加密的號碼發(fā)了一條短信。短信內(nèi)容只有一個字：“動”。
這是早就約定好的暗號，意思是，可以開始對王坤下手了。我相信這部手機一定被監(jiān)控著，
而這條沒頭沒尾的短信，只會讓監(jiān)控者一頭霧水，或許會以為是垃圾短信，
或許會引起他們的警惕。無論如何，我的目的都達到了。我刪掉短信，整理了一下表情，
轉身準備回去。剛一轉身，卻差點撞上一個人。是李衛(wèi)東。他正笑瞇瞇地看著我，
手里拿著一只小巧的珍珠手包?！靶」媚铮@是你掉的吧？”他把手包遞給我。我愣了一下，
才發(fā)現(xiàn)是我剛才不小心掉落的?！爸x謝您?！蔽疫B忙接過，對他鞠了一躬?！安豢蜌?。
”他笑得像個慈祥的長輩，“你是跟顧總一起來的吧？年輕人，真是不錯。
”他上下打量著我，那看似溫和的眼神背后，卻藏著毒蛇般的審視。我心頭一凜，
面上卻依舊保持著天真羞澀的模樣：“謝謝伯伯夸獎?！焙退良缍^的一瞬間，
我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就是這個味道，和我父親遺物里，
那份被動了手腳的合同上殘留的味道，一模一樣。我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
8我回到顧言琛身邊時，他正端著一杯香檳，眼神幽深地看著我?！叭ツ牧耍俊彼S口問道。
“洗手間人有點多，等了一會兒。”我微笑著回答，天衣無縫。他沒再追問，
只是將一杯溫熱的牛奶遞給我：“喝點這個?！毖鐣蟀攵?，他一直把我?guī)г谏磉叄?/p>
幾乎寸步不離。我能感覺到，他看似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回去的車上，氣氛有些沉悶。我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假裝自己有些疲憊。
“姜萊?！彼蝗婚_口叫我的名字。“嗯？”我轉過頭。他看著我，
黑沉沉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里，像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澳隳赣H的病，嚴重嗎？”他問。
我的心猛地一沉。來了。他開始試探了。關于母親生病住院的事，
是我編造的最核心的背景故事，也是我博取同情的最大籌碼。這個故事里，
有無數(shù)個可以被求證的細節(jié)，也同樣有無數(shù)個可以被戳穿的漏洞。我垂下眼簾，
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哀傷和疲憊：“是老毛病了，需要長期療養(yǎng)，花銷很大，不過還好，
病情一直很穩(wěn)定?！薄澳募裔t(yī)院？”他繼續(xù)問，語氣不緊不慢，卻步步緊逼，“把病歷給我，
我?guī)湍懵?lián)系國外最好的專家?！蔽业暮蟊乘查g滲出了一層冷汗。病歷？我哪里去給他找病歷？
我抬起頭，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水，倔強地看著他：“顧先生，您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
我不能再給您添麻煩了！我媽媽的病，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我用激烈的情緒來掩飾我的心虛，用感恩和自尊來拒絕他的“好意”。
他靜靜地看了我?guī)酌腌?，那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要穿透我的靈魂。就在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
他移開了視線，淡淡地說：“隨你?！避囎右宦烽_到了公寓樓下。我松了口氣，
拉開車門準備下車。就在我一只腳踏出車門的瞬間，我的手腕突然被他一把抓住。力道很大，
和他昨晚溫柔涂藥的樣子判若兩人。我驚愕地回頭?；璋抵?，他的臉半隱在陰影里，
看不清表情，但聲音卻冷得像冰?！敖R，”他一字一頓地說，“我最討厭的，
就是別人騙我?！?我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多少？
是母親的事，還是我所有的計劃？無數(shù)個念頭在我腦中閃過，后背的冷汗幾乎浸濕了禮服。
但我臉上，卻緩緩地漫上了一層受傷和委屈。我的眼眶紅了，淚水在里面打著轉，
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拔摇覜]有騙你?！蔽业穆曇魩е唤z顫抖和被冤枉的哽咽，
“顧先生，您是不是聽到了什么？是不是王總……是不是他跟您說了我的壞話？
”我巧妙地將矛頭引向了王坤，將自己塑造成一個被流言蜚語中傷的無辜受害者。
顧言琛抓著我的手沒有松，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仿佛要從我瞳孔的倒影里，
分辨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謊言。車內(nèi)的空氣凝固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就在我以為他要徹底撕破臉的時候，他手上的力道卻忽然松了?！皼]什么?！彼栈厥?，
靠回椅背，閉上了眼睛，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下車吧，早點休息?！蔽艺乜戳怂麕酌耄?/p>
然后默默地下了車。直到公寓的門在身后關上，我才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息。
剛才那一刻，我真的以為一切都完了。他到底在懷疑什么？是那條短信，
還是我與李衛(wèi)東的短暫接觸？我走到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慌。
顧言琛生性多疑，他對任何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邊的人抱有戒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今晚的試探，或許只是例行公事。我越是表現(xiàn)得天衣無縫，反而越容易引起他的懷疑。
一個普通女孩，在面對他這樣的上位者時，就應該有慌亂，有破綻。剛才我的反應，
恰到好處。至于母親的事……他既然沒有拿出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就說明他還沒查到確切的消息。
療養(yǎng)院那邊我早就打點好了，用的是一個遠房親戚的身份信息，就算他神通廣大，
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問題。我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
代表王坤的紅點正在一家夜總會里瘋狂跳動。而另一邊，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新的加密信息。
“魚已入網(wǎng)，驚慌失措，正在到處找人打探消息?！蔽倚α?。看來，
我發(fā)出的那條“動”字短信，已經(jīng)起了作用。我發(fā)給那個號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