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斜地照在流民巷的后街，卻像隔了層毛玻璃，連光線都透著股發(fā)灰的滯重。程諾抱著王大錘的尸體，胳膊早被壓得發(fā)麻，可他不敢松手 —— 王大錘的胸口還插著那把水果刀，鮮血浸透了旺仔緊身衣，在陽光下泛著暗褐色的光，懷里的鐵皮盒被他攥得死緊，像是要帶進墳墓里。
“程哥，先找個地方把大錘安頓好吧?！?林阿脆跟在后面，聲音輕得像怕驚到什么。她的粉色臟辮掉了好幾縷，電子棺材包的拉鏈徹底壞了，露出里面半截振動棒和幾張皺巴巴的塔羅牌。地上的電子蠱蟲粉末被風吹得飄起來，粘在她的褲腿上，像撒了把黑鹽。“前面好像有個廢棄的理發(fā)店，門沒鎖，我們先把大錘放在那里，總比扔在路邊強?！?/p>
程諾點點頭，腳步虛浮地跟著林阿脆往前走。災后的流民巷透著股詭異的死寂，之前還能聽到的裝修隊腳步聲、老板娘的尖叫，現(xiàn)在全沒了，只剩風刮過破窗戶的 “嗚嗚” 聲。路邊的建筑像被啃過的蛋糕，有的墻面缺了一塊，露出里面的水泥和鋼筋，有的干脆消失了半截，只留下滿地的黑黏液粉末，在地上畫出蜂窩狀的紋路，像是某種巨型昆蟲的巢穴。
張磊跟在最后，頭埋得很低，雙手緊緊攥著筆記本電腦。他的喇嘛袍沾了不少水泥灰，臉上的咬痕還在滲血，每走一步都要回頭看一眼，像是怕裝修隊從哪個拐角沖出來?！皩Σ黄?。” 他突然開口，聲音帶著哽咽，“要是我早點發(fā)現(xiàn)開發(fā)商的陰謀，大錘就不會死了，你妹妹也不會……”
“不關(guān)你的事。” 程諾打斷他，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是開發(fā)商的錯，是那些把人當‘材料’的混蛋的錯。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找出真相，讓大錘和所有被當成‘材料’的人，能走得安心。”
林阿脆突然停住，指著前方：“到了！就是那家‘Tony 神剪’！我之前直播的時候路過過，老板是個怪人，總說自己能剪‘防鬼發(fā)型’?！?/p>
程諾抬頭看去，那是間不足十平米的小店，招牌上的 “Tony 神剪” 四個字掉了一半，只剩 “Tony 剪”，玻璃門上貼著張泛黃的紙條：“剪發(fā) 30 元，驅(qū)邪另算”。推開門時，門軸發(fā)出 “吱呀” 的慘叫，像是很久沒上過油。店里彌漫著一股發(fā)膠和霉味混合的怪味，墻上的鏡子蒙著層灰，角落里堆著幾個廢棄的理發(fā)椅，其中一個的靠背上還沾著幾根粉色的頭發(fā) —— 和林阿脆的發(fā)色一模一樣。
“先把大錘放在里間吧。” 林阿脆推開里間的門，里面堆著幾個紙箱，上面寫著 “過期染膏”。她和張磊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王大錘的尸體放在紙箱上，程諾蹲下來，慢慢把那把水果刀從王大錘胸口拔出來，刀刃上還沾著血絲，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按箦N，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你女兒的照片，把你們葬在一起?！?他的手指拂過王大錘的臉，冰涼的觸感讓他鼻子一酸，眼淚又差點掉下來。
就在這時，王大錘懷里的鐵皮盒突然 “啪” 的一聲彈開了 —— 不是被人碰的，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在動。程諾趕緊伸手去撿，里面的照片散了一地，大多是王大錘女兒的，有扎羊角辮的，有舉兔子玩偶的，還有一張是父女倆的合影，背景是流民巷小學的門口。最底下壓著一本黑色的小本子，封皮上寫著 “拆遷辦終極賬本”，字跡是燈叔的，還蓋著個紅色的手印 —— 是燈叔的指紋，程諾在之前的賬本上見過。
“這是…… 燈叔的賬本？” 程諾趕緊把小本子拿出來，封面還帶著王大錘的體溫。翻開第一頁，里面的字跡比之前的賬本更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寫的：“蜂窩巷只是試點，開發(fā)商的終極計劃是‘城市更新計劃’—— 用整個新港市的‘13 號生人’當活人樁，填進各個拆遷區(qū)的地基，湊夠‘陰間容積率’，拿到整個城市的開發(fā)權(quán)?！?/p>
“什么？” 林阿脆湊過來，眼睛瞪得溜圓，“整個城市？他們瘋了嗎？新港市有多少 13 號生的人？他們要把所有人都當成‘材料’？”
張磊也趕緊湊過來看，手指在賬本上飛快地劃過：“這上面寫著‘首批試點：蜂窩巷（48 人），第二批：東城區(qū)舊廠街（60 人），第三批：南灣移民區(qū)（80 人）’…… 日期是下個月 13 號，他們要在每個區(qū)的 13 號，抓 13 號生的人！”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我之前在開發(fā)商的服務器里見過‘城市更新計劃’的文件，還以為只是普通的拆遷項目，沒想到…… 沒想到是用活人填地基！”
程諾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攥緊了，他想起妹妹失聯(lián)前，曾說過 “南灣移民區(qū)有個朋友，也在送外賣”，要是按照賬本上的計劃，下個月 13 號，那個朋友也會被當成 “材料” 抓走?！安恍校覀兊米柚顾麄?！” 他猛地站起來，手里的賬本被攥得發(fā)皺，“我們要把這個賬本公之于眾，讓所有人都知道開發(fā)商的陰謀！”
“沒用的?！?張磊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開發(fā)商在政府里有人，他們早就把‘城市更新計劃’包裝成了‘民生工程’，就算我們把賬本交出去，也會被壓下來，甚至會被反咬一口，說我們造謠。而且……” 他指了指賬本最后一頁，“上面寫著‘意識監(jiān)控系統(tǒng)’—— 開發(fā)商在每個拆遷區(qū)都裝了監(jiān)控，能通過電子設備監(jiān)控 13 號生人的動向，我們現(xiàn)在的位置，說不定已經(jīng)被他們盯上了。”
林阿脆的手機突然 “?！?的一聲，打破了店里的死寂。是往生 APP 的推送，用紅色字體標著 “緊急預警”：【開發(fā)商殘余勢力已定位目標（程諾、林阿脆、張磊），攜帶 “蛞蝓雕像碎片” 前往流民巷，目標：奪回 073 號意識 U 盤及終極賬本，啟動 “血祭備份程序”】。
“他們來了！” 林阿脆的聲音發(fā)緊，趕緊把手機揣進兜里，從電子棺材包里掏出那支粉色振動棒，“程哥，怎么辦？我們現(xiàn)在沒什么武器，只有這個和大錘的電擊器！”
程諾摸了摸口袋里的 U 盤，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一點。“先躲起來！” 他指了指里間的衣柜，“阿脆，你和張磊躲進衣柜，我來應付他們。要是我沒回來，你們就拿著賬本和 U 盤，去找燈叔說的‘暗網(wǎng)反抗者’，他們肯定能幫我們把真相傳出去。”
“不行！我跟你一起！” 林阿脆把振動棒塞到程諾手里，又從包里掏出個東西 —— 是個情趣用品店買的電擊環(huán)，粉色的，還帶著包裝，“這個你拿著，能釋放 5 萬伏電壓，上次我用它電過我們小區(qū)的色狼，特別管用！”
張磊也站了起來，握緊手里的筆記本電腦：“我也留下。我知道開發(fā)商的‘血祭備份程序’怎么破解，他們需要用蛞蝓雕像碎片激活，我能干擾他們的信號?！?/p>
程諾還想說什么，店門口突然傳來 “咚咚” 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男人的怒罵：“把 U 盤和賬本交出來！不然我把你們都變成‘材料’，填進東城區(qū)的地基！”
“快躲進里間！” 程諾推著林阿脆和張磊進里間，自己則躲在門后，握緊了振動棒和電擊環(huán)。腳步聲停在了門口，接著是 “哐當” 一聲，玻璃門被踹碎了，幾個穿西裝的男人沖了進來，為首的是個留著寸頭的男人，手里舉著塊黑色的碎片 —— 是蛞蝓雕像的碎片，上面還滴著黑黏液。
“程諾，別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寸頭男的聲音帶著狠勁，眼睛在店里掃來掃去，“把 073 號的意識 U 盤交出來，再把終極賬本給我，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不然……” 他指了指地上的電子蠱蟲粉末，“我就讓你變成這玩意兒，連骨灰都留不下?！?/p>
程諾屏住呼吸，手指緊緊扣著振動棒的開關(guān)。他看到寸頭男身后的幾個人，手里都拿著錘子，錘頭上纏著電線，和之前的精英裝修隊一樣，應該是開發(fā)商的殘余勢力。里間傳來林阿脆的呼吸聲，很輕，卻讓他心里更慌 —— 他不能讓林阿脆和張磊有事，更不能讓妹妹的意識 U 盤被搶走。
“怎么？不敢出來？” 寸頭男冷笑一聲，舉起蛞蝓雕像碎片，“那我就啟動‘血祭備份程序’了，讓整個流民巷的電子蠱蟲粉末都復活，到時候你們就算躲進老鼠洞，也會被吃掉記憶！” 他說著就要把碎片往地上砸，程諾突然沖了出去，按下振動棒的開關(guān)。
“嗡 ——” 高頻噪音響起，寸頭男身后的幾個人動作瞬間頓了一下，手里的錘子 “哐當” 掉在地上。程諾趁機沖過去，用電擊環(huán)戳在寸頭男的胳膊上 ——“滋啦” 一聲，電流順著寸頭男的身體傳遍全身，他慘叫一聲，手里的蛞蝓雕像碎片掉在了地上。
“快！把碎片撿起來！” 程諾喊著，林阿脆和張磊從里間沖了出來。張磊撿起碎片，趕緊塞進筆記本電腦的 USB 口：“我要破解它的程序，讓它不能激活‘血祭備份’！” 林阿脆則撿起地上的錘子，朝著那幾個男人砸過去，雖然沒什么力氣，卻也暫時攔住了他們。
寸頭男緩過勁來，怒吼著朝程諾沖過來：“我要殺了你！” 他掏出把匕首，朝著程諾的胸口刺過去。程諾趕緊躲開，匕首刺在墻上，留下個深深的印子。他趁機繞到寸頭男的身后，用振動棒抵住他的后背，按下開關(guān) —— 高頻振動讓寸頭男的動作頓了一下，程諾又用電擊環(huán)戳在他的脖子上，寸頭男瞬間僵住，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剩下的幾個男人見狀，嚇得魂都沒了，轉(zhuǎn)身就往店外跑。林阿脆想追，被程諾攔住了：“別追了，先讓張磊破解碎片程序，別讓他們啟動‘血祭備份’?！?/p>
張磊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屏幕上顯示著 “碎片程序破解中：60%”?！斑@碎片里有開發(fā)商的定位系統(tǒng)，能定位所有 13 號生人的位置?！?他的額頭滲出冷汗，“還有‘血祭備份程序’的啟動密碼，是‘202313’，就是今年的 13 號，他們要在那天啟動整個城市的‘血祭’！”
林阿脆的手機突然亮了，直播界面彈出一條評論，是 “燈叔的鬼魂” 發(fā)來的：“小心！理發(fā)店的鏡子有問題！后面有通道，是開發(fā)商的秘密據(jù)點！”
程諾抬頭看向墻上的鏡子，之前蒙著灰沒注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鏡子里的景象和現(xiàn)實不一樣 —— 現(xiàn)實中的理發(fā)店很亂，鏡子里的理發(fā)店卻很整潔，墻上還掛著張地圖，上面標著新港市各個拆遷區(qū)的位置，每個位置都用紅筆圈著，旁邊寫著 “材料數(shù)量”。
“這鏡子…… 是雙向鏡！” 程諾走過去，用手敲了敲鏡子，發(fā)出 “咚咚” 的空響。他用力一推，鏡子 “吱呀” 一聲開了，后面果然有個通道，黑漆漆的，還能聞到一股熟悉的霉味 —— 和地下室通道的味道一模一樣。
“這應該是開發(fā)商的秘密據(jù)點，連接著各個拆遷區(qū)的地基?！?張磊走過來，看著通道深處，“賬本上寫的‘城市更新計劃’，應該就是在這里策劃的。我們要是能進去，說不定能找到所有‘材料’的意識數(shù)據(jù)，還有開發(fā)商的核心服務器！”
林阿脆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往生 APP 的推送：【最終預警：開發(fā)商的 “城市更新計劃” 將在 72 小時后啟動，屆時將有 100 名 13 號生人被抓為 “材料”。唯一阻止方式：摧毀秘密據(jù)點的核心服務器，刪除 “城市更新計劃” 的數(shù)據(jù)。】
程諾摸了摸口袋里的 U 盤，里面是妹妹的意識數(shù)據(jù)，冰涼的觸感讓他心里很踏實。他看了看里間王大錘的尸體，又看了看通道深處的黑暗，深吸一口氣：“我們進去。就算是龍?zhí)痘⒀?，我們也要闖一闖，不能讓開發(fā)商的陰謀得逞，不能讓更多人變成‘材料’?！?/p>
林阿脆點點頭，把振動棒和電擊環(huán)都塞進程諾手里：“程哥，你小心點。我跟在你后面，張磊斷后，我們?nèi)齻€一起進去，一起出來?！?/p>
張磊也握緊了筆記本電腦：“我會破解服務器的程序，幫你們摧毀數(shù)據(jù)。只是…… 通道里可能有更多的‘精英材料’，我們要做好準備?！?/p>
程諾率先走進通道，里面一片漆黑，只能靠手機手電筒照明。通道兩側(cè)的墻壁上，還殘留著電子蠱蟲爬過的痕跡，黑黏液在地上畫出蜿蜒的線條，像是在指引他們走向某個地方。他的手緊緊攥著 U 盤，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摧毀核心服務器，一定要讓妹妹和所有被當成 “材料” 的人，能真正地安息。
就在這時，通道深處傳來一陣 “咚咚” 的敲擊聲，和之前裝修隊的聲音一模一樣，卻更響、更密集，像是有無數(shù)個裝修隊在里面等著他們。程諾的腳步頓了一下，身后的林阿脆和張磊也停住了，空氣里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別怕?！?程諾的聲音很堅定，“我們有振動棒，有電擊器，還有彼此。就算前面是地獄，我們也要走下去?！?他舉起手機手電筒，朝著通道深處照去 —— 黑暗中，無數(shù)個模糊的身影正朝著他們走來，手里的錘子在燈光下泛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