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裝被世間最恐怖的噩夢纏身,吸引了以夢為食的魔物——沉淵。在他身邊,
我夜夜精心編織夢境,引誘他吞噬,助他力量達到頂峰,只為在他最強大時,
竊取他賴以為生的那顆心臟。計劃成功那天,我從夢中醒來,冷漠地告訴他真相。他卻笑了,
指尖輕點我的眉心,將我拉入更深的夢境:“我知道,你的夢,是我見過最美的風(fēng)景。
”他胸口裂開,捧出半顆跳動的心臟,與我手中溫?zé)岬倪@半顆,完美契合。1.第一步,
是獻祭。用我最深的恐懼,作為誘餌。鏡子里的我,臉色蒼白,眼下是精心畫出的烏青。
連續(xù)三天不眠不休,才換來這副被噩夢折磨到極致的脆弱模樣。萬事俱備。我躺在床上,
閉上眼,將意識沉入早已構(gòu)筑好的夢境。夢里是無盡的長廊,墻壁由蠕動的血肉構(gòu)成,
天花板上垂下無數(shù)只窺探的眼睛。我穿著單薄的白裙,赤腳奔跑,
身后是不可名狀的怪物在追逐。恐懼是真實的,因為我將對計劃失敗的擔(dān)憂,全部灌注其中。
汗水浸濕了我的額發(fā),心跳如擂鼓。來了。房間的溫度驟降,陰冷的影子從墻角漫開,
凝聚成一個人形。他很高,黑色的風(fēng)衣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雙眼睛,
亮得驚人,帶著非人的冷漠與饑餓。他就是沉淵。以人類噩夢為食的魔物。我的誘餌,
成功吸引了傳說中最挑食的捕食者。他沒有立刻動手,只是站在床邊,
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我在夢中的掙扎。我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種被剝光了靈魂的審視感。
夢里的我跑得更快,尖叫聲凄厲。終于,他似乎滿意了。陰影籠罩下來,
我感到一股力量侵入我的夢境,貪婪地吞噬著那個追逐我的怪物,
連帶著我所有的恐懼、絕望,一并吸食干凈。夢境崩塌,我猛地睜開眼。
沉淵就站在我的床前,周身的陰影還未散去。他微微偏頭,似乎在回味一頓美餐。
我立刻蜷縮成一團,身體不受控制地發(fā)抖,眼里蓄滿淚水,
將一個被嚇壞的可憐蟲演繹得淋漓盡致?!澳闶钦l?”我的聲音都在打顫。他沒有回答,
身影漸漸淡去,消失在黑暗里。房間恢復(fù)了正常的溫度。我坐起身,擦掉眼淚,
嘴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第一步,成功了。2.接下來的每個夜晚,沉淵都會準(zhǔn)時到來。
我成了一個專業(yè)的“噩夢編劇”,每天搜羅各種恐怖故事,研究人類最深的恐懼,
再將它們加工、演繹,變成獻給沉淵的盛宴。深海的巨怪、荒村的怨靈、都市的傳說。
我的夢境成了他的專屬食堂。他也從一開始的冷漠審視,變得……熟稔。
他不再只是站在床邊,有時會坐在我的床沿,姿態(tài)隨意,像個等待開飯的食客。而我,
則兢兢業(yè)業(yè)地扮演著那個被噩夢糾纏的可憐人。每天在他到來前,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在他吞噬完噩夢后,用恐懼又依賴的眼神看著他?!扒竽?,別走。”我會在他準(zhǔn)備離開時,
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角,然后又觸電般松開。他的身形會頓住。有一次,他停留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要天亮才走。我的演技越來越好,好到有時我自己都分不清,
那深入骨髓的顫抖,究竟是表演,還是真實。畢竟,每晚與一個真正的魔物共處一室,
本身就是一件挑戰(zhàn)神經(jīng)的事情。這天晚上,我為他準(zhǔn)備的夢境主題是“背叛”。夢里,
我被至親之人推下懸崖,墜入無盡的深淵。那種被全世界拋棄的絕望,我拿捏得恰到好處。
沉淵吞噬夢境的速度,似乎比平時慢了一些。當(dāng)我從夢中“驚醒”時,他正坐在床邊,
指尖離我的臉頰只有一厘米的距離。冰冷的、屬于魔物的氣息拂過我的皮膚。
我腦子里的弦“嘣”一聲斷了。身體先于理智做出反應(yīng),我猛地向后縮去,
脊背重重撞在床頭上?!皠e碰我!”驚恐的尖叫脫口而出,
帶著一絲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真實。沉淵的手指僵在半空。房間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看了我很久,那雙非人的眼睛里,情緒不明。最終,他什么也沒說,收回手,
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我捂著狂跳的心口,大口喘息。差一點,就前功盡棄了。
3.計劃必須加快。我那個躺在特護病房里,依靠昂貴儀器維持生命的妹妹林若,
等不了太久了。她的身體被一種奇異的詛咒侵蝕,生命力每天都在流逝。醫(yī)生束手無策,
我尋遍所有偏方,最后從一本古籍里找到了唯一的辦法。以魔物的心臟為藥引,
可解世間一切奇毒詛咒。而沉淵,是現(xiàn)世最強大的魔物。他的心臟,是唯一能救林若的藥。
可他的力量太強,我根本無法正面抗衡。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心甘情愿地靠近我,
在我編織的夢境里沉淪,不斷吞噬力量,將心臟蘊養(yǎng)到最強大的那一刻。然后,
在他最放松、最沒有防備的時候,用淬了神圣之血的匕首,刺穿他的胸膛。為此,
我需要一個更強大的夢境,一個足以讓他徹底沉淪的夢。我決定,
用我自己的真實經(jīng)歷作為藍本。那個我從不愿意回想的,被困在火場里的童年。
火焰、濃煙、灼燒的痛楚、瀕死的窒息感。這些被我塵封在記憶最深處的恐懼,
將是獻給沉淵最豐盛的晚餐。夜幕降臨,沉淵如期而至。他似乎還在意著上次的事,
只是遠遠地站在墻角的陰影里,沒有靠近。我閉上眼,將自己拉入那片火海。
烈火吞噬了周圍的一切,滾滾濃煙嗆得我無法呼吸,皮膚上傳來灼燒的刺痛。
我被困在燒斷的橫梁下,動彈不得。絕望和恐懼,前所未有地真實。這一次,我沒有尖叫,
只是無聲地流淚,等待死亡。我能感覺到沉淵的靠近。他帶來的陰冷氣息,
第一次讓我感到了些許慰藉。他開始吞噬我的噩夢。但和以往不同,
他沒有直接吞掉那些火焰,而是用他的力量,化作一團黑霧,將我包裹起來,
隔絕了火焰和濃煙。夢境里,他彎下腰,抱起了被困的我。他的懷抱,冰冷,卻意外地安穩(wěn)。
他沒有吞噬這個夢,而是……摧毀了它。他抱著我,一步步走出火場,所過之處,
火焰盡數(shù)熄滅,化為灰燼。當(dāng)他把我放在安全地帶時,我從夢中醒來。睜開眼,
他依然站在我床邊,只是比任何時候都要近。我看著他,忘了偽裝,忘了恐懼。他身上,
似乎有淡淡的煙火氣。“為什么?”我輕聲問,聲音沙啞。他沒有回答,只是抬起手,
用那冰冷的手指,輕輕擦過我的眼角。那里有一滴,我來不及偽裝的,真實的眼淚。
他的指尖碰到我的皮膚,我卻沒有再躲。他就這樣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兒,然后和往常一樣,
消失了。我坐在床上,久久沒有動彈。心臟的位置,有些奇怪的悸動。
4.我的節(jié)奏被打亂了。沉淵的那個舉動,像一顆石子投進我平靜的計劃之湖,
激起圈圈漣漪。接連幾天,我都沒辦法再制造出足夠“美味”的噩夢。我的夢境變得空洞,
乏味,充滿了敷衍。沉淵依舊每晚都來,但他只是安靜地站著,并不吞噬。
他似乎在……挑食。也是,吃慣了山珍海味,誰還看得上這些殘羹冷炙。我有些煩躁。
這樣下去,計劃要拖到什么時候?林若的時間不多了。不行,我必須重新奪回主導(dǎo)權(quán)。
我需要一個刺激,一個能讓我重新聚焦的刺激。我去了一趟醫(yī)院。隔著重癥監(jiān)護室的玻璃,
我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林若。她安靜得像個睡美人,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儀器上跳動的曲線,
是她還活著的唯一證明。每天的費用,是天文數(shù)字。我的積蓄,已經(jīng)快要見底了。
那股熟悉的絕望和無力感,再次將我淹沒。這就對了。我需要的就是這個。我回到家,
關(guān)上門,整個下午都沉浸在這種情緒里。晚上,我為沉淵準(zhǔn)備了史無前例的大餐。夢境里,
不再有具體的怪物或場景,只有純粹的、凝如實質(zhì)的負面情緒。
那是被貧窮和疾病逼到絕境的窒息感,是眼睜睜看著親人逝去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是憎恨自己弱小的憤怒。我將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這是一個陷阱。
一個用我靈魂做誘餌的,甜蜜的陷阱。我相信,沒有任何魔物能抵抗這種誘惑。沉淵來了。
他站在床邊,周身的黑霧前所未有地濃郁,幾乎要將整個房間吞噬。我能感覺到他的興奮,
他的渴望。他俯下身,開始吞噬我的夢。這一次,他不再有任何克制,大口大口地,
貪婪地吸食著我釋放出的所有情緒。我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在被飛速抽干,頭痛欲裂。
但我必須撐住。這是讓他力量達到頂峰的最好機會。他的力量在節(jié)節(jié)攀升,
那雙眼睛亮得駭人,周身的黑霧甚至開始溢出實質(zhì)性的能量。就是現(xiàn)在!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在夢中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他?!俺翜Y。
”我在夢里呼喚他的名字。他吞噬的動作停了下來,那雙亮的嚇人的眼睛看著我。
“你喜歡嗎?”我問,“這可是我……為你精心準(zhǔn)備的禮物?!蔽铱吹剿劾锏墓?,
閃爍了一下。然后,我醒了。身體像是被掏空,虛弱到了極點。而沉淵,就站在我的床前,
他身上的氣息,強大到讓我感到窒息。他的力量,已經(jīng)達到了頂峰。他看著我,
沒有像往常一樣離開。他伸出手,這一次,不再是試探,而是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
冰冷刺骨?!澳悖彼K于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奇異的磁性,“究竟是誰?
”5.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但我臉上依舊是那副茫然又脆弱的表情?!拔摇医辛著S。
”我怯生生地回答,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有成功。他的力氣很大。“林鳶。
”他重復(fù)著我的名字,像是在咀嚼這兩個字,“你的夢,很好吃?!彼f的是“好吃”,
而不是“恐怖”。我心底的警鈴大作?!八?,”他靠近了一些,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為了感謝你,我決定幫你徹底解決你的‘噩夢’?!薄笆裁矗俊蔽覜]反應(yīng)過來。
他沒有解釋,只是握著我的手腕,將我從床上拉了起來。“跟我來?!彼牧α坎蝗菘咕埽?/p>
我被他拉著,踉踉蹌蹌地走向窗邊。他抬起另一只手,在空氣中輕輕一劃。
空間被無聲地撕裂,一道漆黑的裂縫出現(xiàn)在窗前,裂縫對面,是翻涌的、混亂的能量,
和無數(shù)哀嚎的虛影。那是夢境與現(xiàn)實的夾縫,是所有噩夢誕生和消亡的地方——虛無之境。
“你要干什么?”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這一次,不是演的?!澳愕呢瑝?,
源于一個詛咒?!彼卣f,“只要毀掉源頭,你就能永遠擺脫它們?!彼f的“詛咒”,
應(yīng)該是指林若身上的那個。他怎么會知道?不,他不可能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什么。“不,
我不要!”我開始激烈地掙扎,“放開我!”“別怕?!彼穆曇衾?,
竟然帶上了一絲安撫的意味,“很快就結(jié)束了。”說完,他拉著我,一步踏入了那道裂縫。
天旋地轉(zhuǎn)。等我回過神來,已經(jīng)身處一片灰色的荒原。腳下是干涸的土地,天空是灰蒙蒙的,
無數(shù)殘破的夢境碎片像塵埃一樣在空中飄浮。這里就是虛無之境。沉淵拉著我,
走向荒原的中心。那里,有一個黑色的、不斷旋轉(zhuǎn)的能量漩渦,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將周圍的夢境碎片都吸進去?!澳蔷褪悄愕摹≡睢??!背翜Y指著那個漩渦,
“它在侵蝕你的生命力,制造出那些噩夢來吸引我?!彼沐e了!那個所謂的“病灶”,
是我為了救林若,用古籍里的方法,強行在自己和她之間建立的生命鏈接。它在侵蝕的,
是林若的生命力,不是我的。而那些噩夢,是我自己制造的。但我不能說。一旦說了,
我所有的偽裝都會被揭穿?!爸灰獨Я怂憔妥杂闪??!背翜Y說著,抬起手,
掌心凝聚起一團毀滅性的黑色能量。“不要!”我尖叫著,不顧一切地撲過去,
擋在那個漩渦面前。“你干什么?”沉淵皺起了眉?!安荒軞У羲?/p>
”我死死地護著那個漩渦,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求求你,不能毀掉它!”毀了它,
我和林若之間的鏈接就會斷開。以她現(xiàn)在的狀況,鏈接一旦斷開,她會立刻死亡。
沉淵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困惑?!盀槭裁矗俊彼麊?,“你不是一直想擺脫它嗎?
”我該怎么解釋?我該怎么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讓他停手?腦子里亂成一團。
我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哭著求他?!扒笄竽?,我不知道為什么,
但我感覺……感覺它要是沒了,我也會死的!求求你!”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將一個無助少女的形象發(fā)揮到了極致。沉淵沉默了。他掌心的那團能量,緩緩散去。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我身后那個不祥的漩渦,眼神變得復(fù)雜?!拔颐靼琢?。”他良久才開口,
語氣聽不出喜怒,“原來,你不是怕它,而是在……保護它。”6.一句話,讓我如墜冰窟。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間凝固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
那里面沒有了之前的困惑,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澳阍谟米约旱纳?,喂養(yǎng)它。
”他的聲音很平,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我的心上,“不,不對,你是在用你的夢境,你的恐懼,
喂養(yǎng)我,然后用我反饋給你的力量,再去滋養(yǎng)它?!彼贾懒恕K皇歉沐e了,
他從一開始就看得清清楚楚。我所有的表演,在他眼里,都成了一個笑話。我愣在原地,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大腦一片空白。他朝我走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很好奇,
林鳶?!彼⑽⒏┥?,冰冷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它到底是什么?值得你用這種方式,
來為它續(xù)命。”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完了。一切都完了。計劃徹底敗露,
在他絕對的力量面前,我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迎接我的,將會是魔物的怒火和……死亡。
我閉上眼,等待著審判的降臨。然而,預(yù)想中的毀滅并沒有到來。他只是伸出手,
輕輕碰了碰我身后的能量漩渦。指尖接觸的瞬間,漩渦劇烈地顫動起來,
一道模糊的、躺在病床上的身影,在漩渦中心一閃而過。是林若!沉淵的動作頓住了。
他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看我,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震驚的情緒。
“是她……”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服的顫抖。我心里猛地一沉。他認識林若?
這怎么可能?“你為了她,才做的這一切?”他問,語氣復(fù)雜到了極點。我無法再偽裝下去,
只能沉默地點了點頭。他看著我,眼神變幻莫測,有震驚,有恍然,
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痛苦。他突然笑了,笑聲低沉,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悲涼。
“原來是這樣。”他喃喃自語,“原來,從來都不是為了我。
”我被他這莫名其妙的反應(yīng)搞蒙了。什么叫“從來都不是為了我”?本來就不是為了他。
“沉淵……”我試探著開口。他卻擺了擺手,打斷了我?!拔也粫Я怂?/p>
”他看著那個漩渦,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我也不會……再逼你了?!闭f完,他轉(zhuǎn)身,
撕開空間,獨自一人走了出去,將我一個人留在了這片灰色的荒原上。我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