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老宅的客廳里,歐式掛鐘的滴答聲格外清晰,敲得何歡心頭發(fā)緊。
霍梟的后媽何歡捏著那本紅綢封面的結(jié)婚證,指腹反復摩挲著燙金的“結(jié)婚證”三個字。
何歡視線卻像被釘死在照片上——霍梟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和女兒霍妍帶著怯意卻難掩雀躍的笑,湊在一起像幅錯位的拼圖。
“你再說一遍?”何歡的聲音有些發(fā)飄,她把結(jié)婚證往茶幾上一放,骨瓷杯被震得輕響,“霍梟……他跟你領(lǐng)了證?”
霍妍剛換了身素雅的連衣裙,此刻正垂著眉眼絞著衣角,聲音帶著刻意壓過的哽咽:
“媽,我也不想的……昨晚哥在酒店喝多了,張助理突然打電話讓我去接,我一進去他就……”
霍妍抬手抹了把臉,露出手腕上淺淺的紅痕,“我反抗了,可他力氣太大……早上醒來他氣得摔了杯子,說要找律師,可最后還是……還是拉著我去了民政局?!?/p>
霍妍對自己如何突然出現(xiàn)只字不提,仿佛那是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
而黃雀在后的她將林燼的下藥行為盡收眼底,卻沉默得如同一個旁觀者,更別提那通匿名電話是她的杰作。
至于她霍妍是怎樣趁著霍梟意識模糊如爛泥時如蛇般纏上去的,更是只字未提。
霍妍心中暗自得意,林燼如此識趣,沒有和她爭搶,這才讓她如愿以償?shù)玫搅诉@個繼兄哥哥。
在母親面前,她永遠是那個受盡委屈的楚楚可憐的女兒,宛如一朵在風中搖曳的小白花。
何歡盯著女兒手腕上的紅痕,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喜的是霍妍嫁的是霍梟——霍家的長子,將來霍家的大半家業(yè)遲早要過到他手里,女兒成了他的合法妻子。
自己那剛上大學的小兒子將來在霍家的地位才算真正穩(wěn)了。
可憂的是霍梟這繼子,打從她嫁進霍家那天起,看她的眼神就帶著冰碴子。
八歲那年親眼看著親媽從樓梯上摔下來,卻被她和霍建聯(lián)手說成“意外”,這孩子心里藏著多少恨,誰也說不清。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她家妍妍拿捏?
“他沒說什么?”何歡端起茶杯抿了口,試圖壓下聲音里的顫意。
“就說讓我別煩他。”霍妍咬著唇,眼底卻閃過一絲得意,“但證都領(lǐng)了,他還能怎么樣?媽,以后我就是霍家少奶奶了,是不是沒人再敢說我是拖油瓶了?”
“閉嘴。”何歡低聲喝止,目光掃過門口,“別讓你爸聽見?!?/p>
話音剛落,就見霍梟的生父霍建穿著晨練服走進來,手里還拿著份報紙。
霍建半退休后養(yǎng)了養(yǎng)花,性子反倒比年輕時溫和了些,只是看向何歡的眼神里,總帶著種近乎偏執(zhí)的縱容。
“大清早的在聊什么?”霍建放下報紙,瞥見茶幾上的紅本本,“誰的結(jié)婚證?”
何歡深吸一口氣,把本子推過去:“你自己看吧?!?/p>
霍建拿起結(jié)婚證,起初還帶著笑意的臉慢慢沉了下去。
霍建先是看了眼照片上的霍妍,又看了眼旁邊的霍梟,眉頭擰成個疙瘩:“這是……霍梟和妍妍?”
“爸,您看清楚,是真的?!被翦s緊開口,聲音帶著怯意,“昨晚哥喝多了,我們……我們犯了錯,他說要負責……”
何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霍建疼幼子霍旭和霍妍,但更疼自己這個白月光。
當年為了娶她,霍建連發(fā)妻的葬禮都沒好好辦,可霍梟終究是霍家的長子。
霍健拿起本子,先是漫不經(jīng)心地翻開,看清照片的瞬間,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霍建抬眼看向霍妍,又看了看何歡,沉默了足足半分鐘。
客廳里的空氣像凝固了,霍妍緊張得手心冒汗,何歡也攥緊了桌布的邊角。
“呵?!被艚ㄍ蝗坏托σ宦?,把結(jié)婚證往桌上一放,端起何歡泡的龍井喝了一口,“這樣也好?!?/p>
何歡和霍妍都愣住了。
“親上加親嘛?!被艚ǚ畔虏璞?,眼神落在何歡臉上,帶著種算計的溫和,
“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妍妍就跟我親閨女似的,霍梟又是長子,他們成了家,霍家才更像個整體?!?/p>
霍建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霍妍,“以后好好跟你哥過日子,別惹他生氣,當然如果真受氣了也別忍著,爸替你做主?!?/p>
霍妍連忙點頭,心里卻直打鼓——她繼父這反應,太平靜了。
何歡卻瞬間明白了。
霍建哪是覺得親上加親,他是覺得霍梟娶了她何歡的女兒,就等于被他們母女倆捆住了手腳。
畢竟霍妍是她的親骨肉,霍梟成了她的女婿,將來霍家的權(quán)力,自然更容易往她那親生兒子旭兒身上傾斜。
至于霍梟愿不愿意……在霍建眼里,這個長子從來都只是需要被掌控的棋子。
“爸說得是。”何歡適時地露出笑容,伸手覆在霍健手背上,“我會好好教妍妍的,讓她多照顧霍梟?!?/p>
【不愧是霍家人吶,真會算計!】
【所以是霍建的兒子娶了何歡的女兒】
【親上加親,一家人鎖死,別來禍害我們的妹寶】
【我去,那何歡這個小三我真是看吐了】
【果然渣男是有基因遺傳的:渣爹生下渣男主】
【不,還有霍綰心這個渣女漏掉了,三代都是渣男渣女】
就在這時,“砰”的一聲,客廳門被人踹開。
霍梟站在門口,襯衫領(lǐng)口扯開兩顆扣子,眼底布滿紅血絲,一看就是剛發(fā)過脾氣。
霍梟他看見茶幾上的結(jié)婚證,火氣“噌”地就上來了。
“誰讓你們看這個的?”霍梟幾步?jīng)_過來,抓起結(jié)婚證就想撕,手腕卻被霍建一把按住。
“霍梟!你胡鬧什么!”霍建的聲音沉了下來,臉上沒了剛才的溫和,“婚都結(jié)了,你想反悔?”
“她是我繼妹!”霍梟的聲音發(fā)啞,胸腔劇烈起伏,“這婚不算數(shù)!是被……”
霍梟想說被情節(jié)控制,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跟這群人說這些,只會被當成瘋子,“我會找律師離婚!”
“離婚?”霍建猛地松開手,眼神冷得像冰,
“我霍家的臉,被你丟盡了還不夠?法律上合法合規(guī),你想讓全京城看霍家的笑話?”
霍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中山裝的領(lǐng)口,“下午讓張媽備桌菜,叫上家里人,正式認認親?!?/p>
霍梟攥緊了手里的結(jié)婚證,指節(jié)泛白。
霍梟看著霍建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看著何歡母女交換的那抹隱晦的笑意,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
這哪里是認親,這是要把他霍梟釘死在這樁荒唐的婚姻里。
“哥,你別生氣了。”霍妍小心翼翼地湊過來,想去拉他的胳膊,“我知道你現(xiàn)在心里有氣,我可以等……”
“滾開?!被魲n猛地甩開她的手,紅本本被他捏得變了形,“再碰我一下,別怪我不客氣?!?/p>
霍梟轉(zhuǎn)身往外走,腳步重重地踩在地板上,像在發(fā)泄著什么。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在他身后投下長長的影子,像一道掙脫不開的枷鎖。
客廳里,霍妍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怯意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勝券在握的笑。
何歡看著女兒,又看了看霍健離開的方向,端起茶杯的手輕輕顫抖——
這場以婚姻為籌碼的博弈,才剛剛開始,而那個被蒙在鼓里的林燼,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了霍梟遷怒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