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聽到林天那句“我習慣一個人做項目”，臉頰微微有些發(fā)燙，腳步加快，只想趕緊離開這個讓她再次感到尷尬的地方。她本來也沒指望和他一組，但被他這樣干脆利落、甚至帶著點防備地當面拒絕，心里還是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澀意。
果然，昨天那次不愉快的初遇，讓他把她歸為了“麻煩”那一類吧。
她正低頭走著，忽然被匆匆跑回來的蘇婷一把拉住。
“四月！好消息！”蘇婷眼睛亮晶晶的，帶著做了好事求表揚的得意，“我剛跟王學長說好了，他室友也落單，正好可以跟你一組！是傳媒學院的，拍照技術肯定沒問題！”
四月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到講臺那邊傳來趙教授溫和卻不容置疑的聲音：
“林天啊，我知道你能力突出，獨立完成肯定沒問題。但這次的項目，我特意要求兩人一組，就是想讓大家體驗一下協(xié)作和思想碰撞的過程。攝影有時候不能閉門造車，不同的視角能帶來新的靈感?！?/p>
教授推了推眼鏡，目光在教室里剩余的學生中掃視了一圈，最后精準地落在了還沒來得及被拉走的四月身上。
“誒，那位同學，對，就是穿淺綠色毛衣的這位女同學，你找到組了嗎？”
四月一下子成了焦點，僵在原地，抱著書的手指微微收緊。她感覺到林天的目光也隨著教授的話再次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目光似乎比剛才更沉靜了些，看不出情緒。
“我……”四月張了張嘴，蘇婷在一旁趕緊小聲搶答：“沒有沒有！教授，她還沒組呢！”
教授滿意地笑了：“那正好。林天，你就和這位……同學一組吧。文學院的？挺好，文科生的視角或許能給你帶來不一樣的啟發(fā)。”教授顯然記得四月剛才回答過一個關于攝影史的問題時引經(jīng)據(jù)典的表現(xiàn)。
林天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視線在四月臉上停頓了半秒。四月的心提了起來，幾乎預見到他會再次出口拒絕。
然而，他并沒有。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教授，極其簡短地應了一聲：“好。”
語氣平淡無波，聽不出是接受還是無奈。
四月愣住了。他就這么……答應了？
教授解決了分組問題，心情頗好地收拾教案：“好了，你們自己約時間討論一下拍攝主題和計劃。下周上課前把初步方案給我看看?！闭f完便離開了教室。
周圍的人漸漸散去。蘇婷湊到四月耳邊，激動地壓低聲音：“哇塞！四月你走大運了！跟林天學長一組誒！近距離接觸大神的機會！加油！”說完，還俏皮地眨了眨眼，不等四月反應，就跟著那位王學長走了。
教室里很快變得空蕩。只剩下四月，和前排正慢條斯理收拾相機包的林天。
空氣安靜得有些令人窒息。
四月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上前去。無論如何，現(xiàn)在是隊友了。
“那個……林天學長，”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些，“關于項目……我們什么時候討論一下比較方便？”
林天拉上相機包的拉鏈，動作流暢沒有絲毫停頓。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依舊是那種平靜無波的審視感，讓四月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等待評估的物體。
“微信。”他吐出兩個字，從包里拿出手機，“你掃我?！?/p>
“哦，好?！彼脑逻B忙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掃碼界面。他的微信頭像是一片純粹的黑色，昵稱只有一個簡單的“L”。
加上好友后，林天收起手機，拎起相機包背在肩上，整個過程沒有多余的動作和言語。
“我這周晚上都有實驗，”他陳述道，語氣公事公辦，沒有任何商量或客套的意味，“周六下午三點，圖書館三樓研討區(qū)?！?/p>
說完，他甚至沒有確認四月這個時間是否方便，只是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等待一個簡單的“是”或“否”。
“……好的，沒問題?！彼脑曼c頭。她周六原本和蘇婷約了去逛街，但現(xiàn)在顯然得推掉了。
“嗯?！钡玫娇隙ù饛?，林天微微頷首，算是通知完畢，隨即繞過她，徑直向教室門外走去。
四月看著他毫不留戀離開的背影，那句“討論需要準備什么嗎”卡在喉嚨里，最終沒能問出來。
她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漆黑的頭像和冷硬的“L”，心里五味雜陳。
這被迫組成的隊伍，和一個仿佛移動冰山般的隊友。
她的“最美人間四月天”項目，似乎從一開始，就布滿了意想不到的荊棘和……呃，冰碴子。
她嘆了口氣，認命地開始給蘇婷發(fā)消息，取消周六的約會。看來這個周末，她要和冰山學長以及冰冷的相機鏡頭一起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