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嫁到這個家里,我沒有一天是停下來的。
早上五點就要起床,給全家做早飯。
送完孩子,我買菜,手洗衣服,收拾家里,打掃衛(wèi)生,還要應(yīng)付婆婆的吹毛求疵。
他們每一個人生病,我都要徹夜守在他們身邊,直到病情好轉(zhuǎn)。
可這樣的付出,不僅沒有換來他們一絲一毫的尊重,反而被他們當(dāng)作免費(fèi)且可以被隨意壓榨的保姆對待。
如果不是他們的冷漠無情,我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商量好等我回來要怎么給我立立規(guī)矩后,兩人才心滿意足的住了嘴。
老公看了眼墻上逐漸指向十點鐘的鐘表,又看著毫無動靜的大門,終究還是有些不安。
“不會是跑回娘家了吧。”
他煩躁地看著手機(jī),踟躕半響,才撥通了電話。
“喂媽,沒事,我就想問問小麗今天回去了嗎?”
“沒有啊,剛子啊,我正好想和你說件事,她爸的醫(yī)藥費(fèi)最近催著要交了,你看你那邊......”
一聽這話,老公臉色瞬間就不好了,也不等對面的話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泄憤般踢了幾腳沙發(fā),張嘴就罵。
“靠!老子就不該心軟,媽的,怪不得攢不下錢來,全補(bǔ)貼給娘家了吧!”
他重重的往沙發(fā)上一坐,手機(jī)甩在沙發(fā)上,又彈飛出去。
小兒子見狀,覺得好玩極了,他咯咯笑著爬上了沙發(fā),在上面玩起了蹦床的游戲。
一下,兩下,三下。
他蹦跳的力度全部作用在了我身上。
胸腔的骨頭全部折斷,我甚至能感覺到肺部被刺穿。
我再也沒有力氣掙扎了,渾渾噩噩間,一幕幕畫面從我腦海中滑過。
“麗麗??!媽求你了!你別去讀書了!”
啊,這是高中那年,媽媽跪著求我的場景。
那年,爸爸被追債的仇家打到半身不遂,家里的重?fù)?dān),就全部壓在了我一個人身上。
醫(yī)藥費(fèi),保養(yǎng)費(fèi),伙食費(fèi),甚至還有弟弟的補(bǔ)習(xí)費(fèi)。
每一項都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沒辦法,我只能放棄名列前茅的好成績,穿上灰撲撲的工裝進(jìn)了工廠打工。
可我打工的錢只夠家里的日常開支,根本滿足不了弟弟與日俱增的虛榮心。
他吵著鬧著要和同學(xué)一樣,購買昂貴的球鞋,游戲機(jī)。
可家里哪有多余的錢。
于是,媽媽開始給我相親。
一個又一個愿意出大價錢買我的人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他們垂涎的看著我,油膩膩的臉上全是猥瑣。
幸好這個時候,老公出現(xiàn)了。
那個時候,他對我還算溫柔,也會擋在我面前替我說好話。
我原以為終于擺脫了原生家庭。
可沒想到,卻進(jìn)入了另一個烈獄。
老公開始慢慢忽視我的所有付出,理直氣壯地使喚我做事。
婆婆對我本就不滿,無論我做什么她都得挑出些毛病把我臭罵一頓。
就算在孕期,也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直到兒子出生的那一天,我才勉強(qiáng)從他們那里得到了一絲關(guān)愛。
可我太忙了,忙著照顧家庭,忙著賺錢,忙著照顧孩子。
到最后連自己都顧不上了。
我本以為,這一切等孩子長大了,會變好的。
可是,臨近高考,兒子居然沉迷上了網(wǎng)絡(luò)游戲。
看著屏幕里血腥暴力的場景,我擔(dān)心他的心理健康,也擔(dān)心他日漸下滑的成績。
我曾經(jīng)想過和他好好談一談。
他卻只是冷冷的看著我。
“你一個初中文憑的人,憑什么來管我,錢你都賺不了多少,還好意思和我說這些。”
“你不過就是我們家一個保姆,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p>
這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
我所有的付出,在他們眼里,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他們就像只巨大的吸血鬼,趴在我身上啃噬著我的每一寸血肉。
卻還要來指責(zé)我長得不夠好吃。
嘴巴里蔓延開苦澀的味道。
我這一生,原來如此失敗。
眼前慢慢陷入黑暗。
我是要死了嗎?
死了也好......
或許死后的世界會更加平靜。
或許在那里,我能找到我存在的價值.
瞳孔越來越渙散。
我再也沒有了求生的意志,甚至想快些離開這個世界。
眼皮一點一點往下沉,周圍的聲音也緩緩消失。
我終于,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