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靠著床
他抱起我
我自顧著看電視,并未察覺異樣
“好看嗎”
專注的看著電視
他的一只手撥開我的松緊帶
溫?zé)岬臍庀奈叶叴颠^
他的手來回?fù)芘?/p>
緊接著第二只手也來了
電視里的小倩梳著高高的發(fā)式,飄逸的白長裙也吸引不了我的注意
我不敢說話,不知道說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不知過了多久,他將我抱起來
雙手放在我的肩膀,面對著我,一副我從未見過的神情對我說“倩女幽魂好看嘛?”
我瞪大的雙眼望著他
嘴唇緊閉
“今天的事不要跟別人說”
“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給你看電視了”
望著他那張黃瓜的臉頰,許久,我點了點頭
從他家走出來之后
我再也不會去他家里
而他也成為我躲了十幾年的人
盡管年少,我并不知道他對我做了什么
而我也保守秘密,不與也不敢和任何一個人說起來
因為我不知道怎么說
我本能的感覺到,這樣太可怕了,有時候夏天,光著膀子的男人從我身邊走過,看著他們高的身子,我總感到很嚇人
往后的日子,我發(fā)覺他對堂姐很是熱情
堂姐比我開朗,所表現(xiàn)的行為讓我覺得他并沒這樣對待堂姐
可是他為什么對堂姐這么好
堂姐不說,我也沒問
可能這樣的秘密只存在當(dāng)事人,而我是個稱職的當(dāng)事人
外公的公職受到影響,停薪留職,在家賦閑,外公也時常去政府,只是那一日,在樓道里,忽然有一個人從背后躥出來,在他的后背狠狠的捶打,那個人便上林永福
外公是武裝部部長,盡管職位暫時停職,名望還在,邊上的兩個公務(wù)員,一擁而上,將林永福降伏,在派出所,他認(rèn)了錯,表示今后不會在這樣
法院判決,有些痛不是一張紙就能終結(jié)的,失去兒子的林永福,是悲痛的,這輩子的傷痕也不能痊愈,可憐的“大頭”永逝長眠在那個小山坡,而他也不過8,9歲。
即便告終,林永福的老婆三天兩頭還是來,外婆忍受不了,外公外婆搬至“福澤村”,居住我家,而我和哥哥也結(jié)束寄主他人,換了一種寄主方式,我們管這樣的孩子叫“留守兒童”,即便還是留守兒童,但是我們住在自己家,我和哥哥也生活在一起了。
林永福夫妻最終離婚,女兒歸妻子,過了五年,妻子改嫁,他也再娶,生了一兒一女。
信件在80至90年代頗為流行,一份家書便能從數(shù)百公里外寄達(dá),盡管需要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距離雖遠(yuǎn),卻總能確保送達(dá)。文字的力量,將人們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
嘿,我爸那字啊,老飄逸啦,一個個長短都不一樣。瞅一行字里,每個帶一豎的就跟棒棒糖似的,撐著上面那些比劃。左右這么一看,哎呀,倒像是左撇子寫的呢。大人們老說他寫得難看。
我趁外婆沒注意,“嗖”地把5塊錢塞進(jìn)口袋里啦。
外婆說:“你爸又給你寄錢了?!?/p>
我立馬嘟著嘴,大聲嚷嚷:“沒有??!”說著就把信攤開,“唰唰”抖了兩下,信里夾著的兩張紙晃來晃去,也沒掉出紫白的錢幣。
外婆看著那晃悠的紙,就沒再吭聲。
我扒拉了幾口飯,也沒喊姐妹們,撒腿就往舅媽家跑。
貞華在洗碗呢,我就杵在廚灶邊。
楊萍說貞華在這兒過得不開心,除了洗碗還得收稻谷、收衣服。
我就問:“那他要洗衣服不?”
“洗衣服嘛,好像就看過一兩次?!?/p>
我就尋思啊,他那小手嫩巴巴的,泡在水桶里,去提伯伯寬大的衣服,估計手都擰不干呢。
又聽人說:“不過好像他洗得不干凈,后來就不讓他洗了。”
貞華悶頭在那兒洗碗,我站旁邊就開始夸他:“你好厲害呀,洗得比我干凈。”
他也不搭話,我雙手插兜,捏著那張紙幣,就想著讓他高興高興。
我把紙幣掏出來,這嶄新的紙幣都被我揉得皺巴巴的,褶痕老深了,上面那阿拉伯?dāng)?shù)字5顯眼得很。
貞華瞅著我手上的五塊錢,臉色變了變,突然就來了精神。
我看著他那溫和的臉,一下子樂開了花,說:“快點,咱去買東西吃!”
他“嘩”地舀起水,飛快地倒進(jìn)池子里,抹布都沒擰干就跟著我跑出去啦。
我們沿著山坡的小路奔跑,他在我前面,我則迅速跑到他前面,就像兩只追逐嬉戲的蝴蝶一樣,一路歡聲笑語,步伐輕盈,一前一后,腳印深身淺淺,影子緊隨其后,感覺這是世界上最開心的事情。
我們趴在玻璃桌面上,櫥柜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吃。
我問他:“你想吃啥?”
他滿臉開心地望著我,那皮膚白白凈凈的,滿是期待,眼睛里都閃著光呢。
他也不說話,就等著我猜。
他腦門上冒出細(xì)細(xì)的汗珠,亮晶晶。
我就問:“水蜜桃,要不要?”
他眉毛一抖,使勁兒點了點頭。
我扯著嗓子跟老板喊:“兩個水蜜桃,那個,那個也要!”
他看著我這一連串動作,又有點不吭聲了。
等老板把一包一包的包裝袋放我面前,我咽了咽口水,心里直犯嘀咕:這5塊錢怕不夠啊。
貞華轉(zhuǎn)頭看著我,我尷尬地笑了笑,湊到他耳邊說:“咱可以先藏起來,慢慢吃,每天吃一點呀?!?/p>
我的鬼點子把他逗樂了,他咧著嘴,邊上的酒窩都更深了
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梧桐樹,灑在地上,都是星星點點的。那翠白的樹干上白色的印子,就跟得了“白斑病”似的。吹落地上的葉子,比我們腦袋都大。
我們坐在梧桐樹下乘涼,吸著水蜜桃味的冰塊。午后的太陽照在地上,亮閃閃的,這時候…… 見學(xué)生都沒來校,我們可以靜靜品嘗美味,等著鐵門開
“你在這里是不是不開心”
猛吸一口,冰上的色素蛻變,又顯露出無色,而又滲透的橘色覆蓋冰塊上面,嗦到嘴里的水蜜桃味的水,甘甜冰涼
這個問題是我想問很久了
誰都知道他在這里不開心
可是我偏偏想知道除了大家說的不開心,會不會還有一些人一些事能讓他開心點
他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
我自顧自著說著“你覺的曉芳怎么樣”
瞧見他要張嘴,我立刻蹦出“我覺得她太霸道了,什么事情都得聽她,她總是說了算”
“還有,她挺胖的,還經(jīng)常說班上誰誰喜歡她咧”
說著認(rèn)真看了他
他聽完捏著水蜜桃,沒有反駁,也沒認(rèn)可,沉默的像霧一樣散開
“大勇呢?”
“我弟弟啊,他成績很好的,跟你一樣”
說到成績,我又忍不住問起“好奇怪啊”
“都是一樣寫作業(yè)的,上學(xué),怎么會有成績好的和差的啊”
“你不是每天就寫那一本練習(xí)冊啊”
他點了點頭
“那真的好奇怪”
“大勇不是跟我一樣的年齡,怎么他讀五年級啊”
只要他問,我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恨不得把所有知道全部扒拉一遍給他
這恐怕就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日夜苦思冥想怎么摘星星吧
“大勇的媽媽,是跟我叔叔跑的”
“就是他外婆啊,不同意啊,然后被我叔叔拐跑的,大人都是這樣傳的”
“好像懷孕曉芳才同意的”
男人和女人的對話,總是如同大路分成小路
男的只問,女的就好比小路又分了細(xì)小的路,越分越細(xì),分到最后,樹杈狀的路,橫七豎八,女的很滿足,男的很為難
“聽說,他外婆家不喜歡她們,不過我爺爺就疼小叔家”
我仰望著天空,深深嘆了口氣
“大勇本來比我小一年級的”
貞華微微一愣,凝神望著我
“他的小姨,就是我嬸嬸的妹妹啦,在我們小學(xué)教二年級訥”
“就是就是,那個嘴巴小小的,笑起來瞇著眼那個那個,你知道嗎?”
“她把大勇弄上來的,所以跟我同班呢?”
“不過”我停留了幾秒,雖然不喜歡曉芳,但是弟弟一向認(rèn)可
貞華好奇看著我
“大勇讀書也很厲害”
思索許久蹦出這句話,貞華轉(zhuǎn)過頭咬了一口冰塊
“晨曦小學(xué)”建立在一個山坡上,修建著寬闊的臺階,小小讀書郎,爬上開朗的臺階,一步一腳印
臺階上一個人頭顯露
是楊萍的哥哥,一個和楊萍長得極像的男孩,唯一不同是他卷卷的頭發(fā)蓬松蓋在上面,像一頂帽子
他帶著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們
我們抬起來頭沖著他傻笑
不出一會他又消失在臺階
“他很奇怪的”
“總是說些我們聽不懂的話”
貞華靜靜的聽著
"他老是說那個那個外國人攢了多多少少錢"
我嚼碎最后一塊冰塊,嘟囔著嘴伴著冰墨跡“他還說他以后也要攢大錢呢”
說完,我們商量把零食藏在草叢里,拔了些草將零食掩蓋,等放學(xué)他拿回去藏起來
其實我更好藏,但是我愿意放在他那
待放學(xué)回來,零食不見了
我氣的眉毛倒豎
“肯定是喜盛偷的”
“只有他會這么做”
貞華沒有說話,低頭看著翻亂的雜草,像是在上面尋找答案
“我外婆說他上次打撲克,贏了20塊錢,買了一條褲子,還買了一箱方便面”
貞華佛了佛褲子的泥土,動作格外的輕,還是沒有回一句話
“外婆還說他會偷東西呢”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一步一步走到我前面,停駐一會,等著我慢慢爬上坡,見我跟上,這才往下走,我在身后氣喘著,我知道他的早點回去把飯悶下
等大人回來炒菜,他才搬著小木凳,坐在前廳寫作業(yè)。我觀察他寫作業(yè)。他的字很小,緊挨著,就像串起來的珠子,連著,他總能出色地完成所有題目,最后一道題很難,他也能寫出來。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他跟我同年級就好了。這樣我就不用總到弟弟那里抄作業(yè)了。杵在邊上看著他寫作業(yè),我的腦海里翻騰著,思考著“在改成績單終究不事,外公會發(fā)現(xiàn)得,到時候肯定要罵我,得想想辦法”。
貞華抬起來,他那輪廓分明,五官精致的臉龐,是個男孩子,他就是個男孩子,讓我將心思轉(zhuǎn)移到弟弟。靈機一動。
臨近考試,我拉著弟弟巡查了考場,待到廁所邊上的石頭,指了指。“你4點時候,把答案放在石頭底下,我4:30出來拿”。當(dāng)我舉手表明要上廁所時,男老師遲疑一會點了點頭。隨著他得頭垂下來,我得心一提,呼吸也跟亂了一拍,快速跑出去,生怕石頭底下的東西被人拿走,當(dāng)看到一團(tuán)揉搓得圓形紙團(tuán)時,我得心靈得到解放,所有的緊張都是隨喘氣散發(fā)到空氣。兩手并放抽屜里,慢慢打開紙團(tuán),順著數(shù)字快速得填上去。
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不怕抄錯了?可是機智和熟練這樣的事,總是有幸運光顧。
信件陸續(xù)抵達(dá),如同蒲公英的種子般飄散,一些落在了溫暖的泥土中,一些隨風(fēng)飄至河堤,隨著不息的河流漂向遠(yuǎn)方,還有一些在空中等待著它們的歸宿。舅媽拿起一封已經(jīng)拆封的信,輕聲地朗讀起來,隨后用家鄉(xiāng)話向爺爺轉(zhuǎn)述信中的內(nèi)容。我垂手站立,托著下巴,靜候舅媽的回音。
“這是美英在廣州工作時結(jié)識的男友小羅所寫?!睜敔斘艘豢诤禑煟了嫉溃骸八_實曾有過一段戀情,但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為何現(xiàn)在才來信呢?”舅媽繼續(xù)念道:“他提到美英已經(jīng)一年沒有前往廣州,詢問她何時能夠再次南下?!?/p>
在一旁的我也感到一陣緊張,因為小姑不是早已前往廣州了嗎,為何一年都沒有回去?爺爺目光凝重地望向舅媽,舅媽仔細(xì)地翻閱著信件,生怕遺漏了任何細(xì)節(jié)。經(jīng)過一番查找后,她拍了拍大腿,確認(rèn)小姑確實沒有去廣州。 大人們一直說,已經(jīng)一年沒有消息的小姑可能跟小羅私奔了,但小羅似乎也沒有等到小姑,那么小姑究竟去了哪里呢?
小羅來到“福澤村”,見到爺爺
他跪倒在爺爺面前,懇切地說:“父親,我對美英的感情是真摯的,懇請您允許她與我同行?!?/p>
爺爺面露哀傷,長嘆一聲,緩爺爺面露哀傷,長嘆一聲,緩緩道:“年前,美英前往廣州,未曾抵達(dá)你們的工廠,而是隨友人至一家餐館工作,不料被同伴欺騙?!薄八幻深^裝入麻袋,賣至深山中一戶人家?!薄霸谀抢?,她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小羅聽后,絕望地垂下頭,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美英想辦法逃至小賣部,撥打電話與哥哥約定,在小賣部相見,哥哥偷偷將她帶回?!?/p>
“如果你不介意,我同意你們的?!绷_小仿佛看到了希望,向爺爺磕頭致謝。
姑姑與小羅一同離去。
由于我的堅持,晚上我要求與舅媽同睡。舅媽嫁給了舅舅,她始終不愿常住我家,因為在她看來,這里并非她的娘家。因此,兩家之間一直存在著某種隔閡。舅媽的家并不寬敞,貞華所睡的房間堆滿了各種箱子,顯得昏暗。然而,只要舅媽的房門未關(guān)嚴(yán)實,我仍能透過縫隙看到貞華從被子里露出的頭。
舅媽擔(dān)心怠慢了我,堅持要我與她同床共枕,但我拒絕了。貞華露出頭,微笑著看著我。
舅媽說:“騙你姑姑的人給了仙兩個選擇,要么做雞,要么被賣給人做老婆?!蔽易穯枺骸熬藡?,什么是做雞?”
舅媽只是笑了笑,并未作答。
我轉(zhuǎn)頭望向隔壁的小床,貞華也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情。
“小姑是如何被騙的?”舅媽同樣搖頭表示不知。
舅媽低聲自語:“羅小真是個好人?!?/p>
“好人嘛?
舅媽堅決的點了點頭,一種信念在她臉上出現(xiàn),是一種肯定
舅媽大聲對我們兩個像泥鰍般活潑的小孩說:“睡覺。”
我迅速卷起被子躺下,仰頭看了一眼貞華,舅媽一聲令下,他便乖巧地閉上了眼睛。白皙的臉上仿佛拉上了窗簾,顯得寧靜。
我也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夜晚我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雞的形象,有的雞有著鵝黃色蓬松的羽毛,有的則有著光滑的橙黃色羽毛,還有的頭頂著紅色的雞冠。
“人會變成一只雞嗎?”“那是如何變成的呢?”裹在被子里,這個念頭伴隨著睡意逐漸沉靜,卻得不到答案,我永遠(yuǎn)無法想象人如何變成動物。貞華會變成什么?我又會變成什么?夜色漸深,呼吸聲也逐漸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