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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到達連廊盡頭,我的心卻猛地一沉,有一種強烈的不對勁的感覺。我猛地停下腳步,拉住旁邊氣喘吁吁的小胖。

“小胖!”“不對勁…我們來的時候,從這兒能清清楚楚看到一樓到二樓樓梯拐角那個綠色的應急燈,對不對?”

小胖順著我指的方向望去,原本應該清晰可見的那點幽綠光芒,此刻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濃郁、仿佛在緩慢蠕動的灰白色。

“艸,是是?。 毙∨钟悬c慌,“燈呢?那么大個綠燈呢?!”

“NND…”我倒吸一口冷氣,聲音抑制不住地發(fā)抖,“是霧!這鬼霧,它升上來了!”

“操他媽的有完沒完!”小張的怒罵聲立刻從身后傳來,帶著傷痛的嘶啞和無法掩飾的恐慌。他捂著依舊滲血的手臂,一把推開扶著他的黃毛,擠到最前面,死死盯著那不斷上升的濃霧。“這鬼東西是成心要把咱們困死在這兒是吧?!”

“張…張哥…怎么辦啊…”耗子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他驚恐地試圖往后縮,卻被身后的同伴擋住。

黃毛雖然也臉色發(fā)白,但還是強撐著罵道:“嚎什么喪!沒看張哥正在想辦法嗎!”但他自己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內(nèi)心的恐懼。

小張猛地回頭,看向我,語氣急促而暴躁:“喂!書呆子!你他媽主意多!現(xiàn)在怎么辦?這霧要是上來了,咱們是不是得全交代在這?!”

他手下那幾個混混也全都看向我,就連最橫的黃毛也不例外。

“都他媽閉嘴!先回去再說!”我沒好氣道。

小張捂著胳膊低聲不知道罵了一句什么,但我們所有人的腳步仍然不自覺地加快了。當看到那道由桌椅堆砌而成的路障完好無損地堵在樓梯口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至少,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里,沒有怪物找到這里。

“冬瓜冬瓜!我是土豆!”我壓低聲音,朝著路障的縫隙里喊道,和小胖交換了一個興奮的眼神,背包里沉甸甸的食物讓我們迫不及待想看到大家驚喜的表情。

然而,縫隙后面一片死寂。

一種不對勁的預感像細針般刺了我一下。

“冬瓜冬瓜!我是土豆!聽到請回答!”我又試了一次,聲音在空曠的樓梯間里顯得異常清晰,甚至帶著一絲回音,但依舊石沉大海。

“操,”旁邊的小張不耐煩地啐了一口,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寫滿了煩躁,“怎么搞的?你們這暗號他媽屁用沒有?你們倆土豆子這么沒面子?”

他的話讓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沉。黃毛、耗子幾個人也面面相覷,開始不安地四處張望。

我不死心,又貼近縫隙,幾乎是用氣聲重復了幾遍暗號?;貞覀兊?,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絕對寂靜。

“不對”我喃喃自語,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

“媽的,挪開!進去看看!”我失去耐心,開始搬動桌椅清理通道。小張幾個人也立刻上手,手忙腳亂卻又異常沉默。

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沒有詢問,什么都沒有。只有我們搬動桌椅時發(fā)出的摩擦聲和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聲。

路障終于被移開一個缺口。教室的門…竟然虛掩著一條縫?我們離開時明明再三叮囑要從里面堵死并時刻有人看守的!

我一把推開門,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了進去。

手機手電筒慘白的光線勉強照亮了整個空間。

課桌、椅子都保持著我們離開時的樣子,甚至地上還散落著幾本沒合上的練習冊和一個空水瓶。黑板上還寫著之前討論時畫的潦草圖示。

但是,

人,

全都不見了。

整整一個教室的人,小璇,其他十幾個同學…就像憑空蒸發(fā)了一樣。

教室里空蕩蕩的,死寂無聲。只有窗外緩慢蠕動、似乎又升高了幾分的濃霧,正無聲地窺探著這片詭異的空虛。

我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了。

教室空蕩蕩的景象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上。剛剛從食堂險死還生帶來的些許興奮和希望,瞬間被這冰冷的、死寂的空無徹底粉碎。

“人…人呢?!”小胖的聲音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的顫抖,手里的半袋面包“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操!操!操!”小張的反應更為暴烈,牽動了手臂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他媽的全跑了?!把咱們?nèi)酉铝耍?!?/p>

“不可能!”我立刻反駁,但心臟卻瘋狂地下墜。小璇絕不會這樣做。

恐慌像濃霧一樣迅速在我們這個剛剛組建的小團隊里蔓延。黃毛、耗子幾人面如土色,甚至去翻看了桌肚,仿佛能從哪里找出個人來。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開始仔細審視教室。沒有桌椅翻倒,沒有明顯的血跡,沒有掙扎的混亂……一切井然有序,甚至比我們離開時還要整齊一些,仿佛所有人只是……平靜地離開了。

這種“正?!狈炊@得極度的不正常。

“趙哥!快來看!”突然,小胖在教室后門的方向低聲急促地喊道。

我們立刻圍了過去。只見在門框內(nèi)側不太起眼的高度,用一種白色的粉筆畫著一個簡單的、向上的箭頭。箭頭旁邊,還刻了一個小小的“雞腿”。

“肯定是課代表畫的!”小胖激動地說,“我之前跟她探討過雞腿的什么做法最好吃!”

向上的箭頭?我的心猛地一跳。上面?六樓?七樓?我記得哪一層樓有幾個存放雜物和實驗器材的倉庫教室來著,平時幾乎沒人去。

“他們?nèi)チ藰巧希俊毙埌櫨o眉頭,捂著胳膊的傷口,聲音里帶著困惑和未消的怒氣,“為什么?路障明明沒壞……底下那堆東西一點沒動過!”

“我不知道?!蔽覐娖茸约豪潇o下來,腦海中閃過各種可怕的推測,“但他們一定有必須離開的理由。這個教室已經(jīng)不安全了,我們必須上去找到他們。”

我轉向所有人,壓低聲音,語氣嚴峻:“大家注意,一定要提高十二萬分警惕。那東西就算不會瞬移,肯定還有別的邪招。否則不可能逼得整個教室的人無聲無息地全部轉移?!?/p>

一種沉重的不安籠罩著我們。我們放棄了這個曾經(jīng)的安全屋,沿著樓梯向上。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zhàn),仿佛黑暗的角落里隨時會伸出那只覆蓋著油膜的手。

直到我們小心翼翼地爬到六樓樓梯拐角。

一堵由桌椅和雜物堆砌而成的、比四樓那個更加粗糙但也更加堅固的路障,赫然堵住了通往走廊的去路。

“太好了!”小胖幾乎要喜極而泣,壓低的聲音里充滿了希望,“他們肯定在這兒!還活著!”

這一刻,一路上的恐懼和焦慮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激動,用我們約定的節(jié)奏輕輕敲了敲障礙物,對著縫隙低聲道:

“冬瓜冬瓜,我是土豆。”

短暫的寂靜之后,路障后面猛地傳來一陣壓抑的、卻充滿了無法形容的喜悅和激動的騷動。緊接著,一個我無比熟悉、此刻聽來宛如天籟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哽咽和難以置信:

“是趙哥!是趙哥的聲音!他們回來了!快!快把東西挪開!”

路障被迅速打開一個缺口,我們一行人魚貫而入。重新匯合的喜悅像一只火苗,照亮了這個小小的臨時避難所。

然而,當我看清倉庫內(nèi)同學們的狀況時,心頭剛剛升起的暖意瞬間被揪緊。

大家蜷縮在角落,或靠墻坐著,臉上寫滿了饑餓和疲憊。

我沒有猶豫,立刻和小胖、小張一起將背包里的“戰(zhàn)利品”傾倒在一塊相對干凈的地面上。面包、蛋糕、瓶裝水、牛奶……這些平日里司空見慣的東西,此刻散發(fā)著神圣的光芒。

“吃的!是吃的!”

“有水了!”

難以置信的驚呼聲此起彼伏。原本死氣沉沉的人群像是被注入了微弱的電流,眼中重新煥發(fā)出年輕人的光彩。快速地將食物分發(fā)下去?!?/p>

小張和他的幾個手下站在一旁,有一些顯得格格不入的尷尬。一個女生怯生生地將一瓶水分給離她最近的黃毛,黃毛愣了一下,黝黑的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粗聲粗氣地說了句“謝了”,便接過水猛灌起來。耗子則默默地把拿到的一包餅干掰開,遞了一半給旁邊一個男生。

我的目光焦急地掃過人群,急切地尋找那個我最牽掛的身影。終于,在倉庫最里面的一個角落,靠著一個舊體操墊旁,我看到了她。

小璇蜷縮在里面,雙臂抱著膝蓋,整個人像是要縮進陰影里去。她的臉蒼白得像一張紙,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額前的發(fā)絲被冷汗濡濕,黏在皮膚上。她那雙向來清澈靈動的眼睛此刻顯得有些空洞,正失神地望著地面。

這個家伙肯定又為了所謂的減肥,中午沒有吃多少東西,所以現(xiàn)在比其他同學更餓得難受。

我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從口袋里掏出特意留下的一盒牛奶和一塊最松軟的乳酪面包。

“小璇,”

“…你回來了…”她蒼白的臉上努力想擠出一絲的笑容,

“嗯,回來了,沒事了。”我?guī)退搴梦?,將面包的外包裝細心地撕開一個小口,遞到她另一只手里,“我們帶了很多食物,還收了幾個小弟呢?!闭f罷我指了指小張他們。

她的手指顫抖得厲害,幾乎握不穩(wěn)牛奶盒。我不得不用手輕輕托住她的手腕,幫她穩(wěn)住。指尖傳來她冰冷的溫度和細微卻持續(xù)的顫栗。她低下頭,小口地吮吸著牛奶,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像受傷的蝶翼般微微顫動。

忽然,我看到大顆大顆的淚珠毫無征兆地從她眼中滾落,砸在面包的包裝紙。她沒有發(fā)出任何哭聲,只是肩膀開始難以抑制地輕輕抽動、

我心中酸澀難言,伸出手,猶豫了一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沒有說話

她就那樣無聲地哭了一會,仿佛要將所有的恐懼和壓力都隨著淚水流淌出來。過了好一會兒,那令人心碎的顫抖才漸漸平息。她用力抹了把臉,深吸了好幾口氣,似乎終于積攢起一點力氣,聲音卻依舊沙啞得厲害:

“你們走了以后,”她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述,“放哨的同學,李浩,他連滾帶爬地跑回來,臉白得像鬼,話都說不利索了?!?/p>

我屏住呼吸聽著。

“他說,他看到老班了,就在樓梯拐角?!毙¤穆曇衾飵е鵁o法磨滅的后怕,“老班他,他不是在撞路障,他是在慢慢地,挪動我們堵的桌椅,雖然很慢,但真的在動!”

我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竄起。

“李浩嚇壞了,他說老班更嚇人了,臉上的油彩,在黑暗里好像自己在發(fā)光,他不敢再看,趕緊跑回來報信,”小璇抬起頭,看著我“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打不過,大家都餓得手軟腳軟,嚇破了膽,那東西太邪門了,我不能拿所有人冒險?!?/p>

她頓了頓:“我只能,我只能立刻告訴大家,必須馬上走,不能再待在那里了。往六樓跑,這邊有幾間倉庫教室,門更結實,里面的東西也更適合做阻斷,然后,然后用最快速度,把所有能搬動的東西都堆起來,堵住路口?!?/p>

她的敘述條理依舊清晰。

但我看著她蒼白脆弱卻依然堅韌的小臉,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情緒。

“課代表,別蔫兒了,看看我給你準備了什么好東西?”我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著,慢悠悠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真空包裝的鹵雞腿,在她眼前晃了晃,“噔噔噔噔!怎么樣?我這個可比你在樓下畫的那個香多啦,要不要嘗嘗!”

小璇蒼白的小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接過雞腿,小聲嘟囔了一句:“……算你還有點良心。”

然而,這片刻的輕松很快就被打破了。黃毛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臉上寫滿了驚慌:“趙哥!趙哥!你快過來看看!張哥……張哥他情況不太對!”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跟著他走過去。只見小張靠墻坐著,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冷汗浸濕了額發(fā)。之前用來給他手臂傷口暫時止血的、從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已經(jīng)被深紅色的鮮血徹底滲透了。

“媽的……”小張低聲罵著,試圖表現(xiàn)得不在乎,但他緊咬的牙關和微微顫抖的身體出賣了他的痛苦。

我仔細查看傷口,那被王大叔抓出的傷痕皮肉外翻,邊緣呈現(xiàn)出一種不正常的暗紅色,血流似乎很難止住。萬幸的是,傷口周圍并沒有出現(xiàn)像王濤或老班臉上那種艷麗的彩色油膜,小張的神志也還算清醒,沒有變異的跡象。

這時,小璇也跟了過來,吃過東西后她恢復了些許力氣。她只看了一眼傷口,眉頭就緊緊蹙起:“這傷口需要徹底清創(chuàng)消毒,然后用無菌紗布和繃帶加壓包扎。不然很容易感染,而且血也難止住……但我們這里什么都沒有?!?/p>

“樓下有醫(yī)務室!”黃毛急切地接話,“里面肯定有醫(yī)藥箱!就是不知道門鎖了沒有……”

“我去拿!”黃毛說著就要轉身,被他身邊另一個混混拉住。

“你踏馬著什么急?”我低聲喝止他,“你以為這是趕集嗎?外面什么情況你不知道?人越多目標越大,越危險!”

黃毛梗著脖子,眼睛都紅了:“張哥是為了救我才傷成這樣的!我不能看著他流血不管!趙哥,你讓我去!我必須去!”

我看著他那副恨不得立刻沖出去的樣子,語氣緩和了些:“沒人說不去。但得有計劃?!蔽肄D頭看向小胖:“小胖,你留下。這里需要人照應,課代表也需要休息,大家剛緩過來一點,得有人穩(wěn)住局面?!?/p>

小胖顯然不情愿,但在我的眼神示意下,他看了看虛弱的小璇和受傷的小張,最終重重點頭:“行!趙哥你放心!這兒交給我!”

黃毛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趙哥,張哥救了我,我必須幫忙。求你,讓我跟你一塊去。兩個人互相有個照應。”他的語氣異常認真,甚至帶上了幾分罕見的禮貌。

我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這個桀驁不馴的家伙能用這種口氣說話可不多見。我略一思索,點了點頭:“行。你跟……”

“我也去!”沒等我說完,耗子突然插話,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大串叮當作響的鑰匙,臉上帶著一絲狡黠和得意,“沒有我們,你們說不定連門都進不去???!萬能鑰匙!”

“我靠!”,“你這玩意兒哪來的?”

耗子嘿嘿一笑:“之前去食堂找吃的路上,我們溜進過高年級辦公室找手機,沒想到手機沒信號,不過我看著這串鑰匙掛在抽屜上,覺得可能派上用場,就順手牽羊了。沒想到真用上了!

我一想,耗子說得也對。如果只有兩個人,黃毛那個瘦瘦的身體又不像小胖一樣厚實,遇到什么風險可能招架不過來。萬一真遇上什么突發(fā)狀況,兩個人確實難以招架。人太多又容易暴露目標,三個人組成小隊,既能互相照應,行動也相對靈活,是目前最合理的方案。

事不宜遲,我們立刻準備。小張沒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同樣沒有信號的手機,遞到我手里,又用手指點了點背面的閃光燈,示意我可以使用手電筒功能。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他這個混混頭子一種別別扭扭的示好,但還是接過手機,點了點頭。

小胖則把自己的防毒面具塞給了黃毛。目前的霧氣還盤踞在低樓層,并未蔓延到這里,面具更多是以防萬一。三個人兩個面具,少一個面具暫時問題不大,

同學們再次協(xié)力,小心翼翼地挪開了堵門的障礙物。我們?nèi)藗壬磴@出,沿著漆黑冰冷的樓梯,一步步向下摸去。


更新時間:2025-08-31 05:1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