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冰冷的聲音砸下：「你和你的方案，一起滾出公司?！谷珪h室的目光，
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口袋里的手機卻在此刻瘋狂震動。是我網(wǎng)戀半年，
聲音軟糯得能掐出水的小徒弟?！笌煾?，我今天新官上任三把火，就把公司的顧策劃罵慘了，
我是不是很壞??？（小兔子對手指.gif）」我血液凝固。猛地抬頭，
撞上她冰冷又玩味的眼。1我抬起頭，視線穿過壓抑的會議室空氣。正好撞上她冰冷的目光。
我觸電般低下頭。手指在桌下，默默地把手機調(diào)成了靜音。還好，
她似乎只是對我開會走神表示不滿。并沒有察覺到更深層的東西?？晌疫€是不敢相信。
和我網(wǎng)戀了半年，一口一個“師父”叫得比蜜還甜。每天在游戲里跟前跟后求帶的小徒弟。
竟然是公司里人見人怕，空降而來、手段狠厲的“女魔頭”——沈若雪。
她今天穿著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利落的線條勾勒出她近乎完美的身材。
長發(fā)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只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雙冷漠的眼睛。她身材高挑，氣質(zhì)出眾。
那雙踩著七厘米高跟鞋的長腿在會議桌下交錯。光是那道剪影，
就足以讓公司里一半的男人想入非非。可她嘴里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刀。
把我死死釘在恥辱柱上，公開處刑?！邦櫞ǎ@就是你熬了三個通宵做出來的東西？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會議室每個角落?！昂翢o新意，邏輯混亂，東拼西湊。
”“我甚至懷疑，任何一個大學生的畢業(yè)設(shè)計，都比你這個強?！睍h室里鴉雀無聲。
靜得能聽到中央空調(diào)的出風聲。所有同事都低著頭。假裝認真地翻看手里的文件。實際上，
每一只耳朵都豎得像雷達。我感覺自己的臉頰在發(fā)燙。從脖子一路燒到耳根。
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原地消失。2“沈總監(jiān)，
我覺得這個創(chuàng)意的核心在于……”我試圖掙扎一下。為自己那三個不眠不休的夜晚，
做最后的辯解?！伴]嘴?！鄙蛉粞┖敛涣羟榈卮驍辔?。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我不想聽任何解釋，我只看結(jié)果?！薄岸Y(jié)果就是，你的方案，是垃圾?！彼?，
將我那份打印得整整齊齊的策劃案。隨手扔在桌上。紙張嘩啦一聲，像一群受驚的白鴿。
四散滑落，有幾張飄飄悠悠地落在了地上?！敖裉煜掳嗲埃冶仨氃谖业泥]箱里，
看到一個全新的、能看的方案?！薄白霾怀鰜?，”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我，“你和你的方案，
一起滾出公司。”說完，她踩著高跟鞋。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噠、噠、噠”地遠去。
像是在我心臟上踩過。門被“砰”地一聲關(guān)上。那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氣場才終于消散。
整個會議室的人，仿佛都長長地松了口氣。鄰座的同事王鵬湊過來。用手肘碰了碰我，
壓低聲音說：“川兒，別往心里去?！薄靶鹿偕先稳鸦?，沈總監(jiān)這是拿你開刀立威呢。
”“誰不知道你做的方案是咱們部門最好的?！蔽页读顺蹲旖牵瑪D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彎腰去撿地上散落的文件。心里的感覺五味雜陳。一方面，
是被當眾羞辱到體無完膚的憤怒和難堪。另一方面，是發(fā)現(xiàn)這個驚天秘密后，
無與倫比的荒誕和恐懼。我的小徒弟“小雪兔”，那個在游戲里對我百般依賴。
聲音軟糯得能掐出水，總是在公會頻道里刷“師父最棒”的女孩。竟然是沈若雪？
這反差大到，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的世界觀崩塌。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位。打開電腦，
空白的文檔刺痛了我的眼睛。腦子里卻是一團亂麻。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
是解鎖后自動彈出的聊天界面。是“小雪兔”。“師父，你還在嗎？怎么不理我呀？
（小兔子委屈巴巴.gif）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煩？
”我盯著那只動態(tài)的、正在抹眼淚的小兔子。深吸一口氣，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
我拿起手機，指尖懸在鍵盤上許久。才敲下幾個字：“沒，剛才在開會?！薄伴_會？這么久！
開完了嗎？你們老板沒罵你吧？”我看著屏幕，幾乎能立刻腦補出她在那頭發(fā)消息時。
撅著嘴一臉擔心的可愛模樣?？涩F(xiàn)實是，那個把我罵得狗血淋頭的老板，就是她自己。
一股無名火涌上來，我有些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罵了，罵得很難聽?！毕偘l(fā)出去，
對話框頂部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幾乎是秒回。“什么？！
哪個不開眼的老板敢罵我?guī)煾福刻^分了！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個公司，我去網(wǎng)上人肉他！
”看到這條消息，我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笑出聲了。自己人肉自己，
這操作我還是頭一次見。“算了，一個小角色而已，不值一提?！蔽曳笱艿馈！安恍?！
敢欺負我?guī)煾傅娜?，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她發(fā)來一個握緊拳頭、眼神堅毅的小兔子表情包。
“師父，你別難過，我給你唱歌聽好不好？我新學了一首歌，唱給你聽?！本o接著，
一條60秒的語音消息發(fā)了過來。我猶豫了一下，從抽屜里找出耳機插上，點開了語音。
一個甜美又溫柔的少女聲音立刻在耳邊響起。唱的是一首最近很流行的網(wǎng)絡情歌。
雖然有幾個高音的地方明顯跑了調(diào)，氣息也不太穩(wěn)。但聽得出來，她唱得很用心。
每一個字都帶著小心翼翼的安撫。我聽著這跑調(diào)的歌聲。
再回想剛才會議室里那個冷若冰霜、氣場兩米八的沈若雪。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我感覺我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并且正在搖搖欲墜。3“顧川，
方案改得怎么樣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從我頭頂傳來。我嚇得一激靈，
渾身汗毛倒豎。閃電般地摘下耳機塞進口袋。沈若雪不知道什么時候，
像個幽靈一樣站到了我的身后。我慌忙站起來，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沈……沈總監(jiān)，我……我正在構(gòu)思?！薄皹?gòu)思？
”她瞥了一眼我電腦屏幕上依舊空白的文檔。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上班時間聽歌，
看來你很清閑?！薄凹热贿@樣，市場部那個被客戶退回了八次，沒人敢接的‘死神項目’，
也交給你了?！薄懊魈煸缟?，我要在我的辦公桌上，看到初步方案?！薄笆裁?？
”我直接愣住了，懷疑自己聽錯了?！八郎耥椖俊笔枪纠锍隽嗣臓€攤子。
客戶要求苛刻到變態(tài)，預算又少得可憐。前后換了三個項目組，
負責人被折磨得不是辭職就是申請調(diào)崗?，F(xiàn)在，她要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我？
還是明天早上就要？這根本不是人能完成的任務！“沈總監(jiān)，這不合規(guī)矩，
這個項目……不歸我們創(chuàng)意部管?！蔽矣仓^皮說?！艾F(xiàn)在歸了?！彼齺G下這句話，
轉(zhuǎn)身就走。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我。只留下一個冷漠決絕的背影。我看著她的背影，
拳頭在身側(cè)捏得咯吱作響。這是公報私仇，絕對是！難道她發(fā)現(xiàn)我了？不可能，
我自問沒有任何破綻。那她就是單純地、毫無理由地想折磨我。我泄氣地坐回椅子上。
感覺兩座大山同時壓在了我的肩膀上?？煲贿^氣。桌上的手機屏幕又亮了。
還是“小雪兔”?！皫煾?，我今天好像做了一件壞事。”“我把我們部門一個新人罵慘了，
還把一個最難最難的項目扔給了他，我是不是很壞?。?/p>
（小兔子對手指.gif）”我：“……”我閉上眼，感覺血液正在往腦子里沖。
我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道：“為什么這么做？
”“因為他上班摸魚，態(tài)度不端正?！薄岸摇铱傆X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好像在哪見過我一樣，讓我很不舒服?！蔽铱粗@條消息，心瞬間沉到了谷底。眼神怪怪的？
廢話，我能不怪嗎？我網(wǎng)戀了半年，每天在賽博世界里親親我我的小徒弟。
突然變成了我的頂頭上司，還是個動不動就要讓我滾蛋的女魔頭。我的眼神能正常才怪了！
“師父，你說，我是不是太過分了？他會不會在背后偷偷罵我?。俊蔽疫€能說什么？
我只能像一個精神分裂患者一樣，違心地打字?！安粫?，你是為了工作，是為他好。
他應該能理解你的苦心?！薄罢娴膯?？太好了！我就知道師父你最懂我了！
”她又發(fā)來一個開心地在草地上轉(zhuǎn)圈圈的小兔子表情包。我盯著那個歡快旋轉(zhuǎn)的小兔子。
感覺自己也快要精神分裂了。白天，被她虐得體無完膚，像條狗一樣。晚上，
還要在游戲里當她的知心導師。安慰她，開導她，甚至還要幫她分析她白天是怎么虐我的。
這都叫什么事??！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過著地獄般的日子。字面意義上的地獄。白天，
我是沈若雪的出氣筒。是她檢驗自己“女魔頭”人設(shè)是否合格的唯一標準。我的方案，
無論修改多少遍。她總能像拿著八倍鏡一樣，精準地挑出毛病?！白煮w太小，
你是想讓客戶帶放大鏡看嗎？”“這個配色是認真的？你是在致敬上個世紀的審美嗎？
太丑了?！薄斑@個創(chuàng)意，三歲小孩都想得出來，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還是在侮辱客戶的？
”“重做?！薄爸刈觥！薄叭恐刈觯 边@三個字，成了我每天聽得最多的話。像魔音貫耳，
在我夢里都在循環(huán)播放。而到了晚上，我又變回了“小雪兔”最崇拜、最依賴的“師父”。
“師父師父，快來帶我打副本！新出的boss好難啊，沒有你我過不去！”“師父，
我今天又被我們大老板夸了，說我進步很快，這都是你的功勞！
愛你喲（づ￣3￣）づ╭?～”“師父，你真好，我最喜歡你了！
”我每天都在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極致拉扯中度過。感覺自己的人格已經(jīng)快要被撕裂成兩半。
一半在現(xiàn)實里卑微求生。一半在網(wǎng)絡上扮演人生導師。4這天，公司副總季揚，
一個油膩得能刮下一層油的笑面虎。又來我們部門找沈若雪。他捧著一束艷俗的藍色妖姬，
笑得一臉諂媚。臉上的褶子都能夾死蒼蠅?！叭粞砩嫌锌諉?？
我訂了塞納河畔餐廳的位置，他們家的新主廚可是從法國米其林三星挖來的。
”沈若雪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目光依舊鎖定在電腦屏幕上，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沒空。
”季揚的臉色明顯掛不住了。他看到了正在一旁整理文件的我。眼珠一轉(zhuǎn)，
立刻找到了出氣筒。把火氣撒到了我身上?！皢?，這不是我們創(chuàng)意部的大才子顧川嗎？
還在加班呢？”“你的方案，若雪看了嗎？別又是什么拿不出手的垃圾，浪費大家時間。
”我沒理他，繼續(xù)整理文件。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他。你越理他，他越來勁。
季揚見我不說話，果然更來勁了。他幾步走到我身邊，伸出油膩的手指，指著我的電腦屏幕。
“讓我看看，你這做的什么東西……嘖嘖，這配色，真是辣眼睛?！薄邦櫞?，不是我說你，
你這水平，當初到底是怎么混進我們公司的？”我忍著一拳打在他臉上的沖動，抬起頭，
平靜地說：“季總，如果您是來指導工作的，請說重點?！薄叭绻皇?，請不要打擾我工作。
”“嘿！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季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就炸了。
“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你滾蛋！”“季揚?！鄙蛉粞┣謇涞穆曇舨淮螅?/p>
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拔业南聦伲€輪不到你來教訓。”季揚愣了一下，
臉上的怒氣瞬間切換成笑臉。那變臉速度比翻書還快?！叭粞?，我這不是看他工作不認真，
幫你敲打敲打嘛，免得他給你拖后腿?！薄八ぷ髡J不認真，我比你清楚。
”沈若雪終于從電腦后站起身。她比坐著的季揚高出半個頭，氣場上更是碾壓。
“如果你沒事，可以走了。我們部門，很忙?！边@是毫不掩飾的逐客令。
季揚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精彩紛呈。最后還是悻悻地抱著他的藍色妖姬走了。
我有些意外地看著沈若雪。她竟然會……幫我說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沈若雪似乎察覺到了我探究的目光。她轉(zhuǎn)過頭，眼神又恢復了往日的冰冷?！翱词裁矗?/p>
別以為我是在幫你?！薄拔抑皇怯憛拕e人插手我的部門，干涉我的人?！彼D了頓，補充道，
“還有，你的方案，依然是垃圾?！薄敖裉熘畠?nèi)做不完，一樣給我滾蛋?！闭f完，
她又踩著高跟鞋，回了自己的玻璃辦公室。我看著她緊閉的辦公室門，心里五味雜陳。
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深夜，整個辦公室只剩下我一個人。
鍵盤的敲擊聲在空曠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我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
喝了一口已經(jīng)冷掉的咖啡。繼續(xù)和“死神項目”的方案死磕。就在這時，
我無意中聽到沈若雪那間玻璃辦公室里。傳來壓抑的、激烈的爭吵聲。隔音效果再好，
也擋不住她拔高的音量。她似乎在和誰打電話。“……我說了，我不會回去！那個家，
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待！”“你別拿我媽來壓我！她心里只有她的事業(yè)，她的公司，
她什么時候真正管過我的死活？”“錢？我不需要你們的錢！我只想向你們證明，
沒有沈家的光環(huán)，我一樣可以活得很好！”她的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脆弱和憤怒。
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幼獸，在發(fā)出不甘的嘶吼。我愣住了。原來，
她那身刀槍不入的冰冷鎧甲之下。也藏著這樣不為人知的傷痛和掙扎。
電話似乎被她狠狠掛斷了。辦公室里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5過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她已經(jīng)走了。我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小雪兔”?！皫煾福倚那椴缓?，
能陪我說說話嗎？”我心里一動，幾乎是立刻就回道：“怎么了？
”“和我爸吵架了……沒什么，就是一些陳年舊事?！彼l(fā)來一個深深嘆氣的表情?！皫煾?，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薄皟赡昵埃疫€在另一家公司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