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知道沈知意幫她擋抄襲、改方案時,已因她的「嚴格」攢夠了委屈,遞交了辭職信。
沈知意拿著她的設計獲獎證書找她:「我當年沒人幫,所以想把最好的都給你,
只是方法錯了。」林溪笑著把證書還給她:「沈總,你的好太沉重,我受不起?!?/p>
后來沈知意把公司一半股份轉給她,她也沒要:「我的未來,不想再和你有關。」「駁回?!?/p>
冰冷的兩個字從沈知意的薄唇中吐出,像兩枚淬了毒的鋼針,精準地扎進我的心臟。
她甚至沒有抬頭,視線如同被磁石吸附,牢牢鎖在面前那臺亮得刺眼的iMac屏幕上。
空氣里彌漫著她慣用的雪松香水味,清冷,疏離,一如她本人。
我攥著那份熬了三個通宵才趕出來的「星光」系列設計稿,
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出死一樣的白色。畫稿的邊緣已經被我的手汗浸得微微起皺?!干蚩?,
這已經是第五版了?!刮业穆曇舾蓾?,帶著一絲自己都能察覺到的卑微,
「客戶那邊催得很緊,再不交初稿,我們就違約了?!埂缚蛻裟沁呂胰贤??!?/p>
她終于舍得將目光從屏幕上移開,落在我臉上。那是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瞳仁漆黑,
卻像結了冰的湖面,不起一絲波瀾,「創(chuàng)意平庸,細節(jié)粗糙,色彩搭配毫無新意。林溪,
你入職兩年了,還在交這種學生水平的作業(yè)嗎?拿這種東西出去,砸的是『觀意』的招牌?!?/p>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鞭子一樣,在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的設計部里,狠狠抽在我的臉上。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投射過來,目光各異。有同情,有幸災樂禍,有麻木,更多的,
是慶幸那個被公開處刑的人不是自己。我的臉頰火燒火燎,血液沖上頭頂,不是因為羞愧,
而是因為無邊的憤怒和屈辱。這是我入職「觀意」的第二年,
也是被沈知意這位業(yè)界聞名的女魔頭,用她那套嚴苛到變態(tài)的標準,
反復折磨的第七百三十天。她是一座冰山,也是一座豐碑。是所有設計師仰望和畏懼的存在。
她二十八歲創(chuàng)立「觀意」,五年時間將其打造成行業(yè)龍頭,她的名字,本身就是金字招牌。
但對我,她似乎格外「青睞」。我的方案,永遠是第一個被斃掉的。我的任何一點微小失誤,
都會在部門例會上被無限放大,成為她敲打所有人的反面教材。我的加班時長,
永遠是全部門之最,仿佛我的時間不值錢,我的努力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我抱著那份被判了死刑的設計稿,像個打了敗仗的士兵,狼狽地走回我的工位。身后,
我能感覺到沈知意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跟隨著我,冰冷,銳利,讓我無所遁形。
鄰座的安琪湊過來,塞給我一顆巧克力,小聲安慰:「溪溪,別往心里去,沈總就是那樣,
刀子嘴豆腐心……哦不,她好像是刀子嘴,冰塊心。尤其是對你。」我剝開糖紙,
將那顆甜到發(fā)膩的巧克力塞進嘴里,卻嘗不到一絲甜味,只有滿口的苦澀。
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知道。」是啊,尤其對我。安琪和我同期入職,
如今已經能獨立負責B級項目,而我,還在沈知意的「重做」循環(huán)里,
像一只被困在滾輪里的倉鼠,無論如何奔跑,都只能在原地打轉。就在我對著空白的畫板,
腦子里一片混沌時,電腦右下角的內部通訊軟件「?!沟匾宦暎瑥棾鲆粋€窗口。
是隔壁組的蘇辰?!噶窒?,別太難過了。沈總的眼光是出了名的高,她斃你稿子,
說明她對你期望高?!购竺孢€跟了個加油的表情。蘇辰是公司里為數不多會安慰我的人,
他像個溫暖的小太陽,總能在我最沮喪的時候,給我一點微不足道的光。我回了個「謝謝」,
關掉對話框,卻沒有絲毫被安慰到。期望高?我寧愿她對我沒有期望。就在這時,
一個陌生的頭像閃爍起來,我點開,是競爭對手公司「風馳」的一個前輩,
之前在行業(yè)交流會上加過聯系方式?!噶窒隳莻€『星光』系列的設計稿,
是不是被人泄露了?有人原封不動地投到了我們公司,還說是自己的原創(chuàng)。
我看著風格很像你,所以來問問你?!刮叶⒅嵌挝淖郑瑴喩淼难悍路鹪谒查g凝固了。
緊接著,他又發(fā)來一張截圖,正是我那份被斃了五次的設計稿中的一頁,只是右下角的簽名,
換成了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名字:周倩。「我們總監(jiān)很欣賞這個設計,但覺得有抄襲嫌疑,
讓我查一下。你最好趕緊處理,不然等我們這邊發(fā)了律師函,事情就鬧大了?!?/p>
我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冰窟,從頭到腳一片冰冷。有人偷了我的稿子,還反過來污蔑我抄襲。
我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椅子和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再次引來全部門的注目。
我顧不上那些目光,抓起手機,像一頭發(fā)瘋的困獸,再次沖進了那間讓我窒息的辦公室。
「沈總,有人偷了我的稿子!」我的聲音因為恐懼和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著。
她終于從那該死的電腦前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眸子平靜無波地看著我,
仿佛在看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子?!缸C據呢?」「我……」我語塞。
我所有的設計稿都在公司的服務器里,我所有的草圖都在辦公室的柜子里,
我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那些畫是我一筆一畫熬夜畫出來的。「沒有證據,
就不要在這里浪費我的時間?!顾匦碌拖骂^,語氣比窗外的冬日寒風還要冷冽,「出去。
你的第六版方案,明天早上九點之前,放到我桌上?!鼓且豢?,我看著她冷漠的側臉,
看著她敲擊鍵盤的纖細手指,心中最后一點關于「她或許會幫我」的期望,徹底碎成了粉末。
她不信我。在她眼里,我就是一個能力不行,還喜歡惹是生非,耽誤她寶貴時間的麻煩。
抄襲的風波像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迅速在公司內部蔓延開來?!革L馳」
集團最終還是發(fā)來了措辭嚴厲的律師函,要求「觀意」給我處分并公開道歉。
信函的復印件被貼在了公司的公告欄上,像一張判決書,將我釘在了恥辱柱上。一時間,
我成了整個公司的瘟神。電梯里,原本還在熱聊的同事看到我進來,會瞬間噤聲。茶水間里,
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在我出現時戛然而止。我像一個行走的病毒,所有人都對我避之不及。
安琪還愿意和我說話,但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帶著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的復雜情緒?!赶阏f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設計稿這種東西,怎么能讓別人輕易看到?
」我百口莫辯。我不知道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不知道是誰在背后捅了我這一刀。
蘇辰倒是堅定地站在我這邊?!噶窒?,我相信你。我們一起找證據,一定能把那個賊揪出來!
」我們一遍遍地調取公司走廊的監(jiān)控,試圖找到那個在我離開工位后,
鬼鬼祟祟接觸我電腦的人。但那個人非常狡猾,總是能避開監(jiān)控的死角。最終,
在公司法務部的建議下,我被無限期停職了。人事總監(jiān)找我談話,話說得很委婉,
但意思很明確:如果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公司為了名譽,只能選擇開除我。
我拿著那張停職通知書,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我把自己關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拉上窗簾,
不見天日。我一遍遍地在腦海里復盤,究竟是誰?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是嫉妒我得到沈知意「特殊關照」的同事?還是我在無意中得罪了誰?我想不明白。
絕望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我死死纏住,讓我無法呼吸。期間,
沈知意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發(fā)過一條信息。她好像徹底忘了我的存在,
任由我在這潭泥沼里,越陷越深。就在我刪光了電腦里所有設計軟件,
準備徹底告別這個行業(yè)時,事情卻突然出現了180度的大轉彎。「風馳」
集團在他們的官方微博上發(fā)布了一則聲明,稱抄襲事件純屬誤會,并向我和「觀意」
公開道歉。緊接著,人事部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通知我停職結束,可以回去上班了。
沒人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像一個被赦免的囚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
重新踏入了「觀意」的大門。迎接我的是同事們更加復雜的目光。安琪第一個沖過來,
把我拉到樓梯間,神秘兮兮地說:「溪溪,你真是走了狗屎運!你知道嗎?
沈總親自去找了『風馳』的老板,還在人家辦公室里等了五個小時!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通天的辦法,對方居然就這么松口了!」我愣住了,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沈知意?她為了我,去求了競爭對手?還等了五個小時?
那個高高在上,連一分鐘都不愿意浪費在我身上的沈知意?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
就被我自己狠狠地掐滅了。怎么可能。她大概只是為了公司的名譽,為了不讓「觀意」
的招牌蒙羞,才不得不出手解決這個「麻煩」。對,一定是這樣。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中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回到工位。打開電腦,一封新郵件跳了出來。是關于「星光」
系列的項目郵件。我點開一看,發(fā)現這個被我視為職業(yè)生涯滑鐵盧的項目,
竟然已經被提交給了客戶,并且獲得了極高的評價。郵件附件里,是最終版的方案。
我顫抖著手點開,一頁一頁地翻看。那的確是我的設計,我的創(chuàng)意,我的靈魂。
但它又變得不一樣了。原本略顯生澀的線條,變得流暢而有力。原本有些平淡的色彩,
被調和得極富層次感和故事性。每一個細節(jié),都被打磨得盡善盡美,
閃耀著成熟而迷人的光芒。這已經不是我的作品了。這是……沈知意的作品。
她在我被停職的這段時間,不僅解決了抄襲風波,還以我的創(chuàng)意為藍本,
重新繪制了整套方案。方案的署名處,清清楚楚地寫著兩個名字。林溪,沈知意。
她什么都做了,卻什么都沒告訴我。她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沉默地、強硬地,
替我掃清了障礙,鋪平了道路,然后將那份沾著她榮光的勝利果實,施舍般地丟到我面前。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所有的感激,都變成了更加強烈的屈辱。
我不需要這種施舍。我不需要踩著她的光環(huán),去獲得一份不屬于我的成功。
我從椅子上站起身,打印了一份文件,再次走向那間我發(fā)誓再也不想踏入的辦公室。這一次,
我的腳步異常平靜,我的內心也異常平靜?!干蚩?。」我將那份文件輕輕放到她桌上,
聲音也平靜得可怕,「這是我的辭職信?!顾诤炞值娜f寶龍鋼筆,
筆尖在文件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刺眼的墨痕。她緩緩抬起頭,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那雙總是古井無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現了我看不懂的情緒?!笧槭裁??」
「因為我不想再『重做』了?!刮铱粗蛔忠痪?,清晰無比地說,「無論是方案,
還是我的人生?!刮乙詾槲业霓o職,對沈知意來說,不過是揮走一只嗡嗡作響的蒼蠅,
無關痛癢。沒想到,她竟然拒絕了。「林溪,我不批準?!顾穆曇粢琅f清冷,
卻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強硬。她將那份辭職信推回到我面前,仿佛那是什么骯臟的東西。
「這是我的合法權利?!刮液敛煌俗專币曋难劬?。那雙眼睛里,
此刻正醞釀著一場風暴?!负戏嗬俊顾托σ宦?,身體向后靠在昂貴的皮質座椅上,
雙臂環(huán)胸,擺出了她慣有的、審判者般的姿態(tài),「公司在你身上投入了兩年時間,
在你惹出抄襲風波,險些讓公司名譽掃地的時候,是我出面幫你擺平?,F在,
你因為一點委屈就要走,林溪,你是不是太任性,也太沒良心了?」「委屈?」
這兩個字像一根火柴,瞬間點燃了我壓抑了兩年的怒火。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聲里帶著一絲悲涼和瘋狂,「沈總,在你眼里,被無休止地否定,被當眾羞辱,
創(chuàng)意被剽竊還要被停職反省,最后連自己的作品都要被你改得面目全非,
署上你的名字……這一切,都只是『一點委屈』嗎?」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
整個設計部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聽著這場史無前例的對峙。
「我?guī)湍阈薷姆桨福菫榱俗屗昝?。署上我的名字,是為了讓客戶更信服?/p>
幫你擺平抄襲,是為了讓你能繼續(xù)留在這個行業(yè)?!顾穆曇粢怖淞讼聛?,
每一個字都像冰凌,「我為你做的這一切,在你看來,都是在羞辱你?」「是!」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你不是在幫我,你是在控制我!
你享受這種把我的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感覺!你把我當成一個提線木偶,
按照你的想法來打磨,來塑造!可我不是你的作品,沈知意!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吼出了最后一句話,眼眶灼熱,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我卻死死地忍住,不讓它掉下來。
我不能在她面前示弱。她看著我泛紅的眼睛,看著我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身體,
臉上的冰冷和強硬,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只是化為一聲疲憊的嘆息。「我只是……想讓你變得更強?!?/p>
「可我不想用這種方式變強!」我決絕地打斷她,「我不是你,沈知意!
我不需要一個用打壓和控制來證明自己權威的上司!我也永遠,不想成為你那樣的人!」
說完這句話,我沒有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轉身就走。我能感覺到,背后那道視線,
像被賦予了實質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在我身上。我沒有回工位,
那里已經沒有什么值得我留戀。我徑直走向電梯,在所有同事震驚的目光中,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觀意」。走出那棟我奮斗了兩年的寫字樓,外面陽光明媚,車水馬龍。
我仰起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于,解脫了。我拉黑了沈知意所有的聯系方式,
退出了所有關于「觀意」的工作群,刪除了電腦里所有和工作相關的文件。
我只想把這兩年的記憶,連同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一起從我的生命里,徹底清除。
起初的日子很艱難。因為那場抄襲風波,我在業(yè)內的名聲受到了影響。
我投出去的幾十份簡歷,都石沉大海。我花光了所有的積蓄,
租下了一個租金便宜、但陽光很好的頂樓畫室,開始在網上接一些零散的插畫稿。
收入不穩(wěn)定,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最窮的時候,我一包泡面分兩頓吃。
但我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和快樂。我終于可以畫自己想畫的東西,不用再擔心被駁回,
不用再揣摩那個女人的心思。我的畫筆,第一次完全屬于我自己。我將「星光」系列,
按照我最初的、最純粹的想法,重新畫了一遍。
沒有了沈知意那些精湛的技巧和成熟的商業(yè)考量,它或許顯得有些稚嫩,
但卻充滿了蓬勃的、未被馴服的生命力。我將它發(fā)表在了我的個人社交賬號上,沒有想太多,
只是想給那段壓抑的時光,畫上一個屬于我自己的句號。一個月后,就在我啃著面包,
趕著一張五十塊的頭像稿時,我接到了一個來自國外的陌生電話。對方用流利的英文告訴我,
他們是米蘭國際新銳設計大賽的組委會。他們通知我,我設計的「星光」系列,
從全球上萬份作品中脫穎而出,獲得了一等獎。我愣了足足有半分鐘,以為是詐騙電話。
我根本沒有投過稿?!甘巧蛑馀繋湍峤坏?。」對方耐心地解釋道,
「她提交的是您最初的版本,并且附上了一段推薦語。她說,這是她近十年來,見過的,
最有靈氣的設計。」最有靈氣的設計?那個把我的方案駁回了五次,說它「創(chuàng)意平庸,
細節(jié)粗糙」的女人,竟然在背后給了我這么高的評價?我的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齊涌上心頭。就在我掛斷電話,
還沒從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畫室那扇破舊的木門,被「叩叩」地敲響了。
我打開門,看到了沈知意。她站在落滿灰塵的樓道里,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
腳上是一雙平底鞋。沒有了平日里那些名牌時裝和高跟鞋的加持,她看起來有些憔悴,
也……少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場。她手里拿著一個燙金的獲獎證書,
和一個沉甸甸的水晶獎杯。她看著我,看著我身后亂糟糟的畫室,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柔和。
「恭喜你,」她說,「林溪?!刮覜]有讓她進門。我的畫室很小,很亂,很窮酸,
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這副落魄的樣子。我僅存的、可憐的自尊心,不允許。
我們就這樣隔著一道生銹的鐵門檻,對峙著。像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楚河漢界。
「沈總大駕光臨,有何貴干?」我靠在門框上,雙臂環(huán)胸,擺出了一副疏離而冷漠的姿態(tài)。
這是我從她身上學來的,用來保護自己的鎧甲。她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種態(tài)度,微微一怔,
隨即把證書和獎杯往前遞了遞,手腕纖細,仿佛不堪重負?!改愕莫?。我?guī)湍泐I回來了。」
我沒有接,只是冷冷地看著她?!肝矣浀?,『觀意』提交給客戶的最終版方案,
署名是兩個人?!刮业卣f,「這個獎,應該有你的一半?;蛘哒f,大部分都該是你的。
畢竟,沒有你的『畫龍點睛』,它也只是個『學生水平的作業(yè)』?!刮业脑捓飵е?,
每一個字都扎向她。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一分。
她握著獎杯的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噶窒?,」她似乎想解釋什么,聲音有些艱澀,
「我?guī)湍愀姆桨?,還有投稿,只是……」「只是想幫我,對嗎?」我搶過她的話頭,
然后笑了,笑得有些悲涼,「沈總,你有沒有想過,我到底需不需要你的這種『幫助』?」
「你擋下抄襲風波,我感激你。但你瞞著我,修改我的作品,替我報名,替我領獎,
這不叫幫助,這叫控制!你只是想向我,向所有人證明,我是你的作品,
是我林溪離不開你沈知意!沒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我的情緒再次失控,
積攢了許久的委屈和憤怒,像決了堤的洪水,傾瀉而出。她被我的話震在原地,嘴唇動了動,
最終卻什么都沒說出來,只是眼中的光,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像被風吹滅的蠟燭。
「我當年……」過了許久,她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我剛入行的時候,
也遇到過同樣的事。我最得意的作品,被我的老師偷走,冠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我去跟他理論,卻被他反咬一口,說我抄襲。」「整個行業(yè)都封殺我。沒有人相信我,
也沒有人幫我。我一個人在沒有暖氣的地下室里,啃了三年的面包,畫了上萬張廢稿,
才重新站起來?!顾届o地敘述著那段往事,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但我能看到,
她垂在身側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所以,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我不想讓你再走我走過的彎路,我想把最好的都給你,想讓你用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
只是……」她抬起眼,眼中帶著一絲脆弱的祈求,「我的方法,錯了。」她的告白,
遲來了太久。如果是在一個月前,在我最絕望無助的時候,聽到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