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霉味里混進肉香時，林凡正蹲在草堆上給王二講 “概率學必勝法”。李獄卒他表哥昨兒個輸?shù)弥皇l底褲，今天一早托人送了只醬鴨來，說是拜師禮。林凡正啃著鴨腿，聽見鐵門外傳來轱轆聲，知道是送飯的來了。
“今兒該輪到小祿子了吧？” 王二咽著口水問。這幾日負責送牢飯的是個新來的小太監(jiān)，十三四歲的模樣，說話細聲細氣，總被牢里的老油條欺負。林凡前兒個還教他用石頭剪刀布贏了張獄卒的餅，這會兒見小祿子推著飯車過來，趕緊把啃剩的鴨骨頭藏進草堆 —— 可不能讓這小可憐看見，免得眼饞。
小祿子推著車走得晃晃悠悠，臉白得像張紙。天牢里陰氣重，他本就身子弱，這幾日又被管事太監(jiān)逼著多送了兩趟飯，眼下嘴唇都泛著青。走到林凡牢房前，他剛要遞過陶碗，突然身子一歪，“哐當” 一聲連人帶車栽倒在地，飯車翻了，黑面饅頭滾得滿地都是。
“哎！” 林凡趕緊撲到鐵柵欄邊，“小祿子？你咋了？”
王二也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扶人：“小公公？醒醒！” 可小祿子雙目緊閉，嘴唇發(fā)紫，鼻子里半點氣兒都沒了，手涼得像塊冰。王二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想掐人中，卻被林凡喝?。骸皠e亂碰！他這是窒息了！”
林凡在大學里學過急救，看這癥狀像是急性哮喘發(fā)作，再耽誤會兒怕是要出人命。他急得直跺腳，沖王二喊：“快！把他翻過來！頭偏向一邊！” 王二哪見過這陣仗，手忙腳亂地照做，卻不小心碰翻了旁邊的水桶，冷水潑了小祿子一身。
“沒用的！” 林凡眼睛都紅了，隔著鐵柵欄看著小祿子胸口漸漸沒了起伏，腦子 “嗡” 的一聲 —— 這是瀕死狀態(tài)！他顧不上多想，沖王二吼：“開鎖！快開鎖！再晚就來不及了！”
王二嚇得一哆嗦：“這、這不合規(guī)矩??！” 天牢的鑰匙得典獄長點頭才能動，可看著小祿子臉越來越青，他咬了咬牙，掏出藏在靴筒里的備用鑰匙 —— 這還是前兒個林凡教他玩牌贏來的，說是 “應急儲備”。
鐵門 “嘎吱” 開了道縫，林凡擠出去撲到小祿子身邊，手指搭上他的頸動脈，只剩下微弱的搏動。他來不及解釋，扯開小祿子的衣領，捏住鼻子就往他嘴里吹氣，接著雙手交疊按在胸口按壓。這是標準的心肺復蘇術，可在王二眼里，這動作簡直驚世駭俗 —— 一個囚犯對著公公又親又摸，活脫脫的妖孽行徑！
“林、林兄弟，你這是干啥？” 王二嚇得聲音都抖了，手里的水火棍 “哐當” 掉在地上。
“救人！” 林凡頭也不抬，額頭上的汗滴在小祿子臉上，“別愣著！去叫人！找太醫(yī)！” 他按壓的頻率越來越快，手臂都在打顫 —— 大學急救課模擬假人可沒說過，真救人這么耗體力。
小祿子突然咳嗽了一聲，吐出口濁氣，林凡眼睛一亮，剛要再吹氣，就聽見身后傳來炸雷般的吼聲：“妖人！竟敢褻瀆公公！”
回頭一看，只見三個巡邏侍衛(wèi)舉著刀沖過來，為首的絡腮胡侍衛(wèi)眼睛瞪得像銅鈴，指著林凡的手都在抖。剛才那一幕落在他們眼里，分明是穿紅褲子的囚犯正趴在小公公身上 “行茍且之事”，加上滿地翻滾的饅頭和潑灑的冷水，活脫脫一場暴行現(xiàn)場。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林凡急得想解釋，可侍衛(wèi)哪肯聽，舉著刀就往他身上砍。林凡趕緊往旁邊一滾，躲開了刀鋒，卻被另一個侍衛(wèi)踹中后腰，疼得他齜牙咧嘴。王二想攔，卻被推搡在地，眼睜睜看著林凡被按在泥水里，后腦勺磕在石階上，淌出血來。
“拿下！給我往死里打！” 絡腮胡侍衛(wèi)氣得滿臉通紅，他爹就是宮里的老太監(jiān)，最見不得人欺負公公，此刻見小祿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認定是林凡下的毒手，抬腳就往林凡肚子上踹。
“住手！” 王二急得大喊，“他是在救人！小公公暈倒了！”
可沒人信他的話。巡邏侍衛(wèi)們七手八腳地把林凡捆起來，嘴里罵罵咧咧：“不要臉的妖人！竟敢在天牢里行兇！”“看這穿紅褲子的就不是好東西！”“趕緊報上去，讓魏大人定奪！”
混亂中，有人發(fā)現(xiàn)小祿子喉嚨動了動，微弱地哼了一聲。絡腮胡侍衛(wèi)愣了愣，踢了踢小祿子：“死了沒？” 見他睫毛顫了顫，趕緊喊：“還活著！快找太醫(yī)！” 可看向林凡的眼神更兇了，“定是這妖人用了什么邪術，先害后救，想掩人耳目！”
林凡被捆得像粽子，后腦勺的血順著脖子往下淌，糊得他睜不開眼。他想罵娘，卻被侍衛(wèi)用布堵住嘴，只能發(fā)出 “嗚嗚” 的聲音。眼睜睜看著小祿子被抬走，自己則被拖回牢房，扔在冰冷的地上，鐵柵欄 “哐當” 鎖死，還多加了三道鐵鏈。
王二趴在柵欄外急得掉眼淚：“林兄弟！你咋樣？”
林凡吐掉嘴里的布，咳了兩聲，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事…… 死不了……” 后腰和后腦勺都疼得鉆心，可他更擔心小祿子，“那小公公…… 咋樣了？”
“被太醫(yī)抬走了?！?王二抹著眼淚，“他們說要去報給陛下，說你…… 說你褻瀆公公，意圖不軌?！?/p>
林凡心里 “咯噔” 一下。褻瀆公公在大晟可是重罪，輕則杖責，重則砍頭。魏庸那老狐貍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這事兒要是被他利用，怕是真要出人命。他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抽冷氣。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天牢就炸開了鍋。典獄長帶著人浩浩蕩蕩地來 “勘察現(xiàn)場”，絡腮胡侍衛(wèi)添油加醋地描述林凡如何 “撲在公公身上行不軌之事”，聽得典獄長臉都綠了。王二急得辯解：“不是的！林兄弟是在救人！他說那叫啥…… 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典獄長皺著眉，“什么鬼東西？怕是巫蠱之術吧！” 他踢了踢地上的水洼，“人證物證俱在，還敢狡辯？” 當即下令，“把這妖人關入死牢！聽候發(fā)落！”
死牢比普通牢房更陰森，石壁上滲著黏糊糊的液體，角落里堆著不知名的骨頭。林凡被扔進去時，后腦勺的傷口碰到石壁，疼得他眼前發(fā)黑。他知道，這事兒怕是要鬧大了。
消息傳到魏府時，魏庸正在給一盆蘭花澆水。聽侍衛(wèi)描述完經(jīng)過，他手里的水壺 “哐當” 掉在地上，臉上卻露出了笑容：“好！好一個褻瀆公公！這次我看他還怎么翻身！”
旁邊的管家趕緊湊趣：“相爺英明，這等妖人就該千刀萬剮?！?/p>
“不急。” 魏庸捋著山羊胡，眼睛瞇成一條縫，“這事兒得讓陛下知道。一個來歷不明的妖人，竟敢在天牢里行此齷齪之事，陛下定會龍顏大怒?！?他轉身寫了封奏折，字里行間把林凡寫成了 “身懷巫蠱之術、意圖染指宮廷的妖孽”，末了還加了句 “此等敗類不除，恐動搖國本”。
奏折送到御書房時，趙靈陽正在看林凡之前畫的 “天牢改善圖”——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 “建議安裝通風口”“定期消毒”，旁邊還畫了個簡筆畫小人，紅褲子格外顯眼。她正看得嘴角發(fā)顫，見魏庸的奏折送進來，隨手就拆開了。
可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看到 “妖人林凡對小太監(jiān)行不軌之事” 時，她 “啪” 地把奏折拍在桌上，耳根瞬間紅了。倒不是生氣，而是想起初見林凡時他那紅得扎眼的褲子，還有說的那些 “天選之子” 的胡話 —— 這人確實荒唐，可要說他對公公做那等事，總覺得不太對勁。
“蘇婉兒?！?趙靈陽喊了一聲，聲音有點發(fā)緊。
“奴婢在。” 蘇婉兒端著茶進來，見陛下耳根通紅，好奇地瞥了眼奏折，頓時也紅了臉，“這、這也太……”
“去查。” 趙靈陽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小祿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有…… 林凡為何要那么做?！?/p>
蘇婉兒領命而去，心里卻直打鼓 —— 這事兒要是真的，怕是要掀起軒然大波?？上肫鹆址步瘫菹峦媸^剪刀布時的樣子，又覺得他不像那等齷齪之人。
御書房里靜悄悄的，趙靈陽重新拿起奏折，魏庸的字跡鐵畫銀鉤，把林凡罵得狗血淋頭?？伤X海里卻浮現(xiàn)出林凡在太和殿上喊 “我是天選之子掉下來的” 時的樣子，還有那天牢改善圖上的紅褲子小人。
“人工呼吸……” 她喃喃自語，這詞兒聽著古怪，倒像是救人的法子。小時候她見過太傅溺水，太醫(yī)也是嘴對嘴吹氣救回來的，只是沒這么張揚。難道……
正想著，蘇婉兒匆匆回來，手里還拿著太醫(yī)的診單：“陛下，查清了！小祿子是急性痰厥，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了，多虧林凡…… 林凡那法子救了半條命，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說話了?！?/p>
“哦？” 趙靈陽眼睛一亮，“那法子真能救人？”
“太醫(yī)說……” 蘇婉兒紅著臉，“太醫(yī)說那叫‘口對口渡氣’，是古法急救術，只是很少有人用。林凡做得雖然粗魯，卻歪打正著。巡邏侍衛(wèi)沒看清，才鬧了誤會?！?/p>
趙靈陽心里松了口氣，臉上卻沒表現(xiàn)出來，只是拿起朱筆，在魏庸的奏折上批了一行字。蘇婉兒湊過去看，只見上面寫著：“此事蹊蹺，著大理寺重查。另，問林凡：此術…… 真能活人？” 末了還在 “真能活人” 四個字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紅圈，像是不經(jīng)意間點上去的。
蘇婉兒看得差點笑出聲 —— 陛下這是好奇了。
消息傳回天牢時，林凡正趴在草堆上哼唧。后腦勺的傷口被太醫(yī)處理過，可后腰還是疼得厲害。王二告訴他大理寺要重查，還說陛下特意問起 “那法子能不能救人”，林凡眼睛頓時亮了：“我就說陛下明察秋毫！”
“可魏相那邊……” 王二還是擔心。
“放心?！?林凡笑得狡黠，“他想整我，也得看陛下信不信?！?他摸了摸懷里的半塊醬鴨，這是王二偷偷塞給他的，“等我出去了，非得教陛下做心肺復蘇不可，讓她知道什么叫科學救人?！?/p>
正說著，遠處傳來腳步聲，是典獄長帶著人來了。林凡趕緊坐起來，擺出一副 “我很冤枉” 的表情，卻見典獄長手里拿著紙筆，表情古怪：“林凡，陛下有旨，問你那救人的法子…… 到底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p>
林凡差點笑噴，這是把人工呼吸當仙丹了？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回陛下，此術名為心肺復蘇，能救瀕死之人，但不能活死人。原理是通過胸外按壓促使心臟跳動，人工呼吸維持氧氣供應，屬于…… 嗯，屬于醫(yī)學范疇，非巫術也?！?/p>
典獄長聽得暈頭轉向，只能胡亂記下來，心里卻嘀咕：這妖人說的啥玩意兒？心臟跳動還能按出來？
等典獄長走了，王二湊過來：“林兄弟，你真懂醫(yī)術？”
“略懂略懂?！?林凡得意地揚下巴，“大學選修課學過急救，沒想到在這兒用上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小祿子咋樣了？”
“聽說醒了，還說要謝你呢。” 王二笑得燦爛，“不過他怕被魏相報復，不敢明著來，托人送了倆雞蛋，藏在飯桶底下了?！?/p>
林凡心里一暖，這小太監(jiān)倒是知恩圖報。他摸著懷里的雞蛋，突然覺得這牢飯也沒那么難吃了。
傍晚時分，牢里突然熱鬧起來。巡邏侍衛(wèi)們不再罵他妖人，反而湊在鐵柵欄外探頭探腦，像是看稀奇。有個年輕侍衛(wèi)還紅著臉問：“林兄弟，那啥…… 呼吸術，能教教不？萬一以后我爹暈倒了……”
林凡笑得更歡了：“想學?。肯冉o我弄只燒雞，我就教你們基礎版?！?/p>
結果當天晚上，李獄卒真拎著只燒雞來，說是 “拜師禮”。林凡啃著雞腿，在地上畫了個人形，給圍過來的獄卒們講 “胸外按壓要壓在兩乳頭連線中點”，聽得他們一愣一愣的。
“這叫黃金四分鐘?！?林凡拍著胸脯，“心跳停了四分鐘內救活，腦子就不會壞。超過四分鐘，神仙難救?！?/p>
“比太醫(yī)還厲害？” 有人不信。
“那是?！?林凡得意地說，“太醫(yī)救的是有錢人，我這法子，平民百姓也能用?！?/p>
夜色漸深，獄卒們還圍著林凡問東問西，火把的光映著他紅得扎眼的褲子，在陰森的天牢里格外顯眼。林凡講得口干舌燥，心里卻樂開了花 —— 沒想到一場誤會，倒讓他成了天牢里的 “急救大師”。
他不知道的是，御書房里，趙靈陽正對著那張 “心肺復蘇步驟圖” 發(fā)呆。圖上的小人還是紅褲子，按壓的位置畫了個圈，旁邊寫著 “用力按壓，每分鐘 100 次”。她伸出手指，在桌上輕輕點著，像是在練習頻率，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蘇婉兒?！?她突然說。
“奴婢在?！?/p>
“明天……” 趙靈陽的聲音有點發(fā)緊，“讓小祿子來一趟，朕想問問當時的情形。”
蘇婉兒心里偷笑，嘴上卻恭敬地應著：“是。”
天牢里，林凡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誰在想我？” 他啃完最后一口雞腿，把骨頭扔給角落里的老鼠，“等著吧，用不了多久，老子就能出去了。到時候不僅要教陛下急救，還得教她廣場舞，強身健體！”
遠處的火把噼啪作響，映著他的紅褲子，像一團跳動的火焰。林凡知道，這場由人工呼吸引發(fā)的 “血案”，不過是他征服大晟的又一個小插曲。畢竟，能用嘴救人，也能用嘴說動皇帝的男人，才是真本事。
夜深了，林凡躺在干草堆上，摸著后腦勺的傷口，突然有點想家。要是爸媽知道他在古代靠人工呼吸成了名人，不知道會是啥表情。他掏出那半塊沒吃完的醬鴨，小心翼翼地包好，心里琢磨著：等出去了，一定得搞個 “大晟急救培訓班”，讓紅褲子小人的簡筆畫，貼滿大街小巷。
而此時的魏府，魏庸還在對著蠟燭發(fā)愁。他沒想到林凡沒被治罪，反而因禍得福成了 “急救大師”。管家勸他收手，他卻搖了搖頭：“好戲還在后頭。一個囚犯想翻天？沒那么容易?！?/p>
蠟燭的火苗晃了晃，映著他陰鷙的臉，像一張揉皺的舊紙。
天牢的月光依舊冷清，可林凡的心里卻暖烘烘的。他知道，只要活下去，總有一天能靠自己的本事，走出這陰森的牢房，站到那個紅著臉批注奏折的女帝面前，告訴她：陛下，這救人的本事，我不僅會，還能教會全天下的人。
畢竟，他可是要靠人工呼吸和廣場舞征服大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