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留下來吃飯啊，我燉了肉?！比藗兌纪蛷d走。林晚站在原地，看著婆婆的背影。

矮胖的身子，花白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她想起小小身上的針眼。密密麻麻的，

像撒了一把芝麻。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住。她抱緊了盒子。小小，再等等。

媽媽給你找個伴兒。一個你最喜歡的奶奶。她慢慢走到餐廳，坐在桌邊。

王鳳芝給她夾了一筷子肉?！岸喑渣c，看你瘦的?！绷滞淼皖^吃飯。肉燉得很爛，入口即化。

她吃得很香。吃完飯，親戚們都散了。林晚幫忙收拾碗筷。王鳳芝心情很好，哼著戲文。

“晚啊，西山那邊我熟，明天就去找人挖坑?！绷滞聿林雷印！皨專鷦e太累。

”“累什么？為自家孩子辦事，應(yīng)該的?！绷滞戆涯ú枷锤蓛?，掛好。她回到自己房間，

關(guān)上門。骨灰盒放在床頭，小小的照片貼在正面。笑得眼睛彎彎的。林晚伸出手指，

摸了摸照片?！靶⌒?，你喜歡和奶奶住一塊嗎？”照片上的小小只是笑。林晚也笑了。

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布包。里面是三塊繡片。一塊繡著小小的臉，一塊繡著婆婆的手。

最后一塊是新的，還沒繡完。上面畫著祖墳的格局。兩個并排的坑。她拿起針，穿上線。

線是黑的，細得像頭發(fā)絲。她一針一針地繡。繡那兩個坑慢慢靠攏，合二為一。

繡泥土落下去，蓋住一大一小兩個盒子。繡旁邊的墓碑上，刻著兩個名字。周王氏。周小小。

她繡得很慢，很仔細。針尖扎進布里，發(fā)出噗噗的輕響。她的手指有點抖，但不是因為害怕。

是高興。小小不會再一個人了。奶奶會永遠陪著她。不管奶奶愿不愿意。窗外的天黑了。

路燈亮起來，昏黃的一團光。林晚繡完了最后一針。她把繡片和另外兩片放在一起，包好，

收進抽屜。然后她躺到床上，摟著小小的骨灰盒?！巴戆玻瑢氊?。”她說。聲音輕輕的，

柔柔的。像從前每一個晚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