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醫(yī)院?不用這么夸張吧?”徐家慧一聽要去醫(yī)院。
本能地開始退縮,“不就是起點疹子嘛,小孩子常見的。
涂點藥膏,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去醫(yī)院又得花錢,又得排隊的,多折騰人啊?!?/p>
她的話音里帶著一絲心虛,眼神躲躲閃閃,不敢看我。
她怕的不是折騰,是怕醫(yī)生問起原因,把責任歸到她頭上。
宋亞楠也從書房出來了,看到安安滿身的紅疹,嚇了一跳。
“怎么回事?怎么搞成這樣了?”他沖過來,緊張地檢查著安安的身體。
徐家慧立刻找到了主心骨,拉著兒子的胳膊告狀。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就這樣了!
樂萱非要小題大做,說明天要去醫(yī)院!”
宋亞楠皺著眉,看著安安難受的樣子,又看了看我,語氣里帶著一絲猶豫。
“樂萱,是不是……真的需要去醫(yī)院?會不會是痱子?”
我看著他,心里最后一點溫度也快要消失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想的還是怎么給他媽開脫。
“是不是痱子,我們說了不算,得醫(yī)生說了算?!蔽冶е鴳牙锖吆哌筮蟮陌舶?。
聲音冷得像冰,“宋亞楠,這是你兒子。
他現(xiàn)在渾身癢得睡不著覺,你覺得是小題大做嗎?”
我很少連名帶姓地叫他,他聽出了我語氣里的怒火,不敢再多說什么。
“那……那就去吧?!彼讌f(xié)了。
徐家慧在一旁,臉色更難看了。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敢出聲。
這一夜,安安幾乎沒怎么睡。
他癢得翻來覆去,不停地哭。
我抱著他,給他涂藥,講故事,幾乎一夜沒合眼。
而孩子的奶奶和爸爸,在各自的房間里,睡得安穩(wěn)。
第二天一早,我頂著兩個黑眼圈,抱著同樣精神萎靡的安安準備出門。
徐家慧磨磨蹭蹭地從房間出來,看著我們。
小聲嘟囔:“真要去啊?我看他今天好像好點了。”
安安身上的紅疹因為涂了藥膏,確實沒有昨天那么紅了,但面積卻好像更大了。
我懶得跟她廢話,直接對宋亞楠說:“你開車,去兒童醫(yī)院?!?/p>
宋亞楠不敢怠慢,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
徐家慧見攔不住,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了上來。
到了醫(yī)院,掛號、排隊、候診,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快到中午了。
診室里,醫(y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主任,看起來很干練。
她仔細檢查了安安身上的疹子,又問了問情況。
“這是典型的過敏性皮炎,而且看情況,不是一天兩天了。
最近孩子都吃了什么特別的東西?”醫(yī)生一邊開著單子,一邊頭也不抬地問。
我的目光,淡淡地掃向徐家慧。
徐家慧的身體瞬間繃緊了,她搶在我前面開口。
“沒……沒吃什么特別的??!就是正常吃飯,醫(yī)生,他就是皮膚有點敏感……”
“正常吃飯?”醫(yī)生抬起頭,推了推眼鏡,眼神銳利地看著她。
“家長,孩子的情況要如實說,這關系到治療方案。
他這個情況,明顯是接觸了強過敏源。
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吃過什么零食、飲料,或者接觸過什么新的東西?”
徐家慧被醫(yī)生看得頭皮發(fā)麻,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宋亞楠也急了,催促道:“媽,你快想想??!安安到底吃什么了?”
我看著他們,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我平靜地拿出手機,點開相冊,遞到醫(yī)生面前。
“醫(yī)生,您看,這是他這幾天吃的零食?!?/p>
手機屏幕上,是我這幾天拍下的照片。
茶幾上堆積如山的薯片、辣條、果凍、巧克力……
各種包裝廉價、色彩鮮艷的垃圾食品,觸目驚心。
醫(yī)生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她一張一張地翻看著照片,眉頭越皺越緊。
“胡鬧!簡直是胡鬧!”她把手機“啪”地一下放在桌上。
聲音陡然拔高,“孩子本來就是過敏體質,你們做家長的不知道嗎?
還給他吃這些三無產品!
你們看看這包裝,連個配料表都印不清楚!
這是想害死孩子嗎?”
醫(yī)生的訓斥聲又急又響,整個診室的人都看了過來。
徐家慧的臉,刷地一下,從白變成了豬肝色。
她站在那里,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宋亞楠也懵了,他看著我手機里的照片,又看看他媽,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他可能從來沒想過,他媽所謂的“散養(yǎng)”,就是用這些東西來喂他的兒子。
“我……我不知道會這么嚴重……”徐家慧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看他愛吃,就……就給他買了點……”
“你不知道?”醫(yī)生氣得都笑了,“你買的時候不看看生產廠家?
不看看配料?你是孩子的奶奶,不是仇人!
出了事,后悔都來不及!”
醫(yī)生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耳光,狠狠地扇在徐家慧和宋亞楠的臉上。
我抱著安安,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我就是要讓專業(yè)的權威人士,來戳破他們那套可笑的“散養(yǎng)論”。
來告訴他們,他們的無知和自私,會給孩子帶來多大的傷害。
“需要做個過敏源測試,看看具體是對什么過敏。
另外,開點口服藥和外用藥膏,這幾天飲食必須嚴格控制,清淡,清淡,再清淡!
所有零食、牛奶、雞蛋、海鮮,都不能碰!”醫(yī)生一邊開藥,一邊嚴肅地叮囑。
最后,她看著我們三個,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帶孩子,不是光讓他吃飽穿暖就行了,更要用心。
誰是主要照顧者,誰就要負起這個責任?!?/p>
從診室出來,徐家慧的頭一直低著,不敢看我,也不敢看宋亞楠。
宋亞楠的臉色也很難看,他一言不發(fā)地去繳費、拿藥。
整個過程中,我們三個人之間,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回去的路上,車里的氣氛更是壓抑到了極點。
徐家慧幾次想開口,似乎是想為自己辯解幾句。
但看到我冷若冰霜的臉,和宋亞楠緊繃的側臉,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終于開始意識到,事情,好像真的被她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