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廠泄漏,全城被毒霧吞噬。我七歲的兒子哮喘發(fā)作,危在旦夕,
妻子舒雅卻搶走他唯一的救命藥,登上救援直升機,去救她那“有幽閉恐懼癥”的表哥。
她掛斷我求救的電話,讓我和兒子等死。我抱著兒子冰冷的尸體,
撥通了另一個號碼:“福伯,清算的時候到了。”1全城拉響警報時,舒雅正給我打電話,
語氣甜蜜得像我們在熱戀期。「老公,我表哥黎昂的公司出了點事,心情很差,
我想帶他去山頂?shù)臏厝频晟⑸⑿摹D愫托切堑闹鄙龣C名額,能不能先讓給他?」
我正死死卡住不斷震動的門,刺鼻的淡黃色煙霧從門縫瘋狂涌入,
七歲的兒子星星在我懷里劇烈咳嗽,小臉漲得通紅。
樓下的廣播用嘶啞的噪音重復著一句話:「南郊三號化工廠儲罐爆-炸,劇毒氯氣泄漏,
所有居民立刻向高處疏散,等待救援!」這是我們結(jié)婚第五年,我第一次吼她:「舒雅,
你看新聞了嗎!全城疏散!這不是去散心!」「我知道啊,」她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
「不就是化工廠泄漏嘛,我們這離得遠,死不了人的。黎昂他不一樣,他有幽閉恐懼癥,
這種氣氛會讓他崩潰的!」我氣到發(fā)抖,懷里的星星大口喘著氣,
拼命抓著我的衣領(lǐng):「爸爸……我、我喘不上氣……」我心急如焚:「星星哮喘犯了!
我們必須馬上去醫(yī)院!那架直升機是救命的!」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隨即響起黎昂故作虛弱的聲音:「阿峭,我知道這很為難,可我真的……我感覺快要死了。
雅雅也是為了我……」舒雅立刻接過話頭,聲音帶著哭腔,卻不是為我和兒子:「老公,
求你了!就這一次!哥哥他真的快不行了!你和星星先找個高樓躲一躲,
救援隊很快就會到的!我安頓好哥哥馬上就回來找你們!」回來找我們?我抬頭看向窗外,
淡黃色的毒霧正像一頭貪婪的巨獸,一寸寸吞噬著這座城市,已經(jīng)蔓延到了十幾層樓的高度。
而星星的呼吸聲,越來越弱了。我絕望地低吼:「舒雅!你選!是你那個快不行的表哥,
還是你快要沒氣的兒子!」電話那頭,傳來舒雅帶著恨意的尖叫:「沈峭!
你非要這么逼我是嗎?為了黎昂,你們父子倆就不能先犧牲一下嗎!」她掛了電話。
我再打過去,已經(jīng)是忙音。樓下已經(jīng)完全被毒霧覆蓋,警報聲和慘叫聲混成一片。
我抱著星星,瘋狂地砸著鄰居的門,可早已人去樓空。星星的身體開始抽搐,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口袋里掏出他的救命吸入器,遞到我嘴邊。「爸爸……用……」
這是一個月前,舒雅為了帶黎昂去昂貴的私人會所,騙走我給星星準備的備用藥錢后,
我托關(guān)系才搞到的唯一一支特效吸入器。我紅著眼,想把吸入器塞回兒子嘴里:「星星用,
爸爸沒事!」可星星的小手卻死死推著,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一雙大眼睛里滿是哀求,
他想讓我活下去。我的兒子,在用他的命,換我的命。手機突然震動,是舒雅發(fā)來的短信,
像一條淬毒的蜈蚣。「我已經(jīng)上飛機了,那支特效吸入器,我走的時候順手拿了。
黎昂有點喘不上來,我怕他出事。你們在樓頂?shù)任?,別亂跑。」我的世界,
在那一刻徹底崩塌。懷里,星星的身體一點點變冷,最后輕輕喚了一聲「爸爸」,
便再也沒了聲息。我低頭,看著兒子紫紺色的嘴唇,
和他那雙到死都還望著我的、失去神采的眼睛。很久很久,我才緩緩抬起頭,
看向天際邊那個即將消失的黑點,那是他們乘坐的直升機。
我摸出另一部早已被我拉黑無數(shù)次的手機,撥出一個號碼。那頭只響了一聲就接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少爺?」「福伯?!刮业穆曇羲粏〉貌幌裨挘?/p>
像破爛的風箱,「我需要一支救援隊,緊急醫(yī)療配置,最好的。」福伯立刻道:「是!
先生早就為您備著一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隊伍。只是這次事發(fā)突然,航線和許可都需要打通,
最快……需要三十六個小時?!埂笁蛄恕!刮覓鞌嚯娫?,緊緊抱住星星已經(jīng)僵硬的身體,
「兒子,別怕,爸爸帶你回家。那兩個人,爸爸也一個都不會放過?!?三十六個小時,
是地獄的長度。我抱著星星的尸體,來到我們這棟公寓的頂樓天臺。整棟樓一千多戶,
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個幸存者,全擠在這一千多平米的天臺上。樓下的毒霧已經(jīng)濃得化不開,
仿佛一片黃色的死海,我們將是這片海上最后溺死的人。斷水、斷電,
食物的耗盡只是時間問題。人性的丑陋,在絕望中被無限放大。第三十五個小時,
一陣直升機的轟鳴由遠及近。所有人都激動地沖到天臺邊緣,揮舞著手臂。
可那架直升機卻根本沒有停留,在不遠處另一棟樓頂放下了兩個人,便匆匆離去。
所有人的希望瞬間變成了絕望的咒罵。一個小時后,天臺的防火門被推開。
舒雅和黎昂出現(xiàn)在門口。曾經(jīng)光鮮亮麗的兩個人,此刻狼狽不堪。衣服上沾滿了污泥和血跡,
舒雅的頭發(fā)亂得像鳥窩,臉上掛著淚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身上,充滿了敵意。
舒雅一眼就看見了縮在角落的我,和被我用外套緊緊包裹的星星。她的身體晃了晃,
眼淚決堤而出:「沈峭……」她踉蹌著朝我跑來,直直跪在我面前,
膝蓋砸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咐瞎?,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救救我們,救救表哥!」我沒有動,甚至沒有看她一眼。我的目光,
落在她身后那個臉色蒼白、眼神躲閃的男人身上?!改銈兊木仍犇兀俊刮移届o地問。
舒雅泣不成聲:「路上……路上燃油不夠了,就把我們?nèi)酉聛砹恕蚯?,我求你?/p>
你不是有辦法嗎?你那個家族……我錯了,我以前不該看不起你!只要你救了我們,
我做什么都愿意!」黎昂也跟著說好話,只是那份虛偽藏都藏不?。骸赴⑶?,都是誤會。
當時情況緊急,雅雅也是亂了分寸。你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夫妻一場?我緩緩抬起眼,
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他的臉。舒...舒雅見我不為所動,眼神一狠,
竟然伸手就要搶我懷里的星星。「你把兒子給我!我知道你最疼他!你不救我們,
我就、我就把他從這里扔下去!」一股滔天的恨意直沖我的天靈蓋,
我?guī)缀跻笏樽约旱闹腹?。我死死護住星星冰冷的身體,
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你敢動他一下,我讓你們陪葬?!刮业难凵翊蟾盘^駭人,
舒雅嚇得縮回了手,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捶打自己的胸口,像個瘋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黎昂??!」我看著這場可笑的表演,
心中毫無波瀾。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我可以讓你們待在這里。但是,
我的食物和水,你們一滴都別想碰?!刮冶е切寝D(zhuǎn)身,找了一個最遠的角落坐下。身后,
是其他幸存者們竊竊私語的聲音。而舒雅和黎昂,就像兩條被扔進狼群的狗,
瞬間被充滿敵意的目光包圍。3天臺上的生存,變成了一場殘酷的淘汰賽。
我?guī)淼乃褪澄锊欢?,但足以支撐到救援抵達。
其他人只能靠著天臺消防水箱里最后一點渾濁的存水,和一些零散的食物度日。
舒雅和黎昂很快就餓得受不了了。他們試圖向別人討要,換來的只有白眼和唾罵。終于,
舒雅又一次找到了我。她手里拿著半塊發(fā)了霉的面包,另一只手是一小瓶渾濁的水?!咐瞎?/p>
」她怯生生地遞過來,「我……我只有這個了,我們換換行嗎?你就給我一瓶礦泉水,
一小塊餅干……黎昂他胃不好,吃不了這些……」我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我從背包里拿出最后一瓶礦泉水和一塊完好的壓縮餅干,當著她的面,慢條斯理地吃完,
喝完。然后,我把空瓶子和包裝紙,遠遠地扔了出去。舒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嘴唇都在顫抖?!干蚯停恪刮依淅涞卮驍嗨骸肝覀兘Y(jié)婚五年,
你甚至不知道我有嚴重的乳糖不令耐受嗎?當初你逼著我喝牛奶,害我進醫(yī)院搶救的事,
你忘了?」她愣住了,眼神里全是茫然:「我、我不做飯,我怎么會知道這些……」「是啊,
你當然不知道?!刮逸p笑一聲,「你只知道黎昂胃不好,知道他有幽閉恐懼癥,
知道他聞不了香菜味?!故嫜疟晃叶碌靡痪湓捯舱f不出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煞是好看。
就在她準備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我叫住了她?!高@個,是你們的吧?!?/p>
我從懷里掏出一份被我仔細收好的文件,甩在她面前。那是一份“代持投資協(xié)議”。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我,沈峭,自愿將名下一套價值三千萬的學區(qū)房作為抵押,
向黎昂的公司注資五千萬。而我的簽名,模仿得惟妙惟肖。舒雅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下意識地想把文件藏起來?!赶麓问蘸命c?!刮艺Z氣平淡得像在談?wù)撎鞖?,「要是丟了,
你們的后半生可就沒著落了?!顾浪滥笾欠菸募?,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
但在我平靜無波的眼神注視下,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老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們……我們回去我再跟你解釋。你別難過了,好嗎?」她頓了頓,聲音低得像蚊子哼。
「星星沒了……我、我們還可以……再生一個的。」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痛得幾乎窒 Phones to get hold.但我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微笑。
「好啊?!刮艺f。她以為我原諒了她,眼睛里瞬間迸發(fā)出希望的光。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我,
甚至想伸手抱我一下?!父绺邕€在這呢……」她瞟了一眼黎昂的方向,又把手縮了回去,
「我們這樣,不好。」說完,她轉(zhuǎn)身,像一只雀躍的小鳥,跑向了黎昂?!父绺?,
沈峭他好像不生我氣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冰冷刺骨。再生一個?舒雅,
你不配。你甚至,不配做一個人。4夜幕降臨,氣溫驟降。幸存者們?nèi)齼蓛蓴D在一起,
靠體溫取暖。舒雅自然是緊緊抱著黎昂。黎昂白天和人爭搶食物時被推了一把,
胳-膊上蹭破了點皮。舒雅心疼得不得了,脫下自己昂貴的外套,蓋在黎昂身上,
自己則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衫,凍得嘴唇發(fā)紫,身體不停地抖。
她看到我一個人抱著星星坐在風口,似乎是動了惻隱之心,又或許是想展現(xiàn)自己的“大度”。
「沈峭,你過來一起吧?我知道你最怕冷?!顾┥岚愕亻_口,
「把那個……把星星放一邊就好了,抱著個死人,多晦氣。」我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抱著兒子的手臂又緊了幾分:「不用了。星星也怕冷。」「你!」舒雅的耐心徹底告罄,
怒火攻心。她抄起身邊一塊磚頭,想也不想就朝我扔了過來,
「你非要為了一個死掉的東西跟我置氣是嗎!沈峭我告訴你,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側(cè)身,
用后背護住星星。磚頭的尖角劃破我的額頭,溫熱的血立刻流了下來,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緩緩回頭,用一種看死物的眼神,盯著她。舒雅被我看得心里發(fā)毛,
下意識地往黎昂懷里縮了縮。有了依靠,她又梗著脖子嘴硬:「看什么看!
整天抱著個發(fā)臭的尸體裝深情,惡心死了!」「我們是兄妹,抱在一起取暖怎么了?倒是你,
趕緊滾遠點!」?jié)L。這個字,我聽了五年。嫌我做的菜不合她胃口,讓我滾。
嫌我夜里翻身吵到她,讓我滾。甚至在我發(fā)現(xiàn)她和黎昂不清不白時質(zhì)問她,
她也只是把我從床上踹下去,讓我滾。我卑微地乞求過,痛苦地忍耐過。如今,
一切都該結(jié)束了。第二天,一個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實在餓得受不了,
想用自己手上一塊祖?zhèn)鞯挠衽?,跟我換一點吃的。眾人立刻圍了上來。我還沒說話,
舒雅就像個女主人一樣站了出來,頤指氣使地替我拒絕:「不行!我們家的東西,
憑什么給你!」黎昂也一臉不屑地幫腔:「就是,一個死人的東西,也想換吃的?滾遠點?!?/p>
那男人氣得臉色鐵青,指著他們罵道:「一對狗男女!做了那么齷齪的事,
還好意思在這里耀武揚威!」舒雅臉色一變:「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卻在這時,
緩緩開了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竸e這么說他們。他們是真心相愛的。
」我扶著墻,慢慢站起來,目光掃過在場所有幸存者?!复蠹铱赡懿恢溃?/p>